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名片。出现在斗真眼前的是一张名片。斗真往左、往右、往上都看了一遍,确定这里不是公司行号林立的办公街。不管往哪儿看都只看到树木跟草。错不了,这里的确是荒郊野外的深山里。然而斗真却反射性地以恭敬的态度,双手接过了对方递出的东西。这张名片上就只有印着一行字,写著名片主人的姓名。八代,一先生?没错,八代一。你还记得我们家的伊达吧?我是担任他的秘书官。啊,给一般人看的那种很正常的名片我也是有,不过还是这种名片比较帅吧?毕竟斗真你也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男性说完还伸手过来想要握手,斗真赶忙收起名片伸手回应。到现在他还跟不上状况,但自称八代的男性也不管斗真满脸困惑,悠哉地高谈阔论起来:年轻真好,可以这么鲁莽。不过说来挺遗憾的,不管你的运气有多好,都抵达不了NCT研究所。这是为什么?因为你的脑子里被加上了大脑保密处置。不过我足觉得这个名称不太贴切,从用途跟性能来看,应该要取其思想控制的含意才正确啊。我觉得意志之墙(WillWall)的名字听起来还挺帅气的,你觉得呢?不好意思,我是在问抵达不了的理由。啊啊,对了对了,我们的确是在讲这个。那你还记得大脑保密措施的功能吗?记得,只是也不怎么确定。这是一种可以操作人类意识的技术,其中也包括行动在内。就算你知道地方在哪,也没有办法抵达。讲得极端一点,就算NCT研究所就近在你的眼前,你也看不到不,这么说有点语病,应该说是不会意识到,不会发现。我们把这种障碍称为意识结界。也就是说?嗯,除非我们希望,否则斗真去不了那个地方,也没有办法跟里面的人说话。这样你应该就知道为什么在上次的事件里,我们会把你这种一般民众,带到最重要机密的设施里面了吧?当然就算有这种保密措施,也不是说谁都可以进去啦,你是特例。说完八代又再次满脸笑容地叹了口气。年轻真的是很棒啊,再莽撞、再没道理的冲动,都可以用一句热情带过。他越说越兴高采烈了。你是来见峰岛由宇的吧?看到斗真老实地点头,八代倒是回答得十分干脆:峰岛由宇不在这里,她出任务去了。不在?然而斗真心中却浮现了问号。他想起由宇全身镣铐,被卫兵用枪口指着的模样,以及之后发生的逃脱剧所引发的一阵骚动。就连发生了上次那么重大的事件,都还得在由宇体内施打了含有毒素的胶囊,才敢派她出去,而且听说那还是第一次把由宇派到外面去。但现在八代却说她又出任务去了所以不在,老实说斗真实在没办法轻易相信。大概是从斗真的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思了吧,八代一脸伤脑筋的表情。她是真的不在。而且以我个人的观感来说,也是非常想让你们见面啊。可是总而言之,现在出了很多事情不对,等一下。说到这里,八代的表情变得颇为高深莫测,上上下下打量着斗真。如果是真目家的人,上头应该也不入敢找碴。等等,不对,是可以让比上头更麻烦的真目家闭嘴,不,而且说起来根本已经在插手了,所以一向不干预的态度也已经慢慢在转变了啊,这点有没有办法利用一下呢八代一个人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等到他再度看向斗真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种跟这片深邃的森林一点都不搭调的爽朗笑容。对喔,还有你在啊。请问,你刚刚是不是在自言自语一些听起来很危险的事情?那是你想太多了,先不说这个。我说斗真八代拍了一下斗真的肩膀。有、有什么事吗?你要不要当一天LC部队队员试试看?2麻耶举起她心爱的茶杯,闻了闻倒在里面的红茶所散发出来的香气,然后慢慢地将一口茶含在口中。这是才刚从印度送来的大吉岭红茶。这茶很符合第一期茶叶该有的特色,有着新鲜的香气与带点绿的淡淡茶色。暍过几个茶园来比较,还是觉得今年就属吕胥赫特(Risheehat)茶园所产的茶最好。香气十分清新,顺口的风味中带着些微涩味。比起第二期,麻耶反而比较喜欢第一期的茶叶。所以一到每年三月,她就会非常期待今年红茶的状况。红茶就跟葡萄酒一样,就算是同一个茶园所产的茶,去年好暍不代表今年也会好喝,而且自己的喜好也会随着心情改变。为了讨她的欢心,印度、中国跟日本都有人送来多种精挑细选过的好茶。对于麻耶来说,这或许是接管亚洲情报网所带来的副产品中最好,也最令她高兴的一件。麻耶一手捧着脸颊,幸福无比地吐出一口气。在忙碌之中空出来的这段午茶时间,是少数能让她放松心情的时刻。然而麻耶那因陶醉而放松的眉头,马上又严峻地绷紧,转眼间形成不高兴的表情。甚至在放下杯子的时候碰出了声响,这种情形在麻耶身上是非常罕见的。没过多久,响起了三声敲门的声音。虽然力道没有强到让人觉得冒失,但仍然含有某种令人不悦的傲慢。只靠敲门的声音,就能自我主张得这么令人厌恶的人,麻耶只认识一个。麻耶,我有话要跟你说。也不等她回答,长子胜司就打开了门,踩着充满自信让麻耶来形容则是厚脸皮的脚步定了进来。胜司就这样走到她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半个月以前,斗真就曾坐在这个位置。一年半没见的斗真跟以前一样非常温和;然而眼前的这个哥哥却仿佛全身带刺,让她根本没心思去想红茶的味道。胜司兄长,你有什么事吗?你又何必装蒜呢?麻耶的话声十分柔和,相较之下,胜司的声音就显得有点僵硬。我不知道耶,是什么事?麻耶再度端起红茶,作势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这才假意问了一声。兄长要不要喝些什么?记得兄长不怎么喜欢红茶对吧?这里倒是有珍藏的凤凰单丛。胜司举起一只手来表示不用。连这种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麻耶看得十分不顺眼。今天在一座叫做弧石岛的岛上,展示了防卫厅的新兵器。是,我也有听到这个消息。ADEM进行了查察。唉呀,这下事情可闹得大了。麻耶装出惊讶的模样,但却显得十分刻意。胜司的眉头就像抽筋似的微微跳了一下。这不重要,反正那群家伙本来就是哪儿都爱钻,喜欢到处乱嗅一通。毕竟这是他们的工作,真目家也常常被人挪揄说是偷窥狂敲桌子的声音打断了麻耶的话。强制查察的申请是在两天前提出的,但是身为掌握全世界情报的真目家一分子,我却在两个小时前才收到这份情报,是在演习当天!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有关具体查察内容的情报!看来ADEM的情报隐蔽手段也变得比较高明了呢,我是在一个小时前才听到的。别开玩笑了!胜司的拳头再次敲在桌子上。ADEM没有这种能耐,顶多只能要要社会大众跟一些笨蛋而已,要想瞒过真目家是不可能的!有句话说骄兵必败。就算是真目家,也很难在怠慢之上建立起繁荣的。哼,你还真敢说。只有真目家可以骗过真目家,这句话我现在可感受得非常深切。哎呀,兄长要回去啦?我都还没来得及款待兄长呢。麻耶朝着站起身来的胜司,丢出这句不带任何诚意的场面话。别以为老爸宠你,你就可以得意忘形。胜司猛力关上了门。明明就是胜司你一手策划,让ADEM介入的。你就那么想知道ADEM的地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吗?麻耶盯着已经关上的门,让杯里的水面摇来摇去,嘻嘻笑了出来。怜。麻耶话一出,就有一名心腹无声无息地从里面的门出现。这个人身穿黑色的衬衫与长裤,比麻耶稍长的头发则在肩膀下绑成一束。乍看之下会让人觉得是男性,但那中性的容貌看起来既像早熟的十几岁少女,也像是文弱的青年男性。鞠躬的角度没有过与不及,显得极为得体。胜司少爷看来十分生气。麻耶对怜嘻嘻一笑。看来是还有心情假装生气呢。临走前撂下的话倒是挺廉价的。一定是故意挑这种话的吧?看样子是想让我以为自己已经领先而大意。只是很遗憾,我可没有小看胜司到这种地步。麻耶小姐说得没错,就目前调查胜司少爷手下动向的结果来看,并没有可疑的地方。意思是说胜司没有动用手下?是。因为少爷跟不坐老爷与麻耶小姐不一样,一向不征用八阵家的人。所以是用了外部的组织吧。麻耶皱了皱眉头,摇着杯中的红茶望向天花板。看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她就像是个十六岁的女生在烦恼周末的约会、以及怎么善用零用钱来享受购物的乐趣。怎么看都不觉得她脑子里会是盘算着无数的计略。麻耶大概是整理好想法了吧,她的视线落到了怜身上。记得弧石岛在演习期间,有受到什么影响而导致通讯中断对吧?是,听说是人造卫星发射的微波所造成的影响。但胜司却胸有成竹,怜觉得这种自信是哪里来的?有可能已经派了间谍混入弧石岛的演习之中。应该错不了。杯子无声地放回茶盘之中,怜迅速而又不失优雅地把新的红茶倒进杯子里。我是有想过。这个组织有能耐派好细混进自卫队的演习之中,又避得过真目家的情报网,且对峰岛勇次郎的遗产有兴趣,有可能跟胜司交易过;光是这些条件,应该就可以筛选掉很多候补吧?我想范围还是太大。那就再加上一条,不曾在日本或亚洲圈内进行过大规模活动。原来如此。您是说胜司少爷会拿日本的管道当交换条件,来跟这个组织交易吗?嗯,在日本国内活动的组织,都有真目家也就是我的眼线,所以应该是不会挑上这些组织。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在意。在意什么事?就是胜司派到弧石岛上的好细。看胜司那么有把握,这个人应该相当有本事吧。我们要不要也派人混进去?怜展现出精研武艺的八阵家成员应有的一面。一道就像出鞘的刀身般锋锐的杀气,一瞬间笼罩住怜的全身。不必。真目家还是秉持不干预峰岛勇次郎相关事件的立场。胜司所操作的情报,已经有一部分泄漏给了ADEM,接下来的部分他们应该会想办法解决吧。如果他们没有办法解决呢?那个地洞女总会有办法解决吧。麻耶说这句话的口气中,少了她一贯的高尚气质。看来她跟那名住在NCT研究所地下一千两百公尺的少女,的确是很合不来。那么麻耶小姐,关于ADEM的动向,我们刚刚接到一条值得留意的情报。是什么?重新整理好心情的麻耶,展现出她特有的那种充满魅力、能够掌握人心的笑容。就是坂上斗真与ADEM有所接触,目前正前往弧石岛。麻耶的笑容当场僵住。怜若无其事地擦干了泼在桌上的红茶。3火舌四处升起,黑烟越冒越高,跟白色的雾气彼此交缠。被死亡与恐怖搞得身心俱疲的人们,七零八落地散在洒满了碎片与火苗的水泥地面上。其中只有峰岛由宇一个人,也不顾一头长发被热风吹乱,将锐利的目光投往位于Leptoneta消失方向的废弃大楼群。乍看之下没有感情起伏的脸上,隐隐约约看得出些微的情绪。感情显现的幅度太小,看不出那是对自己的愤慨还是无奈。就只有一次,她像沉浸在回忆中似的闭上眼睛好一阵子。然而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刚刚那些情感的色彩。令人联想起黑曜石的瞳孔,只映照出高高窜起的火焰与黑烟。有能力做却不去做,那就太愚蠢了。回过头来的由宇,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切换过来。之后她所采取的行动,却显得极为奇妙。她的双脚被锁炼铐住,只能分开三十公分左右,但却灵活地走在瓦砾与器材碎片四散的地面上。在这片连救难队员走起来多半都会十分困难的断垣一残壁上,由宇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到处跳来跳去。不久之后由宇停下了脚步,可以看到地面上以她所站的位置为中心,周围开了八个洞。这是Leptoneta刚开始发射磁轨炮时,为了固定身体而将脚穿刺在地面上所留下的痕迹。由宇的视线这时一动也不动,注视着Leptoneta选上的第一个牺牲者与装甲车,上面的火烧到现在都还没停。她看了一会儿后,又让视线像是画弧似的往旁边转动,一一扫过爆炸起火的各类机械与牺牲者。接着她唐突地跑了出去。跑步的速度快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两只脚被铐住的人,在地面上掀起一阵沙尘。途中还不时停下脚步,将视线左右转动,随即又开始跑动。容貌与身上镰铐都十分醒目的少女所做出的奇妙行动,难免吸引旁人的视线。不管这些人是在救助伤患、进行灭火作业,还是整理瓦砾与损坏的器材,尽管他们都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将由宇的身影留在视野之中,再不然就是会在脑中意识到她的存在。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少女究竟在做什么。看在他们眼里,这行动只显得高深莫测。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想到,由宇的足迹与Leptoneta其实是一致的呢?又有谁会发现她那对左右展望的眼睛,已经精确地模拟出了Leptoneta的摄影机动向呢?周遭的人们没能理解这些行动的含意,只是怀疑为什么她在这种非常事态下还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并好奇少女为何受到束缚。就在人们纳闷不已的当下,由宇的脚步仍然在追踪Leptoneta的轨迹,视线依照原来的顺序扫过牺牲者。脚步与视线都极为精确,没有丝毫偏差。她是想透过模拟Leptoneta的行动来做什么呢?难道她连机械的思考都要判读出来?忽然间,由宇在一个严重倒塌的瓦砾堆前停下了脚步,Leptoneta没有做出这个举动。她停下脚步的位置,是在Leptoneta四处肆虐而过的路线中间点。但由宇却在这里停了下来。被磁轨炮命中而崩塌的废弃大楼成了一堆瓦砾,在眼前堆出一座小山。由宇用被铐住的手,灵活地抬起一块瓦砾。瓦砾之下出现了人的脸孔,是一名穿着自卫队员服装的年轻人。失去血色的脸跟死人的脸色非常接近,看得出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可能是吹到外面的风而恢复意识了吧,他的眼皮颤抖着睁了开来。然而视线的焦点却没有对准,多半是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吧。由宇在他身边蹲下。有什么话要说吗?对他轻声说了这句话。年轻人的嘴唇无力地动了动。嘴唇有动作,但却没发出声音。他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会确实转告。然而由宇似乎了解他要说的话,用力点了点头。大概是听到由宇这句话了吧,这位年轻人就此断气。由宇若无其事地再度站起身来,这时有名男性来到她的身边。是那个朝追杀由宇的Leptoneta发射轻型反战车飞弹的人。从身上穿着同样的服装,看得出他也是自卫队员。这个人以讶异的眼光打量着手脚被铐住的由宇,由宇则不动声色地说:我要谢谢你刚刚的帮忙。糟糕,竟然被你抢先道谢了。不过也罢,看我这身制服也知道,我是陆上自卫队的人,第二中队第一小队第五分队队长志村圭吾中士,跟这小子是同梯。我谨代表大家向小姐你致上万分谢意。向由宇报上自己姓名的志村伸出手去,阂上同僚睁开的眼睛,接着朝由宇眉清目秀的侧脸看了一眼。那,小姐你是什么人?无言的回答让志村耸了耸肩膀,朝已经不会动的同僚再看了一眼。连遗言也没能听到啊。他说对不起,我先死了。由宇开口说话,让志村吓了一跳,而所说的话则让他的表情变得更为惊讶。真的吗?我骗你做什么?这样啊,对不起,我先死了啊,实在是让人心酸哪。志村吸着鼻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小子叫做高濑,是他奶奶一手养大的。听说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之后全靠他奶奶一个人扶养。他平常总是讲没两句话,就说想要快点让奶奶看到曾孙的脸,都变成口头禅了。他明明最不该死的,这个混帐王八蛋。志村说到一半,一滴眼泪就从脸上滑了下来。他最后面对尸体划了个十字。赶快掌握损害情形,并优先救助伤患。你,还有你,嗯请你们去处理那边的灭火作业,还有为了尽早掌握状况,伊达飞快地下达命令。ADEM的成员是不用说,连自卫队与二桥重工的职员也都遵照他的指示行动。说好听点是因为事态紧急,让他们摒除了部门之间的藩篱,彼此之间团结一致;但事实上只是因为事态发展太过迅速,让他们停止了思考而已。当他们从混乱中慢慢清醒,就会开始争执,而伊达就是打算在争执发生之前,先尽可能把状况整理好。就在这片浓雾之中,众人勉力整理混乱的状况。几乎每个人都是伤患,动作都是一样的迟钝。而在这样的情势下,却有个异质的存在出现在伊达的眼里。喂!少女在浓雾中踩着轻快的脚步走来走去,伊达则算准她经过自己附近的时机叫住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她正好待在管制室前面.少女听到呼喊后,微微将意识转到伊达身上。不要做些太引人注目的事情,你本来就已经够醒目了。伊达没有放过她一时的心血来潮,立刻撂下这句话,但由宇却答非所问:你引以为傲的西装这下可完蛋了。说完由宇笑了笑。那既不是发自亲近感的微笑,也不是嘲笑。笑容显得非常人工,让人觉得她之所以会挤出这种表情,纯粹只是因为这时候笑一笑显得比较自然。伊达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又开始移动的由宇并肩走着。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交谈,由宇也把速度降到快步行走的程度。我有事情要问你。伊达的声音显得很僵硬。这是因为他在近看之下,发现到由宇脸上出现了最需要提防的表情。这名少女有着媲美上帝或恶魔的洞察力,连他人心中的深渊都能看透。当由宇发挥这种洞察力的时候,表情反而会平静得令人害怕。然而她观察的对象并不是人类。对于忙碌地来来去去的人们,她并没有投以太多的注意。记得你说过Leptoneta没什么危险对吧?对于伊达这句话,由宇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气那你要怎么说明这种惨状?由宇以冷静换个说法就是冷漠的目光放眼看看四周,佣懒地说了:大概30%。什么东西30%?看得出性能比我预测的要提升了30%,根据你拿到的资料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效能的。你是说那个情报是假的?很难说,就算情报真是假的,也还是有些部分让人起疑。我想先判断是有人改写了程式,在各个角度上都比较说得通。这么看来,失控多半也是有人刻意造成由宇回答起来显得很不耐烦,表情似乎是想说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你拿到的程式,在错误行动的防范上有着严密而牢固的预防措施。光是要开火示警,都得先通过多得会让人昏倒的检查项目才行,原本的防范就是这么严密。看来写这套程式的人所具有的思想不太适合军火业,很多地方都显得太天真,多半是想作为和平用途吧。当然防卫厅未必这么希望就是了。伊达默默地听着由宇说话。因为打断这丫头一时兴起之下的雄辩,并不是明智之举。Leptoneta的设计上,还有一个地方让我有疑问。软体设计者的思想很天真,但硬体方面却不是这样,只要懂得运用,就可以变得非常凶恶。拿反战车用的指向性手榴弹,炸到最脆弱的关节部位,都只能造成那种程度的损坏。由宇以她平静的表情跟伊达对看。高计者的天真与野心搭配起来显得很不均衡,多半是有两个设计者。一个想把它用在和平用途,一个则想制造出威力强大的兵器。我不知道Leptoneta是在什么样的体制下开发,不过设计思想上会产生差异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次的问题,是出在这个想制造出强力兵器的人,看样子是躲在幕后操盘。这我知道,所以才会带你来。问题是伊达说到这里先顿了一下,在浓雾之中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之后,才发出了一阵小得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峰岛勇次郎有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这才是把由宇从地下派出来的理由。也许有机会追到十年前失踪的峰岛勇次郎所留下的足迹,这的确是比任何其他事情都要优先的事项。记得你看了我拿到的那份设计书以后,说过看得出峰岛勇次郎的习惯对吧?我拿去让ADEM的动机心理分析团队解析过,得到的结果也一样。那份设计书上的确看得到勇次郎的习惯,而且也用了很多遗产的技术。从大气层外以微波传送电力的系统是B级遗产。微震动波收讯式装甲是C级遗产,这玩意挺棘手的,要是攻击的破坏力没有超过一定量,反而会被转换成能源。刚才的飞弹打在它身上会不痛不痒,也跟这种装甲吸收了8%左右的威力有关。超轻量电磁飞翔体加速装置,通称磁轨炮,D级遗产。名字是取的很不得了,不过说穿了就是用弗林明左手定律(注:Fleming'slefthandrule,英藉工程师弗林明所创造的定则,可以求出导体在磁场下通电时所受的力)的方向来发射的枪炮,这玩意已经破坏掉了。碳素结合型切割索,E级遗产。影像够了,上面用了多少遗产技术,我已经查过了。但是对遗产技术的选择基准非常狡猾。几乎都是现有技术的发展型,再不然就是已经完成基础理论的技术。只要再过个五年或十年,就算没有勇次郎也一样可以实现。尽管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由宇却直呼勇次郎的名字。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那你是认为峰岛勇次郎并没有介入了?答案大概跟你一样。本来我是觉得幕后的人物搞不好就是勇次郎不过上当的恐怕不是只有那群善良又天真的设计者,连我们也一样。由宇放眼看了看四周的惨状,摇了摇头。这不像他的作风。看来是有人拿勇次郎的存在当作钓饵,想要钓出什么东西来,而我们则太掉以轻心,就这样咬上了眼前的饵。问题是在于对方到底想钓什么。是想钓ADEM?再不然就定我了?由宇巧妙地同时做出自嘲与嘲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