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十字架》 作者:东野圭吾序言对于井口沙织来说,和母亲有关的记忆几乎不存在。自从懂事以来,母亲或许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上幼儿园的时候,沙织记得她总是很羡慕朋友能有母亲来接他们放学,同时也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呢?上了小学以后,沙织才理解原来母亲是在她三岁的时候病死的。直到五年级,她才知道病名叫做脑肿伤。据说母亲去世时只有三十一岁而已。父亲洋介经常说:“她很会做饭,又很温柔。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健康的,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得那种病。”洋介是在化工厂工作的技师。虽然工厂总部在大阪,但是他工作的地方在相邻的富士市的富士工厂。他每天早上都开车去上班。直到小学四年级为止,沙织都被委托给学童日托班。虽然说只能在那里呆到晚上六点半,但洋介几乎都是快到点儿的时候才慌慌张张赶去接她。只有见到父亲时,沙织才能松口气。到了五年级,沙织没有再去日托班,而是放学后直接回家。一个人在家里也不会感觉到不安了。自己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电影什么的,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虽然也不能说在学校没朋友,但对于沙织来说,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就在那个时候,洋介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以至于连做早饭和晚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有时候是洋介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买盒饭回来凑活着当晚饭,也有时候是沙织自己一个人叫外卖披萨来,边吃边等父亲下班回来。不久,沙织意识到自己去做饭的话会比较好。有一天,她从超市买了食材,又从图书馆借了食谱回来。一边看着食谱一边做饭,试着做了土豆牛肉和味噌汤,连同米饭一起做了顿晚饭。恰恰那天提前回家的洋介双目放光,不停地说:“了不起,了不起。”虽然土豆牛肉的味道淡了些,味增汤也没有那么好喝,但想到能为爸爸做些事情,纱织还是很开心。从那以来,井口家的三餐都是由纱织来负责的。当然,每天做饭还是不太现实。所以有时候在父亲出门之前对他说:“不好意思,爸爸,今晚你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我就去便利店买点儿三明治吃就好了。”不仅是做饭,就连清洁和洗衣服也是纱织在做。纱织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是乐在其中,或许是自己就很擅长做家事也说不定吧。“纱织你以后会成为一名称职的好媳妇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洋介满足地说道。这话也成了他的口头禅。但从那以后,父亲提出的条件也让沙织无法忘记,父亲说:“沙织你啊,除了家务以外还有其他必须要做的事哦。首先就是在学校要好好学习,这样以后才能幸福。至于家里的事,把我放在第二位也是可以的。”但是女儿能包揽所有家务,洋介也应该轻松一些。下班时间变得越来越晚,也许是工作越来越繁重的缘故,就算是回到家,与工作有关的电话也是打个没完。公休日加班的次数也日渐频繁,出差也是家常便饭。等沙织上了中学,洋介也只是为了睡觉才回家的,自然,父女之间的闲谈也是越来越少。到了二年级的秋天,一件事发生在了沙织身上。虽然是周日,但洋介向往常一样又去上班了。沙织为了买晚饭的食材,准备去超市,但在那之前,她先去了音像制品租赁店,决定去借之前就想看的电影录像带。沙织不知道那卷录像带应该在哪个架子上,就去了写着“科幻/恐怖”名牌的架子那儿。但是目之所及也没有看到那部电影。虽然是在租赁店,但是连电影包装盒都没有也太奇怪了。沙织轻声召唤了站在走廊的年轻男店员:“不好意思,有部叫《HIDDEN》片子,是在这边儿吗?”“那部片子,应该是有的。”店员看着架子:“咦,奇怪,怎么没有了呢?”这个时候,从对面传来了声音:“是这个么?”顺着声音看过去,沙织吓了一跳。因为仁科史也正手拿着包装盒拽拽地站在那里。沙织不自觉地惊叫了一声,然后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就是这个。”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哦~,这个好看么?”史也看着包装盒问道。沙织微微的低下了头说:“这个嘛……”“不过你已经决定要借了吧,不好看的话干嘛要借。”“是这样,但没看过也说不上到底好不好看……”说话时声音还稍稍有些颤抖。史也用鼻子哼了一声,再次看着包装盒。接着就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把包装盒递给了沙织。面对史也的举动,沙织有些疑惑。“你先看,我借些其他的就好了。”“啊?不用了……”沙织边摇手边往后退:“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如果好看的话就告诉我,我也去看看。你是我们学校二年级的吧。我记得我在学校里看到过你。”沙织吓了一跳。没想到史也竟然认识她。沙织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有低着头站在那里。“拿着啊。”史也再一次把盒子递给她。沙织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说了声谢谢以后就收下了。“你经常来这儿么?”仁科史也问她。“嗯,有的时候来。”“我也经常来。那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到告诉我感想。”“好的。”沙织说,声音奇怪地嘶哑颤抖。之后的一天,沙织都沉浸在兴奋之中。她不停地回想和史也的相遇,一边高兴的无法自拔,另一边却又想着如果能再多与他说上几句话该多好。史也知道自己是同校的学生这件事着实让沙织吃了一惊,但沙织却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史也的存在。不,这么说还不准确,应该说是对他有种憧憬才是。第一次看到仁科史也是在中学一年级的九月。放学后,沙织注意到了一个在操场一角跑动的身影,那个男生还在不断弄平沙坑的沙子。沙织只知道这个不时看到的男生是他们学校的学长而已。将沙子弄平之后,他悠闲地踱步。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开始做一些类似于热身的运动。然后他盯着沙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跑起来。那个速度远超过沙织的想象。他在一段急跑之后,在沙坑的正前方跳了起来。那个姿势就像是在空中舞蹈一般,沙织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样子。落地之后,史也的表情也是毫无变化,就那么站了起来。像上次一样,用T字型的工具将沙坑弄平,之后又再次向起跑线走去。史也就这样来回重复了好多次,沙织也就那样一直看着他。为什么会不自觉地看着他呢?偶尔从过道经过的同学也在问她在干什么,估计也是自己看太久的缘故。当然,她总是回答他们是在看同年级的足球比赛。没费多少功夫,沙织就知道了他是比自己大一届的田径队员。就连仁科史也这个名字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到底在意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沙织自己也不明白。她想,世间所说的恋爱估计也就是这样了吧。但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样的感情呢,沙织毫无头绪。肯定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就结束了。作为中学生的沙织及其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情况。然而一年后,事态发生了大转变。梦寐以求的仁科史也和自己讲话了。借的录像带马上就去看了。很期待在学校见到他,然后告诉他自己的感想。但即便看到了的他的身影,身边总是有其他人在。沙织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要和他再次相遇的话,果然只能到租赁店去了。就这样,沙织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去那家店看看。“哎,”史也洪亮的声音传来:“那部片子,怎么样啊?”“非常有意思,一定要去看看。”“真的吗?好,那就借这个。”他直接就冲着放着那卷录像带的架子去了。借完了录像带,两人一起从店里出来。一边聊着最近看的电影,一边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着。沙织的家其实在反方向,但是这样也无所谓。当然,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儿的愿望也是很强烈的。附近有个公园。史也说在长凳上坐坐吧。沙织没有拒绝的理由,之后史也从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了果汁请沙织喝。两个人聊了很多,关于学校,关于音乐,关于电影,还有家里的情况。知道沙织是和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史也的脸上稍稍浮现了惊讶的神色。“连饭都是自己做吗?真是厉害。”“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很难吃的。”“才不是呢,像我就啥都不会做。”得到史也的夸奖,沙织非常高兴。觉得做饭什么的真好。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变暗了。“差不过该回去了吧。”史也说。“真的呢。”然后,史也说了句很让人意外的话:“我送你吧。”沙织受惊过渡,说出了与心中所想完全相反的话:“啊?不用了。”“怎么?不送的话会比较好吗?这样的话那就算了。”沙织终于意识到,这样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了。“……那,就麻烦你了。”史也点了下头,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说:“给你家打电话也是可以的吧?”“啊,可以的。”沙织告诉了他电话号码。史也蹲在地上,把号码写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在找谐音记号码。“完全记住了。”史也说着站了起来,一边背号码。真的是都背会了。沙织想,他真是个聪明的人。史也把他的BB机号告诉沙织。他家里人比较多,如果打电话到家里会有些难办,用BB机就刚好。四天后的周四,史也打来了电话。沙织的心猛跳了一下,她还以为史也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呢。他先说了看完前几天借的录像带后的感想,他说电影好看到已经忍不住要向其他人推荐了。“但是如果对着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抒发感想,也是很无聊的。那个,出来见个面吧?”吓了一跳。心脏狂跳的沙织马上回答:“当然可以。”下周四,在超市屋顶的广场见了面。以电影作为切入点,又聊了好多好多。自己原来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沙织自己都吓了一跳。“还会再见的吧。”分别的时候史也问她。“嗯。”沙织回答。从那天起,沙织对史也不再使用敬语。自那以来,每个月都会见两三次。虽然史也因为要参加中考,时间紧迫,但也会对唠叨的母亲撒谎来挤出时间来见面。每次见面,沙织都觉得自己被史也吸引。那个时候,沙织下定决心问史也:“你觉得,我怎么样?”沙织连闭眼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但也能够感觉到史也投来的目光。“很喜欢。”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沙织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飘起来了。第一章快到中午一点的时候,从屋前的停车场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在三楼的事务所,正对着电脑的中原道正站起来,通过窗户看下去,一辆藏青色的RV车正倒着驶进停车场。中原拿起放在桌上的佛珠,一边确定自己的领带有没有松开,一边走出了事务所。就在还有一层楼的时候,中原和看到了神田亮子正在那儿等着他。这位看起来年轻,实则已经四十岁的女员工是中原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齐藤先生好像到了。”“嗯,好像是这样的。”大楼的门口是一扇玻璃门。门后中原和亮子并肩站立。差不多四十岁的男性和貌似是他妻子的女性,以及应该是他们的孩子的男孩和女孩出现了。那个男孩差不多十岁半,两手抱着一个比橘子箱稍稍小一点儿的箱子。每个人都面色凝重,那个身材矮小的女孩眼睛充血,好像刚才还在哭。“我是齐藤。”男子对中原说。“恭候多时,请节哀顺便。”中原低头行礼,然后看着少年抱着的盒子问道:“这个是……?”“对,是这次我带来的”“有名字么?”“它叫奥伦。”“可以将奥伦交给我吗?”“嗯,当然。”中原接过箱子,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双手合掌行礼之后,慢慢地打开盖子。盒子里面横躺着一直暗茶色的猫。身边塞满了制冷剂,双眼紧闭,四肢坚硬的伸展着。“表情十分的安详啊。”中原说。“临终时没有经受痛苦吧。”齐藤点头,不置可否。“我们外出回来之后,它也没有马上出来。平常的话,只是听到脚步声就会飞快的跑出来。我觉得奇怪,就四下找找看,结果在壁橱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冷了。那个时候它连眼睛都没闭上,我用手指抚摸了好多次才让它瞑目的。”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啊,中原低着头想。“是因为疾病吗?”“肾脏衰竭,所以会定期去医院检查。但是说实在的,也到大限了。”齐藤说猫已经十八岁了,已经算是长寿。也可以说是老死的吧。“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中原在一次低头致意。仪式间在二楼。因为是仿照教堂修建的西式房间,所以里面只并排放着很多根点着的蜡烛,也并没有依照某种特定的宗教去另外布置房间。中原把装着猫遗体的箱子放在了小小的祭坛上。“离火葬还有一段时间,请到这边来做最后的告别。”说罢,中原将这一家人留在了那里,自己回到了一楼。神田亮子正在选取往棺木里面放置的鲜花。这个小号棺木也是桐木制作的。齐藤一家选择了最高端的火葬仪式,想必也是特别真爱奥伦的吧。“骨灰要怎么办呢?”中原问。他们这里可以签订一年的合约,将骨灰存放在“天使之船”单独祭奠室里。“说是要自己带回家去。”中原想,这样的话便是再好不过了。就这样放在他们这里,也从来不扫墓的宠物主也大有人在。到了时间,中原带着一家人去了火葬场。火葬场在大楼的停车场内,一座水泥的四方形建筑物。在入口的地方,中原把猫的遗体从箱子里拿出来,移送到桐木棺材里。因为有制冷剂,尸体的四肢就那样僵硬地伸展着。神田亮子将插着鲜花的桶拿出来,一家人一边小声地说着话,一边把花放在爱宠的周围。到了这个时候,不管遗体的表情如何,在外人看来都是轻松愉快的,甚至还可以看到微笑的表情。大家一边合掌祈祷,小棺材就消失在了火炉之中。操作火葬的都是老手艺人了,工作自然是做的滴水不漏。将这一家人领到休息室后,中原回到了三楼的事务所,坐在了电脑前面。因为想要制作新的宣传手册,但设计的问题却一直定不下来,中原正为此头疼不已。一方面是因为要节约成本,所以没有将这项工作外包出去,但另一面也是因为中原自己本身就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当中原正决定要走华丽风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古旧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看了看来电人,感觉像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一边想着这是谁,一边接起了电话。“喂,你好,是中原道正先生吧。”一个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中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是我没错。”中原答道,同时提高了警惕。“百忙之中多有打扰。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ZUOSHAN(注:书中是用サヤマ来表示该姓氏。遇到此种情况均用大写汉语拼音来表示。)”“ZUOSHAN先生……?”中原恍然大悟:“请问,难道是那个时候的佐山先生吗?”“正是,您记起来了吧。我就是那个时候负责搜查的佐山。久疏问候。”在中原的心中,一片黑云极速展开。不仅是想起来令人痛苦的事情,同时也觉得有不吉利的事情即将发生。“发生什么事了吗?”中原的声音变的扭曲:“关于那件事情,应该都已经全部结束了才对。”“正是这样。那件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今天联系您是为了其他事情。是关于您妻子的事情。”“妻子……”“啊,真是抱歉。二位已经离婚了吧。”“嗯,是这样没错。”也不知道应该说的多具体才好。这之前,警察应该有必要先说明情况吧。“小夜子怎么了吗?”小夜子是前妻的名字。“嗯,事实上,”佐山有深意的一顿之后,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她去世了。”中原倒吸了一口凉气。警察的这句台词,瞬间使得中原的脑袋一片混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喂,中原先生,你还在吗?”佐山询问到。中原握紧了电话,开始调整呼吸。“是,我在听。请问,她去世了,是怎么回事?”边说话边意识到事情的重大。“佐山先生现在还在搜查一科工作的吧。如果是被佐山先生告知这件事,那难道是……?”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嗯,正是那样。”佐山略显痛苦地说:“我们需要侦查的案件,一般都是他杀。滨冈小夜子貌似是昨晚在自家附近被人刺杀的。”佐山来到“天使之船”是在电话之后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候。齐藤一家的葬礼已经结束,骨灰还没有收集。所以这些工作就先交给了神田亮子。中原在事务所里简单地做了些接应的工作,一边等待佐山的到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刑警,中原感觉他的身躯比以前大了一圈,同时那种威严和给人压力的感觉也增长了不少。通过递上来的名片,中原知道他现在的头衔是巡查部长。之前他是什么职位来着?中原想不起来了。用茶包在茶碗里泡了日本茶给佐山,佐山低头道谢。“今天来这儿,也真是出乎意料啊。”佐山喝了一口茶说:“真是没想到您现在在做这种工作。我记得您以前是……”“以前是广告代理,主要都是和设计有关的工作。”“嗯,是这样的。您是什么时候从公司辞职的。”“辞职的话应该是四年前……不,算来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中原想了想,然后又说到:“和小夜子离婚,是在那儿之前的时候了。”佐山好像是惊讶似的,嘴唇微张。“说来也真是吓了一跳。”中原低头,两手紧握:“她去世,是怎么回事啊?”“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很震惊,感觉非常不好。”中原抬起头。“在电话里,你说她是被刺杀的是吗?”“是的,还有……”佐山打开了小笔记本说:“地点就在江东区木场的路上。正对着主干道有许多公寓,就在那儿后面。那里行人很少,您妻子……不,滨冈小夜子的住所就在那公寓里的一间。公寓后面也有入口,她可能是想要从那里进去吧。”“她是一个人住吗?”“是的。一个人住一间一居室的房子。”“您说是昨晚上发生的事,对吧?”“是晚上九点左右接到报警电话,所在道路一端有名女子倒在地上。同时也出动了救护车。但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确认死亡了。”佐山从笔记上抬起头说:“背部被利刃所刺,貌似直接戳到了心脏。法医说凶手在刺杀的时候十分用力。”“犯人……还没有抓到吧。”佐山抿了名嘴,摇了摇头。“虽然我们紧急部署了人员,但是都没有看到可以人员。所以今天上午的时候设立了特别搜查总部,我们搜查一科的全部人员全部参与其中。因为我之所以知道被害人的信息,也是在那儿看了相关搜查资料才知道的。”佐山喝了口茶,将茶碗放回到桌子上。 “最初,我并没发现那就是您的妻子,因为名字不一样了。但是看了面部照片我才想了起来。”说着佐山摆了摆手。“应该是是前妻,真对不起,一直说不对。”中原说不用在意。还不至于这点儿事儿也介意的。“那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是因为我是她前夫的关系吗?”“这个嘛,是这样的。”佐山的语气稍显暧昧:“是为了调查取证。要不停地调查被害人的人际关系,家人、朋友或者熟人之类的必须要查。但我总是很在意中原先生。”中原吐了口气,挠了挠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吗?”“因为我们自从离婚就一次面也没见过。我甚至不知道她住在那种地方。”“或许是这样吧,我只是照例询问而已。”“您不要在意这些……”中原皱了皱眉头,看着对方的脸。“话说回来,她是遭到了拦路抢劫吧。”“还不清楚。但也有这个可能性。发现遗体的时候,滨冈小姐的手里没有拿包,应该是犯人拿走的。虽然那条路上行人较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如果是为了抢劫财物的话,很对人都认为应该在更晚的时候进行抢劫才合理。”“是不是那个人精神异常……或者是毒瘾犯了之类的。”“应该不是。如果是那样就不会把包拿走,而且那样的人会很容易被发现的。”也确实是这样啊,中原沉默地点点头。“离婚以后,您说都没有再见过面是吗?”嗯,中原简短回答。“那么电话联系呢?或者有没有发过短信写过信件之类的?”“离婚后的一年里,发过好几次短信。电话也应该打过一两通。但大部分都是和业务有关的内容,基本上没有谈到近况。”“为什么呢?”“因为……”中原苦笑着说:“没有意义了吧。都是因为想要忘了对方才离婚的。”“啊,原来是这样。”佐山心领神会,用圆珠笔的后端挠了挠头,问:“那么,最近一次联系是在……?”“差不多五年前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她还在老家住。”“现在公寓是四年前搬过去的。”“是这样吗,我完全不知道。”“嗯,当然,您和滨冈家之间也疏远了吧。”佐山一脸苦涩。“关于这次案件,您有什么线索嘛?”“没有。但如果说是有谁想要杀了她的话,”中原盯着刑警的脸说:“应该就是蛭川了吧。”佐山睁大了眼睛,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的紧张起来。中原微微张嘴,喘了口气。“应该不可能的吧。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那个人的灵魂还在四处飘荡,从而找上了小夜子的话,那我也会是相同的下场吧。”佐山脸上显出不快的表情。连话都没有接,就这么盯着中原看。“不好意思啊,说了奇怪的话。”中原道歉说。实际上,中原正因为自己说了这么无聊的话而后悔。“确实经历了很多不幸啊。”听了佐山的话,这次换中原沉默了,根本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才好。“那么请允许我确认最后一件事情。昨晚九点左右,您在哪里?”中原屏住呼吸,盯着佐山的双眼。刑警左右晃着圆珠笔,微微低头致歉。“办案的必要程序,还请您谅解。”中原舒缓了眉头。“确实呢。之前的时候,也是你来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呢。”佐山沉默的低着头,取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中原说出了昨夜的行程。“离开公司是七点过的时候,然后去经常去的套餐店吃完饭。到那家店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左右了。”手机里有套餐点的电话,中原把号码拿给佐山看。记录了号码之后,佐山站了起来。“多谢配合,百忙之中,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希望事情能早些解决。”“是,我们会尽力的。”中原长出了一口气:“我有句话一直想说。”“什么话?””我觉得那个时候和小夜子离了婚真好。”面对这佐山惊讶的表情,中原继续说道“如果那个时候没和她离婚,我又要变成死者家属了。”佐山脸上显出苦闷的神色:“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中原无言的低下了头。这话不就是我刚才对那只猫的主人说过的话吗,中原陷入了沉思。第二章中原成为杀人事件的被害人家属是距今十一年前的事情。就像是佐山说的那样,当时的中原还在从事广告代理的工作。那天是九月二十一日,周四。当时中原住在丰岛区东长崎的一栋房子里。小夜子之前就说过,如果要自己买房子就要买独门独户的,不买公寓。房子虽然是二手的,但是进行了全面的整修,中原自己也很满意。他们一家已经在那里主了一年多了。那天早上,中原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小夜子和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爱美目送他离开。爱美的学校离家大约是徒步十分钟的路程。中原当天上午有会议。到了下午,中原去了在都内的客户的办公室,就即将新开卖的化妆品的相关事宜进行商讨。与他同行的还有一直搭档工作的女性职员。就在商谈进行的一半儿的时候,中原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点提示,是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中原不禁抱怨,干嘛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在工作的时间就不要打电话进来啊。就在想着把电话关掉时,中原突然停下了手。或许真的有急事吧——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心中扩散开来。手机还在震动。中原中断了商谈,离开了坐位去接电话。冲进耳朵的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嘶吼。不,刚开始中原都不觉得那是声音,只是胡乱发出的刺耳杂音而已。他想都没想就迅速将手机远离耳朵。但就在那下一秒,他听出了那个声音,应该是哭喊声才对。中原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小夜子边哭喊边开始说话。只是在说单词,完全语无伦次。但把那些支离破碎的词汇罗列起来,也能勉强知道意思。中原全身汗毛耸立。这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中原握紧了手机,呆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小夜子说,爱美死了,被杀死了。中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感觉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中原几乎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把事情告诉了女同事,然后等反映过来已经在自己家门口了。他还隐约记得自己的出租车里哭个不停,司机还在担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家的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上面写着“禁止进入”。一个应该是刑警的男人上前来向自己发问。中原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他向貌似是部下的人下达了命令。那个部下对中原说:“请您和我们去警局一趟。”“你先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脑袋混乱的中原问道。“详细的事情之后再说,总之先和我们去警局吧。”“那,至少先告诉我,我女儿……女儿怎么?。”年轻的警员有些犹豫,看向自己的上司。上司点了点头,年轻警员对中原开口了:“令爱已经去世了。”中原再次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说:“是真的被人杀死的吗?”“这个还在进一步调查。”“怎么会……”“我们先去警局再说吧。”几乎是半拉半扯地坐进了警车,就这样去了警局。中原想,如果现在去警局应该就能见到爱美了。有类似于死者安置室之类的地方,让他们带我去就好了。可是到了警察局,中原只是在一间屋子里等着,同时还有一名叫浅村的一脸严肃的警察和那个貌似是部下的警员二人陪在他旁边。之后开始的便是询问的工作。不停地询问今天早上开始的行程,接到小夜子电话后的情况等等。“你们等一下,我今天干了什么都没关系的吧!请让我见见我女儿,现在我女儿的尸体在哪儿?”但这个要求被无视了。浅村一脸冷酷的问他:“你刚才说你在接电话之前,是和客户在一起,请问是哪位客户呢?”那个瞬间,中原发觉他们在调查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中原一拍桌子大喊,你们在开玩笑吧!“你们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我杀了爱美?”浅村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您不需要考虑。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你说什么那!被杀的可是老子的女儿啊!”“所以你更要协助我们调查啊。”浅村那粗犷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我们会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的。”这么混账的话——中原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又是后悔,这些感情在他的心中来回翻滚。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啊?我们才是受害者啊!“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前后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个,等全部都结束了就会向您说明。”“全部?什么意思。”“就是调查全部结束的意思。在那之前什么都不能告诉您,请您理解。”浅村毫无感情地说。怎么可以这样!中原回到了他们所有的问题,但是这些刑警们面对自己的提问,都不能给出个像样的回答。“最近您妻子的状态如何?”“关于养育孩子的问题,妻子什么都会和我商量,也没有任何觉得不满的地方。”“令爱是个怎样的孩子。简单说,是个听话的小孩吗,还是有些不听教导。”“您觉得您有没有积极地协助您妻子来养育孩子呢?”中原意识到了。他们在怀疑小夜子。他们在怀疑是小夜子对管教孩子产生了厌烦情绪,冲动之下杀死了她。“你们可真奇怪。”中原说:“小夜子是不会做那样的事的。照顾孩子,小夜子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比小夜子更关心爱美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要知道,在你们脑海中现象的故事是完全背离常识的。”即便是这样大声主张,刑警们的反映也没有多大。中原感觉完全是对牛弹琴。他不禁担心,这样下去,警察们的搜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中原要求见小夜子。问他们自己的妻子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您妻子正在其他房间接收询问。”浅村用冷酷的口气回答。等到这近似于审讯的问话结束后,已经夜深了。中原被转移到其他房间,佐山和他一起留在了那里。“您父母也从家里来了。”佐山说:“您老家在三鹰吧。等会儿结束后,诸位一起回去就可以了。”“结束?什么结束?”“取证调查。”“啊?”中原面对这个年轻的刑警说:“和我父母亲没什么关系的吧。”“应该是这样,但还是要问问……”佐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愧疚。中原两手抱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搞不清楚。抬起头,他问佐山:“我妻子……他还在警局吗?”佐山一脸苦涩,点头说:“关于您妻子,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得到确定。”“确定?还有什么好确定的?你们还在怀疑她?”“我个人是认为她是清白的,而且其他人也会这么认为的。”“那你们为什么还……”真是抱歉,佐山深深低头说到。“为了查明真相,必须要将所有假设意义排除才行。110接到报警,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只有您妻子一人,同时还有死去的女儿。因为是您妻子报的警,因此也不能说与案件完全没有关系。实际上父母亲故意或者以为导致小孩死掉的情况并不少见。还请您理解。”佐山以平淡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以后,再次深深低头道歉。中原十分焦躁,不停地挠着头。“针对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吗?”“已经与您的客服取得了联系,已经证明了您与案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那就告诉我案发的经过啊。我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常抱歉,我不能那么做。”“为什么?我已经没有嫌疑了不是吗?”佐山一字一顿地徐徐说道:“我刚才只是说,您与案件没有直接关系。”“什么意思?”中原没理解他说了什么。“虽然和案件没有关系,但您也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却故意隐瞒。”“比如说我知道是我妻子杀了我女儿之类的事情吗?”“我并没有这样说。”“你别开玩笑了!”中原拎起佐山的衣领。“我知道的话会说的,况且小夜子是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佐山面不改色,轻轻攥住佐山的手腕,力道却十分强。但即便这样,中原还是没有松手。佐山松开手,说了句“失礼了。”“有些真相只有犯人才会知道。比如说现场的状况、被害者的服装以及杀害方法等。逮捕嫌疑人的时候,这些控诉是非常重要的,会成为审判的证据。也就是说,在现阶段,十分有必要搞清楚谁知道什么谁不知道什么。假如现在中原先生您能说出您女儿的死因,我现在会立刻带您到审讯室里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死因是什么。”“我想也是这样,也许您是无辜的吧。但调查上的事情还是不能告诉您。如果我现在告诉了您,您又向他人转述,比如说您告诉了媒体。媒体将这些事情全部上报,那么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就不存在了。我们就是怕这个,您要理解。保密也是调查的一环。”“我是绝对不会向其他人讲的……”佐山摇摇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对于调查过程来说,彻底性是最重要的。不告诉您是为了您好,如果您知道了这些事情却还要瞒着亲密的人,自己也不好受吧。”佐山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中原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当时小夜子至今不能被释放,中原却依旧无法接受。“您妻子一两天之内就能回家。”“一两天……”中原惊愕,竟然还需要那么久。之后不久,中原见到了父母,二人十分憔悴。他们从警察那里得知发生了案件,就打算去见见儿子,但在那之前还是收到了警方的询问。二老自然是一无所知。“被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啊。说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妇之间的关系好不好啊,在子女教育问题上有没有什么烦恼啊之类的。”父亲泰辅不快地说。“我也是啊,他们问我儿子有没有对小夜子有什么不满什么的。”母亲君子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从他们的话中,中原知道了他们被分开进行问话的,同时听母亲说,貌似小夜子的父母也已经在警局了。那天晚上,中原回到了三鹰的老家中。住在千叶的姐姐打来电话,因为发生在侄女身上的事情一直在哭。但是通过姐姐的话,中原猜想,或许警察还没有找到姐姐那儿去。中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而是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间,盯着墙壁直到天明。不仅自己睡不着,而且脑海中还不停浮现爱美睡着时候的样子。中原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个孩子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第二天,中原从公司请了假,为了见小夜子去了警察局。但是不仅人没有见到,而且警方说有事情要问他,把他带到了小房间去。本来还以为又要询问什么事情,没想到不是这样。中原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张照片。照片上是自己家里客厅的照片。看着这些照片,中原不禁十分愕然。照片上清楚地现实有人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房间的抽屉全部被取了出来,东西全部倒在中间的地板上。“客厅以外的地方,现在还没有完全确认。”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警方给中原提供的第一条信息。原来是这样啊,中原点点头。强盗想要入室行窃,就在那个时候杀了爱美。警察又拿出了其他照片。“这些是散落在地板上的物品的照片。客厅抽屉里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照片里面可以看到一些文具、计算器、胶带和干电池。中原对警方说,他把家里的一切事物全部交给了小夜子,所以他也不知道抽屉里都有些什么。听了这话,警察就问:“那么一般存折和现金都放在哪儿呢?”中原突然想起来了。存折在卧室的架子上,现金在客厅的第二个抽屉里。“总共有多少钱?”中原想了想说:“这些事情我都是交给小夜子的……”刑警点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貌似中原已经没什么用了。“这很明显是强盗干的吧,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不放了我妻子?”刑警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强盗所为。”“怎么会……”看着刑警手上的照片,中原瞬间就明白了,只好默不作声。警察怀疑这可能只是个伪装。杀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为了隐藏真相,把现场布置成了强盗来过的样子。中原已经不想抱怨了,只能失望的低着头。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家的样子,中原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不得已只好回到三鹰的老家,等待警方的联络。下午,小夜子的母亲滨冈里江来了,据她所说,刑警对小夜子的问话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相同的问题不停地问,脑袋都要被搞乱了。到了晚上,小夜子终于放出来了。因为是晚上,中原打去电话问要不要去接她,对方说警车会送,所以没有必要。实际上,在电话挂断之后差不多两个小时,一辆警车就听在了家门口。小夜子像鬼一样从车里走下来。整个人瘦得不像样子,脸上也没有血色,走路也摇摇晃晃,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想丢了魂一样。小夜子,中原出声说:“你还好吗?”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中原的话,完全没有答复。那个时候,小夜子的双眼就像是没有看到丈夫一样,视线在虚无的宇宙中漂浮着。中原扶着小夜子的肩膀说:“喂,你振作一点啊。”小夜子的双眼渐渐有了焦点,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感觉小夜子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小夜子一边“哇……”的哭着一边抱紧了中原,而中原也已经泪流满面。父母为了自己孩子着想,只将中原和小夜子单独留下了。小夜子稍稍平复了情绪,开始叙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整个内容逻辑性很强,完全不现像是受到了严重打击的人说出来的话。小夜子虚弱的抬起了嘴角说:“因为已经在警局说了无数次了。”将她的话简单整理如下。下午三点过,爱美从学校放学回家。那天女儿貌似用牛奶盒做了汽车的模型,而且做的特别顺手。小夜子边听女儿说夸奖自己的话边开始准备点心。下午三点半,小夜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坐了下来,开始看喜欢的电视剧的重播。被问道为什么没有录下来再看的时候,她回答:“是因为还没有喜欢到需要录下来特别看的程度。”这个时候,爱美正在玩婆婆送来的玩具。电视剧是在下午四点半之前一点儿结束的。小夜子边关电视边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她最开始是打算用冰箱里的食材凑活凑活算了,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很多食材都不够。虽然这样也能做成一顿饭,但是小夜子还是想尽力完美,想在爱美能独立看家之前经历做好专职主妇的工作,自然对家务要求的十分严苛。最近的超市,徒步十分左右就能到。小夜子总是带着爱美一起去。那个时候小夜子问爱美说,妈妈要去超市买东西,一起去吗?爱美回答说不想去,还说妈妈一路小心。看来新玩具已经离不开手了。爱美以前还是很黏妈妈的,上了小学以后,似乎就没有之前那么黏了。小夜子也想,去买东西还带着爱美也很麻烦,反正时间也不长。这么点儿时间把爱美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应该没什么问题。最近也教了爱美很多事情,不要接电话,敲门按门铃都不要管它,把窗帘拉上,一个人乖乖呆着就好。爱美也一直遵守这些教导。“那你就要看家了哦,没问题的吧?”嗯,爱美很认真的回答。中原想这应该不是谎话,就最近来看,爱美确实会很认真的回答问题。小夜子买完东西回家是在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她最开始感觉不对劲儿是因为大门半开着。她出门的时候是绝对把门关好了的,所以她想,可能是丈夫突然有事情回家了吧。玄关大门没有锁,果然是丈夫回来了吧。但进了屋之后,却看到了一副完全没想到的场景。客厅的门敞开着,抽屉全部被取了出来,东西都被倒在了地上。小夜子倒吸了一口气,仔细看看可以发现地板上有穿着鞋走动的痕迹。小夜子立即察觉家里遭小偷了。她看着满地狼藉,想知道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但是就在下个瞬间,她觉得应该先要确定一件事情。小夜子呼喊着女儿的名字,飞奔出了客厅,但是没有回应。小夜子想,应该是睡着了吧。跑上了楼梯,冲向了卧室,如果爱美睡着了的话,就应该在那个房间才对。但是在那里没有女儿的身影,小夜子又冲向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回到一楼,小夜子查看了用作会客室的和室,那里也没有。肯定是被小偷拐走了。小夜子这么想着,要马上去客厅打电话报警。但是在半路上,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厕所半开的门上。短发的爱美躺在厕所的地上。四肢被胶带缠住,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双颊鼓鼓的。爱美痛苦的闭着眼睛,粉色的肌肤已经没有了血色。那之后的事情,小夜子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貌似记得她把塞在女儿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拆了绑在女儿身上的胶带。但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确定女儿已经死亡的。等回过神来,已经在警车里面了。警察说是她自己报的警,之后就给中原打了电话。这些记忆都十分模糊。在审问的时候,他们一直在纠结为什么会把8岁小孩一个人留在家里这点上。“他们说,一般的父母都不会干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吧。”小夜子近乎呻吟的说到,双手捂住脸。“确实是这样啊。我干嘛做了那样的事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小偷可能会来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警察恐怕是为了确认小夜子的话的真实性时说了那样的话吧。但他们应该也没有说责备小夜子的话。实际上中原自己也觉得小夜子有责任,但也发觉自己也逃不了要负责。他知道爱美会一个人留在家里,但是那个时候也什么话都没说。这样让人不痛快的询问还有很多。那个时候,爱美的小腿上有大约三厘米的擦伤,这到底是不是在体育课上摔倒造成的,警察们进行了近乎过分的询问。他们可能是想要确定爱美有没有被虐待过吧,小夜子说。让小夜子经历那么长时间的审讯并不单单因为她有嫌疑,还有为她破坏了现场。为了正确再现当时的情况,需要特别进行询问。特别是关于遗体的状况,更是要求她进行细致入微的说明。比如说是爱美是以怎样的姿势倒在厕所的地板上的,小夜子有没有把爱美抱起来。小夜子撕掉爱美身上的胶带这件事也让搜查变的更加棘手。所以警方要求小夜子努力解释,甚至需要画图还说明。对于不擅长画画的小夜子来说,真的是非常辛苦。根据小夜子的话,爱美的双手双脚用胶带被绑在身后,缠了好几层。嘴里塞了海绵制的小球。爱美小时候把它当玩具来玩。最近,中原看到这只球也经常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死因……死因是什么?”中原问。小夜子摇摇头说:“我问了他们,但他们不告诉我。”“那个伤痕呢?身体没有流血吗?”“应该没有。在那之后我手上没有沾什么东西。”“那脖子呢?有没有勒痕?”“不知道,没注意那些。”不是用刀刺死的,如果也不是掐死的,那会是什么呢?用什么东西打死的吗——中原这样来回不停地想着。可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在乎这个问题呢,中原感觉到不可思议。中原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临终时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当时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遗体。“所以,犯人到底是怎么进入我们家的?”对于这个问题,小夜子说应该是从浴室的窗户进来的。“浴室?”“嗯。警察问过我的。在事件发生之前,浴室的窗户有没有什么异常。所以可能是破坏了窗户进来的吧。”中原想起了自家浴室的窗户的样子。确实,如果是那扇窗户的话是很容易从外面简单地入侵。中原从不知道自己家里竟还有安全性如此低下的地方。根据小夜子的说法,被盗的东西只有客厅抽屉里的大约四万元现金。那是她前一天从ATM取出来的。“为了这么点儿钱就……”中原气得全身颤抖。第二天早上,他们接到了警方的来电,希望他们去确认现场。这是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第一次回到自己家。为了采集指纹,之前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东西全部被收起来了,所以本应该是一片混乱的地方,现在相对来说变得整齐了些。“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告诉我。”当时负责询问中原的浅村说,他应该是这个现场的负责人。夫妇二人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果然,浴室的窗户被打破了。“是从那里进来的吧。”中原问,浅村点了点头。“打碎玻璃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的吧。”这一问,浅村没有回答。但是一旁的佐山小声地说:“当时应该是使用了胶带。窗户外面有粘着胶带的玻璃碎片。在打破玻璃之前贴上胶带,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太大声音了。”浅村一脸严肃地提醒佐山不要说太多了,但从脸上也看不出真正要责怪他的意思。他们又看了看厕所内,但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中原想到小小的爱美就死在这里,心中不免一阵积郁。而小夜子干脆连看看的勇气都没有。警方只在起居室、厨房和走廊发现了入侵者的痕迹。二楼和一楼的和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果真是这样啊。”浅村说。“果真?什么意思?”“犯人是穿着鞋子进来的。我们只在起居室、冰箱前面、浴室以及走廊发现了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