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人呢!」说著,他又做出挖鼻孔的旧习。「有两、三个人?」「是的!一、两个其实也不怎么够,我看还是要三个算了。」「什么?」浓姬呆住了,几乎忘了喘息。但接著她马上发现这件事有蹊跷。这是当然的。如果是一个普通女子,听了他的话一定会不高兴,况且浓姬是个好强的女子,她的心当然更是难以平静。然而他现在一次就想要拥有三个小妾,看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恋情。现在她明白了。她想起信长刚才提起市场的猴子说他是一匹马的事情。(这个殿下一定在想些什么……)想到这裏,她的心情也轻松许多。竹千代即将为人父,那么信长想要孩子,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是除此之外,信长的脑海裏也必定涌现一些奇想。浓姬这么想著。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我明白了。」她双手交叉。「我阿浓嫁到此地,本来就是有意要取殿下的首级,因此不会像世间女子般地嫉妒,如果殿下想要纳妾……」「这么说来你是没有意见喽?」「是的!阿浓绝对是相信殿下的。」「好!哈哈哈……那么我要开始寻找小妾了。好吧!未来小妾的敦育问题就交给你了。而在世间的人都会认为我已远离你了,我要让他们有这种错觉。」看来他有著需要深思熟虑的事。她望著信长拿著大刀起身,这种姿态像是昔日少年时要到河川狩猎般的毫不造作。信长就这样快速地出城。79、名花三朵之策「喂!猴子!」「什么事?侍卫。」「别叫我侍卫,乾脆叫我狐狸马好了。」信长出了城,便返回东市场卖针线的年轻人木下藤吉郎这裏,并且将他带到五条川西边的一个房间。「狐狸马难道是你侍卫可以叫的吗?」「别装蒜了,皱皮猴,你早就知道我是信长,你是故意称我是马,还要把我当成跳板。」「嘿嘿……大将您都知道了,真是抱歉!」「什么话嘛!我有事情要让你看,你可要仔细看哟!」「大将,你就是这个样子,刚才看你的相时,不是告诉过你,你的缺点即是个性太急躁了。难道你已经忘了吗?」「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忘了告诉我,你说最近我会遇到一个贵人,只要他出现,我就会开运。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指你自己呀?」「嘿嘿嘿!」藤吉郎抱头笑著。「真不愧是个大将,连这一点也看的清楚。」「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前来试探你,接下来所要看的事,你可要给我仔细看,我的运是否会开,一切都看你了。如果你能为我做点事,那么我也会像父亲般地把你给捡起来的。」「什么?像父亲般……」「是的,你的父亲不是已经死了,他以前也是我父亲的侍卫,也就是来自中村的百姓木下弥右卫门,是不是?」信长说完,自称是藤吉郎的年轻人脸色骤变。「到底不愧是一名大将,既然连这些都知道,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瞧你这张嘴巴,现在也居然和他人一样称我为大将了。」「真是抱歉,但是你毕竟是我藤吉所看中的人啊!」「又不是在演爱情戏,听起来像是农村的姑娘们所使用的话。」信长的言语还是尖锐如昔。他们来到一间屋前。「守门的,是我,开门呀!猴子,你跟我来。」他大嚷著,然後进了门,在对方未出来迎接前,已经从庭院走到书院了。「出羽,你在吗?我是信长,想向你要杯茶。」藤吉郎旁若无人似的,睁大眼睛,在信长的脚边双膝落地。信长大声地喊著出羽。这裏是织田家的重臣——生驹出羽守的公馆。从一旁看去,藤吉郎就像在取他的草鞋,看来十分好笑。信长的叫声,使得这一家突然起了很大的骚动。此时,比信长大五、六岁的这家主人,从走廊的那一方跪拜而来。「啊!欢迎殿下光临!」「不必多礼,给我茶就好了。」「是、是,他们现在就在准备,你稍微等一下。」「出羽!」「是!」「你有个妹妹吧?」「是!我是有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她叫阿类。」「几岁了?」「十七岁。」「好!女人到了十七岁也会生育了。好吧!让阿类端茶来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羽,你是不是也有个小妾呢?」「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呢?」「你别问我,先回答你有还是没有?」「是的,我有一个小妾。」「好!既然这样,那就好说话了。」生驹出羽对信长这种没头没脑的谈话方式,感到莫名其妙。「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要阿类成为我小妾的事啊!」「呀!」「既然你都有了,那么对於我纳妾之事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如果你没有意见,事情可就好办了。我想纳个妾为我生孩子,而所生的孩子便是你的外甥,亦即是我的继承人。」「什么?那么你的意思是要阿类……」「如果她不喜欢我,那就算了,等会儿阿类端茶来时,我直接问她好了,其他的事你就别问了。」生驹出羽听了目瞪口呆;藤吉郎跪著的脚也微微地颤抖著,他似乎也吓了一跳。这只猴子像是在水中一般,汗流浃背,脸部充满污垢,眼珠子朝上转动著。「事情是这样的,阿浓不能生,但为了织田家的香火,我总是要有孩子,所以我暂时离开她。我对她已经感到厌烦了,对於道三的女儿,你尽管放心好了。」藤吉郎洗耳恭听信长的每一句话,但是出羽却不知其言下之意何在。正室的浓姬不能生育,因此信长想纳阿类为妾,如果将来生了儿子,即可继承织田家的香火。这个意思出羽倒是明白,只是他的内心怀有一种不安。因为这一族的重臣们都想要废除信长,信长之子将来果真能够继承织田家吗?当他还想著这问题时,阿类已经端上茶来了。信长一口气喝完茶。「阿类呀!你想生小孩吗?」十七岁的阿类被信长突然这么一问後,像娃娃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望著他。顿了一会儿,才说:「呀!你说什么?」她反问道。阿类正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有如新鲜桃子般的健康。「我是问你想不想生孩子?」「哦……但是一个人也生不了呀!」「是的,一个人是生不了,那么你想不想生我信长的孩子?」「殿下的孩子……」阿类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满脸通红了。「是的,有意思要生吗?」「是!假如是殿下的孩子,那么……」「好!出羽,你听好,明天把阿类带进城,再见了。猴子,走吧!」说著,他有如在沙场一般,以疾风迅雷般的速度前行。「接下来要到这裏,你可要看清楚。」走出生驹出羽的公馆之後,他们又来到须贺口附近吉田内记的公馆前站著。信长回头看著藤吉郎。他看到後面跟来了毛利新助,在快到他家时,信长说道:「猴子,等一下出了这个房子之後,你先行告退,把我信长交代之事办妥。你到美浓、骏河、三河一带走一趟,观察其动向。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侧近。」「谢谢,这是我的福气呀!」藤吉郎回答。「那么,我就再让你看一件疯狂的事。」「疯狂?」「不!也可以说是人生的真实,亦即是真实人生的意义所在。你这家伙,要是给我看错的话,小心你的脑袋瓜。」「可以的,要首级不成问题。看到你今天所做的事,如果我毫无感觉,那表示我从一开始即是个没有头脑的人。」「好!进来吧。」信长堂堂地进了门,当那家人在玄关看到他後,信长立即叫喊著:「内记内记,我不要喝茶了。」信长在花园内即如此地叫著。夏日的阳光已经西斜,庭院的树上传来蝉鸣叽叽。「好久没有出来打猎了,今天难得出来。我不要喝茶了。你们家的井水很甘美,请你女儿为我倒杯井水来。」四十五、六岁的吉田内记,拖著肥胖的身体从走廊的一方出来。「奈奈!奈奈!殿下驾临寒舍,快点舀杯井水出来吧!」他向屋内大声地叫著。「你这身打扮,能狩到猎物吗?」内记弯著身体抬头对他说。「今天呀!今天我是出来猎女人的呀!」「猎女人?在河川那边吗?」「内记,河川那边会有什么女人?如果有,那也只是船夫与渔夫们的妻女罢了。」「哦……」「内记,你那引以为傲的女儿奈奈,今年几岁?」「你说奈奈呀?她已经十六岁了。」「听说她完全不像你,风评很好,她这边怎么样呀?」「你是指她的头吗?……她的头发很美,长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哈哈哈!你这个父亲也真是的,我不是指她的头发,而是指她脑袋瓜裏的东西,她的肚量如何?脾气好吗?」「脾气呀……要由我这做父亲的口中说出来,那你又会说我在自夸的。」「又是值得骄傲的吧!好了!坦白地说,内记。」「是!」「我是来猎取奈奈的。」「猎取奈奈……?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殿下不是很讨厌女人吗?」「最近我却很喜欢女人,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论白天或黑夜,我都想要拥抱女人。由於阿浓不能生,所以最近开始对她感到厌烦,因此我想要找其他的女人。」「这是在开玩笑吧?」吉田内记似乎还不敢相信信长的这番话。这时的奈奈手托著茶盘端出了冰冶的井水。「奈奈!」「是……」「果然不同凡响,如果在尾张,可算是第一、二号的大美人了。」奈奈吓了一跳,放下了茶盘,先看了父亲一眼,然後又看著信长。如果说阿类像是个新鲜的桃子,那么这裏的奈奈像是五月水边含苞待放的白色菖蒲花一般。「再为我倒杯水吧!」「是!请尽管用吧!」「你的手指又白又可爱,好!那么明天就跟令尊一起入城来。」「是!」她先回答後,又问:「请问入城是为了何事?」「噢!对了,明天入城是做我的小妾,为我生个孩子,你喜欢小孩吗?」「是的!我很喜欢。」「对於我信长呢?你会讨厌我信长吗?」吉田内记一直屏住气息。在他的眼裏看来,奈奈还是个孩子。然而孩子实际上都要比父母亲所想像的还要成长的快。在这片刻问,她从脚到耳朵都涨红了,只是低著头。「如果你讨厌我信长,那么可以不用来。」「不……不……我不讨厌。」「好!既然如此,此事就说定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人吃惊。「好!决定了。内记,明天。定吧!猴子。」吉田内记茫然地呆立原地,甚至忘了目送他们出门。但是,信长选择小妾之事,并非到此即告结束。出了吉田内记的家门後,已不见藤吉郎的影子。信长回到城内,浓姬也压抑波动的心情,像以往一般地坦然出来迎接。「阿浓,我已找到两人,还少一人,把你的侍女深雪叫过来。」两年前,浓姬因为看中深雪的个性,所以招她为侍女,深雪今年已经十九岁。「还剩下一个人是深雪。叫深雪来,你有没有问我是否愿意,如果我不愿意,你又能勉强我吗?」这时的浓姬柳眉倒竖,她是真的生气了。80、妻之反击对於妻子而言,丈夫拥有其他的女人,虽然在这时代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毕竟是令妻子感到不快的事。一个男人同时拥有许多女人,由此导致的嫉妒之心,有如一条条的蛇相互交错又彼此相咬住对方似的。但由於浓姬的个性太好强,所以她拚命压抑自己的不快。对於信长想纳妾之事,她一开始即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这也是她的好胜心使然。然而这件事却一直困扰著她,她真的能够与其他女人共侍一个丈夫吗?就在她烦恼之际,信长又匆忙地回来告诉她说自己已经找到两个,剩下另一个就是她身边的侍女深雪。到昨天为止,还一直尽力为自己效劳的侍女,从明日起竟然会成为自己心中所嫉妒的敌人……她又为何要去忍受这种强烈的屈辱呢?她想,也许她该离开此城了,但是她又能到哪裏去呢?「殿下!」浓姬气的横眉倒竖地说:「阿浓也是个女子,要我阿浓开口对深雪提这种事,我办不到。」她严厉地拒绝,并看著信长会有何反应。但是信长在这一瞬间,仿佛是受了母亲叱责的孩子一般毫无反应,他说:「噢!这倒是一件妙事。」「哪裏妙?……深雪是阿浓的侍女,即使把生命奉献给我,也是无怨无悔的。她就是这么的一个女子。」信长顽皮地侧著头说:「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亲自去对深雪提这件事?」「是的,我绝对下答应。」「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开口了。各务野,你去把深雪叫来。」「殿下!」「什么事?阿浓。」「殿下,在我面前提这种事,深雪会怎么想呢?」「你放心,我只是问她喜不喜欢我而已。各务野,快去叫她来。」「不!不可以,如果为了这种事而叫她来,那么深雪一定会死的。」「怎么会死?我只是要她做我的妾,她怎么会死?」「殿下!」浓姬再也无法忍耐了。「我是答应你可以拥有其他的女子,但是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令人生气的事呢?你为何要折磨我,让我痛苦呢?深雪并非像殿下所想的那种浮华的女子。对於殿下与我双方,她都必须顾虑到义理,这么一来,她应该顺从哪一方呢?最後她除了自杀之外又能如何?对於这样的女子,我希望你不要心存任何希望。你为何不再从外面找一个回来呢?如果你还不听我的话而一定要得到深雪,那么在你这么做之前,你就先斩了我,就算休了我,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乾脆一刀把我杀了,从此一切就可以随你的意了。」浓姬脸色苍白地说著,双拳不停地击打信长的膝盖。「好!你说的好。」他似乎在安慰著浓姬。浓姬由於感情的激昂,根本不知道信长在想些什么。但是房内的小侍童及各务野等侍女,都出现不安的眼神。大家都知道信长脾气刚烈,而浓姬好胜的个性也不输於男人,在大家的眼裏看来,这真是针锋相对的决斗场面。「好!你说的好,大家都给我退下。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信长以严厉的声音叫著。大家彼此看了一眼之後即退了下去。「阿浓,很顺利呀!还是你行,我们进行的很顺利。」浓姬抬起头迷惑地望著这张顽童的脸,她终於展露了笑颜。81、策略三昧「非这么做不可的,首先我拜访生驹出羽,我要他的妹妹阿类做我的小妾,用意何在,你明白吗?生驹出羽对我与信行双方都有义理在,他正为不知要投效何方而感到迷惑。如此一来,他的态度可以马上决定了。」浓姬静静地看著信长。她倒要看看信长对於刚才自己的愤怒作何解释。「其次我选中吉田内记的女儿奈奈,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他与其他家臣见面时,都会问及是否有好的姻缘,可是一旦有人去提,他又说女儿太小,反正拒绝所有的姻缘就是了。林佐渡也曾经吃过这个闭门羹,柴田权六、佐久间之子也曾经托人去提过亲,但都遭到拒绝。」「正因为如此,所以如果她做了我的小妾,那么这个消息一定会马上传遍末森城。」信长说著,似乎很得意地将眼睛眯了起来。「哈哈哈……因为在今川义元上洛之前,我必须重整家风,先让他们以为我信长是个色情狂。阿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