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用什么样的推理指出真正凶手是谁,非常感兴趣,遗憾的是我个人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必须马上回东京去。这边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能解决这边的事件。这是那份记有电话内容的速记。交给你吧。请你在适当的时候作为你的王牌使用它。至于使用的时机和方法,就由你选择吧。”他拿出那张纸片交给了我。我向他深表谢意,并在他耳边耳语道:“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他不觉一惊,注视着我。“我必须这样做,就象你在我住的旅馆里搞的圈套—样。”他又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纸片,用速记文字写了一些东西交给了我。我接过纸片,向他伸出手来。他稍事踌躇,接着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柳君,祝你健康!离别真叫人难受。自从发生战争以后,我也感到人生的无情。我们分别多年喜得相会,马上又要告别。今后不知何时何地得再相见,请你注意身体,多多保重。”我听了他的话,不觉眼角一阵发热。我们一见面就互相顶嘴,互相争吵,一说要分别,马上又感到凄凉。尽管他的才能和性格深处,潜藏着一种使我反感的东西;但他对我的友情,使我不能不从心里感谢他。在永恒中出现,又在永恒中消失。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象萤火虫的闪光那样,来去匆匆、明灭无常的人生——觉得可以永久持续的男性朋友之间的友情,莫非也象流星那样只是瞬间的光芒?在我感慨万端伫立沉思的时候,他向石狩检察官那边走去。“石狩先生,非常遗憾,由于个人的事情,我必须立即 到东京去。过去承蒙多方关照.非常感谢。现在我想最后和你谈一件事情,到院子里走走可以吗?”石狩橙察官面有难色地说:“实在抱歉,你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谈好吗?”“这件事非常急迫,要马上对你谈。”“那么,就在这里谈不行吗?”“在这里谈不合适。”“是吗?你既然这么说,那好吧。吉野君,对佐和子的讯问等我回来再进行吧。”高木和石狩走出房间。我焦躁地在椅子上坐下。5分钟,10分钟,石狩检察官迟迟不回来。我不耐烦地问吉野警部补:“对千鹤井麟太郎的讯问还没进行吗?”“进行过了,有必要时再对他进行讯问。”“希望对他再次进行讯问,询问时叫他看看这张纸片,请注意他的表情变化。”我把高木彬光刚才写的那张纸片交给了他,但他奇怪地看着我说道:“这是朝鲜语吗,还是埃及的象形文字呢?这到底是什么暗号呀?”“不对,这是中根式速记文字。文字虽然不同,但内容和我们说的日语是一样的。”“是吗?到底哪边是上边呀?”“这边是上边。”“内容写的什么呀?”“这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呀,石狩先生,你怎么了?”推门进来的石狩检察官的脸,仿佛象见了幽灵似的那样苍白。他象游泳似的东倒西歪地向书架上一靠。“检察官先生,你怎么啦?看样子精神不太好……休息一会儿吧!”吉野警部补跑上前去,从旁边扶住了他。“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吉野君,请给我一杯水。”吉野急忙从餐厅拿来了一杯水。石狩将水一饮面尽,坚在安乐椅子里闸上了眼睛,嘴里喘着粗气,脸上冒着急汗。是什么使他这样兴奋呀?我简直无法理解。几分钟后,石狩检察官精神恢复了过来。我们大家走进了楼下的审讯千鹤井佐和子的客厅。佐和子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惊慌地抬起头来。。她的面部没有一点化妆的痕迹,有明显的泪痕,眼目发黑,头发蓬乱,一点精气神亭也没有。她背后小桌上的白玫瑰花分外美丽,和它前面的憔悴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说谎了吧?昨天夜里12点到1点之间你到底到哪里去啦?”吉野警部补心平气和地问道。佐和子非常痛苦的样子回答道:“我哪儿也没去。”“是吗?我们现在反而同情你。对你来说,一定是难以开口,但柳君却提供了对你有利的证言。这一点要是明确了的话。对你的怀疑即使不能全部解除,至少可以大大的减轻。怎么样,你好好想一想,你的行动还是坦白说出的好。”她还是不想回答。这时我插言说道:“佐和子小姐,你的处境我很理解,你在冒着危险来维护你作为女性的名誉。刚才在另外—个房间里我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真象告诉了石狩检察官和吉野先生。但那是为了一心要杷你救出来。实际上我们之间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的名誉问题,在这里就可以得到澄清。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说出实话,让我们齐心协力找出真正的凶手吧。”她那向上吊起的双眼,已经没有泪水,而是充满了激情。我不觉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柳先生,女人有她豁出命来也女保守的秘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好,真正凶手的名子也好,都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去的。柳先生,你和我一起死去吧!”佐和子悲痛歇绝地说完以后,忽然拿出不知她藏在哪里的手枪,枪口对准了我的胸口。我条件反射地倒在地上。和清脆的枪声一起,子弹擦着我的手腕,穿过我背后的窗玻璃飞出室外。吉野警部补和守卫的警官惊慌地向佐和子扑去,但是已经晚了,她向自己的胸部开了第二枪。她胸部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白色韵上衣。她向后踉跑了两三步,嘴里嘟哝了句什么,倒在小桌上面,随即掉在了地板上面,桌上花瓶里的白玫瑰正好掉在她的尸体上,片刻之间,白玫瑰一朵一朵地变成了鲜艳的扛玫瑰,仿佛在悼念这个薄命的美女……我们几个人一时都惊得呆若木鸡,谁能想到这是大白天发生的事悄呢?简直可以说是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然而,佐和子不是真正的凶手。”这是我脱口而出的第—句话。“是的,佐和子不是真正的凶手。”好象是传来了山谷回音。我不觉回头一看,发现睡衣外面罩著黑色外衣,嘴角浮现出讽刺的微笑,鼻孔喷着烟雾的千鹤井麟太郎站在不知何时打开的房门旁边。能面杀人事件: 九、《威尼斯商人》柳光一的手记我未曾预料到的佐和子的自杀,是千鹤家悲剧的又—幕。她是爱我的,但我不能就这样接受她的爱情。她知道真正凶手是谁,但是她宁肯自杀也不愿说出凶手的名字。关于她自杀的动机,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解释。但女人的心是复杂的。当她的枪口对准我的胸膛的时候,我并没有恨她的心情。我好象在这—瞬之间窥见了人生秘密的深渊。她的灵魂超越思仇观念,飞向了天上的星星世界。我向她留下来的美丽的遗体虔诚地合十致哀。我没有向她献香,而是默默地在她胸口的伤处献上了一束新的白玫瑰花。继而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房间。可是,从千鹤井麟太郎回敬我的那句话来看,是否他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呢?他夸口说在明天下午1时指出真正的凶手。然而,他最后的王牌是什么呢?关于构成密室的奥秘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只是香代子夫人临终说的那句话一直在困扰着我。我又回到书房,石特检察官和吉野警部补在那等候着我。“柳君,太危险了,没有伤着你,太好啦。”石狩检察官安慰我说。“检察官先生,是我疏忽了。真没有想到她会藏着手枪,把事情弄槽了。要知道她这样,还不如再多拘留她一段时间,深入地加以追究。那样说不定她会说出真凶的名字呢!”“不,宁肯自杀也不肯暴露的女人,是不会轻易说出秘密来的。把她的背折断向里边倒铅水,她也不会说的。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是说你已经猜出凶手是谁吗?你谈谈好吗?”但是.石狩检察官的话,后边一半我没有听清楚。铅水——这个词使我悟出了我所探索的东西。铅水——贴在般若能面角上的铅——在实验室发现的重量过轻的铅块——八十二中的八十八——鲍西娅——《威尼斯商人》。其中的谜终于叫我解开了。这么简单的事,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呢?我站身来,仰头看着墙上镜框中的文字。闪光的东西不全是金子, 这是你经常听人说过的, 世上有的人同幻影接吻, 这种人得到的不过是虚幻的喜悦, 象你这样选择不根据外观进行选择的人, 好运总会到来,选择总是正确的。我将这文字反复看了奸几遍,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眼睛里反而热泪盈眶。“你怎么啦?”吉野警部补担心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大概以为我兴奋得发疯了吧。然而我并没有发疯。谜,最后的谜,现在我解开了。“石狩先生,这个,这个就是千鹤井博士的遣书。”我手指着镜框里的文字喊道。我眼里不停地淌着热泪。“这英文是怎么回事?”他奇怪地看着我。“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成尼斯商人》中的有名诗句。而且香代子夫人临终时说的‘鲍西娅’就是《成尼斯商人》中女主人公的名字。”这时,石狩检察官觉得我的话很有意思,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凑到我的身旁说道:“柳君,千鹤井博士的遗书是什么呀?《威尼斯商人》又是怎幺回事呀?我非常想知道,请你快点说给我听听。”我在椅子上坐下,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开始说了起来。“刚才石狩先生在谈话中提到了铅水,不禁使我吃惊。这个词构成了我头脑中思考锁链最后的一环。“石特先生还记得香代子夫人临终说的话吧?她说了‘八十二中的八十八,鲍西娅’,就象是在说梦话。“夫人的精神状态,是疯狂,还是正常,一直到最后也没弄清楚。将她临终说的那两句话的意思搞清楚,是我最大的愿望。这个愿望,现在终于实现了。“昨天晚上在我住的偏房的外边,我听到绯纱子也顺口说出了‘八十二中的八十八’这句话。难道这是偶然吗?不,绝对不是偶然。夫人忍耐着十年的监禁生活,一直坚守着这两句话。它是千鹤井悲剧的一股暗流。“夫人知道两句话,绯纱子小姐也知道这两句话,应说是千鹤井壮一郎先生传给她们的,恐怕不能说是凭空的想象吧。不,这两句话肯定是先生说出来的。“自古以来,由于财宝的纠葛,发生过许多悲剧。而且,只要人身上还存在贪婪之心,在今后的历史上还要重复几次,几十次这样的悲剧。千鹤井家的悲剧,不过其中之一例而已。洋二郎先生来找我和高木君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话:千鹤井壮一郎先生担心战争的前途,于是将财产的大部分换成了什么东西隐匿起来了。他估计这笔隐匿起来的财产好象是这次事件的原因,但我不能完全同意。要说它是十年前千鹤井家发生的第一次悲剧的原因,倒是可以理解的。“泰次郎先生是一个物欲特别强的人,为了黄金他是不择手段的。相传价值敦千万元以上的财产.对他能不是一种诱惑吗?其中的情节,恐怕不是他自己创作的。另外还有一促作者,他是按这个情节行动的。“在这次事件中失去生命的洋二郎和园枝遗孀,大概知道这个计划。昨天园枝在梦呓中说出了其中的真相。听见她说话的人,除我和佐和子之外还有贤吉。佐和子不在人世,但贤吉君大概能作证人。“十年前千鹤井家发生了—个可能是因故意使用乙醚引起玻璃器皿爆炸,使壮一郎先生受伤.后因心脏麻痹症(这次事件的牺牲者也是因心脏麻痹症而死的)而怪死的事件。事件的经纬说明这是一个蓄意杀人事件,一个险恶的阴谋夺走了壮一郎先生的生命。“但是壮一郎留下的财产出乎意外地少,千鹤井家的人都感到奇怪。不可能就这么点财产,肯定另外还有。可是,知道财产下落的,只有壮一郎先生的夫人一个人。这就是他们把香代子夫人送到精神病院监禁起来的原因。“悲剧的第一部就这样将犯罪隐藏了起来,逃避世人的注意和法律的制裁达十年之久。但是终于没能逃脱上天的严正制戗。那就是这次的杀人事件,即悲剧的第二部的真相。“但是.在揭露这一真相之前,我必须找到财宝藏在哪坠,刑事实来证明我的想象。“你们都读过《威尼斯商人》吧。“莎土比亚的这部非常有名的杰作,是由两个情节构成的。一个是有名的割肉审判,另一个是为鲍西娅择婿。“前者的情节,在这里没有必要去谈它。后者的情节是:鲍西娅的父亲为了在自己死后为女儿订亲,给女儿留下了试验男方的三个盒子。一个是黄金制的,一个是纯银制的,一个是铅制的。随着鲍西娅成长,向往她的美貌和巨大财富的人们,纷纷前来向她求婚,而且一个一个地在试验中以失败而告终。“黄金制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呢?里边刻苦:闪光的东西不全是金子, 这是你经常听人说过的;并装着一具仰视上空的骷替。挑选了金盒的摩洛哥的小子沮丧地离开了鲍西娅的公馆。“银制的盒子里边,刻着;世人有的人同幻影接吻, 这种人得到的不过是虚幻的喜悦;并装着一个傻瓜的肖像。挑选了银盒的阿拉贡的领主也没有迎来命运女神的微笑。“难看的铅盒里边,刻着:象你这样不根据外观进行选择的人,好运总会到来,选择总是正确的。并装着一座美貌的鲍西娅微笑的肖像。挑选了铅盒的巴萨尼奥感谢命运之神对他的恩赐。美貌的鲍西娅和巨额的财产,都归他所有了。“但是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好玩才引用莎土比亚的诗句的。千鹤井博士是闻名世界的大化学家。对于专攻化学的人来说,有一种比英文字母还要熟悉的东西,从化学的角度来说,整个宇宙是由九十几种元素及其化合物构戊的,世间万物无一例外。而且各种元素从氢为I开始,一种元素一个数字,整整齐齐地排成序列。铅的序数是82。”石狩检察官和吉野警部补呆呆地看着我。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但对我这样的化学家来说,当然是很容易理解的,那不过是种代号而已。“高木君和我一起到实验室去察看的时候,他掌起一个铅块,觉得特别轻,感到很奇怪。同一种金属的比重,相差不会很悬殊。而这个铅决特别轻,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里边是空的。里边藏着88。好,我们去把82里边的88找出来吧。”说着我拔腿就要走,石狩检察官从背后高声说道:“柳君,序数为88的是什么呀?”“是镭。镭一股都藏在铅制容器中。这是因为怕危险的放射能伤害人的身体。千鹤井博士是世界性的放射能化学的权威。先生将全部财产换成几克镭藏在铅块里,我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慢慢地回答他.千鹤井家的财宝,实际就是这几克重的擂。我走进实验室,打开盛铅的瓶子,用刀子将那个铅块切开。果然不出所料,铅块里边是空的,里边的镭放射着美丽的光泽。我,石狩枪察官、吉野警部补,—时都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这个没有指尖大的金属块儿,就是夺走了千鹤井博士的生命、夫人被监禁在精神病院达十年之久的原因所在。这个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就是千鹤井家的悲剧成为疑案的原因所在。“这个由警察署保管起来吧,放在这里有危险。”我将铅块交给了吉野警部补。石狩检察官诧异地盯着我面部说道:“拿走合适吗?”“当然可以,我想暂时将它拿出这个家庭。”“那好吧,”吉野警部补很重视地将这块宝贝夹在胳肢窝底下。我扫视一下他们,接着说道:“这下千鹤井家隐藏的财宝的下落算是找到了,下边就该搞清这次杀人案件的秘密了。说明这个问题,到现场去要比在这里方便得多。请你们先到二楼在绯纱子的房间等我奸啦,我再准备准备。在我作准备的时候,你们可以问问贤吉君,他大概可以证实我的话。”“吉野君,你把镭交给别的警官就先上楼去吧。我一会和柳君一起上去。”石拧检察官—边说着,一边翻弄药架子里的东西。我的准备工作很快就殿完了,把准备好的东西装在一个 大盒子里,催促石狩检察官上楼上去。但是,他摇摇头说道:“我还在这里查看查看,你先去吧。”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考虑了一下还是走出了实验室。我又去邻室的书房里取出夹着高木彬光存放在我这里的那张纸片的纸夹子,做了最后的准备,就走出书房上了二楼。我走进二楼绯纱子的房间一看,石狩检察官还没有来,绯纱手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并发出轻微的鼾声。这三天里头千鹤井家发生的一连串的悲剧,在她发狂的脑海里好象没有激起任伺细微的波澜。这时我的眼睛里又涌起了热泪。“柳君,我问过贤吉君了,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遣孀的梦呓也完全一样。这一家人,实在可怕。”吉野警部补用赞叹的口气说道。可是,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认真地注视着我的贤吉,面黄如蜡.看起来非常可怕。他痛苦地按着肚子,好象说一点话就喘不上气来。他患有心脏瓣膜症,已是不久人世的人。在我回到这个家庭的时候,他奉人还没有想到死的问题,仍在准备投考中学。最近以来,就连他自己也感到生命垂危了。这棵继承千鹤井博士的天才血统的独苗的年轻生命,就将这样夭折,真是我不忍心去想的事情。我到这个房间里来,不是为了别的,是想发现新的线索。石狩检察官开门进来了。他的面部呈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表情,可是我顾不上问他那些了。“石狩先生,请你看看这个日记。高木君也从这个日记中发现了异常的现象。五年前绯纱子发病以后没有再写日记这是谁都能够理解的。“但是,七年前,十年前的日记,有些地方被撕掉了,这是为什么呢?把自己的日记撕掉的情况,一般说来是不会有的。这么说来,一定是日记的内容叫别人看了对他不利的人撕掉的。一定是日记中记有他干的坏事。“日记这种东西,一般都不放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绯纱子小姐当然是例外,不过在她发疯以前,日记一定也是放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这个家庭里一定有那样一个人,他将绯纱子藏着的日记找出来,撕掉了对他自己不利的地方。那么这个人是谁呢?象绯抄手这样的名门小姐,一般说来外人是不容易接近的,更不会有撕毁日记的机会。“我在三楼的暗室里边,看到了绯纱子的裸体照片,而且是使人难以入目的大胆的构图。要是艺位或职业模特儿,尚情有可原,可是,为自己的亲叔伯妹拍摄这样大胆的照片,一般神经正常的人是做不出来的。同时,一般关系的人也是做不出来的。“关于绯纱子小姐发疯的原因,我在听了山本先生昨天劝话以后,电基本上清楚了。山本先生断定说,绯纱子小姐是在潜伏有后天性病毒的情况下,又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才导致精神失常的。而且,在千鹤井家只有一个人身上带有这种恶性病毒。“我的意思,想你们大概也明白了。下边我要指出的是,三次谋杀,还有十年前壮一郎先生的死,死因都是心脏麻痹。现在请你们看一看这首奇怪的诗。”我打开日记,将《贝笛》这首诗给他们两人看。石狩检察官低声念这首诗,但他好象怎么也不理解我的意思。“这首诗包含着什么意思,我怎么也看不懂。”“你不懂吗?在这首诗里,贯串着一种意识;作为诗,它具有它的情调。但是,在这首诗里,有一句打乱了这种情调。这第三段的异常表现,你没有理解它的含意。不知从何处飘来了花香,隐隐约约将天空包围, 一股虚幻的风,将我的心房穿透。三个人被杀害,现场都弥漫着香水的气味。的确是心脏被穿透而停止跳动。石狩检察官和吉野警部补,都感到非常惊讶,面色苍白地注视着我。在诗的韵律中进行杀人——这使找联想到《主教杀人事件》中的鹅妈妈的曲调。这种杀人的方式的确可怕。石特性察官敏锐地提问道:“那么,你是否发现了医学上引起心脏完全麻痹的方法呢?”“发现了。这种方法,你们听了也一定会感到惊讶,什么药品和毒品都不需要,也不需要特殊的技术,简单到任何人都能做到的程度。”“这种方法,你说给我们听听好吗?”“第一次谋杀,在密室中有一个能面掉在地上。我最初以为是利用心理冲击的方法进行谋杀。但是,第二次,第三次谋杀,都没有凶手带着能面的迹象。“只是一枝红叶或有鱼鳞形图案的能乐剧装,给人的心理冲击决不会致人以死地。这样说来,一定还有一种另外的可靠方法。我想到这里,产生了茫然失措的情绪。“可是,昨天我偶然在第二个惨剧的现场,亭子的附近发现了一个空的注射器,上边还安着针头,但针管里边连一点药品的痕迹都没有。“假若这个注射器是用作杀人的凶器,而是注射了毒药的话,恐怕凶手是不会把它扔掉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在这种地方,又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凶手是没有洗净注射器的时间的,而且扔掉的话,他必然要考虑有可能被人发现。假如被人发现注射器里有毒药,必将为凶手计划中的第三次谋杀带来重大的障碍。因此从逻辑上可以证明,假如这个注射器是凶器的话,凶手绝对没有使用毒药。“这么说来,杀人的方法是什么呢?现在让我们再看看达首诗。‘穿透心房’的东西是什么呢?不就是‘一股虚幻的风’吗?“你们也一定有过接受注射的经验。一般的注射,不外是静脉注射和皮下注射两种。不论哪一种注射,医生将药品吸入针管以后,都要使针头向上将药水挤出一点。为什么必须要这样做呢?医生的这一动作,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因而也就不去考虑它的理由了。“但是,万一忘掉这一动作,结果会怎样呢?往针管吸药水的时候,肯定会带进一些空气.医生的上述动作,就是为了把空气挤出来。要是针管里有空气,做皮下注射还不要紧,只不过增加一点疼痛。“可是在做静脉注射的时候,就会产生可怕的结果。人 的血液里有空气的话,通过血液循环,就会滴到心脏里去。心脏好比是一个精巧的水泵,血液里边要是有气泡会怎样呢?那就会使心脏的功能出现异常。气泡超过一定的量的话,就会引起心脏麻痹。假如有意甩这种方法杀人的话,往静脉里边注射大量的空气就行。“这是—种犯罪史上好象没有先例的可怕的杀人方法,用毒药杀人,不论使用多么强效的毒药,都容易被人发现,而且那种毒药。—般人是不容易弄到手的。而使用注射空气的方法,是非常简单易行的。而且使用这种方法,只会导致心脏麻痹,没有其他的他杀痕迹, “空气流动即谓之风。是‘一股虚幻的风’穿透了心房。”很明显,石狩枪察官和吉野警部补都为我的话而感到吃惊。这种既可靠又简易然而却非常可怕的杀人方法。恐怕是出乎他们想象之外的。吉野警部补大喘气地问道:“柳君.那么,使用香水又是为什么呢?”“这个答案,从那首诗里也可以找到:‘不知从何处飘来了花香,稳稳约约将天空包围。’使用香水是为了将天空包围。”“那是什么意思呢?”“这种杀人方法虽然天衣无缝,但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注射的空气发生作用以前,至少在十分钟的时间.牺牲者需要绝对的安静。但是,在注射的时候使被害人保持绝对安静,是非常困难的。在这种时候,怎么办才好呢?”“……”“你们当然知道,需要进行麻醉。面且麻醉药只要发生 几分钟的效力就够了。为了达到麻醉的目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使用乙醚。凶手先用乙醚将被害人麻醉过去,然后再用上述方法将他杀死。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非常微量的乙醚就行。解剖尸体时也不会被发现。但是,乙醚的臭味。在行凶以后容易被人觉察。为了防止别人觉察,凶手在尸体上面撒上强度的香水.盖住乙醚的臭味。”“那么,‘天空’是指的什么呢?”“就是‘不知从伺处飘来了花香,弥漫了周围的空间’的意思。”石狩检察官和吉警部补面部都显出悲痛的表情。这次谋杀事件的可怕真相,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与这次暴露出来的科学的真实相比,幽灵的恐怖和能面的恐怖,简直不值一提了。“十年前千鹤井壮一郎先生的去世,毫无疑问也是被人州这种方法杀害的。先生的心脏非常健强,一下子就出现心脏麻痹,我是无论如也不能理解的。当时的玻璃器皿爆炸事件,很可疑是使用乙谜引起的。十年的岁月过去了,乙醚和空气又在千鹤井家奏起了杀人狂想曲。“十年前发生谋杀事件的当时,在这座别墅里,除壮一郎先生和夫人。绯纱子小姐和贤吉君以外,还有已经分家另过的泰次郎、麟太郎、洋二郎三个人也住在这里。而且,在十年后的今天,这三个人中间的两个人又被同样的心脏麻痹夺走了生命。“这能够用单纯的巧合加以说明吗?不,不是巧合。这一悲剧的第一郎和第二部,是由同一个冷酷无情但具有卓越才智的人计划进行的。凶手的名字,你们大概也逐渐清楚了。下边让我解开关于密室的谜,来排解你们心中的疑团。那我们到隔壁的房间去吧。”石狩检察官叫住我说道;“柳君,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就是这种可怕的杀人方法为什么在五年以前、排纱子发疯以前的日记的诗里就有所表现?那时候绯纱子就发觉了这种谋杀的方法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关于这一点,我可伤了不少脑筋。这种前后顺序的颠倒,我也无法理解。但是,最后我还是找到一个可怕的但是合理的解释。“就在第一个惨剧发生之前,我给高木君打完电话上楼以后,正要敲旁边的房门的时候,听到屋里可怕的对话,使我大吃一惊。“‘这么说来,你是说杀了的好吗?这样一来,过去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你想干就干吧。我对此没有兴趣。’“以上是麟太郎先生的冷酷的话。“‘不知为什么,我近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把他(她)杀了的好……’“这是泰次郎的冷酷的话。这样我就没有敲他们的门,悄悄地进了这个房间。“他们的谈话,很明显包含一种杀人的企图。而且,大概不会是在商量杀死一只金丝鸟或是一条疯狗。那么,他们的日标是要杀死谁呢?当然不是指的此后不久死去的泰次郎。“泰次郎恐怕十年前的罪行被人发觉,但是有谁掌握这个秘密呢?绯纱子小姐已经疯了,不必担心她了。贤吉君当时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了解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他所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实际上并没有疯的千鹤井香代子夫人。“话也许有点离题,绯纱子被极端冷酷无情,魔鬼般的人物夺走贞操是事实。而那个人将他的残酷的杀人计划告诉她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呢?“自己母亲的生命掌握在他们手中,如果求助于警察的话,母亲的生命就会遭到杀害。到那时候,这唯一的证据就将失掉,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了。这就是促使她写那首悲伤的诗《贝笛》的动机。她将不能明确写出的秘密真相,隐晦地表现在诗篇中。此后不久,她就疯了。然而那首《贝笛》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幸运地保存了下来,在五年后的今天,那种可怕预言才变成了现实。”能面杀人事件: 十,密室的女鬼柳光一的手记石狩检察官、吉野警部补,贤吉和我,一时都陷入沉思之中。 《贝笛》这首诗里边真的隐藏着一种可怕的意思。“贤吉先生,麟太郎先生请你去一下。”麟太郎派女仆来叫贤吉。不知他肚子里怀着什么章图。可能地又要进行新的挑战。贤吉害怕的样子,身子一边打战一边看着我。“去吧!”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他的面部显出胆怯的表情。他的眼神里表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无限思虑,静静地和女仆一起走下楼去。事态已经不允许再踌躇了,不能等到明天了。必须尽快地抢先粉碎他的挑战。我催促大家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解开密室之谜吧。吉野先生,我需要一个助手,能不能来一位警官帮一下忙?”吉野警部补打开窗户,叫站在外面的一位年轻的警言。这位警官马上来到二楼,以立正的姿式站在我们面前。“那么就开始吧。”他们现在好象完全被我的论理折服了。我们走进了第一个惨剧发生的房间——泰次郎的房间。房门被破坏的痕迹, 为这间屋子增添了凄凉的气氛。“吉野警部补先土,昨天拜托的般若能面带来了吗?”吉野打开包袱,拿出那个可怕的般若能面。两天之后,这个女鬼假面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即使是在夏日的白昼,这个能面也不禁使我的心再次战栗起来。我和站在旁边的青年譬官耳语—阵,他点点头上了三楼。“现在我来说明一下这次密室杀人的诡计。在杀人方法业已搞洁的今天,我集中来谈谈密室构成的技术方面的问题。除了凶手以外,恐怕我是最后一个出入这个房间的人了。在一瞬之间改变这个房间状况的,是这个旋转窗和能面这两件东西,我从这个房间出去的时候,旋转窗是开着的。当然,当时地上也没有能面。“凶手在第一个惨剧发生的前一天,戴着女鬼的假面将头探出窗外,使石狩先生和我大吃—惊。当我们和泰次郎先生赶到那个房间去看的时候,那里只有绯纱子小姐一个人。“这个女鬼的出现.对背负着过去犯罪内疚的泰次郎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他痛切感到在这种不自然的现象的背后稳藏着邪恶的意图, “泰次郎一方面企图杀害香代子夫人以消除祸根的同时,另一方面又想通过我要求高木君向他伸出援救之手。但凶手的智慧却凌驾于他之上。凶手偷听了电话之后,痞到事态万分急迫,于是刻不客缓地用前述的方法杀死了泰次郎先生,而利用般若能面伪装成泰次郎先生是死于心理的冲击。“高木君今天早晨断定说凶手是佐和子小姐,并暗示了密室构成的方法。即将火筷子的一端插在门钥匙柄上的孔里边,在火筷子的另一端拴上一根绳,绳的另一端拴上一个坠手,再将带坠子的绳子垂在宙户外边,从下边一拉那根绳子,绳子就会带动门钥匙转动将门锁上。再从窗户外边继裳拉绳子,就会将火筷子拉出窗外落在地上。“这种设想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没有办法将旋转窗关上。这个旋转窗,要是从屋子里边,一拉窗绳就会关上,或者从窗子外边轻轻一敲也可以关上。但是窗外的地面离二楼最高处的旋转窗大约有7米高,墙上又没有可以攀登上去的东西,因而从楼下边关这个旋转窗是很难做到的。“这一点是高木君所说的那种密室构成方法的最大的漏洞。这个密室是从三楼做成的,只有从三层楼上才能够做成。“现在让我们实验一下这种方法吧。但在实验以前,我要先说明一下般若能面是用作什么目的的。首先要注意的是这个般若能面的犄角上贴上了一层铅以增加它的重量。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当然不是增加它的重量用来打人的……“说点离题的话,诸位都听说过‘天狗’假面最近接受了大量海外订贷的事吧。有人受此启发,立即制造了大量的‘阿龟’假面和‘火男’假面,但却完全无人问津。 理由很简单,天狗假面不是作为假面有什么利用价值,只是因为它的高鼻子可以用作挂帽子的帽钩而受欢迎的。“这不过是一种笑谈,但它给人带来的联想,可就不是一种笑谈了。天狗假面的特征是高鼻子的话,那么般若能面的特征是什么呢?“诸位都看到了,般若能面有两个长犄角,这是它和其它假面不同的显著特征。“高木君告诉我说,这个能面实际上不是般若的假面,而是‘蛇’的假面。据说‘蛇’的假面的犄角要比般若的长。这些炫耀自己的话,暂且不去管他.“这个犄角是用来转动门钥匙的。这实在是一个离奇古怪的出人意外的设想。但它的确在用心脏麻痹的办法杀人方面,起到了给人以心理冲击的作用。“其次,我们不要忘记在实验室丢失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在三楼的暗室中发现了。硫酸和锌化合产生的氢气在密重构成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产生氢气的装置并不复杂。“诸位在庙会上常常看到卖气球的往瓶子里装上锌和铁屑,再倒进硫酸,塞上当中穿孔的木塞,从孔中插进一根细竹管往气球里充气的场面吧?这次的密室构成,就使用了这种气球作为小道具。”这时我从箱子里取出了在实验室准备好的橡皮气球,栓上一根长麻绳,将气球放在窗户外边,气球马上向高空飞翔,飞到三楼窗户的上边接近屋顶的地方。“吉野先生,请你拿着这根绳子,千万不要撒手。”我拿起能面走到门口。钥匙往右转门就锁上,向左转门就开开。我把钥匙插进锁眼儿里,将面向室内的般若能面的右犄角向下插进钥匙柄上的孔里。我接过吉野手中的麻绳,在绳头上结了一个环扣,又将绳子穿过钉在房门旁边墙上的一个套环,再将麻绳的环扣套在般若能面的右犄角上。“啊,一切准备就绪。诸位看到了,这些动作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凶手在做完上述准备工作以后,静静地打开房门来到走廊里,在使能面不落下的情况下关上房门,登上三楼去拉气球的麻绳。“这些动作我们现在可以省略不做。“喂,请拉绳子!”我打开窗子向三楼的警官喊话。眼看着他开始拉绳子了。右犄角涂上铅以保持平衡的女鬼能面,犄角冲下倒着脸注视着我们。从窗外慢慢地拉动绳子,左犄角逐渐向上转,钥匙开始慢慢向右旋转,能面逐渐横过来,再继续转动,转到一周的时候,右犄角从钥匙把上脱落下来,般若能面就滑落在地板上了。与此同时,麻绳的环扣从左犄角上脱落下来,麻绳退出墙上的套环,出旋转宙随着气球消失在天空中。继而,一根短短的棍棒从三楼掉了下来,随着迭轻轻的一击,旋转窗一转动,窗划头一碰就进了槽,至此密室宜告完成。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的面孔。“怎么样?这就是使用般若能面构成密室的方法,然而绳子不是耷拉在地上,而是用气球拉向上方,使人可以从三楼拉绳子,这一点是别人所想不到的。“我之所以能想到达一点,是因为在三楼的暗室里看到了扔在那里的盛硫酸和锌的瓶手。关于麻绳的处理,也很肯单。一撒手气球就飞向天空,不知去向。即使后来在别处被人发现,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气球是被用来做这种罪恶的事情的。“这种密室构成,不过是一种圈套。它虽说是一种圈套,却产生了非凡的效果。这是因为它具备一种特殊的条件,即死者的死因是心脏麻痹,使人自然联想到是因受到激烈刺激致死的,而且又使用丁般若能面这种小道具。这样就形成一种密室心理谋杀的假象。“但是,这种圈套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即那个拉绳子的人只能是在三楼的暗室里边,因而凶手是谁就了若指掌了。“然而,凶手大概是低估了我们的能力。‘你们那样的平凡人怎能识破我的超人的天才计谋呢’这种优越感使他犯了粗心大意的错误——将使用过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就那样盐在暗室里边没有拿走。“现在我们到三楼去一下吧,我将请二位看看我的说明的最后的证据。”毫无疑问,他们二人完全被我的理论征服了。我首光站起身来向三楼走去。在暗室里边,刚才耶位警官在等待着我们。我几乎是推开了那位警官,一进暗室就将墙上挂的照片指给石特检察官和吉野警部补看。他们看了照片,不由自主地将脸转了过去。他(麟太郎)将堂妹弄成了疯子还嫌不够……对杀人并不觉得怎么可怕的人,有时对凶手杀人以后所干的某种不值一提的行为却感到更大的恐怖。我知道这样一柱凶杀案件———桩因为一时感情冲动而发生的凶杀案件。一个厨师被厨师头申斥了一句,就勃然大怒,抄起一把尖菜刀就把厨师头捅死了。凶手立即到司法机关去自首,酌情被判了五年徒刑。只是这样,我还不会感到多大的恐怖和震惊。听说凶手将人杀死以后将菜刀冲洗干净.放在柜橱里以后才去自首的情况时,使我感到非常震惊。这也许是出自他的日常习惯。但是,在杀人这样的异常冲动的行为过后,竟然象平时切鱼或牛肉那样,按规定的操作规程办事,怎能不使我的身心感到震惊而战栗呢!在人身有一种控制其任何行动都不能走极端的东西。即使是丧尽天良的儿在他的灵魂深处也潜藏着一种使他不要去打死人尸体的某种东西。凡是超越这种界线的行丸都是人所不忍目睹的。麟太郎的行为,就潜藏着一种异常的性质。他奸污他的堂妹,使她精神失常,他却仍然不感到满足……我将藏在暗室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给石特他们看,他俩只是默默地点头。“你们没有闻到这个房里有一种香水的气味吗?背叛了凶手的,归根到底是凶手自己。“凶手为了消除乙醚的臭味,使用了能够将臭味压下去的香水。他使用丁三次香水,每次他都将香水的气味带到暗室里,但凶手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到现在,你们也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吧?这个与十年前千鹤井壮一郎先生被杀害有关系的、谙悉这种可怕的杀人方法的人物;夺走了绯纱子的贞操、又对她说出了他的杀人计划、从而使她写出《贝笛》那样的诗、不久就发疯了的人物,将并无疽病的香代子监禁在精神病院达十年之久,最后将她杀死的人物;那个第—个惨剧发生的夜里身在三楼暗室的人物,失去嗅觉闻不到带到暗室里来的香水气味的人物——这个人物除了千鹤井麟太郎,再也没有别的人了。”这时,死—般的沉默,笼罩着暗室。石狩检察官和吉野警部补听了我的话,好象为我所动,暗中拿定了主意的样子。我终于眭利了。万恶的千鹤井麟太郎马上就要向我投降了。我打开窗户,眺望着东京湾的波涛。—阵阵凉爽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感到特别的舒适。我抬起头来眺望天空的远方,一只海鸟收敛起双翅从高处俯冲而下,掠过我的眼前。这种心旷神怡的时刻,并未持续很久。吉野警部补首先开口说道;“柳先生。谢谢你啦!在你的帮助下,千鹅井家的凶杀事件终于水落石出了。石狩先生,鉴于上次佐和子死去的失败教训,我建议立即逮捕千鹤井麟太郎。”“等一下,没必要那么着急。柳君的理论,的确高超。千鹤井家埋藏的秘密也已解决。很遣憾我们想救出香代子夫人的行动晚了一步,不过我们大体上可以推定夫人并没有发疯,同时千鹤井家的遗产——镭也顺利地找到了。“可怕的杀人方法,密室构成的方法,般若能面的作用,这一切都靠柳君的严紧推理得到了解决。但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推理的论证。遗憾的是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吉野君,你想立即逮捕麟太郎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只是椒据推理的论证,我是不能轻率地决定对麟太郎进行起诉的。”石狩检察官用手轻轻地摸摸前额,继续思考着。他嘴里叼着的香烟的灰掉在脚底下,他都没有觉察……“好吧,我想对他设置一个圈套。刚才他在楼下对我说,他要在今天下午—点钟指出真正凶手足谁。“柳君,他说这话你也听到了吧?就是说将预定在明天 办的事情提前了。他也许对佐和子的突然自杀感到了诧异。柳君,他一直是在对你进行挑战,你做好了向他迎战的充分准备吗?”我没有任何异议,至少我有抢先了他一步的自信。怪人千鹤井麟太郎的挑战——这是我立志揭开千鹤井家的秘密之初就已预料到的事情。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早已下定决心和他斗争到底。“我已有所准备,他的诡计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是想把我说成是凶手,他将绞尽脑汁来向我挑战。但是,你不必担心。我将粉碎他制造的假象给你们看,同时寻找必要的直接证据。”现在我已毫无退路可言。石狩检察官听了我的话,满意地莞尔一笑。“那么,我们到楼下去吧。这个房间太郁闷了。”我们走下楼梯,来到放钢琴的西式房间里。石狩检察官坐在沙发里,重新点燃一枝香烟,向我问道:“柳君,能乐也好,歌舞伎也好,女鬼出场时手里都拿着点东西,在这次事件中女鬼拿的什么呀?”我不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能面的作用我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而石狩检察官却谈起能乐和歌舞位来了。“第二次杀人时的红叶和第三次杀人的鱼鳞形花纹的能乐剧装,不都是女鬼拿来的东西吗?”“不,那些东西都是不自然的装饰,我不是说的那个,我说的是第一次杀人女鬼出现时手甩拿的什么?’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放在暖炉上边的坐钟用清脆的声音报时,上午11点了。距决战时刻还有两个钟头。“吉野先生,你的电话。”吉野向前来通知的警官点了点头,到楼下接电话去了。这时屋里只剩下石狩和我两个人了。室内呈现出暴风雨前的死一般的寂静。“石狩先生,法律这东西真是恼人。我们对眼前的罪大恶极的人,就毫无办法吗?你们这些法学家所想的,只有直接证据和良心发现的自白,到头来,你们不过是人所创造的法律的奴隶!”我终于说出了我早就想说的这句话。“柳君,你不要那样想。我们法学家最重视的是社会秩序。当我们掌握确凿的直接证据时,会采取断然措施的。对于罪大恶极的罪犯,甚至会请求处以极刑的。那不会使我的良心感到痛苦.只会使我感到我为了正义和人道尽了我应早的义务。”他心平气和地回答我。真不愧有多年的检察官的生活经历,他的话里边有一种我无法动摇的巨大力量。“但是,象千鹤井麟太郎这样的罪犯,法律究竟能不能对他加以制裁呢?这次的谋杀事件估且。不谈,就说过去他杀害了伯父,将伯母送进精神病院监禁起来,又夺走了堂妹的贞操并使她发疯这样的坏人,法律可以置之不问吗?“法律若不具备保护弱者和正直人的任务,那么,象千鹤井麟太郎那样的钻法律的空子以满足自己的欲望,还伪装成正人君子的恶人,就将永远不会绝迹。”“柳君,我也承认法律有缺陷。象麟太郎这样的人,是非常可憎的。而且不发生这次事件的话,他将会永远逍遥法 外。但是,不是作为一个法官,而是作为一个人我觉得这样的人即使能够逃避法律的制裁,却不能逃避上天的制裁。这次千鹤井家的谋杀事件,不就是上天加在想逃避法律制裁的人们头上的严厉制裁吗?”“诚然,但上天还是要借人的力量在地上实现他的意志吧?麟太郎发疯的脑髓,将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地变为他的妄想的牺牲品,最终为自己挖掘了墓穴,这只能说是一种具有极大讽刺意味的命运。”“不,柳君,社会上有一种人眼所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起作用。这可以比作人体内白血球的作用。当异物从外部侵入人体时,白血球就分泌一种与之对抗的物质,将异物对人体的危害减少到最小限度。人类社会也具有这种自活作用。例如在法律不发达的社会中,人们将复仇看做是一种正义的行丸杀人当然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但为了防止不正当的杀人行丸使不正当的杀人者不能横行的复仇,被人们看成是不得已的必要的不好行为。”“石狩先生,你是对复仇行为采取肯定的态度吗?”“不是的,现在晌法律当然不承认复仇行为。不过,从挂律进化论的意义来说,复仇行为是有其存在意义的。”“那么说来,你是说将来法律再发展进化的话,到那时喉,象蠕太郎这样的罪人就有可能根据法律加以惩罚了吗?”“是这样。这次的战争法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过去的国际法从不追究个人的战争责任,而这次的情况就不同了。这不就是法律进化的很好例子吗?”“是呀,在过去,复仇行为虽然受到赞扬,但法律仍然 对其加以处罚。”“正是这样。江户时代元禄年间赤穗义士的复仇就是好例子。这种道德观念,也许被人看做是封建思想的遗物。这种行为也许桩人非难为无益的愚举。从而当时的法律对这种行为采取了‘赐死’的处置。“但是,从理性上遭到非难的行动,却打动了我们的感情,这是为什么呢?大概是那种超越个人得失的纯真行为和憎恶邪恶憧憬正义的高尚情操打动了人心。”“可能是那样。我们小时候看故事书,人物一出场,就给我们以鲜明的印象——这个是好人,这个是坏人。而不允许有中间的灰色人物的存在。在我们成长为大人以后,这种童心可能仍然在我们心中潜伏下来。”“可能是那样吧……”石狩检察官的话,被慌慌张张进入室内的吉野警部补打断了。“检察官先生,有好消息!千鹤井香代子真的没有发疯。“刚才接到的电话。说是院长和护土怎么也不交待,但平日对院长的行为不满的医生和护土说了实话。接着有好多人出来作证,后来大冈博士终于坦白了。他在巨额报酬的引诱下,接受了千鹤井泰次郎的请求将夫人监禁了起来……”“那么,关于千鹤井麟太郎呢?”“博士说他不清楚。博士说他和麟太郎见过几次面,但完全没有谈到过这个问题。但是,检查官先生,难道这还不够吗?他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可他父亲干的事情,他说一点都不知道,这从常识上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石狩检察官的脸上又出现了新的愁容。他将双臂反剪在身后,将头深深垂下,默默地在室内来回踱步。“谢谢啦,古野君……”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而月-有些颤抖。“我决心已定,不惜采取任何手段,也不能让千鹤井麟太郎再这样逍遥法外了。他才是人道的敌人、法律的破坏者。不过还可以等他一个小时。他大概还在为他的歪才而自我陶醉。我倒想看看他是怎样自掘坟墓的。”他的眼神已经不象作为一个法官那样冷静,而是显箔出一种火一般的热情和斗志。他注视着我问道:“柳君,听高木君说他将—张掉在楼梯上的记录着泰次郎往旅馆打电话内容的纸片交给你保存着,你现在带在身边吗?”“就在这个纸夹里边。”“给我看一看好吗?”我打开纸夹,不知为什么,那张纸片不见了。“我确实放在这个纸夹里边了……”我抬头看着他说。“怎么不见啦?这个纸夹你一直带在身边吗?”石狩检察官说话的态度很认真。“是的。啊,去找佐和子的时候.还有到实验室去找镭酌时候.我将这个纸夹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啦。”“那时我们三个人—起都离开过书房。柳君,吉野君,我们再到书房去找拽吧。”他提高嗓门说道。书房里边和方才没有什么两样。石狩不言不语地用锐利的目光搜寻着房间的每个角落。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他跪下来察看暖炉里边。“这里有燃烧纸片的痕迹,已经变成灰,无法辨认了。不过,方才我在这里的时候,确实投有这个纸灰。那张纸片大概是在这里烧毁了。”他站起身来,死盯着我的脸说道;“柳君,你也不是神仙呀!太遗憾了。这个速记文丢失了,对这个案件来说.是最大的失策,”我听了这话,头都发蒙了。但我的手在无意识中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唉呀,那张纸片不是在这儿吗?!我确实记得是放在纸夹里边了,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顺手放错了地方吧。“石狩先生,对不起,纸片放在我的口袋里边了。今天从早晨连着发生丁许多事情,可能是因为脑子太乱记错了。太对不起了!”我一边道歉一边将那张纸片放在桌子上将褶子弄平。在粗糙的纸上用铅笔写着许多纵横不等的直线和曲线。石狩检察官也诧异地看着这个纸片。“真奇怪,我还以为一定是凶手从纸夹中偷走纸片就地烧毁了呢。可是,暖炉里边是烧的什么呢?”能面杀人事件: 十—、最后的惨剧柳光一的手记石狩检察官命令吉野警部补取下纸片上的指纹。他们还取了我的指纹作参考,对此我并不介意。使我感到兴奋的,是一个小时以后的那场决战。石狩又命令吉野:“你……搜查一下,把另外一个电话机找出来。在这次事件当中,有人使用了电话室以外的另外一个电话机……”在窒息般的兴奋当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女仆泉通知我吃午饭,但我没有吃饭的心情。“麟太郎先生现在在哪里,”我想知道他在哪里。“在餐厅旁边的客厅里,他叫把饭送到那里去。”“贤吉君和他在一起吗?”“是的。”那间客厅在楼下,就在和我们现在呆的这个书房隔着一个走廊的对面。他大概是在那里问贤吉什么事情。他刚才在我面前表现出充满自信的样子。那幺,莫非他最后的王牌是贤吉吗?时间在静静的流逝,在差5分1点的时候,极度兴奋的吉野警部补走了进来。“检察官先生,这张纸片上只有柳先生一个人的指纹。另外,在三楼暗室旁边的贮藏室里边,找到了这个电话机。贮藏室没有上锁。”他将胳肢窝夹着的桌上电话机拿给我们看。上边几乎连一点尘土都没有,完全不象是长期放在贮藏室里的东西。“和我想象的完全一致。柳君,你的高见……”石狩检察官的语气很爽朗。“二楼的电话线是从天花板上边引向房子外边的。在电话线上插进一根象针那么细的东西,另一端接在这个电话机上,至少可以偷听家中和外部的通话。”我为发现这个意想不到的证物而高兴。这正是天助我也!“高木君的推理,也不能成立了。若是偷听电话的内容,不仅限于走廊的话,那么,佐和子小姐的话也就完全可以证实了。这样,说麟太郎是凶手的证据,越来越充分了。因为只有在三楼的人才能做成那个密室,盗听电话也是三楼的人最方便……。“关于这个速记文字的意义,我好象也有所理解了。以超人自负的麟太郎大概是想用它来夸耀自己的力量。他多半是抱着‘怎么样,我走在你们前边了’这样的优越感,故意将这张纸片扔在楼梯道上了。他要是认识速记文字的话,证据就更确凿了。吉野先生,我曾请高本君用速记文字写下下‘凶手是千鹤井麟太郎’几个字。就是我刚才给你的那张纸片。你先叫他看看这张纸片,看他的表情有什么反应。他要是表现震惊的话,就继续向他进攻,粉碎他的自信。”吉野深深点头。石狩检察官接着说道:“吉野君,大门口,后门口要派警察看守,我们进餐厅以后,餐厅外边的院子里和走廊里都要布置上警察。估计他不会逃咆,但我们不能不防备万一。”吉野施礼后走出房间。石狩检察官看着我说道:“柳君,你到绯纱子小姐的寝室将那本写有《贝笛》的日记本拿来好吗?我在餐厅等你。”我点点头上了二楼。我一进绯纱子的房间,她从床上坐起中,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我立即将视线移开,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我拿起桌子上的日记,立即走出房间。石狩检察官已经在食堂等侯着我。一个大桌子放在房间的一角,屋子中央放着一个铺着白色台布的小桌子。田着桌子有四把椅子。桌子上边放着麟太郎喜欢用的九谷烧茶碗和另外三个茶碗。此外没有任何东西。“你和他面对面坐着,我和吉野坐在你俩的中间。我先提醒你注意,柳君,千万不能激动!他已经是囊中之鼠,但要防止‘田鼠反咬猫一口’。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决不会让他跑掉。”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这时,时钟以清脆的声响报告1点钟已经来临。吉野警部补走了进来。“检察官先生,一切准备就绪。他还没来吗?’“快来了吧。”话音未落,冲着走廊的房门缓慢地开了,怪人千鹤井麟太郎来了。他胸中有何诡计,从他那从容不追的态度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他上身穿的是纯白的麻料西装,下身是笔挺的裤子,衬衣平整异常,一点皱褶也没有。他面带讽刺的微笑,向我们扫视一番。接着一鞠躬,慢慢地拉过椅子就坐,取出一枝香烟点燃。“千鹤井先生,有一件东西想让你看看,是我们今天早晨在佐和子小姐的卧室发现的。我们不认识,你也许认识。”吉野警部补将那纸片交给麟次郎。麟次郎不慌不忙地拿起纸片.我们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面庞上。“啊,这是中根式速记文字。上边写的是;凶手是千鹤井麟太郎。”他若无其事地说,连眉毛都一动不动,香烟灰也不磕……啊,多么大胆,多么勇敢!连我这个敌人也不禁产生一种感叹之情。吉野警部补想煞住他的威风似地说道:“那么说来,你认识速记文字啦?”“那玩艺儿,连小孩也能一学就台的。就是你学上三天也能会读的。”他一口气说完。“是吗?谢谢啦。可是,千鹤井先生,在府上除你以外还有谁认识速记文字呀?”“死了的妹妹大概会读,其他的人我不清楚。”吉野警部补使了个眼神,我们都就位坐好。石狩检察官用严肃的口气说道:“可是,千鹤井先生,千鹤井家的谋杀事件已进入了最后阶段。我们必须从速找到真正的凶手将他送上绞刑架。我想所听你所说的真正凶手是谁。”“好吧,我说。这没有任何困难。真正的凶手就坐在你们的眼前。柳光—,他就是计划并实行千鹤井家谋杀事件的真正凶手。”他的蛇—般眼睛放射着瘆人的光,注视着我的面孔。他的这种挑战.我是早就料到了的。但是,在那一瞬间,连我都不禁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来。石狩检察官立即予以还击:“诚然,很有意思。不过,你的单纯的想象,对我来说是毫无价值的。请你拿出证据来。”“这是你们法学家的陋习,总是证据证据的,戴着放大镜在地下找虱子。可在这个时候,大鸟却飞上天空,在你们手够不着的大树枝上逍遥自在地睡午觉。靠法律抓到的,那是微不足道的杂鱼,大鱼是永远不会上网的。石狩先生,这就是法网可笑的地方。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好象在为他长于挖苦人而自我陶醉。“石狩先生,你们为什么不怀疑柳君呢?除了女仆以外,他是我们家中唯一的一个外人,而且在前后三次谋杀事件中,最后出现在现场附近的都是他。凶手除了柳君以外没有别人。”他忽然收敛了笑容,要开始肉搏战了。“我从一开始就对柳对抱有怀疑。我父亲被杀的时候,最后和他说话的人也是柳君。他杀死父亲以后离开我家时,为了推迟被人发现的时间,将房间做成了密室。他想以此造成在行凶时间里他已外出、即不在现场的假象,难道在他以后还有别人见到过我父亲吗?”“可是……”吉野警部补想打断他的话,但他反而用手势制止了吉野。继续说道:“第二次谋杀,把我弟弟叫到亭子那里去的,也只有妹妹和柳君两个人。而且在我弟弟被杀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曾出现在亭子附近。“第三次谋杀当时,是佐和子离开了房间,到柳君住的偏房去幽会了。这是良家妇女所不允许的行为,这大概是柳君引诱她去的,而实际上佐和子身上并没有千鹤井家的血统。她是我母亲的私生子,这从她的血型可以很容易地得到证明。在佐和子离开房间的时间里,柳君曾到主房里来过,这是女仆的证言证明了的。“柳君曾长期生活在战争前线,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吃过很大的苦头。在这方面我也同情他,但这是命运,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回到祖国以后既无住处又无饭吃的柳君。我们是热情关怀的。但他辜负了我们对他的好意。“石狩先生,你作为一个橙察官,也不能不对最近复员军人中恶性犯罪事件猛增的情况感到震惊吧?长期的战场生活,使他们感到人的生命役有任何价值,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去杀害无冤无仇的他人的生命的习惯,已经成为他们的第二天性。“他们回到祖国以后,可能觉得对于他们的迎接过于冷淡,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因而感到孤独和愤慨。“实际上在这漫长的战争中,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房子被烧毁,忍受着空袭恶梦的折磨,忍受着不自由,和贫困作斗争,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可是,所有这一切,他们是下理解的。冷酷的利己主义,道德的沦丧,再加上自暴自弃的感情和物资的匮乏,这些现象就是使他忘恩负义,从事凶恶的犯罪行为的原因所在。当然,我不是说所有的复员军人都有这样的犯罪行为。那不过是极少部分,不可避免的例外而已。可是,很遗憾,柳君也是这极少数例外中的一员。“他来到我们宗以后,表面上装作热心制造糖精和甘素的样子,但背地里却在准备着武器。“伯父十年前在这个别墅因心脏麻痹而死去,他却误解为是我们杀害的。他觉得用相同的病因谋害我们的生命,就可以将谋杀的罪行嫁祸到我们身上。“叫人自然发生心脏麻痹的方法非常简单。我曾多次接受静脉注射。注射时医生一边做着将针头向上排出针管里的空气的动作,一边苦笑着对我说:‘千鹤井先生,用这种方法我们能够杀死很多人。我们必须将气泡排出去。但是,我们若是想杀人的话,装做忘了将气泡排出来的样子进行注射,就会置人于死地。空气在血管中循环,一回到心脏,就会引起心脏麻痹。不需要任何药品,也不需要特殊的方法。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注射器和病人的信赖感,这可说是一种杀人的秘诀!’他可能是当笑话说的,但我从那以后,每次接受注射,都感到奇怪的战栗。“在那以前,我对人世间的所有刺激都失去了兴趣,对我来说世界大变了样。信赖感一一这是经常麻痹我们神经的东西。“我们在理发馆放心地让理发师刮自己的脸,是因为我们相信理发师没有恶意。但是,他若是存心杀我,或者一时发疯了的话,也许用锋利的剃刀割断我的喉咙。我对这个想法非常敏感,因此,我再也不去常去的理发馆理发了,而是 每次理发都换一个理发馆,找一个动作缓慢的理发师。“坐电车、坐汽车也是这样。若是司机发疯了,或者刹车出了故障,车就无法停止,猛冲直撞。乘客惊恐万状,你哭我嚎,有的乱砸玻璃,而车子越跑越快,象箭一般地飞向地狱。“但是,我的想象,从来没变成过现实。幻想中的事件,一次也没有发生过。睁开眼一看,平凡的景象依然如故。在我的幻想中会被玻璃碎片弄得满身血迹,向窗外呼救的少女,依然悠闲自在地在织毛活。在我的幻想中舍身首异处的公司职凤,仍然心平气和地在看报纸。我也贝能在幻灭的悲伤中走下电车。“就这样,我逐渐对刺激失去了感觉。可是,幸运的是,柳君这位可怕的天才出现在我们家里。他先后杀害了我的父亲,弟弟和祖母,现在又向我挑战了。“当我听到父亲的死因是心脏麻痹的时候,就感到事情蹊跷。连我都懂得的简单知识,优秀的化学家柳君是不会不懂的。“我恍忧惚也感觉到第三个牺牲者该轮到我了。但他所采取的方法,我是猜得着的。我决心利用这次机会治一治他。“可是,第三个牺牲者是祖母,这使我为之愕然。但是,我感到他的诡计是非常险恶的。他不满足于将我杀死,想把我打成这次谋杀事件的凶手送进监狱,最后送上绞刑台。“我对自己如问被杀死曾经感到兴奋和刺激,但对蛆虫般的监狱生活我可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