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磨蹭呢。真希望他们能学习一下反应迅捷的美军。」黑川苦笑着回应。虽然听上去像是颇为危险的发言,其实黑川只会在福田面前发出那样毫无遮掩的牢骚。不过很快那苦笑也从他脸上一扫而空。「超高功率镭射炮,天之琼矛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天之琼矛。日本神话中创造日本大地时所用的长矛的名字。传说中,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用这根矛拨开混沌,轻的上浮为天,重的下沉为日本列岛。海星用这个名字为自己的兵器,超高功率镭射炮冠名。「目前的冷却率为47%。破损和融解部件的更换马上就能完成了。」「比预想中的时间要长呢。为了击沉球体实验室而连续使用真是遭罪了。」作为ADEM以及NCT研究所临时总部的球体实验室被击沉到深海之中。自由号的超高功率镭射炮激发了海底的甲烷水合物,并夺去了含有甲烷的海水所产生的浮力。之后又一击击沉了一艘美军最大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外壳耐压型的Leptoneta现在状况如何?」随着黑川一声令下,显示屏的一端开启了一个窗口,将海中的情况通过纵向分层图解显现出来。二十个光点由上而下,向深海中降落。他们的目标尽头,是那个超出雷达上圆形标识,直径500米的超大球体—球体实验室。「马上就能抵达球体实验室了。」「哼,虽然是赶工制造出来的,表现倒是不赖。下面的情况如何?」显示屏随即切换,显示出了监控探头所捕捉到的景象。广阔的海面上漂浮着数艘舰船。其中有两艘显得尤为巨大。一艘是尼米兹级的航空母舰,詹姆斯?F?惠特摩号。另外一艘船比航空母舰更为庞大。上面架设有八台起重机,从如同码头般平坦的船体上伸展出去。那是打捞船,专门负责将沉落海底的船只吊曳起来。打捞船的甲板上如今正展开着激烈的战斗。美军士兵迎击着海星投入的数十架Leptoneta。不过对于那些除了遗产兵器和通常装备之外一无所有的士兵来说,胜负简直是一定的。「占领打捞船也只是个时间问题。无论抵抗多么顽强,都不会影响战局的形势。」顽强抵抗着的正是搭乘在打捞船上的艾莉西亚,以及先进LC部队的晶和萌。「还是没能和玛蒙取得联络吗?」玛蒙也和Leptoneta一起投入到了对打捞船的进攻中。由于她的独断专行,作出了并不包含在作战命令中的任性行动。「是的,自从通信中断之后已经过了十二分钟。」——被抓住了吗?或者说已经死了?真希望她还活着。虽说玛蒙这种容易暴走的性格对于规律严谨的军营生活是个大麻烦,不过对于黑川个人来说,倒并不觉得很难掌控她。事实上,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由于极度的劣等感而渴望拥有力量多少显得有些怪异—黑川倒是觉得非常正常。获得力量之后的玛蒙热衷于发挥自己的能力,在某种意义上,对指挥官来说这反而便于他们管理。并且能够操纵LAFI一号机的玛蒙,对于海星的运作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期望她能够生还对海星首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玛蒙不在的这段时间LAFI一号机的状况如何?」从NCT研究室获得的LAFI一号机,正如同追打落水狗一般,为了控制球体实验室而对LAFI二号机实行黑客攻击作战。不过能够熟练驾驭LAFI一号机的,只有获得了由宇头脑中知识的玛蒙。「正依照计划进行着黑客攻击。」「唔,玛蒙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才出击的吗。」不过此时,黑川的脸上显现出了有些无法理解的表情。总感觉有些违和感。玛蒙为一般技术人员所准备的只是并不包含电子融合的模拟操作系统,究竟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对NCT的LAFI二号机发起黑客攻击?黑川并不知道LAFI一号机中有着风间的人格这回事。会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的。「报告就是这些吗。」无论心中还遗留有多少不确定的要素,黑川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这种不安,维持着沉着冷静的表情向部下作确认。战场上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令人不安的要素。只有能够随机应变地找出对策,将战局向对自己有利的一方推进的人,才能过获得胜利。黑川心中很明白这一点。「诸位,我们迎来了关键时刻。」美军的最大威胁就是让别国油然生畏的压倒性的军事力量,也就是一种威慑力。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战略也会有所修正,但是作为其根基的仍然是压倒性的军事力量。反过来说,美军自从冷战之后就没有想象过以劣势的地位参与战争。既然如此,美国对于自己已然不再是威胁。自由号的装甲已经通过从峰岛由宇那儿抢夺来的知识,以及由此衍生的遗产技术而进行了强化,变得如同铁壁般坚不可摧。海星拥有着超出美军压倒性威慑力的力量,使得美国的战略从根基开始完全崩坏。「美军投入了相当惊人的战斗力。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这场战争不会发展成任天堂战争那样了。」福田无法理解黑川说的话,讶异地眨着眼睛。「任、任天堂,什么意思?」「是指海湾战争。因为美军一边玩着电视游戏,一边发射远程导弹遥控爆炸便攻陷了伊拉克,所以才会这么称呼。」周围的将领全都轻轻笑出声来。是的,凭借单纯的武力是无法战胜海星的。能够凌驾于海星之上的战斗力如今还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对于海星来说,唯一的威胁只有并不依仗武力的智谋。那么可能会拥有如此智谋的对手是—「这样就能终结一切了吧,伊达。」黑川带着坚毅的眼神望着摄像头所映现出的海面。黑川最为挂怀的对手,目前也被囚禁在深海中。「峰岛由宇能做到这一点吗?」由宇从浸水的球体实验室最下层脱出的时候,卷入了抹香鲸群后被巨浪卷走,眼下正和斗真一起呆在坠落的那架自由号中。作为最具威胁的妨碍之一的那个少女,暂时正处于束手无策的境地。黑川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即便黑川知道这一点,他的心中也永远不会存在疏忽大意这样的概念。「不行,还是无法接通。」斗真尝试联络球体实验室,不停地操作着装备在深海探测套装上的通信器,可是接收到的尽是杂音。「我这边也不行。可这是为什么?自由号上的通信器材在这样的变故之后仍然能够发挥机能,看来比较妥当的判断是球体实验室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由宇在自由号的终端上尝试着和球体实验室进行连接,不过结果和斗真一样不容乐观。当然对她来说,得到的情报不可能只是无法和球体实验室联络而已。「现在这架自由号中安然无恙的地方,只剩下了安装着原子力引擎的动力区域,和我们所在中枢区域。其他地方都由于过高的水压而被浸水或是压坏,在坠落的时候便完全损毁了。总之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设备。」两人被关闭在沉没的自由号中之后,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尽管摸索尝试了各种脱出方法,可眼下已然毫无头绪。在海面上,海星和美军的战斗应该已经蔓延开来,如果这能够被称为战斗的话。海星的战斗力现在已然能匹敌美国的军事实力。不,应该说若是只比较火力的话,拥有巨大镭射炮的自由号,除了核力量之外是世界最强的。和美军确立了共同战线的ADEM—球体实验室沉没在2200米的深海处,离这儿2222点数百米之遥。他们能来到这儿将两人救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不过,就算能够脱逃的可能性甚少,由宇也决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她满脸严峻,在终端的显示屏上依次浏览着情报。「果然还是无法和球体实验室取得联络……确实发生了什么意外。LAFI一号机正在发起着什么攻击。」「被LAFI黑客攻击的话,球体实验室将会……」「是的,就像最早的那次事件一样。通过LAFI一号机夺取球体实验室的控制,生杀大权便落入了LAFI一号机内的风间手中。」「看来我们没有闲暇在这儿悠然自得了。」「当然没有。我们必须尽早……啊。」「呜。」背靠背分头工作着的斗真和由宇碰到了一起,交谈中的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回过身去。两个人的脸咫尺之遥,视线不由地交织在一块儿。就这样僵直在那里,沉默了好几秒钟。在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几秒钟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渐渐染上了红晕。不用说也能知道两个人回忆起了什么。「得、得快点想个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络。」由宇先移开了视线。她故意说得飞快,把脸转向终端那边。「游、游泳游到海面上去看来是不太可能的吧?」「氧、氧气瓶是空的呢。而且身着这套套装会比水略微重一点。短时间内可能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想要游到海面上去距离实在太远了。」「唔、嗯。的确是这样。抱歉,说了些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我再查看一下是不是仍然无法通信。」「我……嗯,我会努力掌握更多机内的情况。说不定还遗留着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现在ADEM和美军应该已经与海星开战了吧。」由宇所说的话题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嗯,我们决不能在这儿束手就擒。」倒并不是被由宇的气氛所带动,不过斗真的回答也认真严肃起来。之后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埋头于各自的工作。最初由于嘴唇交叠那件事而参杂着高亢和害羞心情,无法全力集中工作的斗真,感受到了背后由宇那一丝不苟的氛围,自然也变得庄严肃穆,并渐渐沉着冷静下来。胸头涌起了一阵感慨,由宇真是了不起啊。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下,都能保持着坚忍不拔的精神力和理性的判断分析能力。对由宇来说,就算在如今这种困境中,也一定能找到对策吧。斗真的心中洋溢着这样安心的感觉。不仅如此。由宇更有着伶俐头脑驱使之下的惊人运动能力。这方面是绝没有其他人能够模仿的。由那个仿佛紧紧抱住就能折断的纤细身躯来看真的很难想象……想到这里,斗真又回忆起了搂抱在自己怀中的由宇身体的触感,一时愣在那儿。斗真诚惶诚恐地回过头去,悄悄地确认刚才自己心中的动摇有没有为由宇所发现。虽然现在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的时候,但无论周围的气氛有着多么细微的变化,都不会被由宇漏过吧,并且她还能够通过对对手进行分析而解读其心理。若是在战场上,她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不会遗漏任何角落,轻易地解读对手的思考,并凭借由此推导而出的战术打倒对手。斗真不知道哪儿还能找到如此强大的对手。直到目前为止,所有和他交战过的对手中,就连类似的都没有。在漫漫时间长河的流淌中,终于找到了最强的对手。人类的最高杰作。让自己的心中充斥着欲望和饥饿渴求的真正对手。为了理解其本质,只能和她—由宇进行战斗。是的,除了和由宇互相残杀之外别无他法——记住这一点。你总有一天会陷入和那个女孩,峰岛由宇兵刃相见的境地。同步潜入LAFI的时候遇到的另一个自己所说的话语,唐突地在脑海中复苏。一瞬之后斗真恢复了意识。……我在想些什么东西?纯熟掌握祸神之血的使用方法后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自从比良见发生的那件事以来,即使不依靠另一个人格,也能够控制鸣神尊为自己所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另一个自己已经消失了。事实上,只要试着想象一下,是不是那个人格才是真正的自己呢,心中便会忐忑不安——我和由宇兵刃相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心中虽然想要把这回事当作不可能,轻松地一笑而过,可是那念头却径直沉入心底。掌心里不住渗出汗水。曾几何时那荡漾在心头的微妙情感早已四散。喉咙干渴。渴得要命。无意识地想要润一润喉咙,却只能发出那种干燥的声音。如何才能抑制住这种渴求呢?——和那个女孩战斗,是从你出生开始便背负着的命运。就算换一种说法,那是你诞生于世的意义也并无不妥——尽情地挣扎吧。但这并不能改变等待着你的命运。总有一天,那个女孩会挡住你的去路。必然会有这么一天。你明白她为何而来吗?为了夺去你的性命!LAFI的混沌领域中,另一个自己所说的话不住回响着。斗真摇摇头,想要尽可能打消脑海中那令人生厌的声音。此时另外一段记忆复苏了——记住……斗真。你是因三个人的意志来到这个世上的。浸满鲜血的往日记忆中,自己所听到的母亲的最后话语。三个人的意志?——一个是真目不坐,他渴望拥有最强的暗杀者。另一个是我,想要看到真目家的毁灭。然后,最后的那个男人……是……最后的那个男人。想也不用想。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的地下碰面,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创造出这个疯狂世界一切的男人。由宇的,峰岛由宇的痛苦的根源。所有一切的元凶——由宇还是没变呢。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话,这点应该是得到赞扬的吧,但却不是我所期待的。不过,坂上斗真,我要感谢你。你帮我完美地修正了轨道——非常感谢你,坂上斗真。你是体现出这个世界真正意义的重要存在。那几句清晰地针对自己的神秘话语在斗真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我、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和由宇战斗?和由宇互相残杀?从出生开始便背负着的命运?斗真面对自己有着无数疑问。可是他根本无法作出回答。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受这些话语的困扰,拼命地抖落萦绕心头的那些想法。我、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好由宇。决不会再为任何人所支配,为任何事而困惑!可是,背后流淌的冷汗却怎么也止不住。如同毒蛇扬起了镰刀脖子般的不安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这时。「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说……」由宇交杂着紧张和迷惑的声音把斗真拉回到现实中来。「怎、怎么啦?」斗真回过头去,拼命地把刚才的想法逐出脑海。虽然可能发生了什么恶劣的事端,但只要能够换些东西思考,即使那是灾难,他都会张开双臂以示欢迎吧。斗真作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鼓起劲来,从一旁探头张望由宇注视着的显示屏。那上面罗列着好几排显示时间似的数字。「这是这片区域的舱门开关记录。在这一个月里,有着多次开关的记录。可是通向外部的舱门开关却仅有我们进来时的那一次而已。」「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在这架自由号的内部还有其他人。」「怎么可能……」斗真不禁毛骨悚然。刚才那种想要欢迎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这架沉没于深海的自由号中为什么会留有人呢。外侧是无边的深海,如此强大水压下,人类就连一秒都生存不了。被遗落在这样的地方,能够苟延残喘这么多天吗。「说起来这架飞机已经沉没了好几个星期了吧?他们能存活这么长时间?」「大概有不少特种食品吧,而他们那里残留的氧气应该也足够维持呼吸……不过若是考虑一下精神上的压力应该颇为惊人吧?深海这种环境对人们心理上的压迫是巨大的。有人曾经说过,比起深海来,还是宇宙比较适宜人类居住……啊!」就在由宇注视着的眼前,表示舱门开关的时间又增加了一条。刚才,某处的舱门被打开了。由宇和斗真不禁面面相觑。在这架自由号里有另外的人存在,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能够找到舱门所在位置吗?」「嗯,现在就把机内地图调出来。」随着由宇对终端的操作,显示屏上映现出地图。「这儿是我们所处的位置。另外,这里是刚才打开的那个舱门的位置。」由宇手指的舱门邻接着中枢区域最宽阔的那片空间。「是、是来不及逃走的人吗?」「虽然有这种可能性……」由宇依旧无法释然。中枢区域是机内最为重要的部分。在避难的时候,这儿应该会被加以特殊关照吧。那个黑川会在这种地方落下人吗?答案是否定的。「虽然暂时还想不明白,不过恐怕有什么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吧。」这时电脑显示又有其他地方的舱门开关。和之前的那个位置离得很远。「而且还是两个人。」由宇生涩地断言。3「对方有没有觉察到我们的存在?」斗真紧盯着显示屏,生硬地问道。「我也不清楚。我们之前并没有保持隐秘活动。其实应该说造出了不小的声势吧。机内的监视探头说不定还能运作。查一下看看。」由宇开始敲击键盘,很快想要的情报便展现在眼前。「监视探头没有回应。应该已经损毁了吧。」「无法获得即时的情报也没关系吧?监视探头说不定是最近才坏掉的,有没有过去的记录之类的东西?」「嗯,现在正在搜索中。……不行吗。果然是坠落的时候坏掉的,残留的记录只有坠机之前的了。」即便这样由宇仍觉得可能还留有些线索,继续操作着终端。无数的录像数据窗口依次打开,并一一检查。「啊,这个难道是我?」斗真指着其中一个录像窗口说道。他那悠闲的口气,仿佛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电视荧屏上似的。由宇苦笑的同时,紧张的心情也有所舒缓。「应该是来救我的时候录下来的吧。」「不,救你什么的……」面对由宇少见的温柔笑容,斗真有些害羞。「你守护了我们在比良见立下的约定。如果那时你没有赶到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吧。」「那是我理应做到的。」「这可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千军万马之中,你孤身前来救援,那可是赌上了自己性命的行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怎么啦?难道说你无论对谁都能这么豁出性命……吗……?」短暂的沉默之后,由宇如此问道。「为什么你会豁出性命来救我?」「由、由宇应该能明白吧。」当然值得豁出自己的性命。因为你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不,我不明白。其实应该说没有什么自信,所以我才会问你。不……也不是这样。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由宇把脸别了过去,声音逐渐变得轻如蚊蝇。视线在空旷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为什……么?」由宇仍然侧着脸,斜眼偷偷望着斗真,继续问道。不过那只是一瞬,她立刻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板等待斗真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明白了为什么即便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由宇的双颊也会染上一片红晕。「那、那不是一定的嘛。」直到刚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由宇,这对斗真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舞。很快他自己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片红潮。一直以来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话。但这句话,必须由自己亲口告诉由宇,必须通过话语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由宇。「我、我对由宇,我比谁都喜……喜。」「喜?」「喜、喜……」最后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胆怯和忐忑萦绕在斗真心头。他有着毫不犹豫登上自由号的勇气。可就是怎么一句话,这么一句表白自己心声的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即便如此斗真仍竭尽全力鼓起即将消逝的勇气,握紧拳头,想要一鼓作气,对由宇吐露自己的心绪。「由宇,我喜……」可是这句话仍然只说到了一半。这倒并不是因为斗真没有了勇气。由宇看起来有些奇怪。刚才的由宇虽然也和往常有些不同,但眼下,由宇的态度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充满了拘谨的紧张感。由宇从斗真那儿飘走的视线凝视着什么地方。她似乎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圆圆的。比起之前,知道自由号中有其他人存在的时候显得更为讶异,由宇的言语举动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可是为什么由宇会这么惊讶呢,现在两人所处的地方并没有产生任何变故。「由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斗真侧过头,向由宇注视着的地方望去。是那台终端的显示屏。那儿正在继续播放着之前所看的那段录像,屏幕上映现出斗真的身姿。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仅此而已。可是现在由宇惊异的程度绝不普通。斗真几乎没见过由宇如此瞠目结舌的样子。就算是方寸大乱到这种程度也屈指可数。「你究竟……」由宇终于挤出声来,但那嘶哑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她。「斗真,你究竟……拿着什么战斗?」由宇用极其嘶哑的声音提出了这样怪异的问题。「你在说些什么呀,要说我能用的武器,也只有鸣神尊了吧。」根本无需考虑,只有这么一个答案。由宇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录像的画面不知何时停止了。是由宇按掉的吧。画面中的斗真正手持鸣神尊摆出迎击的姿势。「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拿着什么战斗?」又是这个怪异的问题。斗真确认着显示屏中的自己。里面所显现出来的,确实是手持鸣神尊的自己。这上面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虽然有些模糊,不过我拿得的确是鸣神尊吧。要稍微再往后播放一点吗?」斗真边说边歪着脑袋凝视屏幕。确实录像中有一点让人颇为不解的地方。模糊的只是鸣神尊而已,斗真自己的身影却非常清晰。不过斗真对此的解释是因为鸣神尊正在移动,或者是录像正在播放吧。还是不明白由宇感到诧异的理由。不过斗真的回答似乎让她惊讶的程度更甚一步。她吸了口气,用舒缓的语气继续提问。「也就是说,你能够判断手中所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看到鸣神尊的咯?」「嗯。怎么了?」「我看不见。」「看不见是怎么一回事?你看上去我手里什么都没拿吗?」在这种状况下不觉得由宇还会开什么玩笑。「不。并非看不见,而是无法识别。」虽然这早已不是由宇第一次说出些斗真无法理解的话,不过这次她的话语里明显含有些截然不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