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视觉领域、听觉领域、语言领域,还有其他所有领域全都出现了排斥反应。我要停机了。』「我没问题,不用担心。」眼睛看得见,耳朵也听得到,话也说得出来,没有任何问题。连辅助程式都没启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大脑造成的负担却比以前小。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比较习惯,还是眼前这个人有所介入呢?「这是我以前还留在人类肉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试着跟LAFI精神融合,但是一直不能习惯的精神却产生了饥饿感。你知道我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变成什么模样了吗?」「我知道。就跟体验饥饿状况之后的情形一样对吧?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脸颊凹陷,瘦得像是皮包骨,体力完全被剥夺殆尽。」「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跑进那个男人身上的精神体,并没有肉体的概念。精神处于非常强势的状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是说……是精神上的先入为主,在肉体的层面上产生了影响?」「应该要看他先入为主的程度可以影响到什么地步,还有就是有没有这种自觉。」由宇对风间的疑问做出回答:「他在连上LAFI二号机的时候,查过了一部分生体科学的资料。」「哦?原来他已经了解自己身体的构造啦?」风间显得很有兴趣。「我看是八十八元素。」「八十八元素……?难道是?」「你发现了?没错,就是在LAFI三号机里面诞生,由你一手培养,放到LAFI一号机之中的八十八个意识体。那个叫木梨的,就是被其中一个意识体占据了大脑。」「……是这样啊。」由宇紧紧闭上眼睛,但也没有维持多久。「风间,我要你帮我。」「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哪里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像这样跟你说话,并不是因为我站在你那一边,而是因为多少还有点利益。而且这还是在不会增加我麻烦的前提下,我才会有点兴趣。还是说,你有办法提出能让我有兴趣的交涉材料?我话先说在前面……」「我有。」风间那显得有些超然物外的态度,被由宇一句话推翻了。因为风间没办法从这句斩钉截铁的话里,感受到任何谎言的成分。「是什么材料?」由宇说出的情报与提出的交易,让风间开始思索。「唔……挺不坏。」「快点回答,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要是我拒绝呢?」「你不会拒绝。」「你这丫头说话还是一样惹人厌啊。」「把你意识体的一部分转移到LAFI三号机上。」「办不到,我的意识体怎么可能转移到那么狭小的地方。你忘了吗?你在LAFI三号机里培养的八十八元素,就是因为地方太小才没有办法成长。」「要是嫌窄,里面的资料随你删,而且只要经过筛选,把你觉得要做这件事非知道不可的知识带去,应该勉强放得下。你跟我不一样,要怎么备份都行,就算真的坏了又有什么关系?要是你不答应,我就要取消刚才说的交易里面的一部分,快点。」「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让人不爽。」尽管嘴上这么说,风间的模样却显得挺高兴,接着还非常干脆地将由宇从LAFI的资讯之海里解放出去。《意识体接收完毕,既有资料的97%已经消失。》LAFI三号机那小小的液晶荧幕上列出了一行文字。「你不能出声吗?我可不是随时都可以看荧幕啊。」在由宇的要求下,装在LAFI三号机侧面的喇叭发出了声音:『了解。我会根据当时的状况,从文字跟语音之中选择沟通的方式。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想写日记啊,内容还挺少女情怀呢,而且还只有五分钟热度……住手,不要再把框体弄歪了,会坏掉。』「跟你没关系的事情就不要多嘴,还有更重要的是不要模拟我的声音,不要学我的语气。」『这可也是为你好啊。』「哪里是为我好了?」『要是在没有人的空间里传来男性的声音,那不是很不自然吗?只要用你的音色来交谈,就算被陌生人看到,也只会以为这个女的脑袋有间……』由宇将LAFI三号机重重砸在墙上。『你刚刚的行为已经确实超出了机体能承受的极限,没有坏掉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下次可未必还会发生奇迹。」「……由宇小姐,请问你的身体有没有异状?你还好吗?刚刚那是你在自言自语吗?」小夜子尽管因为由宇平安回来而流露出放心的表情,但同时也显得有点不自在。『看,马上就体会到我这么做的效果了吧。住手,不要把框体弄歪。』「少啰唆,闭嘴。」接着由宇就开始敲打LAFI三号机的键盘,透过电源还开着的LAFI一号机,让小夜子跟警卫所在的房间喇叭,发出足以直击鼓膜而造成昏厥的大音量。除了因为要通讯而戴上耳机的小夜子以外,在场的警卫全都当场昏倒,由宇好整以暇地从LAFI精神同调室内走了出来。「小夜子。」「我在。」由宇举起了拳头。小夜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应该也有察觉到由宇的动作变化,然而她的脸上却出现了微笑的表情。由宇觉得她的面孔非常漂亮,相信她一定知道由宇现在所要做的事。「对不起。」由宇的拳头埋进小夜子的心窝,她的身体无力地软倒。由宇连忙抱住小夜子的身体,让她躺在椅子上。「其实真正对不起的事情还在后头就是了。」要是知道由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管小夜子心地多么善良,想必都会顽固地抵抗到底吧。「真的很对不起。」朝小夜子再次道歉之后,由宇开始脱掉自己身上那些沾上了异臭的衣服。木梨主演的大逃亡所连带引发的大规模惨案,让NCT研究所陷入一片混乱,如今LAFI二号机的控制也已经不再构成任何意义。由宇轻而易举来到一个月前她尝试逃亡,但就差一步而没能走到的那扇门前。然而那儿却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简直就像等着由宇来到这儿似的,一个人站在那儿。那是NCT研究所所长岸田群平。岸田还是第一次看到由宇身上穿着平凡的女性服装,也就是先前小夜子穿在身上的淡蓝色毛衣、裙子跟鞋子,让他大吃一惊,还眯起了眼睛。然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快恢复严肃,对由宇问了一个问题:「你想出去吗?」「……」「我不会阻止你,就算我想也阻止不了。死者二十八名,重伤三十五名,警卫几乎全部瘫痪,还被木梨逃了出去。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了,这次的事真的让我非常自责。我搞不懂的是木梨,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木梨他多半是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理由,跑去跟LAFI一号机做了精神同调吧。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被LAFI内的意识体之一抢走。就是那个上次差点把我的身体抢走,让我失去意识的元凶。不是风间辽,是另外的意识体。我必须把他抓回来处理掉,原因就在于……那个意识体是我以前在LAFI三号机里面养大的。」由宇默默朝岸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你是要我施打毒素胶囊,还是想要挂上镣铐?不好意思,这我可不干。我没有权力强制你留在这里,如果你是自愿待在这里,那就不需要那种东西。」岸田将手轻轻放在由宇的手上说:「最后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在LAFI里面看到了什么?」由字没有说话。岸田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看出由宇不打算回答之后,就在叹息中说出了这个词:「……是【天堂之门】吗?」岸田说得轻描淡写,让由宇十分震惊。连她自己都是在前天潜到LAFI之中,才透过风间秀出来的影像而得知这项遗产存在。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真目家,那就是最高机密之中的最高机密。对由宇无言的震惊,岸田只能苦笑以对。「我这个所长可也不是白当的啊。在勇次郎失踪之前,我跟他一直都是朋友。尽管他最终追求的境界,不是我这个凡人所能理解,不过我至少也听过这个名称好几次了,而且还是从他本人口中听到。」「我推测那个占据木梨身体的意识体,毫无疑问地是在追寻【天堂之门】。那里有着在LAFI中诞生的知性生命所寻求的事物,只是那玩意多半是没有办法靠正常方法拿到。要是我的推测没有错,这个锁住遗产的保险库在设计上就极为疯狂,是用一整个都市的重量跟人命来上锁。就我所知,再也没有比这更森严的封锁了。」「这样啊,看来我有了个藉口可以应付伊达了。」岸田自嘲地笑了笑。「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管我有没有放你走,光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就已经确定会被革职了。」说完岸田就把小背包跟皮夹,以及警卫平常穿的厚外套递了过去。「现在才五月,你穿这样会有点冷。虽然我只弄得到这种东西,不过口袋还挺多的,应该正好合你的需要。你看,LAFI三号机也放得进这个包包。」岸田把外套披在由宇的肩膀上,「啪啪」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按下开门的按钮。夜晚的寒气从这砌成方形的闸门一口气窜进来,打在由宇的脸上。「去吧,去亲眼见证一番,去看看我这种凡人绝对不可能理解的峰岛勇次郎真意。」由宇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再回头,就朝门外的黑夜空间跑了过去。没有体内的毒素或是镣铐的拘束——事隔十年之后,重新获得真正自由的由宇,奔驰起来就跟过去斗真所看到的一样,如骏马般优雅而美丽,让她一头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起。5「咦?等一……哇,我为什么没穿衣服?不要,请你们不要看,不要看啊!」「不用担心,你的内衣裤都穿得好好的。所以是……对了,就、就跟泳装一样,总之你先冷静下来。」「不!不要看!」小夜子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抓起手边的东西就丢,让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等到小夜子好不容易从混乱中恢复,开始有余力去设想由宇的状况,了解到她总不能穿着原来的衣服就逃出去,并接受这个状况的时候,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追踪木梨的由宇,却自顾自地抱怨。「鞋子的尺寸刚刚好是很谢天谢地,不过腰还真松啊。」这句话要是让小夜子听到,无论她心中有多少慈爱的感情,肯定会一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架漆有ADEM标志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到NCT研究所的直升机停机坪上了。是伊达。在坐着直升机赶来的路上,他一直责备自己。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对将年幼的少女监禁在地下的这件事抱有罪恶感。尽管没有自觉到,但确实在他的精神上构成了沉重负担。而这也让伊达在看到由宇最近的行动之后,判断她多少值得信任,对于遗产的管理也变得没有那么严密。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说什么搞不好查得到峰岛勇次郎的足迹,有一大部分都是用来敷衍自己的藉口。岸田说得没错,根本没有理由急着现在去查。只要再等一个星期,实力更为坚强的LC部队也将布署完成,自己到底是在急什么?答案他早就清楚得很。想要挽回先前被那丫头救了一命的失态,确实是理由之一。拘泥在无谓自尊上的自己跟木梨根本没什么两样,水准一样低。每次看到那丫头,就会觉得自己的能力,甚至整个存在都受到否定。但那不能怪由宇,该怪的是自己太自以为是。这才是伊达最不能容许的情形。「把状况说明清楚。」「就是报告上讲的那样,也就是您亲眼看到的这样。」伊达的问法不留情面,而岸田却不为所动,冷冷地回了他这句话。「为什么放峰岛由宇走?」「您不是已经听过报告了吗?木梨的身体被神秘的意识体占据,那么多警卫殉职或受伤,LAFI二号机无法控制。在这样的状况下,您说谁有办法阻止她呢?」岸田平常的表情总是那么和蔼,让人无法想像他竟然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伊达不禁惊讶得回过头来。「而且真要追根究底,那个实验明明就是伊达先生您自己推动的,不是吗?我当时就是认为它危险而反对。还不只这样,我应该还告诉过您,LAFI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只是您听都不听,就把我的意见驳回。」岸田没有特地配合伊达的步伐,而是自己走自己的。跟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换成伊达得去配合岸田的步伐。「就是因为发生了这种大惨案,我才会迅速派出由宇。上次跟上上次的事件,不都是因为有由宇在,才得以顺利解决的吗?派出由宇的决定,不就是您自己下的吗?这次我只不过是做出同样的判断而已。」「我不记得有批准这回事。」「您应该不会说我申请您就会立刻批准吧?要是您不满意,大可把我革职。」岸田尽管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将近二十公分的伊达,却仍然显得堂堂正正,不让伊达有机会插嘴。「这间NCT研究所设立已经有十年了,以前也有人受伤过。可是考虑到我们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创立这个隐蔽重要遗产的研究所,这里的秘密能够不泄漏出去、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丧命,根本就是一种奇迹了。而这个奇迹里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有由宇合作。对于在这个温室里混了十年的我来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活生生的恶梦,毕竟死了这么多连吃饭睡觉都跟我在一起的研究人员。」岸田再也没有表现出过去擦着汗水对伊达抗议的模样。不知道是已经完全豁出去了,还是说岸田群平这个人本来就有着这样的一面?「伊达先生。十年前是我们把由宇囚禁在这儿,尽管如此,她却两次都自愿回到这里。这次她离开这里并不是为了逃亡,这点您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如果您还是不承认、不想承认,那就尽管派您引以为傲的LC部队去处理吧,正好法案也通过了。我还有事后处理的工作要做,容我先失陪。」6受的伤太重了。过去曾是木梨的肉体,已经像条破抹布一样残破不堪。——好可怕。如果把这些意识化为言语,应该就是这样吧。他一直很害怕,一直感到战栗,就在这种感情的驱使下不停奔跑。然而他之所以不停奔跑,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有某种事物在呼唤着他,让他顺着这阵呼唤不断地跑。遇到宽达十余公尺的溪谷就是一跃而过;遇到耸立的断崖,则像羚羊似地直奔而下。这不是人的双脚做得到的,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骨骼已经跟人类不同,而且不是只有双腿的骨骼不一样。可以发出特殊音质的喉咙,以及一挥手就能破坏人体的手臂,也都出现了变化。木梨孝已经逐渐忘记了人类的形体。7由宇一心一意地奔跑。她奔跑起来屡险如夷,丝毫不把森林之中的恶劣地形当回事,没有一丁点停滞。无论是略过脸颊的树枝、绊住双脚的泥泞,甚至就连锁在夜晚之中的黑暗,都无法构成丝毫阻止由宇脚步的障碍。她的奔驰中有股肃杀之气。让木梨跑到外面来的事实多半也是原因之一,但光这样无法说明这种现象。由宇就只看着前方,完全没有把目光转往两旁,不,是不允许自己将目光转向两旁,专心向前飞奔。受到囚禁十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获得真正的白由,但她却禁止自己享受这份白由。连看都不看天空一眼,也不去欣赏四周的风景,就只是专心地注视前方。简直是把任何分心的情形都当成了罪恶,尽管人就在外界,却将意识封闭在内。她奔跑的动作虽然极为美丽,却显得有点机械式。因为她坚持让自己扮演只为了达成目的而行动的机械,否则就会抗拒不了诱惑。抗拒不了这个叫做外界,叫做自由的诱惑。由宇所选的追踪木梨方式,说来还真是不太符合她的作风。以她卓越的观察力、敏锐的五感,再加上她的智慧,要追上木梨应该不是不可能。然而木梨并没有出现在由宇所走的方向上。在这个方向,有着一条为了某个目的而建造的巨大日本横贯隧道。进入这个隧道后,就可以直线抵达由宇要去的地方,同时也是木梨要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条路径可以完全断绝难以抗拒的户外风景诱惑。饱含露水的树叶在由宇的飞奔下摇动,沾湿了她的脸颊;四处传来动物的鸣叫声,听起来多半是鹿吧;另外还不时能感觉到其他小动物的存在。长了青苔的树干反射着月光,微微照亮了夜晚中昏暗的小路。要是现在抬起头来仰望天空,想必会在树叶的缝隙间看到满天的繁星。不可以抬起头来看天空,不可以看。不知道是否这个念头想得太专注,由宇的脚被底下的树根绊了一下。她整个人靠向一棵大树的树干,才没有让身体倒下去。很巧的是,这棵树正是两个礼拜前斗真抬头仰望的大树。当然了,由宇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她的右手紧紧抓住左胸,痛苦得连表情都扭曲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反而更凸显了痛楚。「呜……呜。」由宇的身体原本就不算强健。她能有那么卓越的运动能力,并不是因为勤于锻炼身体,而是以头脑劳动将身体动作最佳化所带来的结果。然而这种运用方式,却会要求肉体做出超过负荷限度的运动,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只有一分钟,她只允许自己休息一分钟,等待痛楚从身体的深处慢慢远去。现在明明是晚上,但湿润的大树树干摸起来却很温暖,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如果这棵活过的岁月比人类多了数十倍的大树有知,也许就会把少年想念这名少女的心意传达给她知道吧。——不知道斗真现在在做什么?为了将意识从痛楚上拉开,由宇将心思转到一名少年的身上。由宇想起了他那缺乏紧张感的笑容。这位少年跟自己一样,被迫背负父亲的功过。他是第一个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更是第一个没有把自己当成怪物,而是当成平凡的女生看待、交谈的人。跟他离别的时候,尤其是第二次的离别,是极为痛苦、充满着苦涩的。由宇忍不住苦笑。因为她发现如果想要忘记这种难受的感觉,只要去回想一些多少比较快乐的事情就行了。由宇强行挥开脑海中浮现的苦涩记忆,专心调匀自己的呼吸。一分钟过去了。由宇站起身来,又开始往前飞奔。得快点赶到隧道洞口才行。得在抢占木梨身躯的怪物,与命名为【天堂之门】的遗产没有造成更多的牺牲之前,分秒必争地赶到才行。然而由宇的飞奔,却比她当初的动作更快,也更为焦躁。简直就像是被猛兽追捕的草食动物一样。说这种模样一点都不像峰岛由宇该有的样子,应该也并不过分。叫做自由的事物所散发出来的诱惑是那么甜蜜,甚至让峰岛由宇失去了原有的冷静沉着。第三卷 第三章 直线特快号1从天花板角落到地板边缘,都布满了如同红色丝线交织而成的格网状光线,扫瞄站在那儿的人体。完整地来回扫过四趟后,一个女性化的电子语音宣布四个名字与四次手续已经完成。「大脑皮质编号2000515,莲杖直人,三级权限,二十七项检查全数符合,重新认证手续办理完毕。」「没有问题。」「大脑皮质编号2001002,环晶,四级权限,二十七项检查全数符合,重新认证手续办理完毕。」「我头都晕了,实在没办法习惯这玩意啊。」「大脑皮质编号2000915,越塚清志郎,四级权限,二十七项检查全数符合,重新认证手续办理完毕。」「大脑皮质编号3004100,吉见萌,有限四级权限,二十七项检查全数符合,重新认证手续办理完毕。」「头好痛。」每个人做出了各不相同的反应,合计四名男女走出房间。「不好意思,才刚回国就要你们来搞这个,不过这也是义务啊。」在房间前面等着他们的八代一,边填写着文件上的必要事项,边看着眼前的四人。这四人刚走出来的房问,是用来发行大脑皮质编号的ADEM安全权限发行处,在全日本设有好几个这样的地方。在ADEM以及NCT研究所工作的人,都会直接将编号打在大脑皮质上,作为身分证明之用。这种称为大脑保密措施的技术几乎不可能复制,在保全可靠性的提升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将编号打上大脑皮质的过程中会对头部造成冲击,所以重新认证之类的手续一般而言都不受好评。「放宽ADEM对遗产技术使用限制的法案好不容易通过,总算能让你们几位先进LC部队有用武之地了。现在我们有够欠缺人手,老实说你们回来真的是帮了大忙。」四人之中担任队长的莲杖鞠了个躬,响应八代对他们所说的话.他那充分表现出知性的风貌,给人的感觉还更像是僧侣而不是士兵。然而尽管外表显得文静,但在曾经以外籍佣兵团身分参战的先进LC部队之中,他仍然是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人。「你就这样欢迎我们喔?搞得我到现在还头昏脑胀。」环晶是个还很年轻的女性。她那丝毫不输给周遭男性的修长身材,非常适合一头染成红色的短发。眼睛跟嘴巴都很机灵,将情绪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除了对八代行礼的莲杖之外,其余三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八代说话,全都皱着眉头。「对所有人都半强制要求重新认证,还真是稀奇啊。」为三人代言心情的人物,就是其中的越塚清志郎。这名平常几乎丝毫不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男子,现在也一样板着一张扑克脸,拐弯抹角地发泄自己的不满。「嗯,我的头到现在都还痛得要命。」吉见萌还抱着自己的头。「毕竟小萌前阵子才做过啊,好可怜呢。」环晶摸了摸吉见萌的头。吉见还是菜鸟,前阵子才刚接受过大脑保密措施的洗礼。大脑保密措施本身并不会带来多少疼痛,至少在肉体上没有太大的痛楚,会让身经百战的士兵为此抱怨。然而如果去问早已习惯疼痛的他们有什么看法,他们则会表示就算同样是肉体上的疼痛,这种痛法跟来自体外的疼痛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如果考虑到保密安全上的目的,就算有人要求改把编号打在其它部位,也是没有办法更动的。大脑保密措施的另一项作用,就在于这是一种用来避免机密事项泄漏出去的精神控制,是一种直接控制人说话内容的保密措施。就是靠着这项技术所赐,ADEM旗下的极机密机关NCT研究所,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超乎谣言范围的情报泄漏出去。「因为最近有人提出怀疑大脑保密措施功效的意见啊。当然那是特殊案例,我是觉得应该不能套用在你们身上,不过为防万一,我们还是有义务对所有人都重新认证。」会提出这样的怀疑,起因就在于伊达看到跟由宇说话的斗真。尽管他以前也接受过大脑保密措施,但听说他在弧石岛上,却在无关的人眼前将几项重要事项说了出来。然而坂上斗真这个人物本身就是非常特殊的案例,大脑保密措施只会在他身上失效的可能性也是很高,只是为防万一,最后还是决定执行重新认证的手续。当然了,八代既不能将这种机密事项跟眼前的四人说明清楚,而且也没有必要说明。「对ADEM的命令不啰哩啰唆,这是LC部队最最基本的要求。我不受理对重新认证手续的抱怨。」说完就以尖锐的眼神瞪了他们一眼,除了莲杖以外的三人也才总算把手从头上拿开。看准他们做完这个动作的时机,八代拍了两次手。「好了,我的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嗨嗨,真是欢迎你们回来啊。你们不在国内的这段期间可出了不少事情呢,真的。海外好玩吗?我可已经两年没有休假了。」八代表现出来的气氛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但只看到有人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并没有任何人显得惊讶。「小八果然还是小八啊。」「环同学,可不可以请你别再叫我小八了?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啊。」环晶很不耐烦似的摇了摇手,随口敷衍几声:「我们别聊这个吧,真治先生今天没有过来这边吗?」「环,你该称他为司令,或者是伊达先生。司令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回国的这种小事,就不用去烦他了吧。」「哇,队长你怎么说得那么卑微。就让我叫他一声真治先生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才有感情,感觉也比较亲近嘛。而且我在他本人眼前都有乖乖叫他司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