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冢本一度停下动作,确认锯齿的状况后,换了一把新的,再继续切锯头部。河原崎想起冢本说的“解剖”,他曾表示为了调查神的成分要进行解剖。河原崎脑中突然出现了“我现在做的事真的值得吗”的疑问,就像是雪地里突然有嫩芽探出头来。叩!球状物滚动的声音传来。河原崎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球状物滚了半圈之后停下,发出了保龄球股的沉重闷响。被切断的头颅悲惨地滚到他面前。地板上有一颗头,仿佛走错舞台般的不协调,整个状况毫无现实感。冢本终究是累得气喘吁吁,以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河原崎看着地上的头颅,一开始战战兢兢地不敢细看,后来才鼓起勇气看着头颅的正面,那的确是高桥的脸孔。神就算被切断脑袋,也会复活吗?河原崎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身体被切成六块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复活的。如果真有这种事,那绝非奇迹,不过是一场滑稽的演出罢了。这么说来,高桥果然不是神吗?他自问自答。“不对。”河原崎在内心否定了这个答案。他一定得是神不可,而且神绝对不能像眼前的尸块一样散落一地。也就是说,河原崎眼前的事是不可能存在的。既然不可能发生,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河原崎茫茫然地想着。冢本坐了下来,靠在河原崎对面的墙上,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他脱下雨衣,揉成一团,放在脚边的塑料布上。他脸上一点都没有终于切断了神之首级的充实感,只有一种劳动者完成体力劳动的疲倦感。河原崎又看了球状物一眼。他仔细看着,脑中出现了自己方才说过的“人工制品”字眼。同时,他“啊”了一声,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人工制品。”河原崎突然想到,滚到眼前的那张脸该不会是假货吧?如果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是人工制品,那么一切就再清楚不过了。那不就是某人戴上了高桥的面具吗?河原崎迅速采取下一步动作,就像一个不停烦恼的怪人突然灵光一闪,开始出现冲动的行为,就是如此。他把素描簿放在右边,起身靠近没有四肢的胴体。“你在干什么?”他对冢本的怒声置若罔闻。他第一次理解父亲从安全梯跳下来时的心情。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和明明没有翅膀却张开双手从十七楼跳下的父亲一样,这种直线思考的冲动行为果然是家族遗传。河原崎快速地将手插入胴体下方,大叫一声。或许是因为他害怕触摸神的身体,为了驱离恐惧感,他“哇”地大喊了一声。胴体翻了过去,发出“啪”的一声,一些血液飞散开来,胴体的背面朝上,塑料布上形成的血水洼,稍稍地晃动着。他看着尸体的背部,发出了“啊”的叹息声。胴体的背部非常干净,只有白皙的肌肤。他两手按着快要跪下的膝盖,拼命地忍耐着。尸体的脊椎骨周围有少许凹陷,脊椎骨的线条持续到臀部的位置,因为双腿已被切除,臀部的柔软双丘显得非常诡异。因为缺了手脚,尸体的背部看起来好像一个奴隶。背部没有烧伤的痕迹,这对河原崎来说是决定性的一击。“那个晚上,那个晚上… …”茫然若失的河原崎喃喃自语。他想起了“那个晚上”的情形。此刻,河原崎宛如站在“那个晚上”的倾盆大雨中,他忆起在河边看到“高桥”的姿态,那是他人生中最宝贵的记忆。在不知是慈悲或残酷的倾盆大雨中,裸露上半身在泥泞的河边抱着猫的美男子,背上有着烧伤的痕迹。河原崎绝对不是看走眼,那也绝非数天之后就会消失的伤痕。然而,此时横躺在眼前的赤裸尸体却没有那伤痕。河原崎反复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疑问接二连三地不停涌出,无法整理的困惑和疑问在脑中团团转。他突然听到有人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了吗”,可能是父亲的声音,又或许是自己的声音。他偷看了冢本一眼。冢本被河原崎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沉默地望着他。有人在他脑中大叫,不要移开视线!他又看了地板上的四肢一眼,那些东西不过就只是肉块而已。“冢本先生。”河原崎一放松,嘴巴就停不下来了。“冢本先生,这人究竟是…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了?”冢本说着,看了手边的锯子一眼,似乎打算拿锯子对付河原崎。“这人究竟是谁?”“你说什么?”“这人并不是他。”河原崎终于说出口了,同时觉得全身气力都被抽光了。虽然震惊,但这也表示神还活着。他心情复杂地问道:“这人到底是谁!?”“高桥先生。”“胡说!”“你这个白痴。”冢本再次佯装不懂地说,“如果这个人不是高桥先生,那么他又是谁?”河原崎很清楚,当他看见脚后跟的手术痕迹时,就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个下落不明的男人。”他无力地呢喃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河原崎站起来,无力地垂下头。“一定是蚊子的关系,因为蚊子被‘啪’的一声打死了。”他小声地说道。*抵达青山家门口时,京子正在打盹。“你还真能睡。”青山的口气与其说是钦佩,不如说是轻蔑。“当然能睡,不论什么时候我都能睡。”京子并非逞强。京子厌烦地想着,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来到这里,为什么为了要杀那个女人就碰上这么多麻烦事呢?她越想越火大。她再次向青山确认,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嗯。”青山握着方向盘答道。他慢慢地熄掉车灯,解开安全带。京子也解开了安全带,转了转脖子。两人下车,一阵风正好吹上京予的脖颈。路灯等距地并列着,灯光照着京子他们站着的这一带,但是周围并不特别明亮。她和青山隔着车子站着,心想,撞到人之后车子还能平安无事地开到这里真是幸运。如果撞了人之后,保险杆歪掉卡进车轮里,导致车子无法发动的话,那也没办法。这么说来,我还算是走运的。“你老婆现在在做什么?”京子隐藏自己的微笑,一直看着青山。你是不是已经先替我杀掉了那个讨厌的女人,还分尸了呢?对吧,然后你把尸块放进后备箱里吧?是你将尸体调包的吧?你为了我达成了约定啊。这么说来,我想起来了,你告诉车站前那个外国人的日文是“约定”啊。京子内心雀跃不已。各种情绪在京子的脑海中穿梭来去,她拼命压抑着快要浮现的微笑。“一定已经睡了。她说过傍晚就会回来。”青山带着有些不安的语气回答,指着自家的二楼。“你不用再忍耐了。”“什么?”“你在说谎,对吧?”青山脸色一暗,或者该说是发青:“什… …什么?”京子看着青山,试探着他的真心:“算了,总之先去你家,接下来该怎么做吧。”青山家算不上豪华,而是颇为朴素,算是这个住宅区到处都有的独栋住宅。在职业足球选手中,很多人只要能踢球就觉得很幸福了,青山就是这种典型。就算待遇再差,只要能站在球场上,在哪一队都待得下去。“终于要下手了呢。”京子站在玄关前说道。青山拿着钥匙从后面走了过来。京子心跳得很激烈,说不定青山已经杀了妻子。若非如此,那么那女人现在就是正在家里睡觉,那正如我所愿,终于能够解决那女人了。这股期待让京子兴奋不已。快点!快点开门啊!她看着以不熟练的动作确认钥匙方向的青山,内心焦躁不已。“京子,你为什么想跟我结婚?”青山突然开口问她。“你干吗突然问这个?”现在可不是说这些麻烦事的时候。“因为你不是一天到晚对我发脾气吗?你现在也很不高兴啊。”“那是……那是因为你很单纯啊。只要可以踢球,你就觉得很幸福,我看到这样的你就觉得很安心,原来也有这种生活方式。”她小声而迅速地说出了真正的想法,她也想起一年到头追着人跑、忙碌不已的丈夫。“不要再说这些了,你赶快开门啊,还是你要跟我说真话?”“真话?”“就是后备箱里的尸体啊。”京子回头指着车子后半部。她想问青山,“在那里面的是你太太吧?”但是,此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后备箱突然“砰”的一声打开了,仿佛有个透明人,穿着以夜色为名的服装,将钥匙插入了后备箱。京子站在青山身边,皱起了眉头,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不祥的预感化成汗水,流过她的背部。接下来的光景,让京子倒抽一口冷气。从打开的后备箱中出现了一个影子,京子只觉得一阵晕眩。那黑影伸出双腿,爬到了后备箱外。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那的确是个人影。“黏在了一起。”京子也觉得那些尸块黏在了一起,活了过来还爬出后备箱,然后站在地面上。包围着自己的现实世界突然消失的那股不安压过了恐惧,令京子陷入混乱。青山应该也看到了那条人影。站在黑暗马路上的人影,缓缓地走向对面。垂着两手的人影,头往前低垂,每走一步都要确认过似的一步步走远。京子看不见人影的脸孔,说不定它根本就没有脑袋。脚步声回荡在深夜的街道上,那脚步声仿佛要强调自身的存在,听起来令人厌恶。京子蹲坐在了地上。人影走远了,像是要从来路回去似的走在黑暗的窄道上,渐行渐远。那走路的方式,好像故意要让京子看到似的。这算什么?京子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让我碰上这种事的啊!”此时,京子突然想起本来应该到手的枪,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丰田坐在楼梯上抚摸着手枪,手枪发出黑色的光泽。他牵着老狗坐在仙台车站巴士乘车处附近的楼梯上,路过的行人一脸厌恶地看着他们,也有几个年轻人真的对他说:“真是挡路。”对老狗说,“我刚刚开枪了,我拿这个对着陌生男人,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丰田完全不记得是怎么从高塔大厦回到这里的,他看着失去平常心的舟木慌张的模样,只觉得这一切愚蠢至极。舟木丝毫没有让他开枪从而抛弃自己人生的价值。舟木并非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只是气量狭小的小人物罢了,是个无趣的上班族。他将手枪收进公文包,虽然已经没有了带着它的意义,但他也不敢随便丢弃。他和老狗四目相接,他问老狗:“我接下来究竟会变成怎样?”当然得不到回答。他想到在大厦里碰到的那个像小偷的男人。比起那男人,舟木真的只是个毫无气度的小人物,只知道大声嚷着“遭小偷啦”,那慌张的姿态真令人同情。手机突然响起,虽然放在公文包里,但因为是振动模式,丰田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拉开拉链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无号码。电话彼端的男人说完“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电话”之后,便报上了公司名称。丰田条件反射地看了手表一眼。对方是早上打过电话来的某公司人事部负责人。“请问有什么事?”丰田问道。他不知道早上才来电通知他不录取的公司,现在找他做什么。啊,该不会是……丰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本来的录取者临时弃权,所以自己就替补上去了?这念头让他心跳加速。“我想确认一件事。”年轻的负责人这么说。“是。”丰田咽了一口口水。“本公司预定今天会通知您是否录取。”“是的。”丰田催促着对方,等待对方说出,“其实是这样的… …很抱歉,公司这里出了一些问题。”丰田用力握紧手机。原来如此,对方要通知他已录取,却不小心弄错了吗?然而,对方说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本来应该确定已经通知所有应征者,但因为出了一点差错,现在状况有些混乱。老实说,我们现在无法确定通知了哪些应征者。担心万一有些应征者没接到通知,将会造成对方困扰,所以我才会再度跟您联络。”“什么?”“丰田先生已接到本公司的不录取通知了吗?”“是的,今天早上接到了。”丰田口气一沉地回答道。这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口气十分公事化。“我知道了。万一没有联络到,替各位往后的就职活动造成困扰就不好了。既然您已经接到通知,那就没有问题了。很遗憾,这次本公司和您没有缘分。”男人的口吻十足地慎重有礼,但他说不定是翘着脚,一边喝咖啡一边讲电话。丰田挂断电话,并未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击,对于期待落空也不感到疲倦。这是某人的恶作剧吧,他甚至有点想笑,他看了老狗一眼,后者似乎露出了“期待落空了啊”的挖苦表情。丰田不禁想辩解,如果真有人接到这种电话却不抱任何希望,他还真想见见对方。他吸了一口气再用力吐出来。告诉自己这不是叹气,而是深呼吸。他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比起一直在这里坐着,他更乐意四处走走。他一拉牵绳,狗就站了起来,和他一起下楼梯。他沿着站前的百货公司往前走,一发现有小巷子就转了进去。他觉得比起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自己比较适合黑暗阴湿的小巷。这时候,后面传来了叫声。“啊,是那家伙!”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丰田回头一看,立刻挺直了身子。那脚步声气势十足地响起,有两个人冲到丰田身边。一看就知道是公园里碰到的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满脸青春痘,另一个是金发。几个小时前揍过他们的拳头又痛了起来。那两人瞬间冲到丰田眼前,巷了里几乎没有行人。“喂,老头子,你给我过来!”青春痘男抓着丰田的肩膀,将他拉到巷予的深处。丰田很慷讶自己居然不怎么害怕。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冷静。他茫然地想着,一定是因为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两个年轻人把丰田压在已打烊的中华料理店的墙壁上,面对着他。“老头子,你今天很了不起嘛,居然开枪打伤健治!”青春痘男表情扭曲,粗暴地大声叫骂。“他现在可是在医院里动手术哦!手术!你要怎么赔他?”金发男在旁边说道。丰田盯着这两人看,一点也不害怕,他想起自己开枪打了那个叫健治的年轻人。那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必须保护自己。“喂,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在听。”“把你的手枪交出来,快点!”青春痘男威胁着。仔细一看,对方长得还蛮可爱的,丰田心想。他们和他属于不同的时代,想法和生活方式也都不同。他不认为自己年轻时和他们一样,恶劣程度也毫不相同。他们不懂得伦理道德,沉溺在无聊的生活中,对于挡路的人,不论是老师、老人甚至是婴儿,都会毫不考虑地踹开。无法相互理解,自己和他们无法相互理解。想到这里,丰围就觉得轻松了起来。或许勉强要彼此理解是一种痛苦,因为我们是无法相容的存在,以这点为前提,一切就轻松了。“你在听吗?你这个被裁员的老头子!”青春痘男焦躁地跺脚,打算抓起丰田的衣领。丰田用力推开他的手。“你干什么?”“不要碰我!”丰田生平第一次大吼,他并非血气上升冲昏了头,也不是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冷静。因为无法相互理解,所以对丰田而言,对方与狮子或熊没有两样。被攻击时不能毫不抵抗,必须正面迎击。即使是最终都会输,也应该正正当当地对决、堂堂正正地败北。我和这两个年轻人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人生有先来后到的差异,也没有哪一边比较优秀的道理。正因为没有哪一边特别了不起,不就更应该毫不客气地对决吗?“你在发什么呆啊,老头,觉悟吧!”“你们才应该想想,你们真的对人生有所觉悟吗?”“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才不要过穷酸的日子,我们要这样玩乐一辈子。”“别做梦了!”丰田大吼道。他不打算拿出公文包里的手枪,而是决定一切顺其自然。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年轻人会拿出匕首或金属球棒突然攻击自己。“我好久没像今天这么愉快了。”丰田低头看着老狗的背部。今天虽然是忙碌又混乱的一天,但也让丰田尝到了久违的充实感受。(不要害怕。)“要动手就动手吧!”丰田高声说道。他是认真的,接着更大声地吼道,“放马过来!”“老头,你的脑袋有问题吗?”青春痘男皱起眉头,面露恐怖的表情。“放马过来?小心我杀了你!”“我不是说要动手就动手吗?”丰田缓缓地闭上双眼,然后睁眼说道。老狗呼应似的吠了一声。两个年轻人对望了一眼,似乎是沉默地商量着该不该跟脑袋有问题的中年人有牵扯。丰田不禁想大叫,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人生是在一秒秒地流逝吗?他听见摩托车从附近马路驶过。对了,丰田心想,自己活到现在就像那辆摩托车一样,以绝望的速度通过了人生这条路。不要看别的地方!他已分不清这话是对那两个年轻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可恶,我不会放过你!”金发男抓住了他。7推敲转盘的数字是很单调的作业,单调而且繁琐。黑泽一边转动,一边想着,年纪越大,这工作就会越来越辛苦。“为什么你这样子就能一下子打开保险箱呢?”佐佐冈站在他身后,佩服地说着,“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密码一样。”“我可是专家啊。”黑泽向佐佐冈说明,“因为声音会有变化,左右来回转动之后就能听到转盘的声音,‘转过头了’、‘方向错了’。”黑泽心想,我还真会胡说八道,一边忍着不笑出来。“高手可以跟保险箱说话吗?”“高手只要站在保险箱前面,保险箱就会恳求他“快点打开我吧’。”黑泽一边开玩笑,一边目不转睛地集中精神在转盘上。只要一个不小心,一切就得重新来过。“对了,这家的主人也快回来了吧。”佐佐冈开始坐立不安。“打开了。”黑泽起身,站在佐佐冈面前,摊开双手。“我可没耍什么小手段。”“真的打开了吗?”“你自己确认看看吧。”佐佐冈半信半疑地蹲下,伸手去拉保险箱的门,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佐佐冈露出欣喜的表情,就像看到马戏团表演而兴奋不已的孩子,他看着黑泽:“真的呢,一下子就打开了。”“很高兴你这么开心。这是我的例行工作,没什么好称赞的。”佐佐冈战战兢兢地看向保险箱里面,发现有存折和几叠现金。“这也符合你预期的收获吗?”黑泽再次弯腰,蹲在佐佐冈身边。他抓着保险箱的门,确认里面的状况,有五叠一百万的现金。“嗯,跟我想的差不多。”佐佐冈拿起一叠钞票,确认厚度。“要吗?”“不。”佐佐冈微笑地侧着头,“我只是觉得很开心,就像小时候看着捞到的金鱼一样。”“跟金鱼小一样的是它们不需要鱼饵,你拿几叠去吧。”“咦?”佐佐冈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用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如果缺钱的话就拿一些去吧。”此时,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黑泽立刻接起,等待对方开口。“黑泽吗?”对方果然是那个同行,白天找他合伙抢劫的男人。“你打来得正好,有事想问你。”“你终于肯加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