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浅并春有没有说出你们两人的名字,说不定她只是告诉三津木五郎:‘你去刑部岛就会明白一切事情的真相了。’” “这样啊……因此三津木五郎便立刻赶来刑部岛?” “不,他是在六月十五日下午去找浅井春,直到六月二十四日的下午,我和矶川警官才在鹫羽山遇见他;当时他没有立刻前往刑部岛,恐怕是想先搜集一些关于刑部岛的讯息,何况要知道刑部岛的事也不难,他只要去仓敷走一走,就会知道现在有个从美国回来的大富翁正在岛上大兴土木。 不过,在他搜集刑部岛相关讯息的同时,一定也从报纸上得知浅井春遇害的消息,所以他才会赶紧剪掉头发、刮掉胡子,回复他原来的模样,避开他人的怀疑,并在六月二十五日搭船来到刑部岛……我想,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 ------------------第23章 惊天动地的推论 局势大逆转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 事实上,他刚才所说的话绝大部份是出于自己的推论,但他对自己的臆测相当有信心。然而,接下来的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对越智龙平来说,这件事情的真相实在太残忍了,他一定会因此大失所望。如果金田一耕助想说服他接受这个事实,就一定得提出是以令人信服的证据才行。 越智龙平静静地坐在一旁,内心陷入挣扎中,他也害怕从金田一耕助的口中得知事实真相。 (从金田一耕助说话的语气来看,好像有什么地方出借了,难道三津木五郎不是我的骨肉?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我自己的孩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越智龙平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时间毫不留情地从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之间溜走,许久,金田一耕助才轻轻地咳了一声。 “呃……在我继续说下去之前,有件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 越智龙平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仿佛已经猜出他准备问什么。 “前天你在客厅曾告诉过我,第二天晚上将在刑部神社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请问那是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这个……” 只见越智龙平耳根子发红,整个人坐立难安。过了一会儿,他干咳两、三声,露出一脸不知该怎么办的表情。 “那么就由我继续发问好了。你在这座岛上投下庞大资金,不但兴建高尔夫球场,就连刑部神社也一块儿整修,究竟为什么?” 越智龙平显得相当窘迫,他又咳了两、三声,依旧说不出话来。 尽管金田一耕助感到有些于心不忍,却仍继续说: “上个月底,也就是六月二十八日,神主守卫先生到东京的丸内饭店拜访你,当时你除了送刑部神社一支相当昂贵的黄金神箭以外,是不是还提出交换条件?” 看来被金田一耕助说中了,因为越智龙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水,双拳紧握地在膝盖上来回摩擦。 “如果你难以启齿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说吧!那个条件……是不是要巴御素人回到你的身边?” 越智龙平终于点点头,低声说道: “我……我实在是太傻了。” 金田一耕助听了,眼中露出恻隐之情,但他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你这么做的确不是很高明,不过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守卫先生那边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离婚证书,而且还当场签名盖章,甚至笑着说往后就看我的诚意和热情了。” “可是,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怕伤害巴御寮人的自尊心?这等于是在贩卖人口嘛!” 听到这句话,越智龙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这件事就说到这儿吧!第二天我们见面时,我还把青木修三先生的‘临终遗言’放给你听……” 金田一耕助边说边从旅行袋中取出一部录音机,咔的一声按下播音键,录音机里立刻传出青木修三临终前微弱的声音—— “在鹫鸟鸣叫的夜晚,你要特别小心……” 越智龙平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脸上充满了无限的悔意。 “上次我放这卷录音带给你听时,你还假装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那么明显,你总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你我都知道青木修三是个喜好女色的人,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巴御寮人就像是猫儿最喜欢的鱼;但是对巴御寮人来说,青木先生也是她最喜欢的鱼,因为他的生理特征在某些方面很像你,例如宽阔的肩膀、丰厚的胸膛、健壮的胴体……”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谁也没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越智龙平抬起头,态度坚决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要是你早一天……不,要是你能早两天让我听到这卷录音带,那么我就不会……不会……” “你就不会跟守卫先生订下那样的‘契约’是吗?” 越智龙平用力地点点头。 可是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无法让他跳脱这无边的恨海…… “看来是我将巴御寮人幻想得太完美,也把过去看得大重。可是金田一先生……” 他胆怯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守卫先生曾经告诉我,他一定会说服巴御寮人在离婚证明书上签名,而我则承诺重新向巴御寮人求婚,并在祭典时当众宣布……” “这也就是你先前告诉我,说你在祭典当晚要宣布的重大事情吗?” “是、是的。” 越智龙平羞红了脸。 “因此我以为祭典当晚,守卫先生一定会随身携带那份离婚证明书。可是在他死后,我特别检查一下他的口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被凶手带走了?” “金田一先生,你指的凶手是……” “这个部份我想先搁着不谈,咱们还是一件一件来,先把三津木五郎的事说清楚。” “那么我只好静静听你说下去喽!” 越智龙平无奈地点点头。 “越智先生,你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吧?” “是的,我自信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你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金田一耕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藏在桌下的那封信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 “你把信封翻过来,看看反面写些什么。” 越智龙平依言将信封翻到反面,当他看到寄件人的名字时,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这就是刚才我们提到的那个女人,她竟然写信给矶川警官?” “是的,她是在三津木五郎去拜访她之后,才提笔写信给矶川警官的。请你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越智龙平随即以颤抖的双手从信封里取出五张信纸,一字一句地读着。 等他看完整封信,不禁绝望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大叫一声: “金田一先生,这、这封信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浅井春亲笔写的信应该不会是胡诌的吧!” “这么说来,三津木五郎是矶川警官的儿子喽?” “是的。” 金田一耕助安慰道: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可是它对我而言,同样也是不小的打击……我和矶川警官相交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曾经历过这么一段痛苦的人生,直到刚才看完这封信,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了解他。” “他现在人呢?” “今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他留下这封信便搭船回冈山去了。” 金田一耕助没说出昨晚阿勇和三津木五郎对质时,阿勇一眼就认出那天晚上从拜殿里冲出来的男子是三津木五郎,而三津木五郎也不置可否。 接着,警方传唤荒木定吉出来作证,荒木定吉说: “三津木五郎先前曾说他在六日晚上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记得在火灾发生的那十分钟里,三津木五郎突然不知去向,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他又从社务所里面冲出来,当时他的脸色好难看,就像活见鬼似的;而且不只是我,警官也看见他从社务所里冲出来的样子。” 警方又间荒木定吉五日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五日晚上三津木五郎都跟我在一块儿,如果片帆是在雨势最大的时候被杀害,那么我愿以人格担保,三津木五郎绝对拥有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因此,这次侦讯得到的结论是——就算三津木五郎杀了刑部守卫,但是杀害片帆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矶川警官最后决定暂时限制三津木五郎的行动,以此堵住众人的嘴巴。 金田一耕助记得三津木五郎被关在看守所时,矶川警官曾经提讯他,侦讯工作一直进行到深夜,可是三津木五郎的口风依然很紧。 后来由于夜已经很深,金田一耕助只好先回到越智龙平的宅邸休息,等他隔天下午两点左右去“锚屋”时,矶川警官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刑部岛。 金田一耕助和广濑警官一起送矶川警官去码头。途中,矶川警官瞒着广濑警官交给他一封信,并交代他一定要回到地藏平之后再看。 金田一耕助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矶川警官当时的表情相当落寞。 越智龙平望着金田一耕助失魂落魄的表情,又看了那五张信纸一眼,然后将五张信纸装进信封里,一并交还给金田一耕助。 “唉!警官也真可怜,经过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骨肉,想不到这个孩子却成了凶杀案中的嫌疑犯,命运真是作弄人……希望他不要因此一蹶不振才好。” “是啊!不过,我倒是担心警官会不会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 “我担心以他刚正不阿的个性,说不定会因此提出辞呈,或者自请处分,这样一来对他的前途将会影响甚巨,更何况,现在整个案情就要水落石出了,我实在不希望他在紧要关头认输。” “那么你不妨打一封电报劝劝他。对了,你知道他的地址吗?” “知道,呃……我可以跟你借个电话吗?” “没问题,你尽管用。” 当电话那头传来邮局事务员的声音时,金田一耕助一字一句,谨慎他说道: “所有疑点都已澄清,三津木五郎并不是凶手,请尽速回岛。金田一耕助留。” 谁是真凶 金田一耕助一挂上电话,越智龙平急忙间道: “你刚才说三津木五郎并不是凶手?” “嗯,不过他仍必须承担毁损尸体的罪刑。” “那么真正的凶手是……” “越智先生,你想想看,能够让三津木五郎愿意牺牲自己生命去保护的人会是谁?” “难道是……巴御寮人?” 越智龙平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是的,大概是三津木五郎正好看见她从拜殿里冲出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跟进去瞧一瞧,却发现守卫先生已经被黄金神箭刺死……聪明的三津木五郎很快便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他故意再将神箭继续往守卫的身体里刺,让大家误认为杀人凶手是个力道强劲的男子。” “巴御寮人知道这件事吗?” 越智龙平战战兢兢地问。 “应该不知道吧!因为那天晚上她一听说神主被人刺成烤肉串的样子,立刻吓得昏倒了,可见她也没料到有人会在她犯案之后多加了这一手。” “那么,片帆也是巴御寮人杀的?” “当然!就因为片帆被杀的时候,三津木五郎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始终不认为他是这两椿命案的凶手。”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再回答你。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解开剩下的几个关键点,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岛上还存有许多尚待解开的秘密……” 越智龙平闻言,微微地打了个冷颤,接着默默地点点头,开口说: “金田一先生,请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三津木五郎是矶川警官的孩子,那么我的孩子呢?巴御寮人当年生下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青木修三已经在‘临终遗言’中告诉你了。” “早吗?” 于是金田一耕助将录音带倒带,请越智龙平再听一次里面的内容…… “他们是身体相连的双胞胎……” 当越智龙平听到这里时,不禁睁大双眼,声音沙哑他说: “他、他是说巴御素人生下一对‘暹罗胎’?” “是的。越智先生,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刑部家不是有双胞胎的遗传因子吗?大膳先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真帆和片帆也是一对双胞胎姊妹;至于你的孩子……很不幸的是一对连体婴。” “他们现在在哪里?青木为什么会看见我的孩子?” 金田一耕助并没有直接回答越智龙平这个问题,他只是伸手按下播音键,让一度暂停的录音机再度传出声音—— “他们是从腰部开始相连的双胞胎……”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又按下停止键。 “一开始我就对青木先生这句话感到相当疑惑,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人体生理学家,就算真的看见一对连体婴,为什么会知道这对连体婴是从哪个部位开始相连的呢?后来,我才想到青木先生见到的或许只是一堆白骨。也就是说,他曾经见过这对连体婴的骨骸。” 听完金田一耕助的说明,一直表现得相当坚强的越智龙平,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那对‘暹罗胎’已经死了?” “是的。越智先生,我曾经问过几个妇产科医生,他们都认为‘暹胎’这种畸形儿就算能够平安生下来,存活的机率也相当小;换句话说,他们通常都是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虽然越智龙平一直低头聆听金田一耕助所说的话,但金田一耕助仍能察觉到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不但呼吸急促,就连额头上也不时渗出汗滴。 “越智先生,我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不过在整个案件中,我还有一个地方不太了解,必须靠你给我解答。” 金田一耕助说着,再度按下播音键,只听见青木修三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 “他们走路的样子就像螃蟹一般横行……” “刚开始我以为青木先生曾经见过‘暹胎’走路的样子,才会这么说。可是,如此一来就跟我原先推论‘暹罗胎已死’的说法自相矛盾了。后来我想,青木先生的意思会不会是——‘他们走路的样子一定像螃蟹一般横行。’也就是说,这句话应该只是出自青木先生的想像罢了。” “金田一先生,青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看见‘暹罗胎’的骨骸?难道在这座岛上的某个地方埋葬着他们的骨骸?” “在我说明这一点之前,我先说明巴御寮人生下连体婴时的状况。” 金田一耕助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由于三津木贞子曾经请浅井春帮她留意,若是有人生下孩子却无法养育的,她愿意收养这个孩子,因此当浅井春发现巴御寮人怀有身孕,而大膳先生又不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时,便立刻提议将这个孩子给三津木家收养……”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 “另一方面,矶川系子也在这个时候找上浅井春,当时大战已经快要结束,全国上下都陷入一片混乱中;尤其是三月十日东京惨遭空袭之后,日本的大都市都相继遭到敌军的炸弹轰炸……因此大膳先生正好以躲避轰炸为理由,带着巴御寮人躲到播州山崎附近的温泉旅社。山崎是三津木秀吉夫妇的故乡,这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只见越智龙平一脸难过地点点头。 “矶川系子也在那时候逃难到山崎,也就是巴御寮人所住那家温泉旅社。如此一来,一直渴望有孩子的女人和就要临盆的女人在同一个时期聚集在同一个地点。 随着时光的飞逝,巴御寮人终于分娩了,但是大家万万没想到她生下的竟是世间少有的连体婴,也就是所谓的‘暹罗胎’。”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一会儿。越智龙平则趁机间道: “当时巴御素人怎么处理那对‘暹罗胎’?” 金田一耕助再将那五张信纸从信封里拿出来,指着倒数第二页的最后两行说: “你看一下,浅井春在信上写着:‘这都是因为二十二年前我犯下一件罪行的关系’,由此可知,她大概是偷偷抱走矶川系子在同一天生下的孩子,并将孩子交给三津木贞子抚养。 我们在追查浅井春的死因时,发现她在生前一直向人敲诈、勒索,因此户头里有一大笔存款。可是她凭什么向人勒索呢?难道巴御寮人只因为生下‘暹罗胎’就要被勒索吗?还是她有其他把柄落在浅井春的手中?” “你、你所说的把柄是指什么呢?” 越智龙平似乎已经猜出结果,但他仍想从金田一耕助口中听到答案。 “越智先生,巴御寮人刚生下那对‘暹罗胎’时,想必会很烦恼,或许她诅咒上天、神明,诅咒令她怀孕的你,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失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的确是世上最残酷无情的事实,然而金田一耕助却将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事件整理得有条不紊。 “浅井春得知这件事之后,为了对三津木贞子交代,只好偷走矶川系子所生的孩子,交给贞子抚养,这么一来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所以她才会在信中写着——‘这都是因为二十二年前我犯下一件罪行的关系。’” 越智龙平颤抖地点了两、三次头,心中感到无限悔恨。 他知道巴御寮人之所以会表现出这些乖张的行径,自己要负绝对的责任;如果当时他能稍微克制一点,不要那么冲动地带着巴御寮人偷尝禁果,也许就不会演变成这么悲惨的结局。 金田一耕助干咳一声之后,继续说: “我想,浅井春在写信给矶川警官之前,说不定曾经打过电话到刑部岛,将矶川系子的孩子去下津井找她的事情告诉某人,并希望对方能小心处理这件事。 接到这通电话的人有可能是大膳先生、巴御寮人,甚至是吉太郎,对方在电话里的态度或许让浅井春警觉到危险将至,所以她急忙写信给矶川警官,企图在死前将所有真相抖出来。没想到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当矶川警官赶到下津并的时候,浅井春早已被人灭口。”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么金田一先生,你刚才说青木在这座小岛上见过‘暹罗胎’的骨骸,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嗯……关于这一点,我必须先请教你一下。前天下午大膳先生带我进去水莲洞,听说当地人都叫那个地方‘鬼岩屋’?” “是的。” “听说以前有个叫‘红莲洞’……对了,金田一先生,你听过‘红莲地狱’这个名字吗?” “是不是八寒地狱的第七层?听说如果掉进‘红莲地狱’,会因酷寒而皮崩血溅,就像一朵红色莲花一样,因此人们叫它‘红莲地狱’。” “嗯,岛上的红莲洞是个相当宽敞的洞穴,它和下面的水莲洞相连。” “那么红莲洞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吗?” “明治二十六年秋天,这一带曾经遭受强烈台风的侵袭,刑部神社整个被埋在土石堆中,红莲洞也因此消失踪影。听说红莲洞已经成为传说中的洞穴,只留下人口的一小部份……” “你说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带你去,只是金田一先生,就算红莲洞还存在,它跟这次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暹罗胎’的骨骸……” 就在这时,藤田刑警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双手撑在榻榻米上面说: “对不起,金田一先生,请你一定要跟我走一趟……” “藤田,又有状况了吗?” 金田一耕助一看到藤田刑警紧张的神色,立刻将放在桌上的信收进口袋里,整个人站了起来;而一旁的越智龙平也跟着起身。 “真是对不起……真帆不见了!在你的提醒下,我寸步不离地看着那个孩子,谁知道才一转眼那个孩子就不见了!唉……都怪我,我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要是她发生意外的话……” 藤田刑警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激动他说着。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登时被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消息震慑住了。 窗外的雨势愈来愈强,仿佛预告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 ------------------第24章 真帆失踪 旧事重演 由于警方准许埋葬的公文已经送达,刑部大膳决定在七月八日上午把刑部守卫和片帆埋在刑部家族历代祖先的墓园里。 丧礼当天,一早便开始下着哗啦啦的大雨,似乎连老天也在为这两个死于非命的父女悲泣。从入殓到出殡,所有仪式都在矶川警官、广濑警官,以及大批员警的见证下完成。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也都列席参加葬礼。 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要不是有吉太郎一手包办入殓的事情,恐怕其他事情都无法进行得如此顺利。毕竟刑部大膳年岁已大,巴御寮人和真帆又是弱女子,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出殡时,刑部家的族人负责抬起两个灵枢,缓缓步下刑部神社正面的石旗,旗子上以金色和银色的线绣上一个双巴家徽。 走在两具棺木后面的是两位助祭神主、两位巫女和巴御寮人,接着是脚步踉跄地走在仓敷御寮人——澄子和玉岛御寮人——玉江之间的真帆。 原本在场的女性都应该穿着丧服,可是真帆来不及准备丧服,只好先在水手服的胸前别一个丧章来充当丧服。 一连串的打击对这位小女生来说真的太残酷了,只见真帆在左右两位御寮人的搀扶下,依旧走得相当吃力,她脸上的肌肉因痉挛而变形,全身也不停地颤抖着。 走在她们身后的是刑部大膳、村长和刑部家的族人,最后才是七位神乐太夫、越智龙平、金田一耕助。 藤田刑警在金田一耕助的提醒下,亦步亦趋地跟在真帆身旁,密切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场丧礼中,最奇怪的是参观丧礼的人比参加的人还要多。尽管回岛上参加祭典的岛民中,已经有一部份人先搭船离去,不过大部份岛民仍对这次发生的事件深感兴趣,舍不得就此离去。 此外,还有一些对故乡怀着深厚感情的人一回到刑部岛,顿时兴起永留故乡的念头;加上越智龙平又在岛上大兴土木,增加许多工作机会,因此岛民们都希望等这次事件告一段落之后,能在岛上谋得工作,从此留在故乡。 正因为如此,在丧礼进行的过程中,从刑部神社的石阶到地藏平的墓园沿途都挤满人潮;等到送葬队伍经过他们的身旁,他们便自动加入队伍,缓缓地朝墓园走去。 从刑部神社到墓园的距离并不算远,送葬队伍很快就抵达了。地藏平的墓园里搭起一个达架,蓬架下面没有祭坛,祭坛四周插满许多神木枝条。 祭坛旁边还挖了两个黑漆漆的大洞穴,吉太郎正站在洞穴旁等候送葬队伍到达。 所有仪式依续举行过之后,两具棺木被安放在洞穴的底部,并由巴御寮人象征性地为棺木掩上一杯黄土,真帆则负责掘土、盖棺。 丧礼结束后,金田一耕助、矶川警官和广濑警官三人一起下山,打算前去位于新在家小路上的派出所侦讯三津木五郎,结果三津木五郎不合作,在问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矶川警官决定搭联络船离开刑部岛。 就在矶川警官离岛的当天傍晚,藤田刑警突然跑来找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都是我不好,您已经提醒过我要留意真帆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我还是把人给看丢了。唉!要是那个女孩出了差错,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 从位于地藏平的越智家到刑部神社的一路上,藤田刑警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对了,广濑主任现在还在神社吗?” 金田一耕助一时想不起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只好改变话题。 “嗯,他问了大膳先生和巴御寮人一些问题,但是仍问不出个结果。”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真帆不见了?” “两个钟头以前……差不多五点钟左右。” “所以广濑主任去神社的时候,真帆还在喽?” “我不清楚。要不是主任想见真帆,我可能一直没发现真帆不见了。” “可是……” 金田一耕助正要开口说话时,藤田刑警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刑部家族的墓园,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看着藤田刑警问: “你怎么了?” “啊!这……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突然感到非常害怕。唉!或许是因为接二连三发生这些可怕的状况,让我的脑袋变得不灵光了。” 藤田刑警神情沮丧地摇摇头。 “金田一先生,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哦,我是想间你最后一次见到真帆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也不知道。” 藤田刑警说着,心里觉得更加难过了。 “丧礼结束后,我跟着刑部家的人一起回到刑部神社,当时真帆仍跟大伙在一起。之后大家用过饭,各自回到休息室休息,我认为真帆也跟着大家去休息了,就没有留意她的举动。” “那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大概两点左右。我们回到刑部神社时差不多一点钟,没多久,刑部家族的人就从后面端出盛满白饭的大木桶、装着味噌汤的大锅子,以及装着泡菜的大碗。 我们坐在上回发生火灾的地方解决这顿午饭。等我们吃完饭,已经两点钟了,真帆就跟着大家回房休息。” “然后你到五点钟才发现真帆不见了?” “这……金田一先生,你和广懒主任是一块儿从新在家来这里的吧?” 藤田刑警不答反问。 “是的,我们在墓园下的岔路分手后,我前往地藏平。” “这么说来,广濑主任是前往刑部神社……他非常在意真帆,所以一到神社,就说有事想问真帆,于是我们立刻进去通报,没想到真帆已经不见了,顿时又引起一阵骚动。” “神社四周都没有发现真帆的踪影吗?” “是的,大家已经分头去找,甚至连房里的壁橱、洗手间都派人去找过,但仍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两人说着正好来到那棵大松树旁的街灯处。此时街灯已经亮起,斜雨在灯光的照映下,宛如银色的细线,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 只可惜金田一耕助对于三天前片帆遭遇的事件记忆犹新,他一看到这条小路,根本来不及体会它的美就感到全身颤抖。 (双胞胎姊妹是否连命运也相同呢? 果真如此,真帆是不是跟随片帆的脚步去隐亡谷了?) “还好那头凶猛的野狗已经死了,应该可以不用担心。” 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说道。 “咦?金田一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阿修已经死了,就算真帆经由这条小路下去隐亡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言,藤田刑警立刻目光诧异地问道: “您怎么知道我心里正在想这件事?”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露出一排皓齿笑说: “因为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啊!可是藤田……” 金田一耕助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他说: “我们经常会认为同卵双胞胎拥有相同的命运,但事实并非如此。像‘锚屋’的老板——大膳先生,他也有一个同卵双胞胎的哥哥——天膳,在巴御寮人的母亲生下来没多久,天膳先生就因为意外事故身亡;反观大膳先生却这么长寿,因此同卵双胞胎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命运。” “嗯,希望如此。” 藤田刑警说这句话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对了,藤田,真帆可不可能用什么方法瞒过你的双眼,然后搭联络船离开刑部岛了?” “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不过神社四周除了警方的人员外,还聚集大批媒体记者,如果她跑出去,应该会有人看见才对呀!况且今天下午只有两点半和五点钟有联络船,您送矶川警官去码头时有看到真帆吗?” “没有。” “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五点钟那班联络船上也没有片帆的踪影,再来就是八点钟的那班,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会派警员监控的。” “藤田,她会不会躲在新在家或小矶的某个地方?” 她如果去新在家那一带,‘锚屋’那边和村长应该会看见,可是他们说真帆没有去那里。” “这样啊……对了,片帆一开始就有离开刑部岛的打算,因此把随身衣物都装在袋子里,那么真帆这次的情况呢?她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没有,就是因为真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我们才觉得很奇怪。难道她是被某人带走?还是遭人杀害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的尸体又被凶手藏在什么地方呢?” 藤田刑警说到这里,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以往藤田刑警并不是个想像力丰富的人,如今他却表现得这般害怕,不禁让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