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看,马上就露怯了不是?既然你说已经弄清了案子的来龙去脉,怎么连细节上的疑点都还没理清?这怎么能算破解了其中的谜团呢?” 御手洗洁听了只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你根本就没弄清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吧?” “你……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田崎警官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有些急火攻心地嚷嚷了起来。 “我是说,你们所指的谜团,是赤松稻平挂在空中的电线上死了,以及他妻子在附近的公园里发疯了这两件事情吧?” 两位警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默默地不说话。 “如果只是这两件事的话,我早就找到其中的答案了。而我现在最伤脑筋的,却是另一个谜团的真相。本来我离找出最后的答案,也已经不远了,但因为你们急急忙忙地把我叫过来,我只好先把考虑了一半的事放下。” “你所说的另一个谜团,究竟又是什么呢?” “我指的是昨天夜里的事发现场,除了赤松稻平和他的妻子冰室志乃以外,其实还有一位男子,即第三个人在场。” “有第三个人在场?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那你说的这个人又是谁?” “是冰室社长的秘书,叫做古川精治。” “其实我们也考虑过,当时是否有第三个人在场。可这又算得了什么谜团?另外,你又凭什么断定他当时在场呢?” “我的凭据是那条挂在东武线火车上的手臂。” “啊……”后龟山发出了惊讶的叫声,“那么,你认为这件事情,与赤松先生死亡的案件有联系?” “当然有联系。而且正因为这件事,才让那个妇人发了疯。” “你说的发现一条手臂这件事,我看并不复杂,我们自己也能找出答案来的。”田崎说道。 “我说的不光是这个。东武线火车上挂着的那只手臂,既然和赤松先生的案件有关,而现场当时的第三个人,就是这位叫古川的秘书,那么,那条手臂一定就是秘书的右臂了。可是,这位丢了一条胳膊的古川又去了哪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一定疼得受不了吧,怎么会没人见到呢?既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也没发现哪家医院里抬进来一位丢了胳膊的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御手洗洁的话令满座皆惊,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么一想,在听到御手洗洁指出这个问题前,我们都忽视了这一点。 “要是被火车扯断了一只手臂,那这个人肯定在铁路沿线就能找到。有关单位一定已经在沿途每家医院都找过了吧?如果发现哪家医院里确实有这么个人,那么一定会很轰动,媒体也绝不会忘了报道这么大的新闻。可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也就是说,这位丢了手臂的人至今还没被发现。那么他失去一只手臂以后到底又到哪儿去了呢?” 这回田崎也皱起眉头愣住了,默默地不说话。 “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够一个个地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你们还没有答案,那就要马上派人展开调查,争取把答案找出来。要是这些问题全解决了,那么,所有谜团就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便可以把为什么赤松稻平死在半空中,以及他的妻子为什么会发疯这些原因对你们解释个明白。你看如何?” 听了御手洗洁的一席话后,两位警察半晌没出声。也许他们正在琢磨这样做的可行性,又翻来覆去把各种可能性都认真思考了一遍。这种情况下,他们考虑最多的往往就是面子问题。因为他们觉得,要是一个普通人比警察破案更快,那么他一定会把警察看成傻瓜。我想这也许就是手握权力的人常常担心的一件事吧——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一旦发现其实别人比自己有本事,肯定难以接受。权力经常伴随着危险,这句老话永远不会错。 “那你究竟想问些什么事?” 最终还是后龟山打破了沉默,向御手洗洁问道。 “首先我想知道的是火车的发车时间。也就是那辆挂着一条人的手臂、开往竹之冢的东武线末班火车,从浅草站发车的时刻是几点钟?” “是二十三点十五分。” “二十三点十五分……那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那辆车子的下落。我想,他们昨天晚上一定没打算乘出租车,也就是说,冰室志乃和古川精治两人是开着那辆社长专用的奔驰300E到达案发现场的。请问,今天早上你们是否得到过有关这辆奔驰车的消息?比如说在花川户附近被警方的拖车拖走了,或者发现了一辆车主不知是谁的车辆被丢弃在路上?” “这……这我们还真不知道。” 后龟山和田崎对视一眼,田崎没有说话。 “我们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报告。”后龟山回答。 “那就是说,这辆奔驰车不见了。既没有停在银座的公司停车场,也没有停在古川位于成城的公寓门前的停车场。那么,在花川户周围的收费停车场里也没听说有这么一辆超过预付费时间很长,而无人认领的奔驰车吗?” “这种事我们根本没有听说过。” “这也很自然,首先,时间那么晚,不会有人把车停进收费停车场吧?而且那时候停车场也已经没人管了。可是,他总不能故意把车往隅田川河里开,那种事故动静很大,不会没人发现的,而且我们也没听过发生了这种事。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把车停在冰室社长家的停车场了。很可能她在自己家附近也租了个停车位。当然,也许他把车停在与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有关系的某家公司的停车场上了,请你们马上打电话去问问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的人,是不是有这个可能性。只要能找到车,就一定能追查到古川精治的下落。此外,还必须好好查查东京各家医院,看看有没有哪家收治过丢了一条手臂的重伤员;同时也打听一下出租车载过这个人没有。如果动用警方的力量来进行排查,我看马上就能得出结果。这件事能不能抓紧时间赶快办?” 听到御手洗洁的话,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田崎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了。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当然还有。” 很快,田崎又回来了。 “挂在东武伊势崎线火车上的那条手臂,是什么血型知道吗?” “B型,Q型分类的话是Q③。”回到屋里来的田崎回答。 “那么我想问问,它和滴落在大黑公寓屋顶上的血迹,血型相符吗?” “大黑公寓?” “屋顶上?” 两位警察不由得睁大了眼,惊讶地反问道。 “这么说,你们还没注意到那里的血迹?”御手洗洁惊讶地问。 两位警察表情尴尬地回答:“昨天夜里下过雨,屋顶上的血迹早就被雨水冲刷掉了吧?” “不,血迹不仅滴落在屋顶上。我想,大黑公寓里的走廊和楼梯,还有其他几个地方可能都滴落着不少古川的血。要是仔细查看的话,我们还能顺着血迹发现昨晚那辆奔驰车究竟停放在什么地方。可是由于昨天夜里下过雨,今天又被那么一群闲人彻底踩踏了一番,看来已经很难查了啊!” “大黑公寓是座旧公寓,楼道里光线很昏暗,而且血滴又……总之,我们没有注意到那里有血迹。可是,你真能肯定那座楼里滴落着古川的血吗?” “这一点我完全能保证。从道理上来推断,那里不可能没有血。他整只手臂被扯断时若是穿着衣服,说不定丢了手臂后自己还根本没察觉,里头穿着的衬衫袖子也可能被拧成一团,产生了意想不到的临时止血效果。以前不是也听说过吗?有位司机喝醉酒后开车把手伸出窗外,结果手臂被对面的大卡车齐刷刷地削断了。可是司机居然不知道,车子走了二十多公里后才觉得疼,伸手一摸发现少了一条胳膊。当然了,在这个案子里,断了胳膊的古川也许不可能不知道吧。不管怎么说,警方应立即派人到大黑公寓进行勘查,提取古川的血迹进行化验,和东武线电车上挂着的那只右手臂的血型比对后,就知道是不是一致了。” 听到御手洗洁的话后,田崎又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御手洗洁伸手拦住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电话说道:“你打个电话让人去办不就行了吗?这种事只要让鉴定科的人去看看就行了。” 田崎拿起电话,用恶狠狠的口气布置对方到现场去提取血迹。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摆出这种架势是让我们看的。我想这会儿他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又只能憋在心里无法发泄。 “你还有别的事要问吗?”后龟山问道。 “我只能坐在这里等结果了。”御手洗洁说着,舒舒服服地把后背靠在椅子上。 这时,有位年轻的女警察给我们端来几杯茶。我们边喝边等,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 电话终于打来了,把刚才我们希望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我们。 首先是对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的询问结果。据他们说,社长冰室志乃在南青山的公寓并没有自己的停车位,因为她从来不开车。那辆奔驰车一直是由秘书古川精治开着的。 另外,其他和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有来往的公司也都问过了,均没有发现奔驰E300的踪迹。同时又向古川居住的公寓再打听了一遍,他们说连人带车都没回去过。 交通管理科那边的调查结果是:从昨晚到现在,没有接到任何一宗有关奔驰E300汽车违章停车的报告。各家出租车公司也报告说,没有听到哪辆出租车曾搭载过一个失去一只手臂的人到医院去。 难道说,那辆奔驰E300和古川精治除了留下一只手臂外,像水汽般完全消失在空中了吗? “也许这辆奔驰车还留在花川户案发现场附近的什么地方吧?”后龟山问道。 “不,我认为这绝不可能。这一点我已经打听过了。” “那么,御手洗洁先生,那辆奔驰车和古川秘书都失踪了,你认为可能到哪里去了呢?”后龟山又问道。 “实在是不可思议啊。”御手洗洁从容不迫地回答道。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后龟山赶紧拿起话筒,和对方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接到的报告是,全东京二十三个区以及京郊的所有地方,从昨天晚上一直查到现在,根本就没发现哪家医院收治过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伤者。这太难以理解了。他到底上哪儿去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根本就开不了那辆奔驰车吧?他失去的是右手臂,而奔驰车的方向盘在左边,必须用右手才能换挡。” “不,还是可以的,因为奔驰车安装的是自动挡,只要启动车子前用左手把挡放在D位上,用左手抓住方向盘,用脚控制油门和刹车也一样能开。”田崎回答道。 “那么,御手洗洁先生,说说你的看法吧。” “还要再等等,因为还存在其他特殊的可能性。必须等待大黑公寓提取的血迹化验结果出来后,才知道是否和东武线火车上挂着的那条手臂的血型相符。虽然发生这种例外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左右,但万一那条手臂不是古川留下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喂,大黑公寓里找到的血液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吗?”田崎向后龟山问道。 后龟山轻轻地点了点头。田崎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不再说话了。很快,电话又响了。田崎自己不伸手,而是用眼神示意后龟山去接。后龟山拿起话筒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和对方说了一小会儿。 “御手洗洁先生,刚才物证鉴定科来电话了。他们报告说,从大黑公寓走廊和楼梯上提取到的血迹,经化验与东武线火车上遗留的手臂的血型完全相符。” 御手洗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微微张开嘴,露出笑容,双手在身前交握,又像调酒师调制鸡尾酒似的摇晃着。据我的经验,这说明他不但解开了所有谜团,而且连案件的细节也完全分析透了,无一遗漏。 接着,他又在这间案件侦破指挥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最后在窗户边上站住了。我和两位警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这些怪异的举动。 后龟山开口道:“依我看,古川这个人总不可能蒸发了吧?要是他和那辆奔驰车真的都消失了,那可就不好办了。也不会是出了事故——这种事故一定会聚拢好多人来围观,因为开车的人可不是受了点儿普通的伤,而是少了一只胳膊!见到的人都会奇怪他的手臂上哪儿去了。 “那么,是他把车开到东京以外的地方去了?无论他把车开出多远,只要他入院治疗,警方都能接到报告。因为谁都会产生疑问:为什么受了伤不在东京治,反而拖着这么重的伤特地离开东京到这里来?” 御手洗洁在窗边转过身来说道:“会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性?他直接跑到当医生的好朋友那里,而且不让医生说出去?” “这种事我想不可能吧,”后龟山回答道,“大型综合医院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因为医生和护士的人数非常多。那么剩下的只有小型的私人诊所了。我们已经对所有的私人诊所进行过大规模的拉网式排查,每家小诊所都一一检查了,同时也仔细查问过哪家私人诊所附近的停车场停着一辆奔驰300E,可是至今也没接到任何有关的报告。估计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有吧?” “这么说,此人会不会死在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 “那会是哪儿?” “比如说,自己公寓里?” “这不可能吧?再说,我们已经派人到他在成城的公寓去看过了,那家伙至今还没回过家。” “噢,是这样。这么看来,剩下的可能只有最后一种了。” “那是什么?”后龟山着急地问道。两位警察和我们都伸长了脖子望着御手洗洁。 “古川精治飞上天后不知上哪儿去了。” 御手洗洁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捉弄人的表情。我实在感觉很生气,尤其是这两位警官能放下自己的面子,虚心地向一个私家侦探询问案情,已经够不容易的了,难道不应该更认真点回答别人的问题? “诸位,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请大家少安毋躁。特别是石冈君,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说我也能知道。” 御手洗洁一边在屋里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举起双手劝阻我们。浅草警察署的这间案件侦破指挥部像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下似的。朝窗外望去,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刚才说的可不是玩笑话。请注意,我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且都涉及本案核心部分的谜团。” 田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看着他苦涩难堪的表情,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多么不好受。 “问题的关键到底在哪儿?就在赤松稻平身上。这位汤浅先生昨天跑来找我,说赤松先生已经失踪两天了。但是今天早上他的尸体才挂在花川户住处的高空上。也就是说,这三个晚上赤松稻平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们都缩起身子默默地听着。 “他的情况看来和这位古川精治类似——古川也同样到处找不着人。如果我们猜想赤松稻平是飞上天空消失了,那么同样可以推测,古川精治也是飞上天之后藏到哪片云后面去了。这种推测并没有任何不自然。” “你是说,这两人去了同一个地方?”汤浅问道。 “不会吧?难道古川能找到赤松先生的藏身之地,然后自己也躲在同一个地方?”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得完全正确。他们俩的确是藏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我们都没想到就是了。” “这地方会是哪儿?你能告诉我们吗?”后龟山催问道。田崎仍然不说话。对他来说,请教别人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 “实在太饿啦!”御手洗洁意外地冒出一句毫无关系的话,“从今天早上起我就没吃过东西。好了,出去吃饭之前我先把古川的行踪告诉大家吧。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先设想一下古川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无论如何不可能藏得这么好,总会被人发现。他已经重伤在身,绝不可能不去看医生。要是他到哪家医院接受治疗,即使是他好朋友开的私人诊所,也绝不会没有人知道。 可要是他已经死了,也许就很难找到他的下落。因此不妨首先认定他已经死了。能证明他死亡的证据还有很多,但最有涵盖性的一条就是:如果此人现在已经死了,许多事情就比较容易得到解释。” “可是,就算他已经死了,也不会完全没有消息吧?即使那辆奔驰车停在东京某个偏僻之处,而他躺在车子里死了,那也一定会有人注意到的。那辆车十分显眼,总有些路过的人……” “不,我看古川不会死在车上。他完全没理由不去找医生,自己一个人躺在车里安然等死。” “那么他到底死在哪儿了?” “我想他还是在什么地方出了车祸。” “不会吧,只要出了车祸就不可能没人知道。因为开车的人只有一只手,这件事一定很快就会传开。” “要是他开车和别的车撞在一起,倒是很难让别人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古川并没有开车,而是在走路时被撞死了?可是那样一来,奔驰车又上哪儿去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那辆车还是他在开。后龟山先生,两车相撞的时候,如果没有其他严重伤害,对方的司机肯定会立刻发现他少了一只胳膊。东京市内的车祸现场很少有惨不忍睹的,不管司机是死是活,身体上的损伤通常不会太严重,因此尸体缺一只手便会非常引人注目。但有一种情况是不同的——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分析——万一发生事故的司机受了极其严重的伤,比如手脚都断了,别人就很难立刻注意到他原来是不是缺了一条手臂。尤其是如果车辆碰撞后变得面目全非,挤压变形,车里的死者几乎都不成人样,负责处理事故的警察官根本连头也没法伸进车里看一眼,就更分不清死者在撞车前四肢是否齐全了。这种特殊情况应该考虑在内。” 说到这里,御手洗洁稍稍停了停,我们也只能默默地听他接着往下说。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车子再着了火,那恐怕就根本发现不了了。对于不熟悉各种车辆的普通人来说,原本就很难分清事故车的厂牌和车型,着火后更无法提供准确的线索。刚才我们已经把其他各种可能性都排除掉了,即使现在这种推论的结果非常令人难以置信,但它是唯一的结论。” 在座的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回味着他的话。 “那好办,我们只要查查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故……” “不,我认为普通的两车相撞很难出现这种惨状。车子完全变形后还要燃烧起来,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你是说,事故并不是由于两车相撞引起的?那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只能是撞上了火车。要是火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过来,又无法主动避让对方,那么撞上它的车子可就惨了。我只能认为是发生了这种情况。 “昨天夜里,古川在浅草的现场因为意外而失去了右臂,当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赶紧到医院去。他对当地的环境并不熟,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成城自己家附近的医院。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在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已经顾不上犹豫,也顾不上到处找了。从浅草到成城的话,只要从上野上了高速公路,然后从有贺路口下来,再绕过立交桥就到了。由于是在深夜,首都高速公路上又没什么车,与其到处寻找医院,倒不如这样还来得快些。因此他便开车直奔成城的医院。 “他住在成城的四丁目,这里确实有一家医院。但是从首都高速公路的有贺出口到达那里,无论如何必须通过小田急线的一处火车道口,就是那个世田谷区成城二丁目的道口。” “啊……” 两位警察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惊呆了。 “我想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昨天夜里小田急线的末班火车在通过道口时撞上了古川驾驶的奔驰车。结果不但把车子撞瘪了,而且还起了火。时间也正好对得上。开往竹之冢的这列火车从始发站浅草车站开出时是二十三点十五分,从那里开到成城二丁目的道口时撞飞了这辆奔驰车,其间大约运行了不到一小时。事故时间正好和这辆末班车通过的时刻相符。” “那就对了,果然是这样!”两位警察激动得大声叫道。 “昨天夜里真发生过这种事故吗?” “真的发生过!没想到这起道口事故居然……确实有辆轿车在通过道口时被撞得面目全非,而且还起火燃烧了起来,死亡司机的身份至今尚未查明。果然是这样,我们怎么就没把这些联系起来?” “那是因为我们忙得顾不上!”田崎说道。 “那么就请赶紧派人确认一下死者是否就是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的古川精治。我们现在得上前边那家西餐馆吃午饭,这顿饭已经耽搁太久了。一旦确认结果出来请告诉我一声。另外,你们要是还想知道赤松稻平为什么死在半空中,不必客气,请尽量来问我。现在我们已经饿得受不了了,话就先说到这里吧。” 说完,御手洗洁便站起身来。 07 “这么说来,那位古川一定是受伤后疼痛难忍,才没看清道路前方已经放下的铁路道口栏杆,一头撞在火车上了吧?”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御手洗洁。 “情况可能不是这样。据我的推想,古川在遭受了失去右臂的意外后,实在疼得难以忍受。为了止疼,同时也避免受到更大刺激,我想他一定吞服了某种毒品。他本是就是个瘾君子,可能除了海洛因以外还用过许多其他毒品。要是上他成城的公寓里去检查,一定能找出不少这类东西。他想必是在驾车途中服用了致幻剂之类的毒品。经常享受这种快感的瘾君子都知道,吞服毒品以后不但胳膊上的伤口感觉不到疼痛,精神上也能彻底放松下来。他这么做了,结果身上的伤口也许不疼了,但视线模糊,看不清道口的栏杆。” “噢,原来是这样。”我十分赞成他的说法,又问道,“这么说,他的毒品一定是从冰室社长那里得来的吧?会是她向自己的秘书主动提供的吗?” “这还很难说。不知道是冰室社长向他提供了毒品,还是古川用毒品把她拖下了水,这两人之间的交易我们不得而知。社长迷上了毒品后又提供给了自己的丈夫赤松先生,就这样,一帮人全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有些事我在警察面前不想说,在这里说说倒无妨。我想,正因为赤松和冰室夫妻二人对于对方吸食毒品的事知根知底,赤松先生才可能以此为把柄,要挟他夫人每月提供生活费。时间一长,冰室和古川这对野鸳鸯就把冰室分居中的丈夫赤松稻平当成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认为这就是这桩事件背后的起因。” “可是,对于赤松先生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婚姻,也就是冰室社长这棵摇钱树,对吧?” “正是这样。失掉了她,自己的生活就没着落了。怎么说呢,大多数的惨剧都是这种原因引起的。你们可以把这些情况作为案件的背景资料记下来。噢,后龟山先生往这里来了。我猜他已经得到结果了,证实了发生在成城二丁目道口的交通事故中的死者就是古川精治本人。” 这时,后龟山推开餐馆正面的玻璃门,两条短腿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向这边走近。 “各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吧?” “不,还没尽兴呢!”御手洗洁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好,我就坐这里陪着各位了。给我也来一杯咖啡吧。噢,我要的是咖啡,可别弄错了。御手洗洁先生,刚才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成城那起道口交通事故中被烧死的司机身上确实缺了一条手臂,而血型又正好与东武线电车上挂着的那条手臂,以及滴落在大黑公寓里的血迹完全相符。” “噢,是吗?” 御手洗洁一边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露出早就不出所料的表情回答道。 “另外,不知各位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要是你们没什么事找我,我本来准备在浅草附近散散步,然后直接回横滨去。” “回横滨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 “不,也没什么急事。” 后龟山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道:“要是御手洗洁先生和各位都没什么要紧事,不妨再陪我们多聊聊吧。” “这倒没什么问题,可是不知道你还想聊些什么?”御手洗洁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口气故意问道。 我实在看不过眼,便主动帮着后龟山说道:“御手洗洁君,你不是还没把赤松稻平的死因以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吗?古川的行踪已经知道了,但赤松先生是怎么死的也得对我们讲讲吧?” 听我这么说,后龟山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是啊,要是你把事情好好给我们讲一讲,那可就帮了我们大忙了。” “总不能就在这里说吧?那样马上会有一大堆爱听热闹的闲人围过来,许多记者也会抱着相机凑过来的。”御手洗洁说。 “我这会儿还得赶回公司有事呢。”汤浅也在一旁说道。 “后龟山先生。”御手洗洁扭头看了看这位胖乎乎的警官,露出满脸狡猾的笑容问道,“赤松稻平先生的案子,你真的希望我来帮你找答案吗?” “是啊,对我来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了。” “那也是你们浅草警察署案件侦破指挥部全体人员的想法吗?” “不,这还得听听我们主任的意思……不过,在这种问题上意见很难统一。” 御手洗洁笑眯眯地说:“看来破个案还得请外头的人来帮忙,可以算是前所未有的事,不大合乎警方的惯例吧?” “是啊,确实如你所说,是不大合乎惯例。” “可是,那位专爱画空中飞翔之人的画家最后死在半空中,这也算是前所未有、不合惯例的死法吧?那好,虽然我手头还有不少事等着做,但只要刚才那位田崎警官向我提要求的话,我还是肯帮忙的。” “我想他也会希望你能帮忙的。” “这里旁边就有部公共电话,你马上就打个电话让他接,我希望听他亲口这么说。” 说着,御手洗洁开始把饭桌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后龟山几乎看呆了,想了很久,只好照办。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电话后往里头塞了一枚十元硬币。 电话接通后,后龟山先是压低嗓门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就把话筒向御手洗洁递了过来。御手洗洁慢吞吞地抹了抹嘴,站起来接过了话筒。 “喂,哪位?噢,我以为是谁呢?是刚才接待过我们的田崎警官啊,找我有何贵干?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想赶回横滨去啦。喂,喂,什么事?这电话怎么听不清?请大声点儿。噢,是赤松先生那起案子啊?要是你愿意让我出面帮忙,我可以告诉你。噢,是的,既然你希望我帮忙,这事儿好商量。好,我知道了,没问题。至于怎么帮忙,我先和后龟山先生在这里好好研究一下吧。那好,先这样。” 御手洗洁依然冷冰冰地放下了话筒。对他这种异常的好胜心,我只能暗暗替他感到羞愧。 “我看就这样吧,后龟山先生。今晚八点整,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的那家锁店门前碰头,到时我再把案件的内情告诉你们。那时候汤浅先生也该有空了吧?那,就这么定了。后龟山先生,请你按时到场。太阳落山以后我解释起来就更方便一些。 “有些小事情还想请你们在去那里之前帮我准备一下。首先,请派人到银座的克里斯汀·奥基德公司,借一个真人大小的人体模特来。要那种用布缝制的,像毛绒玩具一样里头填充着海绵的假人。他们公司的试衣室里就摆着一些。另外再准备一根三十米长的绳子,这两样东西都是做实验必不可少的,因此务必带来。如果缺了这两样东西,说明案情时就费劲多了。 “哦,差点儿还忘了一样。再从那里带一条能拆卸的人体模特的右手臂来,只要肘部以下的这一段就够了。这几样东西请务必替我准备好。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八点再见。” 说完,御手洗洁站起身来。 08 御手洗洁一向很喜欢浅草一带,因此我们俩告别了后龟山先生后,打算花点时间在附近转上一圈。我们先逛过浅草寺,再从仲见世一直漫步到雷门,途中又在六区周围以及街边的花圃里逗留了一会儿。 看来御手洗洁爱去的还是浅草、京都、奈良这些古色古香的去处。正因为喜欢,他对这些地方的风景和来历也都十分清楚。虽然我并未主动问他,但他还是滔滔不绝地把途中见到的古迹向我一一做了说明。比如这里曾经有座十二层的古塔,那边原来是个葫芦形的大水池等等。他说,之所以对于历史古迹知道得这么多,是曾经出于某种需要而专门做过研究。我想,他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地陶醉在历史古迹中,流连忘返的时候,一定已经把赤松稻平的神秘案件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跟在御手洗洁身后到处走了好久,又到了田原町,爬到大楼顶上遥望了一会儿著名的仁丹塔后,便和他一起来到神谷酒吧,提前把晚饭吃了。昨天直到夜里也来不及吃上一口饭,今天东西摆在面前我又完全没有胃口。可是御手洗洁还是一个劲地催我吃。自从和他一起生活,一日三餐就很少准时开饭了。 一提起神谷酒吧,我首先想到的是那种旧式的,面对着柜台喝酒的小酒馆。可是进去一看,根本和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实际上反而更像一家餐馆。在年头悠久和别具风情这两方面,它倒也并没有走样。因为今天走了大半天路,我实在感觉有些疲惫,心里又总是担心天黑以后揭开案件谜底的过程能否产生戏剧性效果,以及揭出的谜底能否让人信服。可是御手洗洁却像根本没有这些事情等着他一样,依然神采奕奕,谈笑风生。他身上似乎始终有股用不完的精力,我也弄不清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吃过晚饭,又享受过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已是八点差五分了。这时出门,再慢慢走到约定的地方,时间应该正好。因为现场几乎就在酒吧外面。 我们沿着隅田公园向前走去。今天上午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这时早已散去了,排成一行的各家电视台的转播车也已离开,大黑公寓与稻荷屋大楼之间这条小街此刻显得出奇的宁静。 月光铺在这条寂静无人的小街上,几名穿制服的警察正站在月光下等着我们的到来。人群中汤浅身上的白色衬衣格外惹眼。 “各位,让你们久等了。田崎先生和后龟山先生也到啦!那么我们现在开始解说案情吧。麻烦你们准备的假人已经带来了吧?太好了。不,还请再稍等等。那条人体模特身上的右臂也带来了吗?请先把它放在这边。 “下面我带大家一起先从楼梯上到四层。这栋楼房的房东实在不好说话,他把赤松先生的房间锁上后,无论怎么央求,他都不肯让人踏进屋里一步。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由于他这种认真负责的使命感,才使这次的事件最终以这种方式发生。不进入房间的话我们什么也说不清楚,那么只好麻烦你们出面去向房东借房门钥匙,我们先在门口等着。” 后龟山按响了锁店的门铃,向屋里说明了情况,房东这才露出半个脑袋,看过递上的警官证后,掏出钥匙借给了他。即使这样,房东脸上还是带着怀疑的表情,打算也跟着上去看着。我们最后还是让他留下了。看来此人很难相信别人。 御手洗洁在前头快步爬上楼梯,我们几位紧紧地跟在后头,一会儿就来到了四层。一行人走过走廊,聚集在房门前。这里除了我、御手洗洁和汤浅之外,还有后龟山和田崎,以及另外两位我们不认识的警察跟在后面。 “后龟山先生,请你先把房门打开!” 后龟山弯下肥胖的身子打开门锁,推开了门。御手洗洁率先进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我们几位紧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还和上次见到时一样,右边立着一张画板,上面是一幅还没画完的油画。左边床上的东西依然乱七八糟,床上还放着那顶黑色圆顶礼帽,可是我总感觉床的位置被人稍稍移动过了。 “各位,这里就是画家赤松稻平先生的画室,隔壁那间则是房东自己住的。赤松先生就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画着憧憬中的飞人图,因为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飞到天上去。来,大家都进来吧,把门关上。” 接着,御手洗洁又跟往常一样把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不停地从这头走到那头,嘴里开始讲解案情。那只人体模特的右手臂看来已被他揣在夹克衫里面了。 “他之所以能每天尽情享受画画的乐趣,并长久地乐此不疲,主要条件就是他的夫人经营着一家公司,并且很赚钱,每月能够定期向他提供所需的生活费用。可是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疏远。女社长自从身边有了这位体贴的秘书为她鞍前马后地效劳后,便产生了与分居中的丈夫一刀两断的想法。关于这对夫妻之间长期不和的原因,有赖各位警官另行调查了。我认为除了金钱方面的原因,背后肯定还有各种不为人知的事情在起作用。她的丈夫当然不愿就此分手,拼命想保持双方的关系,终于惹得社长和她的秘书下了毒手,把赤松以伪装上吊自杀的方式杀害了。 “具体的实施时间就是前天。准确地说,是五月七日,星期五夜里十一点左右。两人偷偷带着一条两三米长的绳子到这间屋子来找他,进屋后马上把门反锁,趁赤松先生不备动手杀害了他。我想当时极可能是冰室志乃先找点什么话题和赤松聊了起来,以便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古川精治绕到他的身后,突然掏出绳子套住赤松的脖子,把他勒死。 “两人的杀人计划一开始并没有策划得这么周密,只是打算找个地方把他勒死,再挂到这间屋子的房顶上伪装上吊自杀而已。大家也都看见了,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下方有许多管道,他们原本打算把绳子挂在其中一根管子上,再站在床上把他的尸体吊在上面,让人看了以为他是上吊自杀就行了。但实际上他们的杀人计划破绽百出,下面我要说的就是一例:他们企图实施犯罪行为的前一刻,独自一人正在隅田公园里散步的汤浅先生差点儿被古川精治认错而误杀。当时古川已经掏出绳子从背后扑了上去,正要套上汤浅先生脖子时才发现认错了人。为了掩饰自己的举动,古川精治便假装是个流浪汉,在汤浅先生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说得对吧,汤浅先生? “正是由于计划不周,漏洞百出,才会在当晚的实施过程中遇上意想不到的惊险场面。两人在屋里勒住赤松先生的脖子,即将把他送上西天的紧要时刻,这扇门被人敲响了。两人大惊失色,一时手足无措。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位落魂画家虽然性情古怪,却还能交上这种可以深夜来访的朋友。 “来访的正是这位汤浅先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把赤松先生醉酒后遗忘在神谷酒吧的帽子送还给他。可是尽管汤浅先生大声呼唤赤松先生的名字,还把房门擂得山响,抓住门把手乱拧乱晃了半天,房门还是纹丝不动。因为女社长和秘书早已把房门从里头反锁上了。 “也就是说,屋里的两名杀人犯此时正在拖延时间,紧张地思考对策,怎样尽早离开这间屋子脱身。办法终于还是想出来了。当时他们首先采取的行动就是把赤松先生的尸体藏在床底下。这不可能永远掩人耳目,只能算是躲过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急急忙忙把尸体藏好后,两人就从窗口逃了出去。” “从窗口逃走的?”我问道,“难道真能从空中飞走吗?” “哪有这么容易?人要有这种本领当然好,可惜不行啊。他们也是凡人,所以是从窗户左边的排水管攀爬到屋顶上逃走的。” “啊——” “屋子里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偶然来访的朋友或许随便在屋里看上几眼就转身回去了。可是若从常识来判断,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那天晚上也许可以说是出现了奇迹吧。这位访客本来已经隔着房门听到了屋里赤松先生临死前拼命挣扎的声音。然而此人心里却深信赤松先生能从窗口飞上天去,所以只是稍稍在赤松先生房里看了几眼便老老实实地离开了。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往这方面想。 “另外,那对杀人男女从排水管拼死爬上屋顶也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们运气实在不错,才勉强得以逃脱。因为稍有迟疑,汤浅先生就会撞坏门锁进入屋内,当场撞见他们了。可是他进门后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又走近窗户朝夜空中看了过去,可是空中什么也没有。汤浅先生,那时你竟没有注意到近在身边的两个关键问题。 “第一是你没发现赤松先生的尸体。当时他就在你的脚边,躺在这张床的下面;第二,你也没发现正龟缩成一团,紧紧抓住排水管躲在窗外的这对男女。你的眼睛只要稍稍朝旁边一扫,就能看见冰室社长和古川秘书狼狈不堪的样子,可是你竟然连近在眼前的事情都没能发现,只是把赤松先生的礼帽摆在床上,掩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里还有一处具有特征意义的破绽暴露在外面,很难躲过常人的眼睛。至于这个破绽是什么,我实地表演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请把假人和那根绳子拿到这边来。” 接着,御手洗洁把绳子的一端打上结,套在那个面目呆滞的白色假人的脖子上。 “当天使用的绳子当然要比这条短得多。他们就这样手忙脚乱地把勒死后的赤松先生的尸体推到床底下,又把床单拉出,垂在床边挡住视线,让人无法看清床底下的样子……” 御手洗洁挪开床,动手把假人放进床底下,又把床挪回原来的位置,完全把假人挡住了。 “藏在床下的赤松先生的脖子上还缠着那根绳子,因为当时根本来不及把绳子解开。两名凶手抓住窗口旁的排水管躲在外面,可是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脱之际,却把绳子的另一端搭在窗口上了,而且窗户还是完全敞开的。这也是这桩怪异的杀人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套在赤松先生脖子上的绳索的另一端居然从开着的窗口上露出了一截,垂在正对着大黑公寓的那面墙外。而且尤其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汤浅先生和房东两位曾经进到房间里来的人居然也没把绳子拉进屋里,同样也都没把窗户顺手关上。这一切成了这桩事件最后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人们眼前的一个关键要素。” 说到这里,御手洗洁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俯身看了看床,又开始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