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作英之進……」教授小聲重複念著這個名字。「咦,你們不知道嗎?怎麼可能!就是矢作集團的矢作英之進啊,集團旗下有鐵路公司、飯店、百貨公司,還有電器公司。他可是當代第一流的收藏家呀!雖然是個大企業家,卻有別於暴發戶的低俗品位,稱得上是收藏的行家呢。他的藝術造詣真是不得了,對日本的藝術品所知甚詳,精通各個時代和領域的藝術品。人家都說只要是讓他注意到的藝術家,身價瞬間就多一個零!」這個女人的情緒起伏真像擺動的鐘擺,前一分鐘還故作優雅沉穩,突然又像是飛上雲端般亢奮起來。我最怕這種類型的人了。「他第一眼就看上倫子的畫作,連著兩天造訪畫廊,委託倫子製作海報。國際博覽會的海報……那張火紅色的海報實在太搶眼了,讓她一夜成名。真想讓秒看看那天的倫子。她出現在國際博覽會的開幕典禮上,讓所有人都驚歎不已。大家紛紛說:『那個年輕苗條又漂亮的女孩,竟然作出如此犀利的海報!』當時的她真是漂亮極了,一身直條紋的簡約黑色洋裝,配上黑色手套。」那是倫子最耀眼的時刻。我彷彿看見她當時所站的舞台。如此才華橫溢的女性,怎麼會是我的前世呢?一瞬間,我感到有些自卑。我現在二十四歲。若客觀評斷自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平凡女子。即使是那奇怪的「特異功能」也並未為我增加任何特殊性格。我並不想賣力工作,也沒有什麼人生目標,更不會因此為自己平凡的人生感到焦慮。我的長相平平,也沒有引人注目的才華。跟一般女孩不同的是,我對結婚一事並不抱有任何憧憬。有時嘗嘗美食,偶爾看看展覽或電影,讓自己感動一下;當然,我也會看一些所謂的暢銷小說。這樣的我,說平凡的確相當平凡,但是我自己並不願跳脫這個框架。總覺得最近的女性變得非常兩極化。一種是喜歡區分自己與他人,努力追求屬於自己的「某種堅持」。另一種人則是拚命追求傳統思想認定的「女人的幸福」。從學生時代起,我就處在這兩種類型的界線上。我擁有這兩種不同思考模式的朋友,雖然瞭解她們各自的主張,我卻無法從心底認同她們任何一方。在銀行上班時,離職的女同事也分成兩類,不是因為和同事結婚,就是因為出國留學。萬由子,難道你沒有任何夢想嗎?不想做點有意義的事嗎?你已經二十四歲了呀,不想結婚嗎?沒有男朋友嗎?不論哪種女生,都喜歡盤問我的人生規劃。最近我終於發現,自己似乎缺乏「渴望幸福」的慾望。留學與結婚,其實兩者是相同的。社會也好,男人也好,兩種女人都希望從中肯定自己的價值,借此獲得幸福。就這層意義而言,她們的慾望指標是朝向同一個方向。當然,我也想選擇能幸福的道路。可是光是在日常生活中讓自己保持平衡,對我就已經夠刺激、夠困難了。為自己掌舵已經夠辛苦了,若再加入其他事物,我擔心自己會負荷不了。在我還沒找到方法讓自己能一個人安穩地過著普通的生活之前,我無法顧及其餘的事情。我最優先考慮的就是如何能像別人一樣自然地生活,成為哪一種女性根本無所謂。高槻倫子,美貌出眾、才華橫溢的女性。這樣一個人,她的一生中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她確實是麻雀變鳳凰,擁有人人稱羨的好運,一路躥紅。不過這對她似乎不是件好事。她原本就是個敏感的孩子,後來變得越來越難相處,用以發洩的素描簿也一再增加。成名後,她的社交圈變廣了,這讓她相當痛苦,她實在不善交際呀。後來她盡可能地躲起來,拚命畫素描,連折紙飛機的時間都不要了。她的日記就是素描簿和炭筆畫本。那些畫簿累積下來的數量難以計數,但她卻全數丟棄了,真是可惜。」她當然會感到痛苦。交友圈擴大,意味著她「看見」的東西也增加了。不論是參加派對或洽談工作,她的腦中不斷飛進各式各樣的畫面。正因為如此,她必須將它們一一趕出,這是她保持自身平衡的唯一方法。「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看起來緊張兮兮的,還真是嚇人喲。她正為自己的風格煩惱著,不斷地說自己想畫的東西不是這些。」澪子的口吻帶了點淡淡的輕蔑。我想,她並不是打從心底欣賞倫子的畫作。「請問,您最後一次見到家母是什麼時候?」秒戰戰兢兢地問她。「最後一次……」澪子欲言又止。「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她去避暑之前,應該是在某個派對上吧。我記得她說她打算靜靜地描繪大海。」澪子的表情僵硬。「她的樣子是否有哪裡不對勁兒呢?」「不對勁兒的地方……是嗎?我不記得,太久以前的事了。總之她情緒確實相當焦慮。我也很擔心她呀,害怕那孩子突然啪一聲地就斷掉了。沒想到後來竟然遭人刺死,還死得那麼慘。聽說死狀很淒慘嘛?你記得當時的狀況,是吧?兇手怎麼忍心下手呢?」澪子問話毫不留情面,她對秒魯莽無神經的態度令人看了火大。秒的臉色變得難看,立刻撇開視線。「嗯……其實我今天帶來了一幅家母的作品。這次在整理家母的遺物時發現了她的遺書,根據其中所記載,她希望將這幅畫送給您。」「遺書?」澪子的表情瞬間僵住了。「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上頭到底寫了什麼?怎麼會到現在才被發現?」她咄咄逼人,秒不禁退縮。「不,啊,只是一張夾在畫板中的紙條,因此一直沒被發現。上頭只是簡單列了名單,希望把作品送給幾個人,就只是這樣的紙條而已……」「哦,原來如此……」澪子再度倒靠在沙發上,眼神透露出殺氣,眼珠不停地轉動,似乎在思索些什麼。「真是慚愧,我們至今才發現,過了二十五年才完成家母的遺願。那麼,您願意收下這幅畫嗎?」秒總算能達成目的了,他表情放鬆了下來,將以油紙捆覆的作品遞給澪子。澪子的表情軟化了。「……倫子要送我呀,二十五年……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啦。今天總算收到了,真開心呢,我會好好珍惜的。沒想到她竟然指名要送我,我會把畫掛在畫廊中最醒目的地方哦。倫子啊,很少畫油畫呢。」澪子熟練地拆開包裝,細長的手腕上因為施力而浮現血管。令人意外的,她的雙手似乎挺有力,在她身上顯得十分不協調,詭異又奇妙。一幅畫呈現在大家眼前,畫板後面寫著作品名。名為「遛狗的女人」。明亮的海岸邊,有個戴著大簷帽子、牽著一隻狗的女人。影子落在沙灘上。女人身穿白色洋裝,單手壓著帽子以防被風吹走。這時,黃色的色塊閃過我的腦海。(猶如光芒層層湧上的淡黃色色塊)那是什麼?一團黃色的東西搖動,接著散開。玫瑰。那是玫瑰花。好多黃色玫瑰花。是浮在水面上的嗎?看來似乎漂蕩在波間……這麼多玫瑰花……好美……一眨眼,色彩消失了。屋內寂靜無聲。該是聽見對方發出欣喜之聲的場合,然而一等再等,就是不見預期的氣氛。澪子的臉上猶如能面(日本傳統戲曲「能樂」表演中使用的面具——譯者注)般面無表情,緊盯著那幅畫。她到底怎麼了?感動得無法言喻嗎?澪子的肩膀頻頻顫抖,從面無表情漸漸轉成面紅耳赤。我們嚇得目瞪口呆。即使隔著那層厚厚的粉底,都能看見澪子的肌膚染成了朱紅色。那是一張極度憤怒的臉。「……就是這個嗎?她要送我這幅畫?」澪子終於擠出一句話,聲音令人不寒而慄。秒不知所措。我和教授對視一眼,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受夠了……這女人!豈有此理!」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澪子高傲的態度出現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拿回去!」秒張大了嘴,呆滯地望著澪子,不瞭解她到底在說些什麼。「你沒聽見嗎?我說趕快拿走,立刻把這張可惡的畫拿走!我本來想畢竟她被殺了,已經不在人間,所以我同情她,但是我錯了!她到最後的最後還要諷刺人,竟敢把這幅畫送給我?」澪子顫抖著身子緩緩站起。抱著澪子拒絕收下的畫,秒彷徨無助,一臉尷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澪子對秒發出尖銳的怒吼聲,氣憤到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回去!你說你想瞭解母親是吧?你的母親!我來告訴你吧,她是個無藥可救的壞女人!被殺是應該的!」黃昏時分。我們走進面對大馬路的露天咖啡店,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行人陷入困惑中。秒將拆開包裝的作品擺在一旁,垂頭喪氣。「打起精神嘛,不需要把這麼重要的作品送給那個怪女人啊。」我用力拍了拍秒的肩膀。秒虛弱地微笑。「不用安慰我,我也不打算美化對家母的回憶,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她……「不過,老實說,這個打擊還真有點大。「我所知道的家母確實是個沒有朋友的人。她情緒變化劇烈,心情一壞,就連家父都不敢靠近。我當時雖然還小,不過已經發現她和一般女性不太一樣。同性似乎對她沒什麼好感,我還記得聽過朋友的母親在背後說她壞話。我的未婚妻也是,她非常厭惡我提起家母,還說光看照片就火大。她可是從沒見過家母本人呢!「長大後,我試著客觀地回想。家母是個相當有女人味的人,她總是穿著美美的衣服,臉上的妝也化得漂漂亮亮。當我在外頭玩得髒兮兮,回到家想抱她時,總會換來一句,『你會弄髒我!』而不肯讓我碰她。「她時常表露出對附近的家庭主婦們的不屑。對此,她曾說過一段讓我印象深刻的話。某次她工作結束後,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鄰居說她不合群,她因此相當氣憤。『那些人每天白吃白喝,為什麼還那麼自大?而且還那麼醜!身為一個女人不覺得丟臉嗎?秒,以後要和美麗又有才華的女人結婚哦。能夠養活自己的女性,通常長相也不差,因為美貌是她們的武器。千萬別跟只想要老公養的女人結婚哦!』現在想想,她的想法在那個時代算是非常前衛吧。」「難怪沒人喜歡她……」她的個性令我傻眼,但也相當意外。也就是說,倫子在當時是個相當「獨立的女性」。由於她嬌小美麗又神經質的形象,還沒聽到這段話之前,我想像中的她是緊緊依偎在男人身旁、需要別人保護的女性。雖然頗感意外,不過我驚訝自己竟然認同倫子所說的話。我忽然想到我從沒看過高槻倫子的照片。「秒,你有小時候曾見過伊東澪子的印象嗎?」教授喝著啤酒,悠閒地問他。今天似乎還沒聽見教授開口。「不,完全不記得。我啊,小時候是個傻乎乎的孩子……」秒害羞地抓了抓頭。「是哦。嗯,到底為什麼她看了畫之後那麼生氣?」教授仔細地查看。橫看豎看都是張普通的畫。一如其名,海邊有個女人牽著一隻狗。上頭什麼也沒寫,只有渺小的人物出現在畫布中央,小到看不清相貌,應該不是以特定人物為描繪對象的。「嗯……」三人同聲納悶。「……對了,萬由子小姐,剛才見到伊東澪子,你想起了什麼嗎?」秒突然轉頭問我。「沒有啊。她個性非常鮮明,但是我對她完全沒印象。不過,我看到了某種黃色物體飄蕩著……」「黃色物體?」「是啊。對了,是黃色的花朵。我看見好多黃玫瑰搖曳、飄蕩,彷彿漂在水面上……」「黃色……」秒凝視著遠方回想。「剛才聽說你母親喜歡黃色,所以產生這個聯想吧。」「黃玫瑰!」秒忽然開口。「那年,家母到了避暑別墅後,每天都請花店送來黃玫瑰,插在花瓶中擺飾,還將花瓣放入浴池中,每天泡澡……嗯,沒錯!我現在終於想起來了。」秒難掩興奮之情。「沒錯,每天一早醒來喝完紅茶,家母就立刻畫起黃玫瑰的素描,這是她每日必做的晨間儀式。我就在一旁玩積木。玫瑰花瓣經常落在積木上,我總是撿起花瓣,藏在連身牛仔褲胸前的口袋裡。對了,我記得花瓣好香啊。母親心情不好時,她會把花店送來的花束直接拿到海邊,將花一朵朵捏碎丟向海面。因為捏得太用力,她白皙的手被玫瑰花刺傷,鮮血淋漓,黃玫瑰在海面上漂啊漂……」「萬由子,除此之外你還看見什麼了?」教授眼神銳利地看著我。我回想著。「沒有了,我就只看見黃玫瑰而已。」難道這也是……前世的記憶嗎?這一切已經不再讓我驚訝。這麼一想,上次我好像也看見了。離開火災現場時,我似乎看見了什麼。「這樣已經很厲害了,我過去從未想起這些事。拜訪這些人果然有助於刺激記憶。再多見幾位,或許我可以想起更多。」秒剛才的沮喪已經消失不見,急速恢復了精神。「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幅畫?」我試圖轉移話題,將目光移到擱置在桌腳邊的作品。雖然我已經答應秒去見這些人,但是一想到往後我還不知會回想起什麼事,還是令我忐忑不安。「這幅畫可以借我一晚嗎?我想好好欣賞它。」教授小聲問道。「當然可以,反正這原本是打算送給伊東女士的。」「還有……你說過除了畫展上展出的作品之外,還有一些素描。伊東澪子也說令堂把畫素描當做寫日記,這些素描還留著嗎?」「是的,還有幾本素描簿。幾乎都是同樣的速寫構圖,畫著一些沒有意義的圖形。我下次帶來。」秒立刻答應教授。「我可以問你一個俗氣的問題嗎?請問令堂的作品價值高嗎?」「值不了多少錢。家母只風光了一小段時期,而且她在平面廣告設計上得到的評價比較高,油畫根本不值錢。雖然童話系列打響了她的名氣,不過專家說那幾幅風景畫並不值多少錢。」「以她的遺產價值來說呢?」「如果是偏愛家母作品的人,那當然另當別論。但在畫市的行情,大概沒什麼人買吧。不過這次畫展意外地成功,以後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是哦。」教授不知在沉思什麼。當晚,我在自己的房裡面對「遛狗的女人」。教授忘了他和系主任有約。我執意拒絕帶這幅畫回家,但教授卻說:「我不可能抱著這幅畫去見人,你不想帶回家就把它寄放在寄物櫃吧。」硬是把畫塞給我,然後匆匆離去。這麼大的東西怎麼可能塞進寄物櫃呢!我氣沖沖地回到家。看來姐姐今晚又會晚歸。我想,乾脆來猜猜看伊東澪子發怒的原因好了。我拉上窗簾,把畫擺在窗前,坐在它的正前方仔細端詳。初次看見高槻倫子的作品時感受到的恐懼,如今卻再也感受不到了。也不會再看見黃玫瑰。難道習慣後就沒事了嗎?我腦中浮現出伊東澪子極度憤怒的表情。「竟然要把這幅畫送給我?被殺也是應該的!」她痛恨倫子。為什麼?我在房裡來回走著。如果……如果見到殺死高槻倫子的兇手,我能夠指認嗎?我能夠確定那人就是曾經殺了「我」的人嗎?忽然覺得好恐怖。萬一有一天,別人介紹了一個陌生人給我認識——你好,我是古橋萬由子。一抬起頭,看見對方的那一瞬間,我會立刻想起來嗎?啊!他就是那天刺殺「我」的人!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嚇得跳了起來。心臟急促地怦怦跳。我頓時無法動彈。待緊張的情緒漸漸放鬆後,這才接起電話。會是誰啊?這麼晚了,是姐姐嗎?「喂,這裡是古橋家。」「……萬由子小姐嗎?」低沉的女性聲音傳人耳中。「啊?」「你就是萬由子小姐吧?」聽起來是我不認識的人。聲音微弱,還帶有一絲惡意。「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我的聲音也跟著僵硬。也許對方是個剛開始工作的推銷員?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耳邊持續著悶重的靜默,苦澀不適的感覺在胸口擴散開來。「別再繼續了。」「啊?」「別再繼續下去了。不可以做那種事。你知道高槻倫子是怎麼死的嗎?她流了很多血,死得很痛苦。」一股寒意躥上我的背。「你是誰?」「那幅畫不好。不可以與那幅畫扯上關係。那幅畫是不幸的集合體。不可以看,否則你也會死,流血過多而死哦。」地板好像陷落了。往下落,往下落。咕嘟,我吞下一口口水,緊握話筒的手掌猛冒冷汗。「你到底是誰?是你縱火的嗎?」「不要與高槻秒扯上關係!聽懂了嗎?」冰冷的低語聲,對方倉促地說完這段話便立刻掛斷。嘟——嘟——耳邊傳來斷訊後干冷的單調聲響。我佇立原地,就連放下話筒的力氣也沒有。愣了一會兒後,我緩緩地往後轉身。在昏暗走廊的盡頭,明亮的房間裡,我看見那幅「遛狗的女人」。2「哇!高槻倫子好美哦!萬由子,你真幸運啊。你可是這個大美女的化身呢!」今泉俊太郎說著不負責任的話。我感到一陣火大,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俊太郎卻完全不在乎。在教授的書庫中,他不知從哪找出高槻倫子的畫冊,正在翻閱。我也跟著看了幾頁。能夠確定的是,畫冊製作者將高槻倫子本人也當成了商品。書末的經歷介紹中,刊登了好幾張她宛如模特兒的照片。她的確很美。細長且纖巧的手指,柔美蓬鬆捲起的短髮,即使在現在看來依舊十分時髦。她穿著黑底白點的洋裝,配上黑色高跟鞋,顯得十分高雅。雖然臉龐略顯神經質,她的雙瞳卻深邃濕潤,意外令人心動。然而就同性而言,我不能否認她看來的確頗讓女性感到厭煩。「噢,俊太郎喜歡這一型的是嗎?」「不壞啊,她好漂亮哦。不過似乎不太容易相處。男人會想帶她一起出門,到高級的餐廳約會,讓她耍耍小性。就男人來看,她是這種類型的女人。不過男人不會想跟她一起生活。「她美得過火,不適合留在孩童的記憶中,也難怪秒會崇拜她。秒的未婚妻真可憐,她永遠比不過這麼美的母親,這個對手的美麗影像將永遠被保存在秒的記憶中。「……對了,打電話給萬由子的那個女人,你確定不是伊東澪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