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呢! ” 君枝这时把两个手放在了宇市的肩膀上,还不时地用手拍打着,关系看上去很暖昧。 “哟,这不是浜田文乃家里的那个帮工吗? ” 这么黑的天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是药店的那个金鱼眼,可以从她那突出来的眼中看见一道异样的眼光正在射向他们两个人。 “啊,原来是药铺的老板娘啊……我还以为谁这么晚了还在后边叫我呢……怎么了,这是上哪儿去了呀? 我正要把本家的大管家送到车站去呢,刚才他喝多了,这不我正扶着他往前走呢。对了,治这个可是夫人的强项,你说现在怎么办呢? ” 她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宇市在君枝的身后开始说了: “哦,正好在这儿看见你,今天心情不错,喝了点酒就有点高了,而且头还挺晕的,这回还给帮工找了事做……” 他装着有气无力地说着,还把手绢从怀里拿了出来,在嘴上来回蹭着。看上去跟想吐一样。金鱼眼却没理会这些,只是一会儿看看君枝,一会儿看看宇市。 “给他把背捏捏就行了。” “什么? 捏背……” “是呀,我们家里的那些醒酒药跟这个比起来,还是捏背对于大管家来说来得更快点。” 金鱼眼说完就把头转了过去,也没再跟宇市和君枝打招呼,就从他们两个人的眼前穿了过去。 “真不要脸,还说什么捏背比药还管用。我看这个金鱼眼整天都是这么阴了叭叽的。”她满肚子是气地说着。 “要是从现在去神木车站,免不了让街坊邻居看见,要不就往住吉公园那的车站走算了。” 说着,君枝就走在了宇市的前面,而宇市只是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向住吉公园的方向走去。 “哎,这样保险吗? 那个金鱼眼刚才听没听见我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呀? ” 他有些担心地问着。君枝还照刚才的速度往前走,还可以听见脚下木屐发出来的声音。 “没事儿的,刚才她从那个拐弯的地方出来,肯定听不见我们说的那些话。” “可是你看她刚才说话那语气,好像是猜到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了。她要是真听见了,过不了几天肯定会告诉文乃的……” 宇市还想把话说下去,君枝就把话茬接了过去: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文乃好像是感觉到什么了。” “什么? 文乃感觉到了……”在漆黑的夜里,宇市急切地问着。 “是呀,当时你不是让我到她家里去做杂活吗,那个时候文乃好像就有所察觉了,只不过是她在那里假装什么事都不晓得而已,我也不能说什么呀,所以就跟她来了个将计就计,其实我们两个现在是在暗地里斗呢。今晚文乃让我把酒给你拿出来,还让我把你送到车站去,这些都是她安排好的,心中早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都那么说了,我也就按她的吩咐把你送出来了。” 她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得意。这耐宇市的表情却严肃起来: “她现在知道到什么地步了? ” “我是你的女人她肯定想不到。刚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跟她说我以前在你们那个承包的工厂里干过吗,就因为这个她觉得我们两个以前就认识。而且她还觉得我在干旅馆女用人的时候就跟你认识了,这回你让我来是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的。” “真的,她只是觉得这样吗? ” 听到她这么一说,宇市才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君枝这时又小声地跟他说着: “怎么了? 现在她也有所怀疑了,那你就趁着现在这个喝醉酒的空儿跟我多待 “多待会儿? ” 宇市倒没把这话放在心里。君枝现在开始扭捏起来: “都一个多月没见过你了,你现在是上了岁数了,可我是一个刚四十出头的人呀。”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都是淫笑,还把门牙露了出来。8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刚才不是说让你把我送到车站吗,你要是回去晚了多不好? ”宇市边摇头边反对着。 “不到家里,那就在这儿吧? ” 君枝用手指了指一家盖在路边的房子。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休息所”三个大字。 “哼,你还是挺有心的,在这个上面,你可真……”宇市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一丝诡笑。 现在他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带着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到屋里“休息”,里面的服务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休息一会儿就行。” 宇市跟她们说着。女用人赶紧把两双拖鞋拿出来让他们换上。 看样子这个店开了没多长时间,屋里的东西还是新的,女服务员把他们两个带到一个套房里,又给他们送上浴衣,给他们倒好了茶水。 “走廊的最前边是洗澡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去洗。里屋里有床,请慢慢歇着……”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以后,女服务员就出去把门带上了。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君枝则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浴衣穿在身上。这时宇市脱衣服的速度却很缓慢。他那慢吞吞的动作让君枝看了着急: “你在想什么呢? 还记得上回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的表情跟现在一样,心事重重的。有些事情不能想得太多了,那样容易让别人看出来。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了,你就不能把脸上那些不高兴先收起来? ” 宇市不吭声地把头点了点。 “是不是你心里有什么大事呀? ” 君枝有些不甘心地问着。宇市的手里拿着刚从身上脱下来的衣服: “嗯,没准到时候我心里的事还真得变成一件大事。” 他唉声叹气地说着。君枝听完心里有些害怕了: “会变成一件大事? 那是什么样一件事儿呀? ” “我做的事情,你们这样的妇道人家最好别管。现在我只是觉得这事关系到的东西太多了。我跟纺织厂里的人,再加上晾晒厂里的人,我们在这里面做了手脚,可以提到分红,然后再把那些个多出来的布料倒卖出去,每个月底不是清点嘛,那个时候我还可以想到办法。这些事情肯定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现在我担心的就是山林那块儿,跟看山人那边的关系让我有点不踏实。” 宇市平静地说着。可是君枝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你在那又拿分红,又贩卖布头的,在月底清点的时候还能捣鬼,除了这些,你还跟那个看山人合起伙来在林子上做手脚。那些个事儿太不牢靠了,能得到多少就是多少吧。” 她在一边没好气地说着。宇市的眼里闪出一丝光芒: “能得多少就是多少? 我才不呢。想想当时我从十四就开始在这儿干,现在都七十二岁了,他们这个四代的店里我就当了两代的管家了,至于给我的工资,每个月才六万三千块钱。还说什么是船场这一片儿出了名的商店呢,对管家却如此小气,可是我呢,还是在那里苦苦地熬过了五十八个年头,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等今天吗? 上几代的店主在去世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么好的差事交给我,再说了,以前法律就有过规定,家里的遗产都要给大儿子或是大女儿,想从里面捞点油水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好了,要把所有的东西分给三个女儿,现在又无缘无故地冒出个妾室来,竟然还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店主的,越来越好玩了。真是上天给我安排的这个机会,这回分遗产的事情可跟别的时候不一样,我等这一天已经很长时间了。像这样的绝好时机,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让这机会从我身边溜走! 我要把上一代留下来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七十二岁的宇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里放出了在肚子里憋了五十八年的怒火,开始脸上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现在开始变成黑红色的了,还不时地发出不同平常的光来。他现在好像把那条一直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了似的,说话的时候都快骂出来了,想把那条一直压着自己的绳子扔掉,把这些年压在心里的火气都宣泄出来,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就跟一条毒蛇一样,现在终于可以把它扔掉了。 “现在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了吧? 你们妇道人家,以后就别管那么多事。” 宇市的语气中充满着责备。 “那么现在这些事情能按计划发展下去吗? 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说法呢? ” 她满脸担心地说。 “马上就要开的第四次家族会上就可以见分晓了。这回的会议一直等到今天才有眉目,一切都得怪那个大小姐。看山人跟我说过,那天她跟一个男人去看山,那个男人是来者不善。说到底,这回的家族会最好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掉。要不然以后更不好办,没准跟你说的一样,时间长了就会让别人发现。” 君枝听了这些话,用一股火辣辣的目光直视着宇市: “只要你那边的事情办得妥当了,我后半辈子你肯定会管的。你在这儿跟我说的这些事情,还有那幅雪村的山水画,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把浴衣的扣子全都解开了,用妩媚的眼神看着宇市。看到这些宇市高兴地笑了起来: “还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思,你这么有思想的女人,要是这么想,那我做起事情来不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 说完,宇市就把他那双早就开始发皱的手往君枝的身上摸去,与此同时还把放着床的里屋门打开了。4 自从十天前去了一趟“大都人事兴信所”,回来以后他就又把第四次开会的情况跟太郎吉说了一下,告诉他如果这些日子藤代要是再跟那个男人一起过去看山,要想尽办法跟他打个招呼。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每时每刻都会想到给藤代出主意的男人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威胁,此时更是想马上就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宇市看了看正在翻着账本的良吉,心里正在想是在这里继续等他的电话还是出去找个地方跟他联系一下,为了保险,还是给他那里挂个电话吧。现在他觉得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虽然账本放在自己的前面,但是一双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电话。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为了能在良吉前面拿起电话,一把就把话筒拿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矢岛商店。”他习惯地说着。 “我姓内田,麻烦你找一下大野先生。” 这些话传进宇市耳朵的时候是如此的美妙。 “啊,我就是,每回都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他故意把话说得那么亲密,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认识了好长时间的老朋友一样。 内田把音量压小了说了几句: “前些天您让我查的那些事情,我现在都调查清楚了……” “哦,这样啊? 别,别,别了,我还是自己去吧,要不太麻烦您了……” 宇市说话的时候十分恭敬,他挂上电话以后,又开始跟良吉说了起来: “我现在要出去一下,近铁百货店想要从这儿订购大量的葬礼用布,那家商店就在阿倍野墓地那边,他们要的数目很大。” 他把心里早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转身就出去了,就在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跟藤代走了个对面。 “大小姐,又出去呀? ” 宇市故意这么说,他走到藤代跟前,把腰弯了下去。藤代看到这一举动吃了一惊,赶紧停了下来。 “去练习舞蹈……” “你的脚不是还没完全康复吗,怎么现在又想起跳舞来了? ”他讽刺着。 “不是去跳。从脚坏了我就一直没去过,今天只是到那边见见面,顺便聊聊天。” 藤代身上穿着一件用纱织成的衣服,一拐一拐地从宇市身边走了过去。 宇市知道藤代去的那个地方是顺庆町的练习场,正好跟自己是顺路,所以就先去了厕所,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商店。 “大都人事兴信所’’里的那个女传达员好像对宇市留有印象,看见他走进来,就直接把他带到上回去的那个会客厅里去了,里面又多了一个老式的电扇。他一进门就坐在了那张看起来稍微有些发旧的安乐椅上,大口地呼吸了几下,顺手把头上的汗擦了擦。同一时刻,那个调查人员红光满面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打电话是想让你快点知道我们查到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把写着“密字一一二九号报告书”的打印出来的文件取出来,递给宇市。 调查报告书 受到委托,对矢岛藤代进行了跟踪调查——内容只是关于异性方面。在大阪市跟奈良两个地方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中,确定了有男性关系,下面就是调查出来的男方的所有情况: 有关石田一雄的调查结果 当石田一雄这个名字出现在宇市的眼前时: “他是谁呀? 石田一雄……”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这就是我查到的矢岛藤代身后的那个男人呀,是梅村芳三郎的原名。” “梅村芳三郎? ”宇市还是不太明白。 “上回你不是跟我说矢岛藤代有一个老师叫梅村芳静吗。现在,她的儿子梅村芳三郎替他的母亲教矢岛藤代舞蹈。” “那么,没有查出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把刚才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擦了擦,语句有些零散地问着。 “那些问题在调查书上都写得很清楚了。你还是先看看吧。这是梅村芳三郎的相片,是当时在梅村流派会报上登出来的。” 他拿出一张被当成了附件的相片递给宇市。是一张穿着黑纹和服照的,看上去跟看山人形容的那个穿着一身西服的人有些不同,长得却很像歌舞伎的旦角,十分清秀。原来那回看山人见到的是一个看上去像男演员的人。宇市又把他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详细地阅读起那份调查书来。 有关石田一雄的调查结果 1 .籍贯:兵库县城崎郡香住町。 出生日期为昭和二年十月十四日,现年三十三岁。 2 .现在家庭住址:大阪市南区顺庆町三段二十六号。 3 .家庭成员概况:户主是石田喜代。 因为现在更正了户籍法,所以把私生子去掉了,但是梅村芳三郎确实是石田喜代——梅村芳静和梅村流派的始祖梅村芳喜郎两个人私下里生的孩子,但是到现在男方也没有认同这一点。 4 .简历:昭和十八年三月在旧制私立浪速中学毕业,从四岁起就开始练习梅村流派的舞蹈,十三岁的时候就用梅村芳三郎当做艺名,现在是梅村流派的继承人,受很多人关注。 5 .生活收入:从表面上看来是他的母亲在教授舞蹈课程,但是实际上是芳三郎独揽了教课的事情,而且就连排练场地也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主要的生活收入是学生所交的学费,他教着二百五十名学生,每人每月要交二千块的学费,那他就可以得到五十万。除了这些,他还总是去外地教课、彩排、编排舞蹈进行公共演出等,也可收入二十万。还听别人说他除了这些还会贩卖一些不动产,当中间人,据说可以拿到不少的提成。 属于他的产业有以下这些:不动产:大阪市南区顺庆町三段二十六号的住宅(含有练习场所) ,总面积九十坪,其中的建筑有六十五坪,总价值是一千八百万;大阪市浪速区日本桥二段四十八号的练习场所总面积五十坪.建筑面积有三十三坪,总共值八百六十万;还有大阪市北区梅枝町二段的梅田大楼内的练习场地十五坪的所有权,有一百五十万。动产:银行存款,有价证券等价值三百万,一共加起来是三千一百一十万块钱左右。 但是这个人生活不是很节俭,喜欢穿衣打扮,再加上总是办一些大型的舞会。把现在住的地方还有日本桥二段的那块场地做了抵押。还有一千五百万左右的外债。 6 .身体状况:皮肤白嫩,体形类似女人,没有任何传染性疾病,身体非常健康。 7 .性格品质:因为自小就是由母亲一个人养大的,生活中又经常接触女性,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好像是女人一般,但是这只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心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出于对父亲没有责任心的抵触情绪,让他的性格出现了冷漠、残酷的一面。打个比方,在日常练习的时候,那些成绩不是很好的人他总会耐心地教授,而且不厌其烦。要是有舞蹈演出的时候,那种对金钱的欲望就会让他变得难以捉摸,但是从外表上来看是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的。这样的性情在不动产变卖的时候就能够体现出来,他做中间人,而且专门找熟人,还可以从里面捞取好处.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人。品质方面:因为他的工作原因,总是会到一些荼室或酒吧去寻找刺激,这也是正常现象,在跟女性交往上面.人则比较混乱,而且关系还不容易理清。根据这十天来的调查来看,除了跟梅村芳歌、芳登代两个演员关系密切以外,还跟宗右卫町的“乃屋”里的一个艺伎示香的关系很亲近。即便是一些平时都很正派的女人一旦与他有些来往,就会变得不太正经,这一点就可以说明芳三郎还是有些花招的。 8 .有关矢岛藤代与他的往来:石田一雄,也就是梅村芳三郎,跟矢岛开始联系是在十年前代替母亲教课的时候的事情。迄今为止,两人仅仅是一般的师生关系。可是从今年三月的开始,两个人便经常走动起来。以下便是梅村家里面的学员所说的一些情况:从今年三月中旬开始,矢岛藤代跟梅村芳三郎的交往密切起来,而她说的理由就是想跟他商量遗产分配的事情。来这里学习的时候,总是等到最后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不就是两个人分开走,然后再约一个地方见面。那些学员们觉得藤代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梅村芳三郎却在与她的关系上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而且还能看出他色迷迷的眼神。根据这些天的调查,五月二十六号那天,梅村芳三郎说是要去伊市收集一些舞蹈时用的材料,但是那天晚上根本就没回来。另外还有到奈良县吉野调查的时候,五月二十六号那天,梅村芳三郎跟矢岛藤代起了两个假名字:村山五郎和美代,住进了一个叫“青岚庄”的旅店,当时也问过旅店里面的人,他们说那个女人的脚好像是扭伤了。可是在跟他们问那两个人在这里住店时的情景时,那家旅店的管家说这一点无可奉告,理由是“要为来这儿的每位客人和行踪进行保密”。但是一个女用人事后又跟我们说,当时她确实听见两个人在屋里是行房事的声音,照这样看来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上面这些为大都人事兴信所提供的报告,所有的一切真实可信。 当宇市把这份调查书看完以后,又把那双小眼睛半眯起来,仔细审视着芳三郎的那张相片。刚才看上去还跟男明星一样,可是现在看上去越来越不顺眼。藤代带着这个男人到鹫家的山林看过,就像是刚才看的调查书上写的似的,竟然还倒卖不动产。照这样看来,当时藤代在估算房地产的价钱的时候,找的人肯定也是他。宇市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得冒烟,舌头都快回不了弯了。 “怎么样? 像这样一个男人,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想到了? ”内田看了看宇市问了起来。 “不,我根本就没想过是这个样子,这些你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 “要是你想知道查这些事情的过程的话,我就再写一份报告书。但是我们有规定,对于那些调查的过程,具体地方,还有涉及的重要人的名字都是机密。这回查矢岛藤代的时候呢,又因她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只是去练习场、奈良那里的吉野还有骨科医院,这让我们查起来就不用乱找了。如果照你的想法,肯定是认为教矢岛藤代跳舞的人就是梅村芳静,所以就不可能发现里面还存在着一个男人,这只能说是一时的大意。” “以前要是知道你们办事效率那么高,早就过来让你们调查了……”他有些追悔莫及地说道。 “那么,在遗产分配这方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能让我给你查的吗? ” 内田真不愧是个生意人,连这个机会都不放过,每时每刻都想着挣钱。 “关于遗产的问题呢……现在还用不着呢。”他赶紧把这事推掉,“那你说一下这回调查总共花了多少钱吧。” “这回查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资料的准确性又很高,从这一点来看就要跟别的有些区别了,把那些正常的费用除去以后,还有旅馆费、计程车费,还有给证人的那些费用,加起来一共是四万两千块。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还可以出示调查员的那些车票还有别的费用……”内田做了详细的报告。 “算了算了,要是把那些收据弄丢了,事就更大了。” 他从兜里拿出四张一万块的钱,又拿了一张五千的交给内田。当内田想把钱找给他的时候,宇市便说了一句“别找了”,便起身向外走去。那个内田把找钱的动作放得那么慢,宇市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下去,再说下去的话没准还得弄出个调查遗产的事情来。 “那你就把调查书拿回去吧。”内田满脸堆着笑,拿起调查书给宇市递过去。 “算了吧,这个只要看过一回就行了。” 宇市说完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头都没回一下,便走进了那光线不是很好的楼梯里。 到了大街上的时候,宇市伸手叫了一辆计程车,往顺庆町三段的梅村流派练习场走去。他现在心里后悔极了,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门口看见藤代了呢,她还说要去舞蹈练习场跟别人聊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那个人就是梅村芳三郎呢? 却想到自己跟她会往同一个方向走,还在厕所里待了大半天,他现在想起当时自己的行为来真是傻得不行。不过这事儿就那么巧,现在宇市知道梅村芳三郎其实就是在给藤代出主意的那个男人了,藤代今天正好又去了练习场。宇市的眼中放出的光芒就像是一个正在觅食的野兽一样,好像非要把猎物抓住似的。 为了谨慎,宇市从御堂大街的安堂寺町就下了车,从那个地方走着到了顺庆町三段,当他走到那一片围着黑色院墙的舞蹈练习场地时,为了安全又来回环视了一下周围。当他看见在练习场的对面开着一家书店的时候,就马上跑到书店里去了,他站在柜台前面,佯装在那里看书,其实是在密切关注着那些从练习场里走出来的人。 场地里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许多岁数不大的姑娘,而且因为热还不停地来回扇着衣襟,可是却没看见藤代从里面出来。 宇市在书店里看书看了足足有三十分钟,这引起了店员不满的目光。宇市在这里急得心烦气躁,当里面走出第六个学舞蹈的姑娘的时候,他立刻就追了过去: “不好意思,麻烦问个事儿,矢岛商店的大小姐现在学习完了吗? ”他把腰往下弯了弯,语气谦虚地说着。 “她呀,我倒是没怎么注意。” “什么? 没注意到……会不会是早就学完了回家了? ”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找她有事吗? ”对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宇市。 “哦,也没事儿,我是矢岛商店过来的,是想把她接回去……”他赶紧回答说。 “里面就还有两个挺小的小孩子,今天的练习已经完了。” 说完这些,这个年轻的姑娘加快脚步从宇市的身边走了过去。 宇市本来以为藤代就在这座围着黑墙的练习场里,可是听别人说没见到她的时候,宇市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离开书店,脚步蹒跚地向御堂大街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公交车站。说不定藤代根本就没来这儿练习什么舞蹈,如果晚上出门的话恐怕别人会说些什么,所以就早点出来了,在别的地方晃了一下午,然后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跟芳三郎在饭店里见面。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以后,宇市也就不再往前走了。值得庆幸的是芳三郎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就能以等车来当掩护,在这里等着芳三郎出来了。 差不多快到六点的时候,御堂大街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点拥挤了。又过了一会儿,下班的人们在人行道上开始活跃起来,当然谁也不会注意到一直站在那里的宇市。宇市看上去是在等车,其实是留心审视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两眼随时注意着练习场的出口。 不一会儿有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扇子袋,后面跟着出现了一张长着白皙的脸的男人。 那个人正是相片上的芳三郎,只见一件银灰色的和服穿在身上,腰间是蓝色的和服带。看他的真人比刚才在“兴信所”看到的相片更加潇洒。就连宇市见了都让他的外表吸引住了,他照着侦探的方式,在离芳三郎不远的地方跟着他。 芳三郎走到御堂大街拐弯的地方便转向了心斋桥。他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很稳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可能是因为长期学舞蹈的原因,看上去十分健壮,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在这么多人里宇市想要找到芳三郎确实有点困难,还好他身上有那样一件很特殊的衣服,让宇市在这么多人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走了不一会儿,芳三郎就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招手打了一辆计程车。宇市也停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拦了一辆车,他跟司机说让跟在前头那车的后边。看见司机不情愿的样子,宇市从兜里拿出一些小费给了司机,这时他才把车启动起来,直接跟上了芳三郎坐的那辆车。 车并没有从新桥往南走,而是向四桥走去,到了横堀川的时候,又从河边一直向北走去,当到达一家看上去很有情调的小餐厅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宇市没有停在芳三郎的后边,而是让司机一直开了过去停在前面。还真是让宇市猜对了,藤代早出门是为了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来跟芳三郎见面。 横堀川的岸边开着许多木材商店,四周放着店里的圆木还有板片,在这里观察梅村芳三郎跟藤代的一举一动倒是不容易让他们看见。宇市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一家木材店开在这家饭馆的一边,有处从河上往下卸木头的地方,于是就在那坐了下来,还不忘抻抻衣角。5 从这家饭店关着窗户来看是开着空调的,又因为餐厅外边就是河水,在用餐时能让所有的客人看见这一景色,所以把窗户改成了透明的玻璃窗,屋内灯火通明,即便是从外面也能把里面看得很清楚,还可以看见河里的倒影。宇市观察了一段时间,把烟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时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好像是马上就可以抓住他们似的,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把烟点着。 一身银灰色和服、腰上一条蓝色腰带的芳三郎快步向房间里走去,走到藤代面前时候所用的步伐是如此轻飘。因为刚才练完了一个新创作的舞蹈表演会,所以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韵味还跟舞会上时一样,妖娆妩媚。 藤代把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出神地看着芳三郎。 “舞蹈师,今天你可迟到了……” 女用人刚出去以后,她就以一种责怪的语气说着。芳三郎用那双透着无辜目光的眼睛看着藤代说道: “是呀,八天前那场舞蹈大会完了以后,就开始忙会费、服装,还得跟那些地方把账算清,追得我四脚朝天,就这点时间还是我从里面挤出来的呢。不光这些,现在那些跟我学习的学员们总是在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也就没办法在练习的时候放下那边出来找你。” “跟你学习的那些人里面要是有人知道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那会不会给你造成一些麻烦呢? ”她故意问这么一个问题。 “这话说的,我跟那些学员……”芳三郎有些不高兴了,“还是不说了,上回通电话的时候你就说了一些家族会的事情,这以后又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他机警地把话题转变了方向。 “八月的天不是还有些热吗,所以现在把下回开会的时间定成了九月二十五号,那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过去,应该那天就会把遗产分完吧。这回开会的时候我说不相信字市做的那些财产目录,他这段时间会再去看一下山林,而且我还会跟着一起去。如果在查的时候没发现宇市做的目录有差错,那么他就会以诽谤罪告我。在我还没跟他一块去的时候,还得跟你好好地计划一下……” 这时的藤代看上去跟那天开家族会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而且跟芳三郎说的时候不厌其烦。 “开会的时候你能够使它暂停下来,这一点做得很好,可是你却当面说出宇市写的那份目录不真实,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有些不满意地说着。 “在离开会还有四天的时候,不是碰过面了吗,你还说如果不太相信那些目录上写的那些共同财产的话,那就能让继承人加入进去再重新拟定一份。我当时那么提出来是因为想到你的话了o ” “当时我是说让你在开会的时候把这个事情当成是应付大管家的一个办法,但谁知道你真的那么直接跟他说了出来,你这事儿办得不是很漂亮。如果你不用这个方式提出来,就不能再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 芳三郎一边吃着刚才女用人拿上来的菜,一边把藤代给他倒的酒一气喝进肚里。藤代的脸上则显得很茫然。 “时间那么紧,我哪还有时间顾得想什么别的方法呀? 再说千寿跟雏子两个人也想当天就把遗产分了,除了说宇市那份遗产目录不真实以外,就没别的路可选了。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把家族会结束。” “那这么说来,事情不是更复杂了。如果再次调查山林,一旦发现不一样的地方,那么大管家就是渎职,可是如果那些都是准确的呢,他就会告你诽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像是爬山,把登山绳系在身上以后,再慢慢地往悬崖上爬,如果脚下不留神,就可能踩空,还有可能会掉下悬崖,连命都搭进去。”他的语速很慢,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把山林目录带过来了吗? ” 藤代拿过放在身边的一个小包,把目录拿出来递给芳三郎。 京都府丹波十公顷四百万 三重县大杉谷一百二十公顷一千二百万 三重县熊野四十公顷二千四百万 奈良县鹫家二十公顷一千四百万 奈良县吉野五公顷五百万 看完以后芳三郎凝视着写在最后的那些数据。 “这些价钱都是大管家写上去的吗? ” “是呀,每公顷写上的钱数都比你算的少上五万到十万。” 芳三郎两眼还是在看着那份目录。 “上面有这么多片林子,每一块都要去查一遍,然后再作出估价,如果让不懂行的人去做的话,就算是一个半月也不可能做到。但是如果现在要停止的话,那不是让大管家在背后笑话我们吗……”他的脸上显出了忧郁的表情,“但是,那个看山人太郎吉倒是可以给我们派上用场,我们只要再多给他点钱,就可以让他给我们查一下上面记载的山林了,那个老家伙看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跟吉野、大杉谷、熊野还有丹波那边的看山人肯定也走动着呢,让他去查算了。大管家虽然跟他穿一条裤子,但是如果能让他捞着好处,肯定也会给我们办事。我们得在大管家还没有把他收拢过去之前行动,明天就到鹫家找他商量去。”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呢? 先试探一下宇市那边,我们两个一块跟他说了以后,看看他私底下是不是还通知宇市……” “这不是压赌注呢吗? 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做到底,还是不用那些小伎俩了,就把太郎吉收买过来。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的话,那就把上回给你做房地产的那个小森常次叫来,把山林的中间商拉拢过来,这就又是一招。但是两者比起来还是太郎吉那边速度快点。照这样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让大管家孤立无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