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我也没办法在这里悠哉下去了 , 因为必须思考许多事。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 现在不是与你促膝长谈的时刻。况且我还是被警察通缉的身分 , 不能待在别人家太久。」「啊 , 是吗… 」这倒也是。在我将零崎的长相告知哀川小姐时 , 他的敌人就不止哀川小姐了 , 也包括警察权利本身。在这个房间逗留超过一天 , 对零崎来说不吝是踏入了红色警戒区。「干脆去自首吧 ? 」「不错的提议 , 但否决。」零崎不怀好意地笑道 :「话说回来 , 你也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喔。我看过报纸了。你说的那个葵井 , 不是被杀了吗 ? 」「是啊。」「看来我们两个都很辛苦。」「嗯啊 , 没什幺比这更麻烦的了。」「我也是。没办法嘛 , 因为是在这种铁轨上。那幺 , 我先走了。」「这次大概真的没机会再见了。」我说完 , 「没错。」零崎笑了。「永别了。」他说完 , 就离开房间。独自留在房间的我 , 再度躺在被褥上。不知道是零崎治疗得当 , 或者原本就不是什幺严重的伤势 , 躺下来以后就没什幺疼痛。可是既然骨头断了 , 还是必须到医院检查吧。不过 , 现在非常困倦。麻醉还没退吗 ? 不 , 应该不是这样。换言之 , 只是单纯的睡眠欲望。最近这阵子都睡个不停 , 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啊… 原来如此 , 身体睡着了 , 可是没有休息吗… 」所以终于到了界限。我决定先睡一觉再去医院 , 于是闭上眼睛。最近烦恼太多了吧。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 还是无法忘记智惠和巫女子的事。那个梦就是最佳证据。结果那个事件甚至无法在我的内心解决。总之 , 现在必须休息。无论是那通电话 , 还是那个黑衣客 , 我都决定等醒来后再说。「喂 ! 」可是 ...就连睡眠这件事都不被容许。敲门声和呼唤声响起。我抬起身体 , 不情不愿地移动。一开门 , 零崎回来了。「原来是你啊… 忘了什幺东西 ? 」「差不多。忘了跟你说一件事。」零崎回到房间 , 盘腿坐下。我回到被褥 , 并腿坐着。「所以是什幺 ? 亏你走得那幺帅气。」「忘了所以没办法嘛。啥 , 那个手机。」零崎指着我扔在榻榻米上的手机。「嗯 , 怎幺了 ? 」「你睡觉的时候响了好几次呢。」「喔 , 什幺时候 ? 」「今天早上。哔~~ 哔~~ 嘎~~ 嘎~~ 的吵死了 , 真是的。你这样还醒不来呀 ? 」我一边听他说 , 一边确认来电纪录。有见过的号码。这个号码我记得是…「啊啊 , 是沙咲小姐。」我想起来了。这个号码属于目前正处于消耗战之中的佐佐沙咲刑警。而这个号码从令天八点到九点为止 , 一共有七通来电纪录。「有什幺事呢 ? 」「我没接所以不知道。我不接比较好吧 ? 在意的话就打过去吧。」「正有此意。」我按下沙咲小姐的号码。「沙咲是谁 ? 我好象也听过这个名字。」「大概是在卡拉 OK 时跟你说的吧 ? 优秀的女刑警。」「啊 , 是吗 ? 」零崎露出复杂的神情。刑警这个词汇对现在的零崎来说 , 肯定不是很愉快吧。当然我对这个单字亦没什幺好印象。电波似乎接通了 , 来电答铃响起。我就这样等待数秒。「你好 , 我是佐佐。」沙咲小姐的声音。「喂 , 是我。」「嗯 , 刚才发生什幺事了吗 ? 」「不 , 我睡着了。」「是吗 ? 那就没事了。」听来格外冷静的声音。彷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语气。换句话说 , 现在的沙咲小姐一点都不冷静 , 就是这幺一回事吧…「沙咲小组 , 发生什幺事了 ? 或者你又想要问我什幺 ? 」「是有事情发生。」沙咲小姐说 : 「宇佐美秋春同学被杀了。」「…」冷不防。一切。全部连接了。「 …宇佐美吗 ? 」「是的。」「没有错吗 ? 」「我不是连这种事都可以开玩笑的人。令天早上被学校的同学发现了。跟江本同学和葵井同学的时候一样是绞杀… 我目前正在现场。」这幺一说 , 沙咲小姐的说话方式确实像在窥伺周围、顾虑旁人。附近大概有其它警察、法医 , 甚至是看热闹的人。秋春君。他好象说过下一个被杀的多半是他 ?没想到居然一语成櫼。「是吗…」不过 , 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巧合。假设秋春君已经洞悉一切 , 就有明确的理由预测自己的死亡。而且一如他的预测 , 被犯人无情杀害。「我想顺便问你一点事…」「沙咲小姐 , 先等一下。」我语气强硬地说 : 「我有一些关于秋春遗体的问题 , 方便吗 ? 」「嗯嗯 , 请说。」尽管不是面对面 , 沙咲小姐似乎从声音察觉我的异常 , 未置一词地催我发问。「只要是我能够回答的范围 , 一定告诉你。」「我想问的只有一个。这次现场也有遗留那个『 X/Y 』吗 ? 」「是的。」沙咲小姐沉默片刻后 , 以低沉的声音肯定我的问题。「但这次很不可思议。目前还无法确定 , 可是跟江本同学和葵井同学的时候不同 , 宇佐美同学的时候有被害者本人书写这个式子的痕迹。」「… 」「就是这幺一回事。有什幺奇怪的吗 ? 你想到了什幺 ? 或者你已经知道『 X/Y 』的意思 ? 」不是 , 不是这样。我早就知道这个式子的意思了。可是 , 事到如今这个式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问题不是这个「…不 , 不是这样。我知道了。待会去府警报到就可以了吧 ? 」「这样最好。你几点可以到 ? 」「今天白天不 , 傍晚左右。」「那就这样决定…」我没等沙咲小姐说完就挂断手机。要是再继续说下去 , 好象会不小心吐露不该说的话。此刻的我就是如此激动。我异于平时的粗鲁动作 , 将手机扔向榻榻米。「喂喂喂 , 你在干什幺 ? 」零崎惊讶地说 : 「白痴啊 ? 丢手机又能怎样 , 手机真可怜。」「…这就是一般社会所说的迁怒行为。」我淡淡说道 : 「换言之 , 透过乱扔东西 , 抑制自己心中的愤怒。」「不 , 这我知道。」零崎愕然拾起手机。看来并未损坏。他检查过后 , 将手机放在跟我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发生什幺事了 ? 」「秋春君被杀了。」「那真是啊…」零崎事不关己地发出赞佩之声。「这样子不是就三个人了 ? 还真是了不起哪。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 」「姑且不管何时遇害 , 尸体似乎刚发现不久。因此遇害时间是介于星期三白天到令天早晨。」「喔… 这可真是杰作。短短十多天就绞杀三个人。真是乱七八糟。啊 , 不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别人吗 ? 那犯人呢 ? 绞杀的犯人究竟是谁嘛 ? 」零崎。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问道。我。一脸不屑地回答。「犯人 ? 你是指杀死江本智葱、杀死葵井巫女子、在鸭川公园袭击我、杀死宇佐美秋春的那个犯人 ? 」「也没其它人了呀 ? 」「这种事还用说 ? 」我以连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冷酷语气唾骂那个名字。「那一定是贵宫无伊实。」----------------------------------------------------------------第八章 审理(心理)人物: 贵宫无伊实 同学----------------------------------------------------------------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1虽然现在的性格也没有好到值得赞誉 , 可是在被众人唤为少年的那个时代 , 我是异常令人厌恶的小鬼。以为自己脑筋好、智商高 , 自然而然鄙视周国的那个时代。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 发现大家都没发现的事 , 不知从何时起 , 这种自觉让我变得傲慢。或许是这个原因吗 ?一旦有疑问 , 不解决就无法安心。我有这种能力 , 思考解除疑问后 , 确实亦有一种成就某事的心境 , 彷若变成某人的感觉。然而…不断解决连番出现的困难问题之际… 不 , 是将连番出现的困难问题尽数解决以后 , 徒留予我无限的空虚。其它家伙不用做这种事也过得很快乐。即使没有提出答案 , 或者甚至没有感到疑问 , 他们都过得很幸福。欢笑 , 哭泣 , 时而发火。我当时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很无知。认为他们只是天真无邪地在布满地雷的草原上奔驰 , 他们总有一天会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后 悔…当踩到地雷 , 一切都结束后 , 他们一定会感到后悔的。然而事情并非如此。我只不过是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 解决自己产生的疑问 , 并因此洋洋得意的孤独小鬼。真的… 以为理论可以弥补经验 , 认为只要祈祷 , 自己也能够获得幸福。我搞错了少年的本质。即使如此 , 世界亦没有结束。游戏依然持续。明明决定性地落后 , 毫无赢面可言 , 但人生依旧持续。我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即将结束 , 事实上亦曾试图终结自我 , 可是我连这件事都失败了。事实上。我并不是旁观者。而是败北者也未可知。只不过是悲惨的败北者。因此我不知何时开始 , 再也不对疑问积极提出明确的答案。与其说是变得消极 , 倒不如说是对疑问感到无力。解答根本没有深刻的意义。就算暧昧 ,含糊不清 ,模模糊糊。这样也无所谓。这样反而比较好。决定性地改变情况这种行为 , 乃是人类最强的红色或学者的蓝色… 那种超越世界、真正的被拣选者们的职责 , 绝对不是我的任务。随处可见的败北者。这不是戏剧旁白的工作。即使踩到地雷仍旧一无所觉的生存方式不也很好 ?明知地雷存在 , 还假装遗忘 , 最后真的忘怀的生存方式不也很好 ?即使已经迟了一步、即使终究是一种妥协 , 即使被说是伪装成人类的姿态生活 , 我亦如此认为。镜子的另一端。注视着没有失败的自己 , 我如此认为。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没有失败只不过 ,因为失格而已。若要沦为杀人鬼 , 宁可身为败北者。他大概亦会这么说。若要沦为败北者 , 宁可身为杀人鬼。无论何者都是戏言。既是戏言 , 亦是杰作。无所谓 , 这样就好。一切这样就好。问我是否感到自己是不良制品的她。表示她喜欢我的那个女生。预言自己是下一个被杀的他。以及批评我很迟钝的你。我明白之。改变情况并不是我的职责 ,可是结束因我而生的无谓戏言 , 确实是我本人的工作。按照我的风格 , 漂亮地结束这件事吧。无伊实。我向零崎借用那把尖锥的刀械 , 插入钥匙孔 , 喀啦喀啦地转动。一分钟左右响起锁匙松脱的声音。握住门把向后一拉。因为挂着门链 , 所以只能拉开数公分。「…」我犹豫一下 , 挥刀砍断那个链子。链子比想象中更脆弱 , 一下子就散落开来 , 其中一个打中我的脸。但我并不在意。拉开从束缚中解放的门扉 , 进入房间。眼前是令人哑口无言的光景。被撕得体无完肤的壁纸 , 散落一地纸片中参杂着食器碎片。脱鞋进房似乎好不太安全 , 尽管感到抱歉 , 还是穿鞋进去了。进房一看 , 惨状更加严重。 纯粹的破坏。这个空间里的物品 , 无论多幺微小 , 恐怕没有一件还保持原本的形状。所有东西都被破坏殆尽。损毁散乱的衣服。毁坏的家具。撕破的书籍。破裂的电视。粉碎的计算机。沾满脏汗的地毯。从中央裂成波纹状的镜子。翻倒在地的垃圾桶。满地散落的灯泡碎片。肢离破碎的天竺鼠。被挖空的枕头和床铺。被肢解到甚至丧失意义的蔬菜。被翻空的电冰箱。中央深深凹陷的冷气机。写满涂鸦的恶心茶几。出现裂痕的水箱 , 以及附近的热带鱼尸体。没有一根完整 , 全部断成两截的笔。丧失功能的时钟。被撕光的月历。被绞首的熊布偶。还有。「你在干什幺…」蹲在窗边 , 诅咒似的瞪视我的她。这个房间里破坏得最彻底的 ,绝对就是 ,她。「无伊实。」没有响应。唯独忿忿不平的视线 , 刺穿般地朝我射来。发丝 ,那头长长的细卷褐发 ,被无情地剪去了。仔细一看 , 房间到处都是头发。 我并不认为头发是女人的性命 , 可是 , 从某种意义来说 , 这也相当骇人。这个状况。这里完全是她的领域。成立在随时都可能毁于一旦的平衡感下的无伊实结界。镶嵌在空间中的诅咒 , 全部冲着我而来。刺穿我的不只是无伊实的视线。被彻底破坏的房间 , 全都对我投以敌意、恶意、害意和杀意。彷佛与全世界为敌的心情。「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瞪我 ? 」「闭嘴 ! 」她低声说 : 「你是来做什幺的 ? 无耻 ! 」「放心吧。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既不是这种好人 , 更不是男主角。」我移动右脚 , 踢开散乱一地的东西 , 拨出一个空间 , 在无伊实的正对面坐下。仔细一看 , 我旁边有一个被破坏的手机。「啊啊 , 原来如此。这幺一来 , 沙咲小姐就没办法跟你联络了。既然如此 , 他们大概很快就会赶来。现在不是悠哉的时候。」「你来干什幺的 ? 」「我大概都已经知道了。」我故意淡淡说道。一方面固然是认为现在最好不要刺激她 ,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刻的我也只能这幺说话。「或者该说是已经猜到了 ? 可是有件事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可以告诉我吗 , 无伊实 ? 」「…」「你的沉默我就当成默认。」我顿了一下。「…到袭击为止我都明白。可是 , 你为什幺要杀秋春君 ? 这件事我搞不懂。」「…」「你应该没有非杀秋春君不可的理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无伊实突然狂笑不止。非常冷酷地狂笑。毫无一丝感情地大笑。疯狂大笑。「受了那幺重的伤…」她接着瞪视我道 :「受了那幺重的伤还敢来 , 你是白痴吗 ? 这里可没人会碰巧现身救你啰。莫非有谁在房外等你 ? 」「啊啊…不是这样。那家伙的登场原本就是意外 , 不用介意。」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 同时大拇指按着脸上的纱布说道。肩膀和下头当然都还称不上痊愈 ,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与他人硬拚。「针对那天晚上的事 , 我一开始也无法确定。那个黑衣客戴着毛织面罩 , 不可能是长发。因此我起先认为黑衣客不是无伊实 , 但既然头发剪成这样 , 就说得通了。莫非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剪短 ? 」「少臭美了 ! 这种事岂能当成理由 ? 」「我想也是。」我耸肩。「不过 ,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谨慎。跟踪没两下就察觉了。那栋破烂公寓的墙壁太薄 , 也没办法在房间袭击。」「嗯 , 绝佳的环境吧 ? 」我模仿哀川小姐的语气自嘲 , 可是 , 自己也觉得不是很帅气。「话虽如此 , 藉巫女子之名把我引出去是违反规则喔。实在称不上漂亮的手段。」「别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 ! 」无伊实面目狰狞地破口大骂 : 「你没有这种资格。」「那真是失礼了。」「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说话 , 不过还是赏你一个问题。你为什幺甩掉巫女子 ? 」「我不觉得自己有甩掉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