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本书是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西村京太郎的代表作。书中描述了日本青森县某高中七个毕业生,7年前结伴来到东京谋生,他们在高中时代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刚到东京时,他们制定了一项极富浪漫色彩的回乡旅行计划。7年后,如今人宫本给六个伙伴寄去了邀请信和夕鹤7次列车的车票。但是,这次回乡旅行却变成了死亡旅行,返乡伙伴连续被杀。最后活着的只有两个人了。两人中谁是凶手?动机是什么?以东京警视厅龟井刑警为首的警察,经过大量细致的调查、推理,终于使案情水落石出。作者在书中刻画了日本社会的种种病态和畸形现象,以及人们所的心灵创伤,情节曲折,读后令人沉思。第一章 上野终点站1“我想明天请一天假。”龟井刑警不好意思地说。按他的脾气,这是少见的现象。警察每年都有规定的假期,可是他们往往忙于案件,很少能够正常休假。尤其是龟井,这个20年代出生的老警察,从来没有提出过休假要求。他的顶头上司十津川警察主任,吃惊地望了望他。“明天是开家长会的日子吗?”龟井的大儿子似乎在上小学六年级。十津川想到这一点才说这句话,可是龟井却笑着说:“主任,他们正放春假!”的确,今天是4月1日。十津川没有小孩,对这些事情很不熟悉。“是这么回事。我高中时的一个朋友今晚要从故乡到东京来。我明天得接待他。”“你是东北出生的吧?”“出生在仙台。父亲工作调动,我随他到了青森。高中是在青森上的。”“是那时的朋友吗?”“是。他姓森下,大爱毕业后,回母校当了教师。高中时,他不喜欢学习,打棒球入了迷,可现在居然当了教员,很奇怪。”龟井笑了。他是在笑自己。龟井上高中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当警察。他本来打算随父亲到国铁工作,可是他却当了警察。其刑警生涯都快20年了。森下说,他乘初雁6次列车到东京来。列车抵达上野的时间是下午6点9分。龟井在有乐町站上了电车,奔向上野。10年前母亲去世时,龟井曾回过一次青森,从那以后,一直没回去过。因为父亲早在母亲去世前2年就已经死去。除了妹妹夫妇以外,青森再也没有亲人;另外,尽管每逢年底就想回去看看高中时的朋友,可是每年一到年底,恶性案件就会增多,等案破了,早已过了年。高中时,他们并不是很要好的朋友。10年间,森下从没来过信,甚至连电话都没来过。可是,突然,来信了。还是一封快信,说他4月1日来东京,希望给予帮助,恳请2日为他腾出1天时间。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信里一句话都没说。在站台上,龟井坐到椅子上反复揣测着森下来找他办什么事情。“森下已经结了婚,和我一样,膝下有一儿一女。他总不至于为家庭问题到这里来找我吧!”森下似乎也不至于犯了什么刑事案件。龟井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官,对于发生在青森的案件毫无干预的权利。2森下乘坐的6次列车,还有近30分钟到站。龟井到站前的咖啡馆里呆了一会儿。6次列车晚点两分,于6点11分才抵达。乘客们脸上带着倦意,通过出站口,蜂拥而出。一队老年人走了过来。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串念珠,似乎是到下北的恐山参拜归来的旅行团。旅行团走过之后,一张模糊记得的面孔出现了。“喂!”龟井向森下招了招手,走了过去。不愧是一名运动员,肌肉发达,可如今人到中年,头上已经斑秃,有些肥胖臃肿。然而,眼睛和嘴角还依然留着往日的模样。他穿着一件稍显破旧的西装,罩了一件风衣,连声向龟井道谢,然后他正正经经地递过来一瓶青森特产的米酒。说道:“这是一点心意,千里送鹅毛。”龟井听到森下的东北口音,心里涌起一阵怀旧的感情,说道:“真对不起。带着够沉的吧?”“东京是应有尽有,真不知道该买什么带来。我记得你能喝几盅。”“对,喜欢喝两盅。”龟井笑了笑,看了一眼车站的大钟说:“住处安排了吗?要是没定的话,可以到我家来住。”“饭店已经预约了。倒是肚子饿了,你怎么样?一块去吃晚饭吧?”“好吧!”龟井当即答应了。他也觉得肚子饿了。他想,森下大概是想趁吃饭的工夫谈谈求自己办的事吧?两个人都是工资不高的职员,又都有家眷。虽然是多年不见,但也没心思大吃海喝。他们到上野车站附近的小馆去吃鸡素烧。他们交杯换盏,吃着火锅,好长一段时间,热热闹闹地谈了一番昔日的往事,可森下却总不提关键的话题。龟井反倒觉得不大放心,问森下:“你写信来说的事是什么呀?”森下伸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喝酒涨红的脸,说道:“当刑警,大概很忙吧?”“好在现在没有遇到恶性案件,至少明天可以陪你。”“要是你特意为我请假,那实在过意不去……”“没关系。你说吧?”“我在母校都英语,已经快20年了。”“嗯。”“我送到社会上的学生,如今将近200人,准确地说,是196名。其中70%上了大学,也有人高中一毕业就工作了。”“你这个人,大约是实施了斯巴达克式的教学吧!”龟井回忆起高中时代森下的情景,说了这么一句。森下6年级的时候当了棒球队的队长,曾经实行艰苦训练,对低年级学生要求很严。“刚当教员时是那样……”森下笑了。“你要办的,是你学生的事吗?”“就是呀!”“是不是有人在东京犯了案,让警察抓起来了?”“也许是。”“也许?”“刚才我说的那196人,已经查对了一遍。教员负责任呀!我总认为,毕了业不再负责,就不够当教员的资格。女学生当中,已经有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有的学生已经大学毕业,当了贸易公司的职员,如今正在美国工作。”“所有人的情况都搞清楚了吗?”“只有3个人没有查清。今年又打听到了两个人的线索。剩下的只有一个人了。”森下从西服的内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龟井面前。这是一张年龄在20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的照片。说不上漂亮,但面孔显出一股聪明劲儿。“她叫松木纪子,该是22岁了。这姑娘头脑聪明,很认真。原来好像要到东京去考大学,可在6年级时,父亲撞车死去了。于是毕业之后,就到东京找了工作。”“这照片是走上社会以后照的吧!”“毕业之后第二个新年回青森照的。”“那时,你见到她了?”“见到了。她眼睛里透出一股精神气,说是第二年打算到N大学的业余部学习。可是,她回东京以后,就杳无音信了。她家里还有弟弟和姐姐,母亲也还在,可就是连一封信也没有。”“你向她原来工作的公司打听过吗?”“打听了,她原来在新桥的一家超级商场做会计工作。人家说她在6年前的2月底辞了职。也就是回家乡那年的2月底。她母亲现在病着,无论如何要见到她。”“这么说,你是利用春假找她来了!”“我可以在这里呆一个星期。打算找到她,带她回去。”“那你要我做什么呢?就算一起找,我也只有一天时间。”“我想,她突然销声匿迹,说不定是因为犯了案,或者卷到什么案子里去了。那姑娘很要强,就是犯了案,肯定也不会说出真名实姓。所以,家里才不知道。想到这种可能性……”“我懂了。查一查吧!这张照片能不能先给我用一下?”“可以,我还有一张。”“名字叫松木纪子,对吧?”龟井又问了森下一遍,掏出钢笔,在照片背后写下了这个名字。“你是不是把她的情况详细地跟我说一说?”“你能帮我查?”“当然!这姑娘也算是我的低年级校友呀!”龟井说。3宫本孝走进上野车站大厅,看了看手表。往青森的卧铺特快“夕鹤7次”,离开车还有43分钟。宫本从来不迟到,总是提前,甚至早到一个小时。他从小就是这样,如今已经24岁了,依然如故。宫本叼上一支烟,点着火,思索着自己是否忘了什么事。他按照7年前的约定,给全体成员发了信,并且写清要乘坐夕鹤7次列车。他觉得自己很有文才。他给6个人写的信中,都附了一张今晚夕鹤7次列车一等卧铺的车票。问题在于是不是全体成员都能来参加旅行。他没有等回音,硬是寄去了车票。这是因为夕鹤7次大部分都是3层的二等卧铺车厢,两层的一等卧席车厢只有一节,很难买到当天的车票。有3个人寄来了明信片,表示愿意参加。剩下的3个人,直到今天还没有消息。宫本觉得这也不奇怪。今晚9点55分乘夕鹤7次出发,虽然不会影响工作,但问题是,这次旅行要花去两天三夜的时间。宫本之所以定在4月1日出发,也是因为这天是星期五。4月2日(星期六)到青森4月3日(星期日)从青森乘夜车出发4月4日(星期一)上午抵达东京按照这个日程,只需要星期六上午和星期一上午请假。尽管如此,全体成员都已经24岁,名自都有工作,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请下假来。“会有几个人来呢?”宫本惦记着这一点,抬眼向中央检票口对面的站台上望去。宫本有6个伙伴,是高中时代特别亲密的朋友。连他自己在内,号称7人小组,共同组织了一个社团,出版了一种名叫《闲言琐语》的校内小报。这7个人当中,3名男生高中毕业以后升入了东京的大学,其余两名男生和两名女生,包括宫本,来到东京就业。那时,他们7个人制定了一个极富浪漫色彩的计划。他们7个人中用最擅长计算的宫本的名义,在上野站前的M银行开了一个活期存款的户头,并且约定每人每年向这个帐户存入1万日元。到第7年春天,他们利用积蓄起来的这笔钱一起到故乡青森去旅行。届时的旅行日程完全委托宫本全权办理。在其后的7年期间,约定的存款准确无误地存入了宫本的帐户,只有一个人有两年没有存钱。宫本想,这可能是事出有因,代他存入了这笔钱。现在迎来了第7个年头。宫本首先着手了解6个人的情况。虽说过了7年,但宫本与有些人依然保持着联系。有的人却毫无音信,宫本已经不知道他们的住址或职业。好在宫本工作所在的法律事务所旁边有一家侦探公司。他们和侦探公司订有合同,委托侦探公司搜集资料,以便打赢官司。这家侦探公司,包括经理在内只有5个人,可所有人员都是退休警察,十分能干。毕竟是各有千秋。宫本委托了侦探。一个星期以后,他了解到了所有这6个人的情况,并且知道了他们这7年的大致经历。他们都在艰苦奋斗。出于7年前约定计划时的那种浪漫心情和多少有点恶作剧的心理,宫本在搞清他们的情况以后并没有同他们联系,而是故意突然寄出了信和夕鹤7次列车的车票。第二章 第一名牺牲者1宫本站在检票口附近,望着一列列出站的夜行列车。忽然,他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他赶忙扭过头来。一个不熟悉的年轻女人,戴着一副浅色太阳镜,正死死地盯着宫本。这是一位高雅的城市女性。她随便地披着一件紫色男风衣,提着一个白色旅行箱。一眼就可看出,她打算外出旅行。从她的神态看,很像是东京的女人要到乡下去散散心。那女人仍旧盯着他。宫本觉得有些难为情,避开了视线。正在这时,那女人大声说道:“这不是宫本吗?”宫本仍感到疑惑不解。于是,她摘下了太阳镜,扬起脸来说:“我是村上阳子。编《闲言琐语》小报时,和片冈一起搞摄影的村上阳子呀!”她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中拿出了宫本寄给她的信和夕鹤7次列车的车票,递给宫本。尽管如此,宫本仍然不能把记忆中那个又瘦又黑的女学生和眼前这个华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你不认识我啦?”女人调皮地一笑。看到她嘴角一动,宫本终于想起了7年前的村上阳子,苦笑着说:“真没想到!”“你真是阳子吗?”“当然是我呀!”“刚才真没认出来。”宫本赞叹不已。他心里想,女人太富于变化了。“过了7年,又接到了你的信,真让人高兴!”村上阳子来到宫本身边,飘来一股呛人的香水味。“得知你在艺术团工作,写信的时候就按艺术团的地址寄去的。”“是NF艺术团。这可是一家大团呀!”“在团里当职员吧!”“嗯。”“普通职员也穿戴得这么阔气吗?”“因为是在艺术界里混事呀!”阳子得意地笑着说。对宫本来说,艺术界是个神秘的世界。正因为神秘,所以更使他憧憬不已。宫本感到,从那个圈子中飞来的阳子特别令人眼花缭乱。宫本并没感到阳子的美,而是被她那种华侈的派头征服了。他甚至很吃惊。那个高个子、不起眼的女孩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宫本不禁心中感到十分高兴。当然,阔别7年,旧友重逢,本来心情就很兴奋,再加上这位女友已经出息得很惹人注目,他更感到高兴。“你到底来了!”宫本诚心诚意地说。“7年了,这回又可以和大家见面了!”阳子十分高兴地说,“而且你的信写得太好了。简直是催我跟大家一起回青森。你给每个人写的信内容都不一样吧?”“是的。我觉得6个人都是同样的内容,那就没意思了。”“你可真不愧是咱们当年的总编辑。”听到阳子的夸奖,宫本显得很得意。在高中一起搞小报时,宫本是个出类拔萃的文学爱好者。那时,他常常模仿宫泽贤治官的诗,崇拜青森培育出的太宰治,经常埋头阅读他的作品。宫本如今已经清楚地了解自己不具备作家的才能,才打算当律师。尽管如此,总还多少保留着一些爱好文学的旧癖。他给6个老同学写的信,内容都不同,自认为这几篇文章都很入情。因此,听到夸奖,他感到非常高兴。“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去喝杯茶吧!”他约阳子一起去。“好吧!不过,这里总该留个人呀!”“没关系。开车前十五六分钟时到这里就行。”“那么,我们就走吧!我有点渴,想喝点什么。”“车站外面的咖啡馆怎么样?”宫本催着阳子刚要走,一个大个子男人走过来了。“喂,宫本。”声音宏亮,真不愧是个大个子,他叫喊着走了过来。2来人是片冈清之。在7个人当中,他的家庭条件最优越。高中一毕业,就升入东京的K大。毕业以后,他父亲帮助他在东京开了一家津轻物产商店。他家在青森市内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食品店,津轻商店像是在东京开的分店。片冈当了商店经理,如今24岁,雇了5个职员,曾经洋洋得意地拜访过宫本。所以,他是唯独和宫本7年间见过面的人。一年前见到片冈时,他正开着一辆最新式的林肯牌轿车到处转悠。他对宫本说,“这二三年之内,打算在东京都内再开五六家分店,如果那时你已经当上律师,希望雇你当法律顾问。”宫本当时感到不太舒服。他认为片冈太得意忘形了。然而,委托侦探公司调查后,他了解到片冈清之的津轻物产商店经营得并不好。片冈透过眼镜直盯着阳子,说道:“这不是阳子吗?”“你是片冈?”“没错。真想不到,丑小鸭好像变成一只白天鹅了。”“谢谢,片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别看这德性,也算是经理。说起来,算是当今时髦的青年实业家吧!”“真了不起!”阳子的眼神似乎立刻变得十分富有柔情。“你也很了不起呀!出息得真棒!”“你家本来就是个大财主,是吧!”“哪里!”片冈又得意地嘿嘿一笑。宫本好像被排除在两个人的谈话之外。他为此感到几分不快,对片冈说:“刚才我正要和她去喝杯茶。”他说这句话是打算岔开他们,不料,片冈干脆说道:“那样的话,我带她去吧!我认识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咖啡厅。”“你最好留在这里。”片冈接着说。“还有的是时间呀!”“你是这次旅行的组织者,你不在车站里,不大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