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蛟手里拿的是鸣神尊,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已经拔出了刀鞘一半的刀身,表情严肃。一会儿过后,刀忽然在神龛上划了一下,伤痕现在有二十一个了。鸣神尊被完全收回了刀鞘,蛟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那背影有种让人不禁想要哭出来般的凄凉和悲哀。——真是失败啊。蛟后悔着。本来不想让可丽儿知道自己的工作的,——也不能让她知道的。完全没有料到她今天会来,而且碰巧在这自己刚好有工作的一天,而且还一起在电视上看了报告自己工作结果的新闻……,太过突然蛟一下没有了话语。“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呢……”如此说着的蛟,搔了搔头。抬头望向神龛,受到兄长不坐的委托而完成暗杀,每次工作成功结束伤痕都会增长一个,现在数量已经超过二十了。蛟要紧了嘴唇。如果说这就是生在真目家的人的命运的话,自己也只有死心乖乖接受罢了。“蛟先生。”忽然背后传来了声音。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肤色洁白的手指是自己之前见过的,熟知的。“不是回去了吗?”“本来是的……”可丽儿加大了抱住蛟的手腕上的力量。“‘安慰在哭的人拥抱是最好的’,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哦。”“我没有哭。”“你的背影哭了。”轻轻的,蛟抓住了可丽儿的手,纤细冰冷。两人仿佛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一直到了翌日天亮……14发梢飘舞在空中。“啊!”伴随着可丽儿的一声娇呼,袭击者手中的枪械忽然脱手,近十人的部队在不到一瞬间的功夫内手脚全被被缠住,彻底的无力化。确认再也没人能动后,可丽儿拔出了后脑的线缆。公馆的护卫和伊达急着跑来了。“这边的袭击者已经全部击退了。”“啊,我们这边也总算是防住了……”十多人的袭击者被“无力化”的打到在了地上,伊达除了对那一瞬间即让十多人无法动弹的能力感到畏惧外,对另外的一点感到了吃惊,——没有一人伤亡。之前可丽儿对袭击者可是从来不会留情的。伊达不禁看向了可丽儿的脸。“怎么了吗?”冷漠的表情和凛然的声音,印象和最初相遇时毫无变化,然而其中却似乎多了一份‘女人’的感觉,在看到她对袭击者处理上的变化后,伊达确信了这不只是自己的主观感觉。“你变了呢。”“……我不知道。”如此说着的可丽儿很少见的松缓了表情。“那么我回博士那里去了。”快速离去的背影,英姿飒爽里也似乎多了一分温柔。“你到底要干什么?”伊哇诺夫不快的说道。“请问是什么呢?”“为什么没有直接斩杀来要老夫命的那些袭击者?万一跑到这里来了怎么办?”“没问题的,而且最近这里的警卫也……”刚说到一半,可丽儿的脸就已经横着飞了出去,是伊哇诺夫用拐杖的一记狠狠殴打。“别给我搞错了,你是为了保护老夫才到这里来的!这点不要忘记!”“但是……”尽管脸已经红肿,可丽儿还打算再坚持。“村子还没事都是靠谁?”可丽儿的脸色忽然变的苍白。“是多亏了……博士。”“对,不要忘记这点。我一死就意味着你的村子也得跟着死。给我丢掉感情的杀,杀,杀!明白了吗?!”“……是。”可丽儿俯着头咬紧了嘴唇,心中只是忽然非常非常的想见蛟。15真目不坐走在路上。一只手里是用铁青色的包袱包裹着的日本酒。不坐带酒出门有着一个特殊的含义的。他停下脚步的地方,是一个极其朴素的屋子。按了门铃后一会儿一个男人来开了门。“哟。”不坐提起酒瓶随意的打着招呼,男人和不坐有几丝相似。“工作吗?”鸣神尊的继承者,真目蛟看到不坐手里的日本酒后,知道了他的意思。“杀掉瑟鲁格?伊哇诺夫。”没有理由,蛟也不用多问,不坐要的只是结果,蛟的回答,也只会有结果。然而那天,接受了任务的蛟的表情稍微露出了一丝动摇,目标的资料文件内包含了一位他认识的女性的面孔。“怎么了?”“不,没什么。”尽力装着平静,蛟回答道。16那天,一位拿了一把小刀的暗杀者,来到了伊哇诺夫暂住的公馆。“发生什么?快回答,A班B班C班,可恶!随便哪个班,快回答!”伊达的叫喊显出了一分空虚,通信器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可恶!公馆外的护卫全灭吗……”公馆内的护卫人数是有限的,现在对敌方的人数还完全没有眉目,伊达能够采取的措施也极大的遭到了限制。“一边加强公馆内的护卫,一边等待增援吗……,不,但是……”在伊达苦思的时候,一位美丽的女性来到了身边。“我去吧。”“诶?,,喂,等等!”在伊达回答前,可丽儿已经开始奔向了公馆外。可丽儿等待着,雾的对面有人正走过来,顺着风传过来的,是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到底有多少人被他杀了呢?“和我一样。”自己没有资格指责暗杀者,被伊哇诺夫命令着,自己也不知夺走了多少条生命,毫无关系的妇女,儿童,……即使最后没有杀,但是那又能带来多少的安慰呢?可丽儿伸手抚在了脑后,坚硬的金属质感还在那里,丝毫没有变化。安心和厌恶,——这是救命索同时也是恐怖的诅咒。雾中暗杀者的轮廓已经显现了出来,两人到了白天可以直接看见对方的距离,对方也已经在瞄向自己了吧?然而步伐没有丝毫改变,沉着冷静,如果没有这浓厚的血腥味,会不禁以为他不过是悠闲的散步在晨雾的林间。可丽儿伸手从衣领拉出了线缆,临近战斗前才连接是有理由的,不光是因为时间上的限制,——连接时,沉醉于那股高扬感和苦痛的自己让她感到了厌恶。记忆的损失和理性的崩坏也逐渐变的恶劣,这点也让可丽儿感到了从心底的恐惧。足音停了,对方的面目详细还隐匿在雾中。——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一股烦躁在心底产生,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是一股不想和对方战斗的本能的呼唤。忽然,一阵风吹来,亚麻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雾散了开去。阻挡在可丽儿和暗杀者之间的东西已经全部消散。可丽儿的瞳孔张大了,抓住线缆的手无力的垂落。“……骗人,,”她第一次知道了真目蛟就是敌人。17“不是真的吧……?”可丽儿又重复了一遍。蛟没有回答什么,只是默默的看向了可丽儿。“难道你……,不可能那样的吧?恰巧迷了路……对,对,你不小心迷路跑了进来吧?还真是像你呢,虽然如此,但是还是要注意场合哦,悠闲随便的性格还是,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可丽儿。”冷冷的一句话阻止住了其他一切的言语,可丽儿紧紧的咬住嘴唇,避开了蛟的目光,也避开了现实。身体在颤抖着,互相挽着的手里,指甲已经深入肌肤,浸出了血。“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蛟的口气依然冷淡,早已察觉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的来源的可丽儿,拼命的试着否定眼前的事实。“不,不,不可能!,我们只是偶然相遇,偶然变的亲热……”“偶然?”蛟的表情首次有了变化,可丽儿知道,那不是安慰人时候的温柔笑脸,那是欺骗了他人后才会浮现的笑容。“你真的以为只是偶然吗?”可丽儿的表情紧绷了,之前自己深信的东西在渐渐崩溃着。“不是偶然?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然后靠近我?那温柔的言语,笑容,全部都只是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被骗了吗?”拼命的说着的可丽儿内心期望着眼前的男人可以否定自己说出来的话语。但是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真是迟钝的女人呢,我不正是这意思吗。”可丽儿几乎崩溃倒地,最后跨出的一步在倒下之前好不容易保持了站姿。“欺骗一个愚蠢的女人,本来是想要得到一点情报的,结果完全不行啊,真是没用!”可丽儿紧闭双目后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入皮肤,鲜血顺着手掌下滴着。“这是在真的吗?”“当然了。”眼前是一双冰冷眼睛,漆黑的瞳孔里不能察觉对方丝毫的情感。这正式对方心的写照。可丽儿碧绿的瞳孔里已经没有了犹豫,脸上也再也没了表情,她把手伸向了后脑。“……我知道了,那么,你是我的敌人。”插入线缆后,全身一阵颤栗,可丽儿一边吐着炎热呼吸,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决意:“杀了你。”18可丽儿的头发仿佛解脱了重力的束缚,开是想四周飘散开来。——这就是可丽儿的武器吗?蛟不知道什么是美杜莎,他根本没看不坐交给他的资料。可丽儿射向他的视线是敌意,然而深处却含满了悲伤。他多么想告诉她这那当然是偶然,如果能够取回以往那样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他多么想告诉她这一切当然都是真的,多么想去拥抱她那现在仍颤抖不停的身子。然而蛟无法做到这点,一旦祸神之血苏醒,手下将不会有丝毫情感。那样可丽儿会被自己杀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斩断迷恋,让可丽儿真真正正的全力战斗,那样她获胜而活下去的可能性要高得多,——就算自己被憎恨被杀,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我们开始吧。”蛟抽出了鸣神尊。他知道,一旦拔出来理性将会失去,杀死对方的目的将会被意识最优先的考虑。“好。”可丽儿眯了眯眼,敏锐的视线射向了蛟。多么的凛然,多么美丽,让人不禁想起日本名刀,蛟不禁看入了迷。——啊啊,和这个女人互相砍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最后时刻心底的呢喃来自作为暗杀者的蛟。——说出那样的话让可丽儿全力战斗的,说不定是这个祸神之血。想保护和想杀掉的心情在同时并列。“我上咯。”鸣神尊出刀了。那一瞬间,真目蛟成了一个纯粹的暗杀者。真目蛟拔刀了,刀离开刀鞘时他的人已经逼近到了眼前。惊讶之余可丽儿本能的让美杜莎攻向前方,同时拼命抑制住了头脑中对被刺成刺猬的蛟的影像的动摇,顿时,无比尖锐的发梢构成了一座剑山。然而,丝贝托拉娜?可丽儿?波金丝卡雅还没有认识到什么是真目家,什么是经过几百年的磨砺洗练后的祸神之血。如同在一瞬间之内蛟到了可丽儿的面前,同样,在一瞬之后,蛟的攻击方向完全变换了方向。可丽儿唯一察觉到了的,只有两点:每当美杜莎企图向某方向攻击时,那里已经没有了蛟的影子;每次攻击的轨道,都被横向划断。“诶?”当可丽儿再次试图防御横面袭来的攻击时,刀已经近在眉前。刀刃划破了面颊,感到痛楚时两人已经完成了交锋,蛟已经在自己背后。等她感到流出脸上的血液时,蛟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双脚紧抓着大地。——面对一个冷血的暗杀者,可丽儿暴露出了自己的后背。在无法相信的脸颊上的痛楚和对蛟的信赖的夹缝中,可丽儿的心产生了动摇,步伐开始蹒跚。横着袭向蹒跚的身体的,是鸣神尊的刀刃。刀锋一瞬间挥过,划过了的地方,是可丽儿摇晃的身体之前在的地方——能够躲过,完全是蹒跚的步伐所产生的一个意外。可丽儿用头发抓住了旁边的树干,和蛟拉开了距离。蛟没有追山,只是静静的盯着自己的杀戮对象。对高速子弹都能百分之百抓住的美杜莎居然无法捕捉到蛟的袭击。并非刀的速度比子弹还快,只是那变幻无穷的轨迹远非单一直线的弹丸可比,横着划过的痕迹可丽儿的意识几乎完全无法捕捉。“这样你会死的哦。”蛟——一个彻底冷酷绝不会多说一言的暗杀者,如此说道。可丽儿知道蛟的意思,她还封印着峰岛勇交给他的大脑代理的“认识”方法。那是记忆的破坏,是理性的丧失,是战斗本能的爆发。等到再次回复时她将陷入无比的自我厌恶中,仿佛已经丧失了自我。“我明白了。”然而可丽儿却决意了。恐惧着记忆的丧失,恐惧着自我的丢失。但是如此记忆如果能够被粉碎的话,就让和蛟一起的那些回忆一起被粉碎吧:如果那是让她那么的痛苦那么的伤心的记忆的话,有,还不如没有……——想要忘记一切。怀着如此绝望的思念,可丽儿闭上眼,望向了自己的闹内。通过美杜莎感受到的发梢神经网渐渐变的更加清晰,通过大脑代理被送到脑内……可丽儿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忽然变了样。记忆碎了。自己第一次到日本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忘了,想不起来了。美杜莎产生的对脑的负荷渐渐破坏着脑细胞。“啊哈哈哈哈!”然而可丽儿却在笑着,贯穿着全身的高扬感连同悲伤一起让她想着疯狂迈进。蛟动了,和刚开始时候一样,以人的意识难以捕捉的速度起步了。但可丽儿仍然在笑着,蛟现在的动作的一分一毫全部在掌握中。空气流动的变化,猛踢向大地的双脚,挥舞出来的刀锋,一切仿佛放慢动作版清晰可见。再之后对头发展开的剑山的回避,右手的回转,再从那里挥出来的一击,一切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美杜莎猛的伸出,缠住了蛟的双脚。就在可丽儿思考着就这样连骨头一切缠断,还是把对方整个人都抛向高空时,蛟再次到了自己怀中。缠住了脚的头发散向了空中,全被鸣神尊斩断了。来不及对眼前的状况再次掌握清楚,可丽儿强行的扭曲身体试图避开,然而却还是稍稍迟了。“啊!”手腕上一股热流,一个不浅的伤口。蛟没有丝毫停留,知道刚才的一击无法致命后,他再次开始了第二次攻击,可丽儿再次勉强回避……,已经没有能够供自己攻击的时间,四方出现的刀峰闪烁在眼前,攻防已经倒向了一边。到底成功回避了几次?到底没有完全避开几次?可丽儿身上的刀伤在增加着,外观仿佛蛟没有痛下杀手,然而完成形的祸神之血不会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这一切只是可丽儿的拼死回避造成的。“哈哈哈哈哈哈!”可丽儿喘着粗气看向蛟,蛟停止了攻击,稍微退开了一点距离冷冷的看着可丽儿。可丽儿身上的高扬感已经没了去向,以记忆的破坏为代价的美杜莎也无法战胜祸神之血,打到蛟吗?“不行,不行,我必须要救……”现在驱使着可丽儿的,是心底唯一的使命感。对着如此的思想,蛟只是轻蔑的说道:“伊哇诺夫有那样的价值值得你保护吗?”可丽儿哑然的看向蛟。“不是,我要保护的是我出生的村子,我的故乡。只要护卫住伊哇诺夫,我村子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然而,蛟的下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她心底的使命和根本。“逃命出国在外的人凭什么有那样的权限?”“诶?”“而且,为什么居然连这点程度的矛盾都没发现?”可丽儿的视线开始摇晃,心在动摇,理性在崩溃。“为什么……?”一想着这样的事情,剧烈的疼痛开始袭向头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丽儿抱住头蹲了下去,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拼命的试图去想,——忍着剧烈的疼痛,拼命的寻找着答案。“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了保护村子,为了保护。但是,死了,大家都死了……那么我还保护什么?我到底是为了保护什么才在护卫着伊哇诺夫的??”越是思考如裂的疼痛越是剧烈,然而可丽儿仍然无法停止。“是被施加了强力的暗示吧。被植入了虚假的使命感,成了人偶,真是可怜的女人。”对这残酷的语言和残酷的事实,亚麻色的头发开始挥舞开来,美杜莎已经和自己的意识无关开始启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要打倒已经丧失了自我和战斗目的的可丽儿,是极其简单的事情。然而蛟却警戒着,对方虽然已经陷入了混乱但战斗力却上升了。蛟发现自己背后流出了汗水,他表情紧绷着,完全看不出来是占有优势的一方。——还有什么。完成行的祸神之血的继承者,真目蛟微微屏住了呼吸。抱住头的可丽儿的身子现在也似乎摇摇欲坠。“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可丽儿持续的发出了尖叫,头脑仿佛就要裂开般的疼痛。痛苦着,疼痛着,一切都在逐渐被破坏,记忆一个挨着一个碎去,想不起花的名字,想不起村子里孩子们的名字,想不起村子的名字,珍贵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粉碎,散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