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超越了人,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所能识别的范畴。鸣神尊在这一瞬间,已经有一半跨出了这个世界。这是脑中黑子的具现化,一种精神世界的现象而已。在这段录像中便出现了这种现象。」几分钟之前,由宇的目光还无比温柔。那交杂着迷惑和害羞的甜美目光,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可是斗真现在所见到的目光,在某种意义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不,事实上已经见过无数次。面对斗真以外的人,欲图加害由宇的人,阻挡由宇去路的人,都会出现这样毫不留情的冰冷目光。由宇看着斗真的双瞳在一瞬间产生了剧变。那眼神是看待敌人的眼神。斗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因为这段鸣神尊的录像,就会让由宇看着斗真的眼神产生如此的变化。这时,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又开始响彻心头——记住这一点。你总有一天会陷入和那个女孩,峰岛由宇兵刃相见的境地——和那个女孩战斗,是从你出生开始便背负着的命运。就算换一种说法,那是你诞生于世的意义也并无不妥——你这样的存在,将会破坏掉那个女孩竭力想要拯救的这个无可奈何的世界,是禁忌的存在——喂喂,想起来了吗?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你是峰岛勇次郎的……另一个自己的话语无止境地回荡在脑海中。「斗真,我换一种说法问你。你有没有成功地抑制住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应该已经抑制住了……」「那么,还剩一个问题。斗真,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有没有对我扯什么谎?」「没、没有啊……怎么可能、有……」虽然想要极力否认,但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虽然想要回答些什么,想要解除误会,想要告诉由宇让她不要再以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是斗真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由宇那充斥着敌意的目光。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时间慢慢流淌。「没什么,抱歉。忘掉刚才的事吧。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由宇边这么说着边避开了视线。当她再一次看着斗真时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所感觉到的敌意。作为替代的是,两人初次邂逅时的那种冷淡目光。「呜,嗯,毕竟这艘船里还有其他人呢,必须得调查一下。」「这可不是船。这是飞机哟。」「啊,对了。因为沉在海里所以给人以一种船的感觉呢。」「倒也不无道理。自由号是超大规模的要塞般的飞机呢。」「的、的确是这样呢。」两个人勉强持续着并不协调一致的对话。「如果飞机也能像船那样在海洋中飞行就好了。」由宇略微一愣,用带有些亲密口气的话语回答斗真。「我可要事先声明,舰船也不能在海水中移动哟。你想说的应该是潜水艇吧……」由宇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不过之后的她又显得和刚才迥然相异。由宇双眼紧盯着脚下,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么。斗真很熟悉这个表情。每当由宇想到什么关键所在的时候,每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时候,她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究竟现在,她的脑海中在踌躇徘徊着些什么呢?现在由宇的头脑中并没有斗真。其他的问题占据了她的思考。不过斗真反而感到有些安心,刚才那充满敌意的眼神,以及关于他有没有隐瞒着什么的疑问。其实由宇一定已经很明白了。自己在隐瞒着些什么,同时也在编造着谎言。只要面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并且被她这样追根究底地质问,自己的谎言一定会轻易地在由宇面前现出原形吧。事到如今,自己欺骗了由宇这件事沉重地敲击着斗真的心扉。他终于开始明白,自己继续这样隐瞒着心事和由宇相处,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可是,无论怎样斗真都不想放手。即使要欺骗由宇,即使要隐瞒自己的心事,即使会被由宇厌恶和蔑视,斗真都只希翼能永远陪伴在由宇身边。「对、对了,由宇,到底怎么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么愁眉苦脸的。」面对低头沉思的由宇,斗真尽可能以明朗的声音来问她。就像长久以来,两个人相处时那样的温柔话语。由宇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呢。是自己这种凡人无法理解的话语吗,还是如同刚才那段时间不明所以的呆滞表情呢。「啊,没什么,抱歉。我来说明一下现在我们所处的状况吧。」由宇可能有点在勉强自己,不过她尽量以往常的那种表情作出回答。这让斗真略微有些安下心来。「目前这架自由号中……」这是由宇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所有的亮光毫无预兆地同时熄灭。无论是机库里的灯光还是显示屏,甚至是由宇的身影,都被无边黑暗所吞没。5已经适应了荧光灯的眼睛无法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作出反应。视线完全被遮蔽了。只有机内的紧急用红光灯在那儿一闪一闪。终端显示屏上的画面也消失了。能够被称为灯光的所有光源尽皆消失了。「怎么突然停电了。由宇,不要紧吧?」虽然只不过是所有的电气设备停止了工作,斗真却觉得自己对周围的声响变得敏感起来。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低沉蜿蜒的声音,金属吱吱作响的声音,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冒出水泡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声,全都变得清晰可见。声音不仅在变响,就连之前听不到的声音似乎也略有可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只有自己的听觉变得空灵澄澈起来。可是由宇的回答却怎么都等不到。「……由宇?」还是没有回音。这时就连她的存在感都已荡然无存。斗真敏锐的听觉所捕捉到的只有机舱内回响着的金属和水的声音而已。嘎吱吱吱,斗真听到好长一阵金属轧压的声音。大概是承受不住深水的压力,目前斗真所处的这块区域很快也要灌进水来了吧。「到底怎么啦?由宇,回答我呀!」对于周围这样微妙的寂静,斗真感到有些不安,对着黑暗中伸出手去。可是她理应所在的地方那儿空无一物。继续伸手向前试探,指尖骤然感到了一阵冰冷的触感。由于实在非常寒冷,斗真倏然一惊,把手缩了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碰到的是铁壁。「你在哪里?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行动可是很危险的哟。万一我们走散了该怎么办?」斗真边叫唤着边伸手四处摸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斗真彷徨探寻着那个少女。可是在空中无谓挥舞着的手所触及到的也只有铁壁而已。「呜哇!」脚下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对了,套装上的灯。」惊慌失措中斗真竟然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东西。他赶紧拨动了装备在套装上的应急灯开关。蓝色的灯光淡淡地洒落在他身边。虽然这灯光不甚明亮,不过对于夜视力很强的斗真来说已然足够他看清周围的东西。「由宇!」斗真飞快地扫视着四周。他所看到的也仅仅只是冰冷的铁壁和地板。斗真借着灯光在机库中四处徘徊。可是无论哪儿都没有由宇的身影。这机库地方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可以躲人的地方。连接着机库和遮挡用隔舱的舱门紧紧关闭着。之前也没有听到过开关的声音。另一侧是自由号通向外界的舱门。如果打开这扇门的话无论怎样都会听得很清楚吧,而且现在由宇并没有到那边去的必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密室般封闭着的机库中,只剩下了斗真独自一人。峰岛由宇悄无声息地消失了。6「由宇,你在哪里!?」无论叫唤多少次都没有回音。突然,斗真感觉到背后『啪嗒帕塔』的杂乱声响正在迅速靠近。「呜哇!」大吃一惊的斗真立刻连蹦带跳地向身后张望,不过他只看到了墙壁。「什、什么?」『啪嗒帕塔』的激烈嘈杂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冷不防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呜哇,哇!」斗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脚下,他吸了口冷气。奇形怪状的生物缠住了他的脚。半透明的身体上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身体宛如绳子一般细长。眼球从脸上蹦了出来,现在正连接在无数根细小的纤维状物体上。「呜哇呜哇!」斗真猛烈地挥动着大腿想把那东西甩开。飞窜到机库深处的那个怪异生物继续挣扎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便再无动弹。「深、深海鱼?」大概是斗真和由宇逃入自由号中来的时候一起混进来的吧。这种鱼类由于已经适应了深海的水压,在机舱内的一个大气压下便受到了致命重伤,所以内脏才会膨胀起来,眼球迸裂而出吧。如此异样的光景,使斗真不由得重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深海2000米这样异常的状态之中,而不得不为今后做打算。「没功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他立刻打起精神,开始继续对机库进行搜索。黑暗中那些让人不知所以然的状况,滋生助长着斗真心中焦躁不安的心情。会不会因为这幽暗的灯光而落下了些什么呢,斗真自言自语考虑着这样的可能性。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相同的。狭小的机库两端的舱门都紧闭着。其中一扇通往外面的大海,而另一扇则应该通往机体内部通道。「说不定打开舱门跑到更深的地方去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跑掉呢。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斗真呢。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呢。无数的疑问和矛盾在斗真脑海中胶着,他只能摇了摇头。斗真试着按下了开关舱门的按钮,没有任何动静。「怎么,难道没有接通电源吗?」借着灯光在舱门周围探寻,找到了一个紧急状态下使用的手动开关把手。转动这把手,应该就能打开舱门。斗真刚把双手放到了把手上,准备旋转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些念头,便停了下来。说不定舱门没能打开是由于电源以外的理由,比如舱门的另一边已经浸满了海水之类的可能性也不小。可是斗真没有办法来确证这一点。用手指叩击舱门,光凭回声根本无法判断另一边究竟是空荡荡的还是溢满了海水。没时间继续犹豫了。由宇消失之后已经过了五分钟。为了以防万一,斗真戴好了深海探测套装的头盔,下定决心转动把手。舱门缓慢地向一侧滑动。敞开的微小缝隙中,似乎没有水流喷涌而出的迹象。那边似乎也没有灯光,从缝隙中看过去一片漆黑,套装上昏暗的照明灯勉强提供了一些光芒。把手极其沉重,舱门打开的速度慢得惊人。而齿轮绞合轧压的声音倒是无比刺耳。从这点可以很清楚地明白,由宇并没有朝这边走。舱门缓慢滑动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地掉落下来。斗真用灯照了下落在地上的东西,顿时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浮上心头。「锈?」简直就像这舱门已经被废弃了很长时间似的。如同金属一直处在潮湿空气中便很容易生锈一样,这架飞机大概也受到了海水的影响吧。斗真考虑了一阵之后还是无法得出结论。如果去问由宇的话,她应该能明白原因吧。为此不得不想方设法找到她。斗真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转动着把手,好不容易终于打开了能让一人通过大小的缝隙。「由宇,你在那儿吗?」斗真的理性告诉他绝没有这种可能。把手上锈迹斑斑。由迹象来看,至少刚才并没有被打开过。并且若是考虑到打开这舱门所费的功夫,由宇绝不可能在不引起斗真注意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但毕竟在这机舱中怎么也找不到她,所以剩下的可能性便只有她已经过了这道舱门吧。斗真侧身钻了过去。朦胧灯光照射下的前方道路,鸦雀无声,感觉不到有人存在的迹象。斗真将灯光向四周扫射一番,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由宇,听到的话就回答我呀。」只有斗真自己的声音在回响着,没有任何回答——莫不是由宇便这样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影?为了离开自己的身边,为了从自己眼前消失。由宇刚才的模样以及充满敌意的视线绝不寻常。虽然她解释说那是脑中黑子的具现化,但斗真并不明白其中究竟蕴含了什么意义。斗真向着这条薄暮凝重的道路进发。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金属的声音。回头望去,正好看到了刚刚打开的那扇舱门闭拢的一瞬间。这边没有人影。也就是说,关上这扇门的人应该在另一侧,即之前和由宇一起所处的那个机舱。「由宇,是你吗?」斗真急忙奔向舱门,因为并不是转动把手关上的,所以很容易便打开了。「由宇!」斗真借着灯光扫视机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依旧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由宇,你在哪里?」机库里没有由宇的身影,前面的那条道路里同样没有。斗真决定走到更深的地方去看一看。到底是谁关上了舱门?为什么由宇会从自己眼前消失?心中七上八下尽是无法理解之事。斗真走到了通道尽头的舱门处。依照贴在通道墙壁上的那张机内示意图来看,那头应该是机器室。斗真使出浑身劲力打开了这扇沉重的舱门。铁锈的独特腥臭味扑鼻而来。「这儿也锈得很厉害呢。」因为竭力扳了好久那生硬的把手,斗真的双臂酸软乏力。走到这儿都没能找到由宇的身影。因此,她会在这道舱门的另一边,机器室中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吧。而且一目了然,这扇舱门已经紧闭了好长一阵子了。「不过,为什么会锈得这么厉害……究竟为什么?」由宇没有打开过,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打开的呢?很难想象一个月前都在保持运作的东西会锈到这种地步。伴随着萦绕心头的违和感,斗真走进了机器室。这儿也没有亮光,斗真凭借应急灯看清了房间内的状况。一排机器靠在墙边,几张椅子并列在机器前面。看到了那东西,斗真愕然绷紧了脸。有个人。坐在椅子上,脸朝下趴在身前的机器上。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不过看上去纹丝不动。椅子上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由宇所说的,改变了舱门的开关记录,遗留在这架飞机内的两人中的一个吧。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斗真打开舱门时所发出的声响。那么应该已经死了吧。斗真战战兢兢地向他靠近。仍然一动不动。「已经死了……」斗真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那躯体,尸体倾斜着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呜哇哇哇哇哇哇哇!」从见到尸体的斗真嘴里发出了近乎惨叫的悲鸣。并不是因为斗真非常胆小,而是因为尸体的状况极其异常。眼球深深凹陷,如同洞口般张开的嘴里露出黄色的牙齿,粘连在骨头上的皮肤异常干燥。这是一具只剩皮包骨头的尸体。斗真事前已经考虑到了那是死尸的可能性,可是这种死亡的状况却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是飞机坠落的时候死去的话,那实在是有些太过不自然的地方。「干、干尸?」那是一具称为干尸才最为符合的尸体。「为、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干尸?太奇怪了。绝对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陈旧得有些诡异的墙壁和地板,锈迹斑斑的栏杆,陈腐而又臭气熏天的空气。简直就像不小心走进了破旧工厂似的。金属的腐蚀可能是受到潮湿空气的影响。可是再怎么说人的躯体也不会在一个月内变得干尸化。这点斗真还是很清楚的。有些蹊跷。自从登上了这架飞机以来就碰到了无数蹊跷之事。由宇的消失,机内严重的生锈现象,乘员的干尸化。简直就如同在被狐仙捏着鼻子走似的,或者说像是一部拍得很差的恐怖片。简直就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时间遗落下来。正在那时,一阵‘吱吱’的刺耳金属声响突然从黑暗深处传来。「这、这是什么声音?」那声音正徐徐接近。是单调地刺激着神经的金属轧压声。朦胧的灯光照不到走廊的尽头,斗真完全不知道究竟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近。「由、由宇吗?」斗真试着向黑暗深处大声叫唤,却没有任何回音。一眨眼的时间里,金属声短暂停止了。但很快,那刺耳的声音又开始继续回响,并且音量还在逐渐增大。不是由宇吗。那究竟是谁呢。是遗留在机内的人吗。或者说是什么非人的东西吗。斗真为了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在发出声响,刚要把灯光照向那里的时候,天花板上的一根管道突然松脱开来。「呜哇!」松脱的管道中水蒸气喷涌而出,朦胧的视界范围变得更为狭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双手遮在脸上挡住水蒸气,从手指的缝隙间扫视周围。刺耳的金属声响逐渐接近。弥漫的水蒸气中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斗真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身影吸引住了,很晚才觉察到飞快地缠上自己脚跟的东西。他见过这跟缠绕在自己脚上的扁平带状鞭子。「哇!」在斗真作出反应之前,那根鞭子便被迅速抽了回去。水蒸气的迷雾中,斗真的身体被拖拽着拉动。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身体便横穿了整个房间越过了舱门,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就在刚才斗真穿越而过的那道舱门自说自话地关了起来。并且手动开关用的把手也被拧转,使得舱门无法再开启。不过斗真也只有一小会儿注意到背后的情况,很快刺耳的金属声便把他的意识拉回到房间深处。照射着房间深处的灯光最早照到的是一双脚。似乎正坐在轮椅上。将灯光向上移动,膝盖、腹部、胸口依次呈现,最后终于到达了头部。看到了那张脸,呻吟般的话语凝噎在斗真嘴边。「贝鲁赛布尔……」七宗罪的成员之一,全身包覆着绷带的男人,贝鲁赛布尔正坐在那里。8斗真一时愣在那儿。他对贝鲁赛布尔过去曾两次给予重创,不,如果把十年前那次也算进去的话应该已经有三次,那是即使当即身亡也不奇怪的沉重创伤。特别是他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所负的伤,更是明白无误的致命伤。从胸部一直砍到腹部的那记斜劈,凭斗真的手感应该已经破坏了许多重要的内脏器官。「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的。」全身绑满绷带,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如此说道。大概伤口仍未愈合,从他敞开的领口看去,上半身绷带仍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有鲜血慢慢渗出。「我知道你肯定会再来这里一次。」斗真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在说些什么?」「不是说了吗。我在这里等你。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了。」等我?在哪儿?在这架没入深海中的自由号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你来得比我预想中要迟呢。不过一点都不无聊。只要想像一下你来到这里以后,我将如何与你展开搏杀,心中便会乐意盎然呢。」斗真对于贝鲁赛布尔的疯狂和信念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不从坠落的飞机中逃出,而在这儿等了斗真一个月之久吗?没有任何凭据证明,只是深信着自己会再一次来到这里,便一直驻足等候吗?斗真会来到这里,那是无数的偶然交叠而成的结果。正常地来讲,斗真没有理由再次来到这架沉没在2000多米深海中的自由号里。可能性几乎为零。无论上帝怎么掷骰子,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怎么了?在为什么而感到胆怯?」可是如今,斗真就在贝鲁赛布尔的面前。贝鲁赛布尔的信念凌驾于近乎为零的可能性之上,成为了现实。在无处逃避的封闭空间里,两个人直面对峙。既然如此,机内形形色色的异常情况便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这一切都是贝鲁赛布尔的疯狂的产物。斗真很自然地产生了这种想法。「这架飞机中各种离奇的地方都是你的杰作吧?贝鲁赛布尔,是你干的吧?」「离奇?」「刚才我所见到的那具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而且这架飞机才刚刚坠落,机内生锈的情况便如此严重。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贝鲁赛布尔两眼定睛凝视了斗真一会儿。他的脸上显现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呆若木鸡。「呵呵,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到现在还不了解这种状况的意义,你这家伙可真是个滑稽而又悲哀的小丑啊。」呆滞的表情一转变成了尽情的嘲弄。「你说这些是我干的?在说什么梦话呢,你这个蠢货!哈哈哈哈!」斗真似乎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不过即便如此,贝鲁赛布尔笑得也实在有些让人耿耿于怀。想笑就尽情嘲笑吧。自己真的一点都不明白这些现象的缘由。不过由宇一定能够完满地解释这些异常情况吧。自己的使命便是保护由宇。是的,只要能陪伴在由宇身边,其他事都不足挂齿。「你把由宇弄到哪里去了?」「啊?什么意思?」此时贝鲁赛布尔脸上浮现出不明所以然的表情。即便是同样听到了些大错特错的话,和刚才的反应也有所不同。斗真一开始的问题真的有那么可笑吗?「就是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个女孩子。」贝鲁赛布尔脸上仍是那副不可理喻的表情。「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斗真,你是为了与我战斗才来到这里的吧?其他事情由他去。」「别说蠢话。我的行动只是为了援助由宇而已。我现在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做到这一点,而并不是为了与你战斗才来的。」「你说为了援助她?」贝鲁赛布尔垂着头,浑身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