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与热情之间-3

「当然不是，这是货真价实的毒药。」老妪从Sanji手里夺过药水，把它擎起来，微弱铺泻的昏黄烛光中，红色的药液混杂一缕金黄光芒，更显诡谲。「不过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有多少觉悟为自己的亲人友人爱人奉献生命……结果只能不断证明：自私是人的劣根性。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Sanji指间无烟很是不习惯，便把两只手都插在兜里，侧倚在柜台旁，眯起眼睛听老妪讲述。　　　　「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首先，很少有人会为了别人放弃生命。其次，这些人不想病人死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恐惧孤独。如果自己死了，救活他人这样倒贴钱的事也就没有意义。」　　　　Sanji眉心轻拧，对老妪所言无法苟同地撇撇嘴角。　　　　「不过那个剑士……我倒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人。我只刚说一命抵一命，他就毫不犹豫地端起药瓶喝个一干二凈，我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呢。」　　　　感觉到金发男人注意力明显集中过来，连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完全不同，老妪挺直略微佝偻的腰板，接著说：「其实那瓶毒药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种劣质假死药罢了。不过那个小子的勇气实在可嘉，在喝光药水以后，居然还可以对我说一定要最好的药。他的心里完全没有自己，全是他要救的那个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啦，不过，像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不多见喽。」　　　　Sanji默然，如果老妪知道Zoro要救助的对象是自己，该作何反应？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爱过也曾风光过，然而造化弄人岁月也不饶人，时间把我磨砺地再不相信什么爱啊誓言啊这些破烂玩意。自经营这家药店起，每个来抓药的客人都会经历我这关考验。结果是没差啦，不过，真正有勇气喝下去这瓶药的，几十年来大概只有那位剑士。」　　　　「这种把戏玩了几十年，不会被识穿吗？」Sanji不禁疑惑问道。　　　　「哈哈哈。」老妪仰天长笑，然后凝眸定神，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谁会回家大肆宣扬？‘今天有个老太太让我为你放弃生命我没干’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都觉丢脸。」　　　　沉默。　　　　「不过没想到这招也有栽跟头的一天，在真爱面前，老奴完败。」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要救的是什么人呢？」Sanji还是有一点不甚明白。　　　　「你知道他决意赴死时第一句话说的什么么？」　　　　「……不知道。」　　　　「他说喔：请务必用最好的药，救我爱的人。」　　　　从「离苑」出来，天色已经很晚。满月皎洁地悬挂半个天壁，青白如霜的月光亮荧荧地铺在身上。Sanji握紧手中的那包解药，只觉指首一阵发疼。　　　　先前那些在意的迷惘的惶惑的冷然的解不开的结，都因为今天一趟药店之旅找寻到了头绪。　　　　也许自己太过冷静，总用既成的观念来判断事实。而Zoro却没想那么多，他懂得把想法立即付诸于实践，从不会瞻前顾后。因为处事潇洒自如得惯，便在感情方面也表现的过于坦率，就如Ace所言，他只是想法太直白，眸里总是蓄著挥不散的热情。　　　　也许，他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不可原谅。　　　　也许，只是欠一个解释。[ZS]冷静与热情之间8　　老妪给的解药确实具有奇效，按她说的把药分成三份煎好后早中晚给Zoro服用。当天晚上热度便重新上窜，隔天上午，Zoro就恢复意识。　　　　睁眼时视线撞见的第一事物，就是或倚或靠围在床边一圈的伙伴们。见到Zoro醒来，Chopper第一个扑入他的怀中，然后是Usopp挂着鼻涕眼泪扑倒Chopper，Luffy也挂着大鼻涕跟着凑热闹。至于Franky，那更不用说，哭得泪眼朦胧无语凝噎，不停地喊着「呜……我太爱你们这群家伙……」。Nami和Robin相视对笑，都松了口气。　　　　众人之中，唯独不见整天打架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金发男人。Zoro一边回应着伙伴们热切的激动，一边得空用眼角余光迅速将整个房间扫视一遍。无果。　　　　然后Zoro就知道关于自己醒来的全过程，包括厨子离队登岛冒着各种风险找寻解药，包括他把煮饭的锅倒出熬了药亲自端来喂服，包括昨天彻夜不眠的守候。然而谁也不明白，比任何人都希望Zoro醒来的Sanji，为什么在他真正醒来的时候，隐匿了行踪。　　　　为了能够成功堵到这个别扭的厨子说明自己的心意，Zoro没等Chopper恩准，就擅自离开病床，趁着金发厨子煮饭的间当，悄悄推开厨房的门，从后面潜了进去。　　　　厨房里饭菜香四溢，锅铲翻搅声不绝于耳。　　　　金发男人站在锅台边，衬衫的袖口掳到臂肘处，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拎着锅铲，专心地翻炒锅里的菜。从左侧看去，眉眼都被金发盖住，只能看见突兀出的香烟，端头没有燃着，保持从烟盒取出的状态。　　　　Zoro知道，厨子的职业道德甚高，从来不会在做饭的时候抽烟。即使烟瘾上泛，也绝不打破原则。充其量就是叼根没点着的烟，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他轻轻弯起嘴角的弧度，绕过一大堆食材和器具走到Sanji身后。金发男人的背影尤显削薄，随着翻炒的动作，薄薄衬衫里的肩胛骨若隐若现。纤细的腰线被一根黑漆的皮带描绘，腰侧缀着一条亮晶晶的铁链，不算充足的光线下闪烁异样的芒。Zoro吞了一口口水，听见自己喉咙里微不可闻的「咕嘟」一声，再次提起脚步。　　　　「你要是再靠近一步，老子就把你做成绿藻大餐。」　　　　蓦地响起不轻不重的声音，恰似晴空炸开的惊雷，让Zoro全身上下为之一颤，本能地就立在原地不动。　　　　金发男人转过身来，清冷的眸子不咸不淡地打量着Zoro，手里抓着一只空碟，手起铲落，热腾腾地煎肉被灵巧地抛上空，稳稳当当地坠在碟子上。　　　　溅起的油滴形成一张细密的织帘，将彼此的视线阻绝。　　　　Zoro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一掌的风。　　　　Sanji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碰触，转眼之间又移到流理台旁。继续和那些瓶罐瓢碗打交道，而Zoro,完全被视为空气。　　　　忍耐力纵然再好，也无法忍受如此对待。Zoro只觉青筋自眉角三分之一往上砰砰跳动，像要突破血管穿越皮层从里面迸出来一样。　　　　「厨子！」　　　　「别惹我。」　　　　Sanji指尖点过来，目光却未曾跟上。他的视线仍然坠落在手里的工具上面，低着头，声音被隐涩，但字字锥在心底。　　　　「离我远点，否则今天中午谁也别想吃饭。」　　　　Zoro连续吃了数个闭门羹，再信心满满的意志也被挫败。他明白这种时候确实不该谈论这些问题，反正都是船上的人，谁也跑不了，能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毕竟，他也不想再逼着他去接受什么，去放弃什么。　　　　根本不想，过去不想，现在不想，未来也绝不会想。　　　　只可惜事与愿违，越是不想伤害的，往往伤害至深。Zoro把准备脱口的话又咽回心里，不动声色地走出去，阖上门。　　　　外面灿烂的阳光被门檐割碎前，Sanji转过头，目光嗒然若失地拂过缝隙。　　　　只见一地落寞。　　　　中午大餐十分丰盛，有鱼有肉菜汤不缺。尤以多日未开宴会的Luffy最为兴奋，高举双手振臂呐喊。Usopp、Chopper便嬉笑着起哄。Franky终于从伙伴们爱的汪洋里爬出，眼睛还是水淋淋的，抄起一只大个儿龙虾大快朵颐。Nami、Robin两位女士专心品尝Sanji特质的餐前开胃点心，一面或竖起拇指或微笑夸赞味道妙绝。　　　　只有Zoro守着自己那份面条，无声无言地吃饭。连最靠近自己的好菜也不碰，好像他的视线里他的人生中仅有这些纠结在一起难分首尾的白面条与之相伴。　　　　三米之外端着红酒的Sanji感受到这股夹杂在欢腾氛围的低气压，却佯装不见。　　　　到了后来，宴会开到甚欢，Luffy也察觉到Zoro不吭声的异常沉默。跳过来像猴子一样长臂缠上他的脖子，与他面对面对视着。　　　　「嘿！Zoro！」他的语气极为轻快，亦如每个盛大欢乐时刻那样：「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Zoro这次抬起眼睑，Chopper鼻子里插着两根筷子，与Usopp手拉手跳草裙舞，看见Zoro抬头，朝他眨眨眼睛，扑哧哧地笑起来。　　　　绿发男人只看一眼便垂了睑，手指一根一根把Luffy的好意掰开。起身，看也不看一片狼藉的餐桌和疑惑至极的伙伴。　　　　「我想出去走走，你们慢慢玩。」　　　　说完，他握住三把刀中的白色和道，一转身，身影便被那堵装饰繁美的墙根截住。　　　　Nami手指绕环着咖啡杯，支颐叹息着：「你不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可怜吗……」　　　　「切……臭剑士有什么可怜的，他内心很强大百毒不侵！」　　　　离她最近的金发男人嗤了鼻，给黑发女子斟酒。Nami看看倔强的厨师，又是一声叹惋：「你真当他是钢铁炼就的？再这样下去他会得自闭症。如果这就是你给他的惩罚，再加上之前他为了你喝药宁死也要救你的份上，总该原谅他吧。」　　　　Sanji不再说话，他沉默下来。心里某处柔软不是没被拨动，只是之前那些事令他无法释怀。总感觉有块大石头堵在心口，不搬开，就看不到天明。　　　　傍晚。　　　　这些天来，Sanji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每当日落近黄昏时，靠在船栏上，任轻柔海风掀飞濡湿的发丝，烟雾飘散，与水面浮起的氤氲一同开出潮湿的繁花。　　　　今天也不例外，忙完了晚餐准备工作，登上船板偷闲。看远处一轮红日没灭地平线，广阔无垠的海域清澈的好像一面镜子，倒影世间一切是非荣辱。目睹此等壮阔景象，心底那些细小纠葛也会瞬间豁然开朗。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　　　　正独自感叹着，后面传来刻意的清嗓音。不用看也知道谁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还不是那个有间谍潜质的臭剑士嘛。　　　　在身影逼近的刹那，Sanji抬起脚。　　　　砰。　　　　皮鞋底与刀刃相撞，响声仍旧清脆。　　　　明晃晃的锋刃后面，是Zoro瞬间亮起来的眼。如同黑夜里数只萤火虫拖曳的幽幽绿芒，在眸仁底下绚烂燃烧。　　　　「反应不慢啊，我还以为可以偷袭成功。」　　　　Sanji一脸黑线：「拜托你以后偷袭别人时，不要先咳嗽一声，笨蛋绿藻。」　　　　Zoro收起刀，他们之间的屏障变成了空气。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隔他们，彼此的心也渐呈纯澈透明，一眼洞穿。　　　　「我迟欠你一句话。」　　　　「什么？」若无其事地挑眉。　　　　Zoro定定地看着Sanji，目光毫无转移。最后一缕残阳垂死挣扎着，最终被黑暗吞噬殆尽。月亮把太阳的位置取代，微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大地，却足以照亮不清明的心。　　　　「对不起。」　　　　确实迟欠这句话，他对不起他的温柔，对不起他的心意，对不起他的选择，对不起他的人格。一切都对不起。　　　　「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Zoro用很轻的声音说，走到Sanji身边，与他朝向相反，面对大海，细数一个又一个「对不起」。　　　　金发男人低头点支烟，暗夜中的雾被附以细碎的亮，月光下的迷蒙打着旋，围绕在两人身边，凝聚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想要的并不是对不起。」　　　　Sanji轻轻浅浅地说，眸里带丝落魄的笑。　　　　在爱情面前，冷静与热情之间，你选什么？　　　　选冷静，那便失去了爱情的主动权。若选热情，放弃的将是爱情的支配权。　　　　两难的问题，无从回答。　　　　直到现在，Sanji也无法想清楚，什么时候两人产生了交集？什么时候内心懵懂了思绪？什么时候，开始权衡感情路上的抉择？　　　　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没有想那么多吧。面对感情的时候，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　　　　他欠他的，明明是一个解释。　　　　我在你的心中，到底踞怎样的位置？　　　　「呐，臭剑士，老子今天心情爽快，特地赏赐给你一个机会。」　　　　居高临下的口吻，加上如常高傲倔强弯曲着的眼睛和嘴角。Zoro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靠近一步。　　　　「什么机会？」　　　　「给你一个……由床伴升级到恋人的机——」　　　　最后一字没脱口成功，就被灼热的唇瓣堵回。Zoro只感觉当听见「恋人」二字时胸口一阵灼烧，熊熊冉冉愈燃欲旺。他只能寻本能扣住金发男人的后脑，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这就是答案。　　　　Sanji怔忡在原地，睁大眼睛任绿发男人用舌尖描绘自己的唇线。然后眯起眼睛，双手搭上他强健的脖颈。　　　　吻细腻如暖风，轻抚过彼此的心间。　　　　原来，冷静与热情从来不是事物的对立面，只不过从不同角度，看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而已。　　　　冷静与热情之间，便是平衡点，要由他们用双手，共同来搭建。　　　　唇齿贴合又分离，Zoro看着Sanji如止水的湛蓝眼眸，自己的眼睛里却洋溢着烧灼的热情。　　　　「就算你不肯给这个机会，我也会亲自夺来。」　　　　月白风清。　　　　那三个字，无需出口。　　　　已然沉淀心底。　　　　Fin作者有话要说：后记：这篇拖了很久，终于能够顺利完结。起初因为一时气盛，在第二章加入强X情节，很长一段时间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要暂时搁置这篇，好在黄毛绿藻宝宝不负母望，在亲妈头脑里准确形成定式。便就着这条灵感线顺藤摸瓜，所以此文得以圆满完结~要归功于ZS宝宝的鼎力相助~:)前面一直没有点睛主题，后面就稍微解释一下。其实ZS本来就是如此，S属于外表强势的男人，内心却是典型鱼儿座细腻敏感。而Z完全属于闷骚型，从他所做作为根本看不出端倪，只能凭空的猜啊他这是怎么做的那是出于怎样的缘由。然而他的热情却无可比拟，虽然ZS二人都是一吃醋就能闹个天翻地覆的人，但是Z的等级显然更高。毕竟有攻君的优势，吃醋了，把S一压，于是就发生了强X事件（你这是为第二章找理由吧！被PIA飞）Orz。所以S大多数时间处在冷静状态，会用细腻的心思和既成的观念来判断事物，因此可以胜任草帽海贼团军师一角。而Z，体魄强悍，又有力量，遇事也比较冷静。只可惜面对感情还是冲动了一些（假想状态），可以不计后果去做任何事，但却抱着必有的觉悟。所以冷静与热情的主题就横空出世~能够夹在他们之间的情感，想必便是最完美的状态。这就是冷静与热情之间。不知道小乐章和亲们对这篇满意吗？嘿嘿~希望爱也能沉淀在大家的心底:)完结惯例，撒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