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同学没参加训练的那天,正是美幸的妈妈遇害的日子。 美幸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于是闭上了嘴,脑袋也耷拉了下去。知美意识到了这一点,便用手捅了厚子一下。 “啊,对不起。”厚子放低了声音说。“我真是没脑子,对不起。” “没什么,别介意。”美幸抬起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那么,那天我爸爸是和谁在一起的吗?” 爸爸说那天从公司出来后就遇见了典子姨妈。如果厚子是在一丁目看见爸爸的话,那他就应该是和姨妈在一起的。 但厚子却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没有哇,就他一个人呢。” 那么是他把典子姨妈送回家以后的事情吗? “那时是几点钟?” 听见美幸这样问,厚子稍加思考后肯定地说:“一点半刚过,”并接着说,“我是一点四十分到的医院,不会错的。” “一点半……” 美幸想着。按照爸爸的说法,他是两点以前从公司出来的,两点半到的家。这样的话,一点半左右他不应该开着车子在街上呀。 “有什么不对吗?” “噢,没什么。” 厚子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现出了不安的神情。 和朋友分手后,在回家的路上,有谁在后面拍了一下美幸的肩膀。美幸回头一看,原来是姐姐亭子从后面追上来了。 “姐姐……”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亭子问。 美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对爸爸行动的怀疑告诉了姐姐。这毕竟是只能对姐姐说的事情。 因为是一边走一边说,所以直到美幸说完,亭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朝家的方向移动着脚步。走进大门,进了玄关后,她双手抱住美幸的双肩,低下头,两眼直直地盯住美幸的眼睛。美幸觉得姐姐的目光有些可怕。 “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 亭子对她说,声音很低,但非常有力。 看到美幸点了点头后,亭子好像放心了似的也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双手。 “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再说这件事了。你要对你的朋友说是她看错了,告诉她不要再到处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美幸问道,“厚子她是认识爸爸的呀,我想她不可能认错人的。而且车子也一样……” 没等美幸说完,亭子就把食指放到唇边制止了她。 “明白吗?爸爸是两点前从公司出来的,两点半到的家。路上又把典子姨妈送回了家。这是真的呀!你不能想那些没用的事了。” “可是……” “总之,你就要这样对朋友说。知道吗?” 说着,亭子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典子过来帮忙准备晚饭。她丈夫工作应酬很多,经常很晚才回家。这天典子也在这里一起吃晚饭。 坐在典子身旁的美幸不时地会不知不觉吃一惊,因为典子姨妈无意中的一举一动以及她的声音都太像妈妈妙子了。 “姨妈,”美幸叫着典子,“妈妈被杀的那天,你上街去买东西了吧?” 典子好像遭到突然袭击一样吃了一惊,并下意识地看了阳助一眼。“啊,是啊。”她回答得有些慌张。 “你买什么了?是西装吗?” “美幸!” 亭子低声但有力地叫道。“别问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过是问问嘛。” 美幸看着姐姐,噘起了嘴。 “没必要问。” “哎,哎,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直没有做声的阳助好像看不下去了似的说。“妈妈已经不在了,你们两个如果不好好相处,那可真就麻烦了呢。” 美幸把刀叉使劲地摔到桌子上,然后站起身来。 “美幸!”亭子又叫了一声。 “明白了呀!你们只把我一个人当作外人!” “你说什么呢!” “不用再说了!” 美幸离开桌子,冲进自己的房间。5 第二天中午,美幸走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她穿着一件蓝色T恤衫,头发在脑后梳成一束马尾。虽然不是很扎眼,但也可以看作是标记比较明显的打扮。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米老鼠样式的手表,差五分一点。美幸有些不安,于是她就又叫了一杯橙汁。也许是紧张的关系,她觉得嗓子有些干。 时间刚到一点,咖啡厅里进来一男一女。美幸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便是自己要见的人。这么热的天气,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和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是非常显眼的。正是电话中约好的那种打扮。 那个男人戴着墨镜,看见美幸后,他便用食指把墨镜稍稍向上推了推。 “是……的场美幸小姐吧?” 男人问道。这是非常圆润的声音。见美幸点了一下头,两人便默不作声地在美幸对面坐下来。 “那么……你们就是侦探了吧?” 对于美幸的问话,这两个人都没回答,而是向走过来的服务员要了咖啡。那个女的声音也很美,就像是播音员一样。 “你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问道。这好像也是对刚才美幸问题的回答。 美幸是偶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侦探俱乐部”的。那天爸爸去了高尔夫球场,有急事必须要找到他,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于是美幸就在父亲的电话本上查找高尔夫球场的电话,无意中看到一个“侦探俱乐部”的电话,无意中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我是的场阳助的女儿……” 美幸想先作一下自我介绍,但那个男侦探却伸出右手制止了她。 “关于你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些。所以就请你直接说要我们调查的事情吧。我想大概是与你妈妈的死有关的吧。” 美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果然都知道了呀。也难怪,都已经上报纸了呀。” “即使报上没登,我们也知道。那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咖啡,看到服务员转身走了之后,美幸便开口道:“嗯……实际上,从那件事发生后,大家都有些不一样了呢。” “你说的大家是……” “就是爸爸、姐姐和典子姨妈,是他们三个人。总觉得他们在刻意对我隐瞒着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在那里悄悄地说着什么,并且如果我说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事情,他们就马上打岔说别的什么了。” “噢?” 男侦探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同伴,然后又把目光移向美幸。“但或许这只是他们大人想在一起谈谈什么事情而已,可能觉得没有必要让小孩子知道吧。” 美幸稍微提高了声音,显然她不愿意被别人说成是小孩子,“还不止这些呢。爸爸跟警察说的话也有些莫名其妙。” 接着美幸便对侦探们讲了关于在与阳助证言不相吻合的时间里,自己的同学见到了爸爸,而且那时好像爸爸并没有同姨妈在一起。还说了在妈妈被杀的那天,爸爸的皮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的事情。 “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呀。” 侦探这样说道。但从他的语调里无法判断他是否对美幸的问题感兴趣。 “你也这样认为吧?所以我想请你们调查一下,爸爸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可是,你把这些告诉警察不是更好吗?” “那可不行!” 这次她的声音更大了,以至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于是美幸缩了缩脖子,并压低了声音:“因为那样,爸爸他们就会被怀疑。所以我才请侦探帮忙的。” 侦探抱着胳膊,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美幸说:“好吧,就这么办吧。就先调查一下这三个人的行踪。如果还有什么疑点再追加调查。怎么样?” “行,我想可以。” “可是,关于调查费用怎么办?你打算让你父亲支付吗?” “调查费用嘛……大概需要多少钱?” 于是,侦探大概地说出了一个预计的金额。 美幸用手托着面颊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压岁钱还一点都没用呢。用这个钱我想差不多够了。” “压岁钱?” “那么就请努力吧。”美幸伸出了右手。 “那就谢谢了。”说着侦探握住了美幸伸过来的手。6 的场亭子去拜访调查课的真田警官是在案发一周后的一天。尽管连日来进行了一个又一个的调查,但是效果并不大,甚至连线索也没有。所以搜查本部也显得有些焦躁与忙乱。 在房间一角设置的接待室里,真田警官接待了来访的的场亭子。同上次见面相比,亭子看上去气色明显好多了。 “你们知道我妈妈每个月都要去一次文化中心学习藤编工艺吗?”亭子显得有些顾虑地说。 “噢,这个,知道呀。差不多已经去了半年呢。” 真田也到那家文化中心去调查过。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妈妈每次去时都带一个手提包,昨天我在清理物品时,发现了这个。” 说着亭子拿出了一张名片。真田接过了名片。 新幸文化中心油画教师 中野 修 名片上是这样印着。这个新幸文化中心,就是妙子去的那家文化中心的名字。 “你认识这个叫中野修的人吗?” 真田问亭子,亭子摇了摇头。 “不认识。连听也没听说过。” “你妈妈除了学习藤编工艺外,还学习油画吗?” “没有。从来没听她说过学习油画什么的。所以才对她怎么会有这个人的名片感到奇怪呢。” “也是的。可以把这张名片给我吗?” 真田拿着名片问道。“给你吧。”亭子点了点头。 田宫和真田两名刑警就在那天去拜访了中野修。因为当天正好有油画讲座,于是在文化中心的接待室里,他们见到了中野修。中野修的头发很长,是个瘦脸型。田宫想这张脸让人觉得是用纤细的毛笔描画出来的一样。 “是……的场吗?” 看到田宫递过来的照片后,中野想了一下,“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呢。因为我是教油画的,所以会跟很多人打交道,也许就是在见面时给了什么人名片的吧。噢,对了,这个人怎么了?” “是啊,要说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大约一周以前她被杀死了。” 听到田宫这样说,中野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是吗?这可真是个残酷的世界呀。那么罪犯?” “现在正在调查中。你能把参加油画学习的学员名单给我们看看吗?” “名单?做什么?” 中野瞬间的惊慌没有逃过田宫的眼睛,但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说:“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场夫人的人。” “是这样呀。”中野说。“那么,我想到办公室就可以借到。不过,请不要给学员添太多的麻烦。” “对于这一点,我们会注意的。”说着,田宫他们站起身来。 田宫和真田回到警署后,便分头给油画学员打电话,如果这些人中有人认识的场妙子的话,那就可以了解到她近来的交际情况了。 过了不长时间,还真找到了一位认识妙子的女人。接听真田电话的是一个叫古川昌子的人。因为她家离警署很近,于是两名刑警立即赶了过去。 “是的,我跟的场夫人很熟。听说她已经不在了。” 古川昌子长得娇小,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不过显得有些紧张。对此,田宫把它解释为人们通常在刑警面前表现出来的正常反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田宫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 “啊,这个呀,那是一年前。我们在汽车驾驶学校认识的。” 古川昌子答道。“之后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不过那次偶然在文化中心遇到了,所以格外亲切。她学习藤编工艺,我学习油画……”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而且田宫感到她的态度也好像变得冷淡起来。 “油画老师是中野修吧?” 田宫问道,并注意着对方的反应。古川昌子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是的……” “不是你把中野老师介绍给的场夫人的吗?” “什么?这个呀……” “介绍了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下颌。然后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那是……的场夫人说她在藤编工艺学习结束后,想再学点什么,于是我就劝她学习油画。在她试听油画讲座时,我把她介绍给了中野老师。就是在有课的那天,我把的场夫人带到了中野老师的房间里去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在半年以前吧。” 说着,古川昌子取出了手帕,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那以后,三个人又见面了吗?就是说的场妙子、古川女士还有中野老师,你们三个人。” 她摇了摇头。“打那以后,我们三个人没有再见面。不过……” “不过?” 发觉她说漏嘴了以后,田宫重复着古川的话,并低头看着她。于是她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道。 “这件事,本来应该早些对你们讲清楚才对,但是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卷入到麻烦中,所以一直没说。” “是怎么一回事?” “嗯,就是在案发那天,我接到了的场妙子一个奇怪的电话。” “奇怪的电话?她说什么了?” “是的,很奇怪。电话里说她不想再到文化中心了,要我转告中野老师。” “不去文化中心?” 田宫重复着,并转向真田。后者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似的沉思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田宫问古川昌子。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也这样问过她。她只说总之不想再见到中野老师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是这样的呀。” 田宫用左手摸着很长时间没刮胡子的下巴。他心里有了案情的轮廓,尽管还有些模糊,但毕竟似乎能看得到了。 从古川昌子家里出来后,田宫他们又来到新幸文化中心办公室,借了一张中野修的照片,立即朝的场家走去。不,准确地说,是到的场阳助的邻居家去,请那位主妇指认案发那天徘徊在的场家门前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很像。”看了刑警递过来的照片后,邻居家的主妇立即用非常兴奋的语调说,“我想是不会错的。非常像,是谁呀,这个人?” 但是刑警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非常满意地走出了她家。 “什么?是说……不在现场的证明吗?” 在咖啡店里,喝下一口咖啡的中野修,现出了一副很难喝的表情说。 “是的。那天两点左右,你在哪里?” 田宫问道。 “不是开玩笑吧?怎么会问到我同的场妙子的……关系?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那个人?” “中野先生,”田宫低声叫道,“难道你同的场妙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中野的面部变得扭曲起来,但他努力做出一副笑的样子。 “你有什么根据说这么荒唐的话?” “你认识一位姓古川的女士吧?” 真田插嘴道。中野好像突然受到打击一样闭上了嘴。 “的场她在被杀前给古川去了电话,那时,她是这样说的,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中野老师了。” 血一下子涌到中野的脸上。这一点旁观者看得很清楚。田宫特意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以便观察他的反应。 “中野先生,事实上那天,住在的场隔壁的邻居看见了一个很像你的男人在的场家门前徘徊呢。” 这话使中野修登时目瞪口呆。接着他那薄薄的前胸剧烈地上下起伏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 “……” “因为有这样的人证,所以我们也不得已要中野先生拿出当时不在现场的证明。你能理解我们吧。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们,那天你在哪里?” 中野用两手捂住了脸,发出了低低的呻吟。田宫想,这个案子就要结束了。虽然有些棘手,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破了。 “怎么样?到警署去说的话可能更好一些。” 但事实并没有像田宫警官想的那么简单。中野坚决否认自己是罪犯。 “我确实同的场妙子有深厚的感情。”他两手挠着头发坦白道,“但我们并不是随便闹着玩的,我们是非常认真的。同你丈夫离婚吧,然后我们结婚——我这样要求她。” “但是她没答应你,于是你就杀了她。” “不是这样的。她也答应我了。只是她说她没有勇气对家人挑明这一切。所以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悄悄地离家出走。我们商定离家出走的时间就是案发那天。” “是她说要打算从家里出来吗?” “是的。我们约好了在车站前面那家‘Renai’咖啡店见面,计划在那里会合后,我就带她到我最近刚租的公寓去。” “可是她没去,是吧?” 对于田宫的问话,中野垂下了脑袋,“是,她没去。” “所以你就去她家了?” “不是。我去她家,是她叫我去的。” “她叫你去的?” “是的。她往咖啡店打来了电话,让我马上去她家一趟,还说家里没人,让我直接进去就行了。于是我立即赶过去了,可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死在二楼了。” “不要再编造了。”田宫伸出长长的胳膊,抓住中野上衣的前襟。“明白吗?妙子在被杀前,给那个叫古川的女人打过电话,说已经不想再见到中野你了。已经说了不想再见你的人,怎么还会叫你到她家去呢?” 中野猛烈地摇着头,“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总之我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了。” “撒谎!”田宫愤怒地吼道,“她往咖啡店打来的电话,是告诉你她改变主意的事吧。所以勃然大怒的你就马上赶到她家,希望她能按原计划行动,但她决心已定,于是正在火头上的你就用旁边的水果刀杀了她。” “不是这样的!请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中野用嘶哑的声音呻吟般地叫着。7 还在上次那家咖啡店,美幸与侦探又见面了。男侦探依然是一身黑色西装,而那个好像是助手的女人则换了件以黑色为基调的夏季针织套衫。 “案子好像基本破了。”侦探对美幸说。 “但是犯罪嫌疑人还没有完全招供。”美幸说的是从刑警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过那个男人肯定是罪犯。警察是这样说的。” 当听到妈妈有外遇并要同那个男人出走的消息后,正直的美幸真是大吃一惊,而且妈妈又是被那个男人杀死的。不过让美幸有些安慰的是,最终妈妈并没有离开家,而是决定留在家里。世上任何人都会犯错误,而能否有改正错误的决心才是最重要的。美幸是这样认为的。 正因为这样,美幸才格外憎恨那个因为妈妈变心而愤怒地杀害了妈妈的叫中野的男人。 “那么,关于上次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侦探极力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说:“既然罪犯已经被抓,这就意味着案子已经破了,所以你委托我们的调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还是请把调查的结果告诉我吧。” 美幸对侦探说:“即使案子破了,但我还是觉得当时爸爸和姐姐他们的举动有些古怪。” 听了这话,侦探垂下了眼睛,但只一瞬间便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侦探从皮包里拿出了一打报告,“从结论开始说吧,的场阳助、的场亭子和大塚典子,他们三个人最近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都和平常一样,去公司,去大学,去购物,都是在外面度过了平凡的一天后回家。” 在侦探拿出来的报告中分别贴着三个人去公司上班、到大学上课以及去商店购物时的照片,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但是,他们三个人确实刻意对我隐瞒了什么,这是事实。侦探先生,好像你们并没有对这些问题进行调查哟。” “不,不。正相反,事实上我们进行了调查。” 侦探换了一个坐姿,干咳了一声,然后又喝了一口咖啡。 “关于那天的场阳助先生的行踪我们也做了调查。那天他大约是在一点多钟离开公司的。” 爸爸果然说谎了,美幸想。这样就和朋友说的在一点半左右见到爸爸的情况吻合了。 “但是的场先生好像并没有直接回家。” “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 “嗯……实际上你父亲,那天是到一个叫新幸文化中心的地方去了。” 啊的一声,美幸无意识地叫出了声。侦探继续说: “是的。大概是的场先生知道妙子夫人和中野先生之间的事情了,于是那天他想去中心找中野先生谈谈。” “这么说,那时爸爸……就知道妈妈有外遇的事情了?” “但是并不知道他们打算那天离家出走的事情。” “那就是说……爸爸那天并没有见到那个叫中野的男人?” “是啊。于是他就回家了,却意外地发现了妙子夫人的尸体。但是的场先生并不想公开妙子夫人有外遇这件事。当然这种事情现在并不少见,可你父亲担心这件事情会让他的女儿——也就是你——受到伤害,所以他就让妻子的妹妹替他做了伪证。如果说了他到新幸文化中心的事情,可他又找不到去那里的正当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啊。” 美幸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确实对于爸爸来说是会有这样的问题的。 “你姐姐和姨妈也知道这件事呢。他们只是要对你保守这个秘密。” “其实不用这么费心也可以呀。” “这是因为爱情呀。” 侦探收起了报告,“好了,以上这些就是调查的结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就是那个……费用?” 美幸的两手握在一起,抬头看着侦探。侦探把报告放进包里,“费用嘛,就算了吧。”他说。“也没有进行什么特别的调查,再说也没查出什么异常的结果,而且你父亲每个月都交会费。所以这次就算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美幸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当看到侦探们准备起身离开时,她又说道:“噢,对不起,还有一件事。”看到侦探们询问的视线,她接着说,“关于我爸爸那天的行踪,你们到底是怎么调查清楚的,看来调查得非常详细呢。” 侦探伸出了食指,左右摇了摇:“这可是秘密。” 说着,他们便走出了咖啡店。8 星期六的中午,阳助回到家里后,担任案件调查的警察来了。还是那两位警官:田宫和真田。案发后,他们已经见了很多次面。 “家里乱七八糟的。”阳助一边歉意地说着,一边把两人请到客厅。 “案件的调查有眉目了吗?”他看着两位刑警的脸问道,“那个男人……中野他招供了吗?” “还没有。这很棘手呢。” 田宫的脸上堆着苦笑,并朝真田看了一眼。那位年轻刑警脸上的肌肉也不自然地扭动着。 “实际上,我们今天来就是要确认一件事。”田宫说。 “确认?” “是的。” 说着田宫用有些夸张的动作拿出了记事本。“你夫人——的场妙子是很严重的近视眼吧?通常情况下是不戴眼镜就什么都无法做的吧?” “是这样的。” “那么在家里也一定要戴眼镜的,是吧?” “是要……戴的。” 刑警屏住了呼吸,把目光从记事本转向阳助:“你夫人只有在外出的时候才戴隐形眼镜吧?这是我们听美幸小姐说的。” “隐形眼镜……” 阳助感觉到自己的耳后一下子热了起来:隐形眼镜…… “妙子夫人被杀的时候是戴着隐形眼镜的。如此看来,她应该是准备外出的吧?” “……” “是准备到什么地方去的吧?” 刑警凝视着阳助的脸。阳助避开了刑警的目光,两手紧紧抓住了膝盖。他觉得手心全是汗。 “这就是说,夫人并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准备到中野那里去的吧?” “不,不可能是那样的。她是在最后时刻改变主意的,所以她还给那个男人打了拒绝的电话呢。” “你说那个电话呀。” 田宫警官挠着自己的下巴。“我们去了夫人打进电话的那家叫‘Renai’的咖啡店了。那里的店员还记得中野和他接的那个电话。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电话内容的。但却记得中野接电话时的情形。根据店员的证言,中野当时并没有惊慌失措或生气的样子,而且在挂断电话时还说‘那么我现在就马上过去’。是说……现在就马上过去呢。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夫人同他说了要分手的话,他肯定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可是……我妻子给她认识的那位夫人打了电话呀,她是说……不想再见到中野的了。” “所以才更让人感到奇怪呢。脑袋简直都被这些奇怪的事情弄糊涂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说得通的,那就是,打电话的到底是不是你夫人呢?” 刑警们走了以后,阳助还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妙子那满身是血的身体。 还是不行呀。 这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萦绕在的场阳助脑子里的担心。昨天,从那个侦探来的时候起,不知为什么他就有了这种预感和担心。 昨天,侦探到阳助的公司去了。阳助记得因为工作的关系曾与这些侦探打过交道,不过那都已经结束了。等他问过侦探后才知道这次是女儿美幸委托侦探进行了调查。因为这个侦探们才来找他的。他想这个年幼无知的女儿做了一件多么过分而麻烦的事呀。不过通过这事,他知道美幸对自己和亭子有了怀疑。阳助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们计划的初衷可是为了尽量不让美幸受到太多的伤害和打击呀! “我们对于你们的行动都清楚地掌握着呢。”侦探说,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感情,“首先,我们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这就是案发后,你们为什么不把中野修的事情告诉警察呢?因为你应该知道他与你夫人之间的关系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已经调查了你夫人有外遇的事情,并且已经向你们报告了呀。” 见阳助不做声,侦探又继续说:“你所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吧。那天你夫人要离家出走的计划你也知道,是吧?但你并没有对警察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有原因的。” 阳助回答。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一丝忧郁。“是有着无法对别人说的原因。” “如果你不跟我们讲清楚的话,”说到这里,侦探打住了话头,好像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反应似的,“我们只能把我们所知道的都如实向你女儿报告了。” “那样的话会很麻烦的。” “我们也觉得会很麻烦。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们不想向委托人说谎。” 阳助重重地吐了口气,并看着侦探。然而,侦探和他的助手都是一脸的木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们大概是找到了线索吧?”阳助说,“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们是想象的。”侦探说,“是否正确现在还不清楚。” 阳助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关于侦探俱乐部的实力和能力他非常清楚。 “清楚了吧?那就请跟我们讲讲吧。说出来之后也好让我们决定我们的态度呀。”侦探耸了耸肩,又补充道,“尽管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公平,但还是这样做吧。”说着,他点了一下下颌,并喝了一口茶。 “那天,妙子夫人要离家出走的事情,除了你以外,亭子和典子也都知道,是吧?当然是你告诉她们的。于是你们三个人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的计划。然后等夫人头脑冷静下来了再慢慢地劝她。你们阻止她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一定要有人随时陪着她。按计划从早晨到午饭后亭子一直在家,然后,在午饭后典子就来了,不久你也提前回来了。” 阳助沉默不语。侦探的推理并没有错。 “迄今为止,我们还从来没有过不把真实的调查结果报告给委托人呢。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但是,这样的话,你女儿就不用支付调查费用了呢。” “这当然由我来付。” “不过,你以后要养成脱鞋后摆放整齐的习惯哟。大概那时是典子她顺手帮你放整齐的吧。这也是让你女儿起疑心的原因之一呢。” 阳助又一次低下了头。 这些侦探能够巧妙地让美幸相信吗? 阳助来到了阳台上,抬头望着天空,他想着。 也许有一天必须要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阳助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这一天,是明天还是十年后的某一天?阳助无法预计。 但是想到刚才警察的语气,阳助知道那个时间好像不是很远了。阳助决定到了该说的时候自己就说出来。想到那时的情景,阳助挺直了身体。 这时,他听到了开门声,接着走廊传来脚步声。几秒钟后,他看见了美幸,她的右手拿着网球拍,脸上红红的。 “我回来了。”美幸大声说。 阳助看着自己的女儿,过了一会儿,他也大声答道:“啊,你回来了。” 这是八月里一个晴朗的一天。 (完) 伊豆旅馆的神秘案崔健 编译《啄木鸟》2007年第11期1 芙美子刚从网球学校回来,那两个人便来了。她用自动对讲机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后,才到玄关处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黑装的男女,个子都很高。男士长着一副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的面孔,多少给人一种不太愉快的感觉;而那个女的,虽然是个眼睛细长的美女,却不知为什么让人一见就感到有些阴郁,这大概是因为她的披肩长发太黑了的缘故吧。 “我们是侦探俱乐部的。很抱歉来晚了。” 男士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着,旁边的女人则深深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进屋。快请进,请到屋里谈吧。”芙美子让出路来,请二人进屋。 “那就不客气了。”说着,两名侦探动作敏捷地进了屋子。 “我从不同方面大致了解了你们工作的情况。”芙美子看着二人说。“总之,评价很好。介绍的朋友说,你们工作准确迅速而且严守秘密。更让人觉得放心的是,你们只受理会员的委托。” “过奖了。” 男侦探低下了头,女的也跟着低头不语。听完他们的介绍,芙美子才知道女士是男侦探的助手。 “虽说外界对你们评价颇高,我才委托你们的……但你们真的会严守秘密吗?” “那是必须的。”男的并没有用高调保证,“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这类纠纷。” “啊……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没底,希望得到你们的亲口承诺。” 说着芙美子干咳了一声。 “您想让我们做的是……” 男侦探依然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于是芙美子稍微挺了一下后背,把身子朝前探探:“我是想请你们调查一下我丈夫的行踪。” “是这样啊。”侦探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您丈夫佐智男就职于赤根工业吧?” 侦探话音刚落,女助手马上问道。芙美子在侦探俱乐部是用佐智男的名字登记的,所以,他们了解佐智男的情况也很正常。 佐智男在赤根工业下属的一个骨干企业工作。芙美子也曾在该系统工作过,十二年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并结了婚。佐智男四十五岁,两个人至今没有孩子。 “哦,是啊。我想请你们调查我先生阿部佐智男的行为。可以吗?” “当然接受您的委托。”男侦探说,“不过,请您再具体谈谈。我们不仅仅是记录他的行动,夫人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也请告诉我们。” “是啊。”芙美子又干咳了一下,“直接说吧,我希望你们能调查一下我丈夫与他身边的女性的关系。再具体地说,就是我想确认一下他是否有婚外情。” “有什么根据吗?”侦探的表情没有变化。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要调查婚外情吧。 “嗯,有。最近休息时他常一个人出去,并且穿衣打扮也比较讲究。这在以前都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是女性的直觉吧?” “也不完全是这样。”美美子的口气有些强硬。这时侦探的眉头稍微有些皱起。 “他最近一到星期三回来就比较晚。按说我丈夫现在的职位是不需要加班的,可是……这在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还有一次,他很晚才回来,身上还散发着香皂的气味。我肯定那天也是星期三。” “噢,是星期三吗?” “是的……” 芙美子稍加考虑后又说:“就请先调查一周吧,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可以吗?” “可以。” “啊,还有。”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如果他同女人约会的话,请务必拍下照片。” “嗯,这是一定的。”侦探点点头说。 他们又商谈了一些细节后,芙美子把他们送到门口。 “最后还有一个请求,请一定不要对我丈夫和同他在一起的女人穷追不舍。如果被他发现我雇侦探调查他,那可就麻烦了。只要不被他发现,总是有机会的。” “请放心吧,我们对这一点是很有经验的。” “那么,一周后再联络。” 说着侦探们走出了佐智男家。 这一天是星期一。2 还是这周,星期四的早晨,芙美子一个人在家时,侦探打来了电话。她拿起话筒,听到侦探那毫无感情的声音。 “昨天您丈夫回来时是几点钟?” 听了侦探的问话,美美子稍微想了一下说:“昨天晚上回来是九点多钟。”侦探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有什么问题吗?” “嗯。实际上,昨天晚上您丈夫从公司出来后见了一个女人。” “……” “喂——喂。” “啊,是,我在听。我在想,他果然是……后来呢?” “很遗憾,还没有确定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想先告诉您一声。” “是这样啊……拍到照片了吗?” “拍到了。” “那么,能给我送来吗?我希望越快越好。今天下午行吗?” “明白了。” 详细约定了时间后,芙美子便放下了电话。 在约好的时间里,侦探准时到了,这次,那位女助手没有来。侦探告诉芙美子,她有其他的工作。 “那也是关于婚外情的调查吗?” 对于这个问题,侦探只是稍微歪了歪脑袋,未置可否。 到客厅坐下后,侦探从皮包里拿出了一沓资料,上面还贴着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