「你们看到我这样,一定觉得很痛吧?皮肉都已经裂开,连骨头都跑出来了。嗯,真的很痛啊。」他以了亮的嗓音向四周的人们宣告:「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我有多痛!」别西卜像进入冥想一样闭上眼睛,紧接着四周立刻传出惨叫声。海星部队的士兵全都不约而同地按住自己的一只手,手上还滴着鲜血。所有人的手掌上,都在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道伤口,伤口转眼问变得越来越大,手掌整个裂开,露出肌肉,不久就连骨头也暴露在空气之中,而且伤口的形状跟别西卜一模一样。接着他们按住了上臂。血从衣服的内侧往外渗出。每个人都痛得大叫,流出眼泪,对这丝毫没有道理可言的肉体损伤感到恐惧。「发、发生什么事了?」在场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斗真,完全无法理解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士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现象。『该不会是肉体同调能力?双胞胎之间的同调确实是有过几个案例,可是能对陌生人生效,而且规模还这么大,可是史无前例啊。』就连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风间,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别西卜睁开眼睛,对斗真露出扭曲的笑容。——他疯了。先前在《希望》市也有碰上过相似的能力。相较之下,别西卜的这种能力不但规模较小,而且看样子还受限在肉体同调的范围中,应用上也比较不方便,以武器而言性能是比较差的。但真正可怕的在于别西卜的精神构造,像这样笑着伤害自己,再带给对手同样的痛楚,是狂人才会有的想法。「真扫兴。」别西卜一脸没趣的表情撂下这句话,接着很干脆地转过身去。褐色皮肤的少女利末安森仿佛早就在等这个机会,立刻站到别西卜与斗真之间。两人以斗真听不懂的语言讲了几句话,自称利未安森的少女脸上有着与年龄相称的表情,显得十分担心别西卜,然而别西卜的回答却很冷漠。尽管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仍然看得出别西卜对她十分排斥。尽管如此,担心别西卜伤势的少女仍然在身体四周布下火花般的领域,双眼瞪着斗真,想要保护别西卜。斗真没能从后追去。利末安森挡在前面牵制,固然是理由之一,但真正让斗真无法采取行动的理由,并不在于少女的实力。少女拚命注视别西卜的眼神,让斗真将自己想保护由宇的心情重叠上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其正当性。然而这些事情现在都不是最紧急的。爆炸声再度从距离斗真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已经没有人挡住去路的现在,斗真立刻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全力跑了过去。21周围的大地已经熔解得像是岩浆。在尚未熔解的大地上,则有着挖得极深的伤痕。树木不是烧了起来,就是已经被砍倒。七原罪之中的两人——撒旦与阿斯莫德,在短短数分钟之内,就改写了整整一公里见方大小的地形。「还真会跑。」撒旦这句语带轻蔑的话,是朝着站在面目全非地形中心的少女而发。少女——由宇按住心脏,十分痛苦地站在那儿。她的脚早就开始在发抖,身体也摇摇晃晃,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阿斯莫德微微一笑,嗜虐的喜悦让她全身一阵颤栗。由宇越是挣扎,当她身心两方面部屈服的时候,就越能带给阿斯莫德越大的快感。阿斯莫德将全长与成人身高无异的双刃斧拿在手上开始旋转。阿斯莫德使上浑身的力道,将双刃斧甩了出去。双刃斧就像回力镖似的旋转,画出一道弧线轨道朝由宇逼近。由宇立刻准备闪避,但脚下却突然一软。「终究是办不到啊。」终于说出了自嘲的话。她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完美的掌控,所以已经知道凭现在这个闪避动作的速度,是不可能躲过攻击的。双刃斧迅速逼近,眼看就要将由宇砍成两截。由宇甚至没有闭上眼睛。也因为这样,才让她得以在自己的身体即将被砍成两段的瞬间,看见冲进由宇与双刃斧之间的人影。从这个人影发出的耀眼闪光,看在由宇眼里显得极为熟悉。光的轨迹没有丝毫多余的部分,不管什么时候看去,都美得让人着迷。被一刀两断的双刃斧偏离原来的轨道,分成左右两块,插在如今已然化为熔岩的地面上,随即又因为承受不住高热而像糖果一样地弯曲。——比我想像中还宽啊。在差点陷入朦胧状态的意识之中,看到挡住敌人的斗真背影,由宇心中却只有这个念头。「由宇,你还好吗?」在大地受到高热烧灼的气味中,混进了不一样的焦味。「……斗真,凭你现在的身手,应该有余力绕开熔解的地面才对,根本不会来不及。」「对不起,我没那个心思。」这样说着的斗真正用烧伤的双脚稳稳踏在大地上。「你退后一点,剩下的我来应付。」「……不,没有这个必要。」「咦?你这话是什么……」斗真还没问出心中的疑问,撒旦与阿斯莫德已经有所行动。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接着就毫不犹豫地撤退。「他们本来就没有认真动手,因为有把握活捉我,或者是有把握平安带回我的脑部。而你的出现……」这时从远方传来了直升机与车辆的声音。「以及海星的部队成了不确定因素,让他们失去了确实带走我的把握,所以他们才会撤退。只要肯花时间,他们……不怕……」话还没有说完,由宇就像断了线的傀儡倒在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由宇?由宇?由宇!」斗真呼喊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22伸出来的手充满温暖,拉着自己的手却又那么强硬。——我们一起走吧。少年以爽朗的笑容朝自己笑道。——理由根本不重要。明明是强词夺理,却又说得理所当然。「等、等一下,斗真,不要拉那么用力。」也不管自己的抗议,就把自己拉到朝阳下。自己做事那么强硬,对别人倒是很会挑剔。——由宇,这是别人的机车耶。「不用担心,我早就从车牌找出车主,在他的银行帐户里汇进了市价两倍的金额,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就跟无人的蔬菜贩卖处一样。」——根本就不一样,这是犯罪啦。「不然你是打算徒步逃走?听八代的口气,不用三十分钟,LC部队就会抵达这个城市。你的脑袋应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可以慢慢散步走出重围吧?」就算跟他讲道理,也还是很难说服。「快点,坐到我后面。」明明就是两人坐,但他却硬是不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而是选择后仰身体,用手抓住坐垫后面的铁杆,将重心靠在上面,让姿势变得很不稳定。「要走罗。」还犯下车子才刚起步就差点被甩下去的愚蠢错误。「笨、笨蛋!你在抓哪里!抓下面一点。」——抱抱抱抱歉。本来还以为只是赶忙伸手抓向自己,却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真没想到朝阳这么漂亮。若无其事地刺激自己拚命想要压抑下来的渴望。这个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不但人笨,还是个不讲理的集合体,缺乏逻辑思考,而且不知羞耻,神经粗到没得救。可是尽管明知他就是这样……意识慢慢浮上。从已经习惯的感觉,察觉到原来是自己醒过来了。世界由暗转亮,由宇缓缓睁开眼睛,那位无可救药的少年就近在眼前。「由宇,还好你醒了!我真的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笑得五宫都挤成一团了,看起来也有点像是在哭。「你太诈了。」由宇将那件多半是斗真帮她盖好的毛毯拉到盖住头部,就这样转过身去背对他。大概是因为跟这个不讲理的笨蛋一起行动久了,连自己的行动都染上了不合情理的色彩。明知这种时候至少也该说句谢谢,才是做人该有的礼仪。但是自己却硬是没有办法直视斗真的脸孔。「你的脚还好吗?」「嗯,只是轻微烫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吗?」由宇不便戳破谎言,只能再次用毛毯深深罩住自己的头。23斗真能够抱着由宇躲过追兵,顺利躲进藏身处,靠的全是风间的指引。『她有跟我说过万一需要用到,就到这间小木屋来。』风间指引他来到的地方,是比良见特别进出管制禁区内所留下的无人山间小屋。由宇已经先透过卫星照片,确定这间从她小时候就有的小木屋还在。以正常情形来说,如果只是躲在小木屋里,不用多久就会被发现,但这间小木屋却有半地下室的设计,些微的阳光会从靠近地下室天花板的小窗射进来。尽管里头到处都是灰尘,但也因此让人不易发现地下室的入口,最适合用来躲藏。这段期间内就曾经两度有巡逻的人过来,但都没做什么就离开了。由宇裹着毛毯,缩在房间的角落。昏倒之后的由宇状况并不乐观,不仅发着高烧,呼吸跟脉搏也很不规律。类似的症状斗真已经看过好几次,在球体实验室占领事件的那次,她就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而现在由宇的状况,看来也是不容轻怱。斗真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帮她重新盖好掀开的毛毯,以及把水送到偶尔会想喝水的由宇嘴边而已。时间分分秒秒地经过。『时间差不多了。』在夜已经颇深的时刻,风间说了这句话。外面还可以听到从远方传来的直升机声音,显示搜查网到现在都还没放松。「……是吗?」看上去像是睡着的由宇坐起身来,打开LAFI三号机看着萤幕。已经显示在萤幕上的,是以前峰岛研究所为中心的荒野空照图、监控网路状况的图表,以及倒数读秒的时钟。「你还不能起来啦。」「只是监控而已,不会有问题。」液晶萤幕的光线,微微照亮了由宇的脸庞。尽管看得不太清楚,但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如果还是老样子,应该再一分钟就会发生了。」看着画面上的时钟,由宇说话的语气显得比平常更平静。斗真看出这是因为她有些紧张。「先前你也提过很多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斗真也以显然十分紧张的语气发问。「等一下,结束以后我就说明给你听。」『从第一次采测到的时候起,每次的发生时间连一秒钟的偏差都没有出现过。』「时间到了。」就在同时,先前一动也不动的各式图表忽然间急速上升,无机质的英数字母阵列以极快的速度在画面上流过。「地点呢?」对于由宇的这个问题,风间并没有答话,而是让前峰岛研究所的标记发光来作为回答。「地点跟时间的间隔都没有改变啊……流出的资料呢?」由宇的声音变得更加平静。『形成的波形跟先前一样,也就是说……』「是LAFI……而且是应该不存在的四号机,对吧?」24拿到七原罪之中数名成员的资料,然而他们的相关传说发展得太过超脱现实,其中也有部分成员的外貌与能力尚未揭晓。「他们在中东是传奇英雄,据说多年来他们始终跟弱者站在同一阵线,打倒过许多欺压弱小的强者。而且据说只要有人提出请求,他们的活动范围甚至遍及非洲方面。」八代忍不住大感头痛。「这样一来,跟他们敌对的我们可不是成了反派吗?」「中东跟日本的情势差异不可同日而语,了解他们行动的背景,或许有助于找出解决事件的头绪。」大概是说到口渴了吧,麻耶喝了口红茶,无声地放下茶杯。「我想我提供的情报应该会有帮助,不知道您觉得如何?」「是的,今后我们对上他们的可能性很高,这些情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不过这一来可伤脑筋了啊,我们这边恐怕不见得提供得了对等的情报,更何况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您做,实在是过意不去。」八代拿出一张照片与记忆晶片,照片上拍到的是一名老人的身影。「这张照片是从海星的部分行动中偷拍到的,我超想知道这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老爷爷有够硬朗,可以空手打倒动力外骨骼。啊,这张晶片里装的是当时拍到的影片。」「找明白了,越快越好是吧?」「感激不尽。可是请您帮这么多忙……您要的报酬当然不是钱吧?」「贵单位明明就有办法提供无可取代的报酬,不是吗?」「您指的是坂上斗真的去向?」「是。还有,如果他们两人是分头行动,那么峰岛由宇的去向我也要知道。真目家的情报网从几天前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以来,就始终掌握不到他们的去向。」——她连土拨鼠公主的去向也很担心?看样子在《希望》市事件中,她们之间培养出了一些感情。这两人的组合看似奇妙,却又让人隐约觉得她们之间多半能够发展出极深的友情。尽管只有在躲避变异体细胞追杀的短暂期间中看到,但想到当时她们两人一起行动时的互动情形,八代就差点让笑容浮现在脸上,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我就老实说吧,我们一直掌握住峰岛由宇跟坂上斗真的去向。方法就是追踪峰岛由宇使用LAFI三号机时的反应。」然而这个说明却让麻耶觉得费解。「可是她待在《希望》市的时候,明明就查不出来,不是吗?」「是的,正常情形下是这样。可是有个唯一的例外,那就是LAFI具有的特性,会引发类似共鸣反应的现象。想用这个方法来掌握另一部LAFI的位置,自己的位置也可能会同时暴露出来,说起来就像是潜艇的主动声纳一样。在《希望》市的事件之中,她并不需要掌握LAFI的位置,因为有连上线的LAFI,就只有NCT研究所的那一部而已。」「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没错,就是这样。峰岛由宇找出了不应该存在的第四部LAFI所发出的反应。」麻耶微微低头,目光朝上注视着八代的表情。「有办法做出LAFI的人就只有峰岛勇次郎跟峰岛由宇……您的意思就是这么回事对吧?贵单位是用她来放长线钓大鱼,想要接近峰岛勇次郎,所以才不派人去抓她?」「啊,嗯,这么说也是没错。」——这种表情实在让人很难违逆啊。八代搔了搔鼻头,看了随侍在侧的怜一眼。这位唯一获准进入这个房间的心腹部下,一如往常地以高度的默契辅佐麻耶,现在则静静侍立在门前。「一直到昨天为止,他们都待在斗真朋友的家里,可是现在似乎已经离开了。要知道详细的位置,就得等到她下一次使用LAFI三号机展开观测行动才行。」「那,第四部LAFI现在的位置在哪里?他们两人就是朝那儿去的对吧?」「是,多半是这样。出现第四部LAFI反应的位置,就在比良见特别进出管制禁区。」「比良见特别进出管制禁区,就是之前发生过大爆炸的……」「是的,在这里谈论比良见大爆炸的真相实在是班门弄斧,所以我就不提了。问题是在于从《希望》市的事件以来,每隔一定的时间,都会出现没有登记的LAFI,也就是LAFI四号机的反应。」麻耶的表情变得很僵硬。那象征了她决心的坚定。25不知道八代会不会笑自己没事找事?伊达坐了下来,定睛注视眼前。尽管已经是晚上,但海星驻地却亮得如同白天,所以就连伊达所在的地方,在视野上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限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附近有些昏暗。不时还有直升机探照灯的光线从窗户射进来,将已经化为废墟的屋内一瞬间照得十分明亮。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没有任何变化。外面本应十分吵闹,但这些都被隔绝在外,没有传到伊达所在的地方。不,传是有传进来,但总让他觉得那些事情都发生在一个很遥远的世界,没有在意识中带来回响。外面还在搜索两名入侵者。本来伊达应该关心的是这件事才对。因为遭到追捕的两人,多半就是峰岛由宇跟坂上斗真,不过他们还没有落入黑川的手中,确实可以让他暂时放心。尽管有派人监视,但真的没想到黑川会同意让伊达留在海星驻地一个晚上,让他觉得应该好好活用这个机会。然而无意间听到的士兵交谈内容之中,却有件事让他极为好奇,也不去管外面的情形,只跑到这荒废已久的前峰岛研究所中央大厅坐了下来。负责监视伊达的人应该就在玄关外面。「……其实脑袋里清楚得很就是了。」伊达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现在的时间正适合闹鬼,相关的情境也不坏。地点是荒废的前峰岛研究所,十年前这里死了多达数万人,如果这世上真有怨灵之类的东西,肯定会聚集过来。在荒地角落一块经过铺装的地面上,聊胜于无地立了一座慰灵碑,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仇恨的象征到现在都还好端端地存在于此。这时房间的角落传来了物体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知道这应该视为灵异现象,还是外面的骚动所造成的一些人体察觉不到的细微震动累积下,让某些东西掉了呢?照理说现实主义者伊达会选择后者,而且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然而他现在却莫名地决定待在这里。他心情浮躁地用食指敲着膝盖,而察觉到这个动作之后,伊达忍不住苦笑,发现原来自己在紧张。「哈哈哈,看来我也累了啊……」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有个影子在伊达的视野边缘动了。还来不及转动视线,就已经消失无踪,可是那不是错觉。连影子都看不到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脚步声。声音的间隔很有规律,以成年人来说未免太小声,但要当成错觉不理,声音却又太清楚了点。脚步声往地下的方向逐渐远去。「……是小孩子的脚步声……吗?」伊达站了起来。沾湿背上衬衫的汗水十分冰冷,四周的声音慢慢远去,让他陷入自己从世界中隔离出去的错觉。再看了看表,指针指着两点十五分。伊达朝着影子消失的建筑物内部走去。走到更里面的地方,就看到有一处像是在地板上开了个洞的黑暗,往更底部延伸下去。那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也是十年前他们找到峰岛由宇的地方。外面的光线照不进里面。在黑暗的底部,有个影子动了一下,有个小小的形影在摇动。尽管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亡灵,但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他赶忙拿出手电筒,照亮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那儿除了楼梯以外什么都没有。楼梯通往非常深的地下,不禁让伊达觉得十年前似乎没有这么深,因而对记忆的偏差开始烦恼,但最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之所以会觉得比记忆中还深,原因其实是出在恐惧。只要冷静下来,就能判断出这个长度其实是正确的。伊达下定决心,从楼梯走了下去。脚步声的回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让人产生好像有其他人也正沿着楼梯走下来的错觉。楼梯非常深。照理说应该跟十年前没有什么两样,但现在却觉得深邃得像可以直通地心。也不知道这段楼梯到底会延伸到哪里,手电筒的灯光完全没有照出楼梯以外的景物。没过多久,眼前出现一扇厚重的门,就跟白天看到的时候一样开着没关,伊达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呜呜……啊……呜呜。」听得见人的声音,是小孩子的哭声。哭声在楼梯间不停地回响,笼罩着伊达四周。伊达一路朝着楼梯剩下的部分跑了下去,穿过开着没关的双重门,踏入位于最内部的研究室,用手电筒的灯光朝里头照了过去。先前为了调查,把里头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让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瓦砾、倒下的椅子、积满了灰尘的书桌,以及在这里带走由宇的时候,她呆坐在上头的、一张放在房间中央的床。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床上。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白色人影的轮廓显得有点模糊,但人影的存在本身却是非常清楚。「……是谁?」伊达拿着手电筒打算照过去,但就在这一瞬间,手电筒的灯光忽然消失。不管重开开关几次,就是没有办法点亮。「呜呜……」小孩的哭声简直就像在洞窟中回响似的,从四面八方传来,而白色的人影也依然留在床上。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鲜明,随即形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这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少女背对着伊达哭泣。「呜呜……啊,呜……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在哪里?我不要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哭声笼罩住伊达,他慢慢走向人影。「爸爸,大家,大家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你爸爸怎么了?你又是谁?」可是少女并没有对伊达的话产生反应,就只是不停地哭着呼喊父亲。伊达再走近几步,来到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后,轻轻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肩膀的时候,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甩起了满头长发,双眼注视伊达。伊达倒吸一口凉气。距离明明这么接近,但少女的脸孔却像是没对准焦距的照片一样模糊不清。不,真要说起来,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房间里,只有少女的身影显得特别鲜明,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常理。回过头来的少女就这样跳下床开始往外奔跑,从伊达的身边穿了过去。「啊,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