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他见一面。梨乃下了决心。约在白天人多的地方见面,应该不必担心遭遇危险。她用电子邮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立刻收到了回信。对方很高兴,而且松了一口气,之前似乎担心她心生畏惧而拒绝。梨乃和他约定在表参道上的一家露天咖啡店见面。为了方便联络,也留了手机号码。她打算一旦遇到麻烦,就立刻去换手机。她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姓名。翌日下午,梨乃前往约定的地点。表参道上依然人山人海,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有正在约会的情侣,也有像是观光客的团体,各式各样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也有不少外国人,简直就像来参加庙会。她来到约定的那家咖啡店,有一半的桌子坐满了。数公尺前方,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倏地站了起来,看着梨乃。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褐色小纸袋。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当她走近时,他恭敬地低下头说:“请问是黄花的小姐吗?”“是,你是蒲生先生……吗?”“对,劳驾你跑这一趟,深感惶恐。”他很流利地说出这句硬邦邦的话,可能平时很习惯这么说吧。“请坐。”梨乃坐了下来,他举起一只手,叫来了服务生。“请点喜欢的饮料,不要客气。”虽然他这么说,但梨乃不可能点太贵的饮料,最后点了一杯柳橙汁。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名片。梨乃接过名片,迅速看了一眼。『Botanica Enterprise 代表蒲生要介』。“Botanica 是?”“植物学的意思,我们公司专门蒐集世界各地有关植物学的资讯。”梨乃甚至不知道有这种企业,只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又从皮夹里拿出汽车驾照放在她面前。驾照上的照片正是眼前这个人,名字也的确是蒲生要介。梨乃根据他的生日计算了一下,他今年三十七岁。“怎么样?”“我知道,这是你的真名。”“太好了,至少先证明了这件事。”他露齿而笑,把驾照收了回去。梨乃凭直觉认为蒲生要介很值得信赖。他的五官很精悍,姿势很挺拔,而且整个人感觉很清爽。不知道是否从事什么运动,体格也很好。“我要报上姓名吗?”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需要,等你完全相信我之后再说。我仔细看了令先祖拍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很出色,我很惊讶,也很佩服他居然培育了这么多稀有品种。令先祖似乎很喜欢花。”“那是他最大的乐趣,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过,但我相信他很希望和世界各地的人分享自己悉心培育的花卉,所以由我在部落格上介绍。”“请问令先祖的年纪……?”“七十二岁,我也是在葬礼时,才知道他的正确年纪。”“这种情况很常见。七十二岁吗?恕我冒昧,请问有没有听令先祖提过MM事件?两个英文字母的MM。”“MM事件?我没听说,那件事怎么了?”“不,如果没听过就算了。只是闲聊,请忘了吧,但是,真是太遗憾了。令先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就是不久之前,”梨乃掐指计算着,“还不到一个星期。”“是吗?是因为生病吗?”“不,”梨乃回答之后,抬眼看着对方的脸,“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爷爷的死亡原因?”“不,我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好奇是生什么病而去世的。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你也不需要回答。”骗人。梨乃忍不住想道,这个话题当然不可能到此为止。柳橙汁送了上来。她拿起杯子,没有用吸管就大口喝了起来。然后露出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蒲生说:“我爷爷不是生病死的。”“是吗?所以是意外身亡?”“不是。”梨乃摇了摇头,巡视周围后,压低声音说:“他是被人杀害的。”蒲生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了,那并不是惊讶,梨乃感到有点意外。通常听到这种事,不是都会露出胆怯的表情吗?“在家里吗?”蒲生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冷静。“是。我爷爷一个人住,白天时强盗闯进家中杀害了他。目前还没有抓到凶手。”“是吗?真是太令人痛心了。令先祖住东京吗?”“对,有什么问题吗?”“不,只是觉得东京的治安果然不太好。”“我也这么觉得。当初是我发现了尸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更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是你发现的……原来如此。”蒲生眉头深锁。“蒲生先生,”梨乃正视着他的双眼,“你是因为看到我爷爷最后培育的黄花照片,所以才和我联络。你说关于那朵花有事要和我讨论,请问是什么事?”蒲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梨乃道歉说,“突然改变话题,你吓了一跳吧,只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改变了话题。”“你的意思是……”蒲生露出锐利的眼神,“你认为令先祖遇害的事件和那朵花有关吗?”“目前还无法确定。”蒲生探出身体,“可不可以请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但是,梨乃对他摇了摇头。“请你先说,因为今天我们是为了这个目的见面,由我先说就太奇怪了。”蒲生露出深沉的表情,但立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好,就这么办,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请教一下,令先祖是从哪里得到花的种子?”“花的种子……吗?”“要让花开花,必须要有种子,还是有人把那盆花送给他?”“不,不可能,他曾经告诉我,每盆花都是他亲自培育的。”“所以,那盆黄花应该也有花种。”“没错,”梨乃摸了摸耳后的头发,“不瞒你说,我也不太清楚,当我看到时,已经种在花盆里了。”“原来如此。”“请告诉我那朵花是怎么回事?你在电子邮件中提到,希望我立刻删除那张照片,请问为什么?我爷爷也说过同样的话,叫我不要把照片上传到部落格,所以,在他去世之前,我都没有上传。”“是吗?令先祖也这么说……”蒲生陷入了沉思。“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蒲生巡视周围,似乎担心被别人听到,然后缓缓喝了口咖啡。他似乎在犹豫。“蒲生先生──”“不瞒你说,”他终于开了口,“那是一种特殊的花卉,是人工培育的,自然界中并不存在这种花。”“人工培育……”梨乃想到最近曾经听过类似的话,“是运用生化科技吗?就像蓝玫瑰一样?”“没错,”蒲生用力点头,“你很了解嘛。”“听说我爷爷以前曾经做过类似的研究,只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令先祖吗?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代表是我爷爷用生化科技创造了那种花吗?”“不,应该不是这样。去年,某个研究机构开发了那种花,制法完全保密,也还没有公布已经开发出这种花。”“为什么我爷爷会有那种花……?”“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极机密的花会出现在研究机构以外的地方,只有一个可能。”蒲生竖起食指,“就是有人把花种带出来。”梨乃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是说,我爷爷把花种偷了出来?”“不,我并没有这么说,但令先祖和偷花种的人可能有某种关系。”“这……”梨乃很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既然周治让那花种开了花,无法断言完全没有关系。“所以,你现在应该可以理解我为什么建议删除花的照片了,幸好那个研究机构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令先祖的部落格。你今后也绝对不要给别人看,不,我建议完全删除那张照片,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恐怕会引起后患。”“那个研究机构是什么地方?是哪一家公司吗?”“嗯,差不多吧。”“你和那个研究机构有什么关系?”“关于这个问题,我无法透露详情,只能告诉你,我正在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调查。”梨乃把握紧的双手放在桌上。“我刚才也说了,那朵花可能和我爷爷的死有关。事实上,那盆花也消失了。我认为很可能是杀害我爷爷的凶手偷走的。”“那盆花……是吗?”蒲生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他垂着双眼,开始沉思起来。梨乃拿起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电话。她把纸放在蒲生面前。“这是我的名字。”“秋山梨乃小姐,很好听的名字。”“如果你查到什么消息,可不可以通知我?任何细微的事都无妨,只要和我爷爷的命案有关,任何事都无妨。”他轻轻摇了摇头。“你最好不要再和那种花有任何牵扯,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等我解决所有的问题时,会主动联络。在此之前,你最好置身事外,这是为你着想。”“你觉得我会接受吗?根本不可能。”“这和你能不能接受无关,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蒲生低沉的声音很冷漠,让梨乃的心一沉,忍不住挺直了身体。“对不起,”他立刻道了歉,“俗话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吗?命案的事就交给警方,花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外行人插手,很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既然这样,那我就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事。”梨乃拿起写了自己电话的纸。“没问题,不光是我,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但是,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发现了那个花种,请立刻通知我,没问题吧?”梨乃收起下巴,瞪着蒲生,“我无法答应你,你太自私了。”“如果你不想交给我,就请把所有花种都丢掉。我要再次重申,这是为你着想。”蒲生说完,抓起帐单站了起来。11星期六傍晚,蒲生苍太抵达了东京车站。抵达时间一如预期,只要走到大手町,再搭地铁就可以到家。他随着电车一路摇晃,回想起上次省亲时的事。两年前,半夜接到母亲志摩子打来的电话,说父亲真嗣病危,请他立刻回家。翌日,他搭第一班新干线回到家中,真嗣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最后,真嗣没有再度清醒就离开了人世。苍太之前就听说父亲的身体状况不佳,但没想到父亲罹患了癌症。“不要告诉苍太,目前对他来说是重要的时期,不要因为这种事影响他读书。”据说真嗣这么吩咐母亲。没想到癌症的恶化速度超乎想像,病情越来越严重。在志摩子决定隔天要通知苍太的那天晚上,真嗣陷入病危。苍太的内心很复杂,对于在父亲临终无法和他交谈并没有感到太遗憾,反而有一种近似灰心的心情,觉得和父亲之间的缘分不过如此而已。所以,无论在守灵夜和葬礼上,都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心情。到头来,我和那个人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苍太在读小学三年级时,才知道自己是父亲和续弦之间所生的孩子。告诉他这件事的并不是父亲或母亲,而是附近鞋店的老板,而且并不是苍太去那家店,只是在放学时路过那家店时,老板看到他胸前的名牌,“喔,原来你是蒲生家第二个太太的小孩,长这么大了。”刚听到的时候,他还以为老板是说“蒲生家第二个小孩”,但事后回想起来,才想起中间还有“太太的”这几个字。回家之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志摩子露出沉思的表情后说:“我正在忙,晚一点再告诉你。”最后是真嗣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在“你要心情平静,好好听清楚”这句开场白后,真嗣告诉苍太,志摩子是他的第二任太太,前妻在生下要介的数年后病故了。“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是蒲生家的儿子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改变,你不必放在心上。”真嗣用这句话做了结论。苍太听了之后,对很多事感到恍然大悟。难怪他和哥哥要介相差十三岁,难怪志摩子对要介的态度总是有点畏缩。那天之后,苍太看父亲和哥哥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觉得他们父子两人的牢固结合不容他人介入,他至今仍然可以清楚地回想起象徵这件事的景象。那就是入谷的牵牛花市集。他每次都走在真嗣和要介的身后,走在前面那对父子的眼中完全没有跟在他们身后的续弦和儿子。真嗣前年去世了,苍太不知道要介去年和今年有没有去牵牛花市集,他甚至不愿意回想起牵牛花市集的事。他在想这些事时,电车到站了,他拎起大行李袋站了起来。苍太从小长大的环境有很多老旧的日式房屋,属于老住宅区。蒲生家的房子屋顶采用了九脊顶的样式,在附近一带很引人注目。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计程车,司机正在驾驶座上看体育报。车前方的灯不是显示“空车”,而是“载客中”,可能在等乘客吧。苍太走进纯日式的大门后,默默打开了玄关的门。小时候他总是精神百倍地对着屋里喊:“我回来了”,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家门也不再吭气了。正在脱鞋子时,旁边房间的门打开了。那是真嗣以前的书房,要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衬衫,还系了领带。“苍太,原来是你。”要介说话时的表情并没有太惊讶,手上拎了一个鼓鼓的纸袋,里面似乎装满了书籍和资料。“嗯,”苍太点了点头问:“妈在哪里?”“在客厅。绫子姑姑来了,正在商量明天的事。”“是喔。”原来停在家门口的计程车在等姑姑。苍太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要介开了口,“我从今晚开始加班,这几天不会回来,一切拜托了。”苍太听了,忍不住瞪大眼睛,“这几天不回来?那明天的三年忌呢?”“没办法,所以才说拜托啊。”要介没有正视弟弟的脸,开始穿皮鞋。“蒲生家的长子缺席吗?”“所以啊,”要介穿完鞋子后,直视着苍太说:“由次子出席,有什么问题吗?”“等一下,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样就够了,既然你已经是大人了,就要好好协助妈。”“这──”原本他想要说“这太荒唐了”,但听到背后有动静。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志摩子探出头。“啊,苍太,原来是你。”“啊……我回来了。”“你回来了。要介,你不是赶时间、车子在外面等着吗?”志摩子看着要介说。“我正要走,那明天的事就拜托了。”“好,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妥当的。”要介点了点头,瞥了苍太一眼,简短地说了声:“拜托罗”,就走了出去。原来刚才要介是搭那辆计程车回家的。要介走了之后,志摩子对苍太又说了一次:“你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哥哥不参加三年忌吗?”“他要工作,没办法参加。”“为什么?我也是排除万难回来的啊。”志摩子没有回答,走了进去。苍太嘟着嘴,跟在她身后。真嗣的亲妹妹矢口绫子正坐在客厅喝红茶,“苍太,好久不见了。”“姑姑,好久不见。”苍太深深鞠了一躬。“你好像一回来就很不高兴。”“我才没有呢。”“你现在的表情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虽然个子长高了,但还是老样子。”绫子大声说完后,哈哈笑了起来。她的头发染成花俏的颜色,身上披了好几件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衣服。她气色很好,皮肤也富有光泽。虽然她只比真嗣小七岁,却完全看不出年纪。苍太没有吭气,她皱着眉头。“不要闹别扭,小苍,别担心,我理解你的心情。明天会有很多亲戚,所以一定要表现出你的气势。今天我带来特大号的。”绫子的伴手礼是鳗鱼。她嫁入日本桥一家历史悠久的日本料理店,她的丈夫也会亲自下厨。“谢谢。”苍太道了谢。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很蠢。苍太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要把行李拿出来,听到敲门声。“我是姑姑,可以进去吗?”是绫子的声音。苍太打开门,“怎么了?”“嗯,我想在回家之前和你谈一谈。可以吗?”“当然可以啊。”绫子跪坐在房间的正中央,一脸怀念地环视着八帖榻榻米大的房间。“你知道这个房间以前是我住的吗?”“我听说过。”“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漂亮的壁纸,”绫子说完后笑了笑,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小苍,你不打算回家吗?”“呃……”“你不可能一直都留在大学吧?以后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苍太摸着自己的头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没关系,只在意你对要介的看法。你果然不喜欢他吗?”苍太惊讶地抬起头,绫子的嘴角露出笑容,“果然是这样。”“不,不是这样……”“没关系,不必掩饰,志摩子告诉我了。你虽然不讨厌他,却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吧?或者说合不来。”绫子说对了。苍太对志摩子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并不感到意外,身为母亲,当然会发现。苍太没有回答,绫子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看向窗外。“从这里看出去的景色没有太大的改变,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老街的景象。”“姑姑……”“小苍,我也和你一样。虽然我和你爸爸是亲兄妹,有时候觉得和他之间有隔阂。虽然不是一直都这样,但有时候就是觉得和他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墙,又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隐瞒我。”绫子背对着窗户,看着苍太说。“但是,那是不可触碰的部份。”“啊?”他看着姑姑的脸。“那是我小时候的事,院子里有一栋小房子,大人叮咛我,不可以去那里,只有爸爸和哥哥可以去。他们父子两人不时走去那里,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我很好奇,想要去偷看,结果被发现了,挨了一顿臭骂。”她凝望远方后,再度看着苍太,“如今说这种话,或许你没什么真实感,但当继承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财产以外,更必须继承义务和责任。在这一点上,你和我都很轻松,不需要考虑这种事。”姑姑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向来开朗的姑姑第一次和他聊这类事情,最让他惊讶的是,原来自己身边有人和自己有相同感受。“也许你不太能接受,但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我们这些亲戚根本不在意你妈妈是续弦这件事,对你也一样,只觉得你是蒲生家的次子,所以,你不需要感到自卑。”苍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没有吭气。绫子不知道对他的反应有何解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赶快回来东京,让你妈妈放心吧。”说完,她站了起来,“那就明天见罗。”听着姑姑走下楼梯的声音,他猜想应该是志摩子为这件事向她求助。1201翌日的三年忌在埋葬蒲生家祖先的寺院举行,历代祖先的坟墓都在寺院旁的墓地内。法会结束后,又去扫了墓,之后去了熟悉的料亭用餐。这场小型法会只有不到二十名亲戚和朋友参加,志摩子代表蒲生家致词,苍太只要默默坐在那里就好。吃完饭,志摩子说要回去寺院打招呼,苍太和她道别后,独自返回家中。他穿着西装很热,就脱下上衣,搭在肩上,又觉得系领带很不习惯,边走边解开了领带。来到家门口时,发现有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她一头短发,个子很高,身材很匀称。T恤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紧身牛仔裤裹住的双腿很修长。女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按装在门柱上的门铃。“呃,”他在女人的背后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女人惊讶地挺直身体,慌忙转过头。她的五官看起来很年轻,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啊!”她用手掩着嘴,“对不起。”“不,不用道歉……找我家有什么事吗?”“喔,对,请问……”她用手掌指着门,“这里是蒲生要介先生的府上吧?”“要介是我哥哥。”“喔,原来你是他弟弟……”“你呢?找我哥哥有事吗?”女人尴尬地抿着嘴,苍太立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请问,”她看向房子,“公司也在这里面吗?”“公司?”“我是问波坦尼卡安特普来兹。”虽然她说话的速度并没有很快,但苍太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所以就问:“你说什么?”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看到名片上的内容,苍太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Botanica Enterprise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