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前环视整栋屋子。二楼还有一部分灯亮着,安生拓马应该在那里。稍早,她打电话到拓马家里确认他在不在。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公共电话,不过并没有花很多时间摸索,很快就拨出号码。请问您先生在吗?这句日文她也说得满顺的。接电话的是安生的妻子,她说丈夫因为工作还没回家,接着询问少女的名字。当然,少女什么也没说就挂电话了。现在她有了地图,而且途中也有大指标,前往运动俱乐部这段路她几乎没有迷失方向。再说这一带,也没有其他占地如此广阔的建筑物了。她再度骑上自行车,绕到建筑物后面。后面有个停车场,只停了一台“富豪”。她脱下外套,把帽子跟太阳眼镜包在外套里放在自行车旁,手枪则放在紧身连身衣的胸口。停车场周围也有栏杆围着。围栏约有两公尺高,但她还是轻轻松松就跨了过去。建筑物有个后门,她扭转门把,发现门果然上锁了。即便她有再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打开铁制的门。白色的“富豪”靠着建筑物墙壁停放着。少女靠近车子试着窥探车内,确认这是不是安生拓马的车。如果是,她就可以在这里埋伏。然而光用看的并不能断定这是否为安生的车。即便如此,她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里面看。“喂!你是谁?”突然背后有声音传来。她慢慢地转头,看见背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手里拿着手电筒,头戴着警帽。他看着少女,一副不敢相信似地眨了眨眼。然后用手电筒一边照着她的身体,一边靠近。“你是女生?”男子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还盯着少女的胸口看,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女把手放进胸口,掏出手枪。男子见状,害怕地向后退一步说:“住手!不要开枪啊!”她大步地靠近男子,像是抓野猫似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男子忍不住惊叫。她拎着男子要他往前走,只见男子踏着乱七八糟的步伐勉强前进。到了后门门口,她松开手,用下巴指了指们,示意男人打开。“我马上开,等一下。”男子取下挂在腰间那串钥匙,用颤抖的手找门的钥匙。虽然钥匙马上就找到了,但手抖得太厉害无法将钥匙顺利插入钥匙孔。她从旁夺走钥匙。接着,少女伸出左手,示意男子交出手电筒。他颤抖着递出手电筒。她取过手电筒关掉电源高高举起一股脑挥下。手电筒前端重击男子头部右侧,他还来不及叫出声,只倒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倒地不起。她当场丢下手电筒,开门踏入屋内。10安生拓马俯卧在肌耐力训练器材的长椅上,弯曲着双脚锻炼膝关节。在这里,这样的健身机器有数十台,到了假日更是人满为患。一楼的游泳池跟饮料吧,还有这一层楼的健身房,都会稍微超过原本适合容纳的人数。虽然说健身的风潮使会员增加,但拓马评估人数应该不会再增加多少了。支付高额的入会费,多半是有钱人展现优越感的方法之一。像现在人一多,想用什么器材就得排队,那些高姿态的客人就会出走。若是客人数目没变的话,一定要提升附加价值来增加客人消费的次数。而拓马思考的附加价值就是扩充医疗美容的部分,最近连日在事务所加班到深夜,也是希望这个计划可以实现。这个健身俱乐部的社长芦田善一,是拓马妻子惠美子的父亲。拓马曾是全日本举重冠军,当时透过恩师的介绍认识了芦田父女。芦田先生相当喜欢拓马,给了他不少好处,此外,拓马也被芦田先生的真性情感动,同时还深受惠美子的吸引。她并不是所谓的美女,但聪明机灵又细腻,还很有自己的主见。拓马也觉得要挑对象的话,这个女孩是再好不过了。如美梦成真一般,拓马的期望实现了,原来她也喜欢拓马。拓马结束了选手生涯后,两年前的秋天他们便结婚,同时,他也顺理成章地在芦田先生的手下工作。为了不辜负岳父的期盼,拓马努力学习、吸收,并且学以致用。“懂事”这个头衔,不只是因为社长女婿的身份,拓马对公司确实也有相当的贡献。拓马也感受得到,芦田有意将公司交给自己。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会是这样吧……真庆幸这一路走来一帆风顺。现在和惠美子有了孩子,生活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安才对。除了那件事……拓马停下脚步,闭上双眼。那一夜的大火,还有仙堂的死,都在他脑海中重演。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感觉这么真实。事情都过去了,却还是苦苦纠缠着他。拓马仰起脸,伸出双手。虽然现在的状况已大不如前,但这双手曾经替他拿下世界冠军。而这双臂肌肉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应该说,绝对不能让自己尊敬的岳父和挚爱的妻子知道,否则以他们父女严谨的性格,一定会看不起他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隐瞒到底——拓马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日光灯,对自己说。下一秒,日光灯突然熄灭。他吓了一跳,倏地起身。拓马并没有接到停电的通知。眼睛尚未适应黑暗,他便站起身,穿过运动机器之间的空隙,小心翼翼地前进。微弱的光线从窗外泻入,模糊之中,还是可以看到周围的样子。走到室内慢跑机时,他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从这里走到出口。当这么想着时,拓马往前踏出第一步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叩”。他吓得全身僵直。“谁?”他直觉有人潜入这里。拓马屏息凝神,环顾如黑色岩石般陈列的健身器材,总觉得有人躲在屋内。如果真的有人,便不做第二人选,一定就是那个女生——“毒蜘蛛”。想到这里,拓马整个人动弹不得,这一切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一方面还算值得庆幸,这表示她并没有落入警察手里。而她的第一个目标是自己,这也让拓马觉得幸运,他可以直接解决她,便不会有其他受害者。拓马用眼角余光瞄到有黑影晃动。他考虑要不要去开灯,动作快一点的话,只要几秒钟就可以到门口,但他不确定开灯对自己是否有利。这个房间的东西他最清楚,就算有点暗还是可以移动。再者对方身上有枪,暗一点也比较容易藏身。好,就这样吧!拓马决定之后,躲在健身器材旁边的暗处。他屏住气,竖起耳朵,留意空气中些微的震动。他听得见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微弱的呼吸声。拓马压低身子开始移动。这时候他的眼睛已适应黑暗,可以清楚地看见健身器材的样子。突然传来“铿——”一声,这巨大的声响是从右边传来的。拓马朝声音的来源匍匐前进,并从器材的阴暗处缓缓地探出头。那个地方是用来做等张收缩训练的,就是最土法炼钢、使用杠铃来锻炼肌肉的训练方式。拓马看到一个哑铃滚落在长椅旁边,刚刚的声音可能就是哑铃掉下来造成的。那么,对方在哪里?想到这里,拓马突然感觉头顶上有东西。抬头一看,有黑色不明物体在天花板上拉着健身用的绳索垂吊着。只见这个黑色身影张开四肢一跃而下,拓马闪避不及,对方跳上他的背,双脚钳住他的身体,双手勒住头部。拓马拼命抵抗,抓住敌人的手腕试图拨开她。然而这一瞬间拓马心想,好棒的肌肉,光是抓住手腕他就知道了。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更证实了拓马的论点,她猛力勒住拓马的脖子,这样的力道,要是一般男人早就昏过去了。拓马使出全力,终于把对方的手和自己的脖子分开。正想反击时,拓马感到右耳一阵剧痛,原来是对方咬了他一口。剧烈的疼痛让拓马忍不住松开手,同时对手也从他身上跳开。拓马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比他还高的女生,她身上的肌肉不但结实,还微微反光。对方把手放入胸口拿出黑色的东西。拓马还没意识到那是手枪之前,身体率先反应往旁边跳开。随后枪口迸出火花,枪声响起。少女追了过来,再度举起枪。拓马躲进运动器材旁边的阴暗处。这次她没有开枪,一方面因为四周太暗,一方面或许也因为她对枪支的使用不够熟练,如果不能保证在确切的距离内能够射中,她就不打算开枪,更何况枪里的子弹有限。拓马静悄悄地移动。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耳,触感相当湿润,应该流了不少血。疼痛如海浪般袭来,拓马环顾四周,试着分散注意力减轻疼痛,也一面寻找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凳子上方有一根用来架着哑铃的横杆,拓马拾起横杆,藏身在柱子的阴暗处。他知道这女的正在接近他。她穿着运动鞋,但仍隐约可听到鞋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少女从右侧出现了!拓马从柱子阴暗处跳了出来,将手中的横杆往下奋力一挥,漂亮地击落少女手上的枪,接着朝对方的脸挥过去。然而握着横杆的手被少女抓住了,并从他手中夺走横杆。拓马看着对方的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大略可以看见对方是个轮廓深邃、下巴瘦削的女生。这确实不是正统的日本人长相。两人激战的结果,横杆从双方的手中脱落,滚到地上。拓马推开少女的身体,朝手枪飞扑过去。当他回头准备反击,少女已不见踪影。这下他在明,敌方在暗了。他举着手枪,绷紧神经,谨慎地观察周围的动静。少女一定会伺机扭转情势,所以拓马决心在她出手之前就要杀了她。处理尸体的问题之后再慢慢想,反正一定要就此一了百了。黑暗让他很难感受到对方的动静,于是他再次考虑是不是要开灯。至少手里拿着枪,明亮一点对自己比较有利。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走到入口处。墙壁上有一排开关。拓马望着室内,右手牢牢地握着扳机,左手放在电灯开关上。开灯之后,对方一定会慌了手脚,想必会有所反击,所以在这之前一定得开枪击倒她才行。他调整呼吸,手指触碰电灯开关。同时,拓马感觉背后有人。还来不及回头,瞬间,拓马的后脑勺就遭到重重一击,全身瘫痪,一时失去意识。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周围依然一片漆黑,头部感觉很沉重,无法再站起来。即便如此,他知道有个身影俯视着自己,是那个女生——毒蜘蛛。从下面往上看,她的身型显得更加巨大。完了——拓马在嘴里念着。他刚才还拿在手上的枪,如今在少女手里迸出火花。11九月十三日,星期日。刚过下午一点,紫藤陪同山科在成城署的会议室里。“一定是这样没错。”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绀野警视看着从鉴识课来的报告书,说:“都是从吉村巡查的枪发射出来的子弹。”“果真是这样吗?”山科苦恼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紫藤也是同样的心境,刚才前来的路上,他还一边祈祷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然而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这么说的话,犯人总共击出三颗子弹了。也就是说还剩下两颗子弹啰?”来自神奈川县警的日下警官说道。他有一头白发,还有一副学者的长相。被偷走的枪是新南部左轮式手枪,可以填装五颗子弹。“可以说只剩下两颗子弹,也可以说还有两颗子弹。非得在紧要关头,这两颗子弹应该不会再任意使用。”绀野警视的发言代表了所有人的意见,这应该也是凶手接下来所要担心的。就报案的顺序来说,警方先知道的是健身俱乐部的杀人案。首先是路人发现卧倒在停车场的守卫,接着在建筑物内发现被枪杀的尸体。这大约是今天早上七点左右的事。守卫没有死,只是头盖骨凹陷,身受重伤到目前为止还意识不清。推测凶器是掉落在一旁的钢制手电筒。遭射杀的死者身份,查明是健身俱乐部的董事,同时也是健身俱乐部社长的女婿安生拓马。警方判断,心脏那一枪是致命的一击。室内有打斗的痕迹,地上还留有几滴血,看来可能是安生被咬伤的右耳所流的血。从事件发生后不久,成城署立刻成立搜查总部。由警视厅绀野警视为首,以及小寺警部领军的十人小组加上搜查队员十五人。一发生枪击案,警方首先认为和黑道有关。但警视立刻联想到山梨警官遭杀害的案子,便联络山梨县警,请他们送来吉村巡查所持枪支的相关资料。所有警察配枪的试射弹与试射弹匣都有纪录存档。接获联络,紫藤和金井带着资料北上。虽然不能确定这名凶手与杀害吉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命案现场是健身俱乐部,不免让人和那间诡异的体能训练室有所联想。然而在紫藤他们出发之前,又有新消息传来,这次是来自神奈川县警的情报。座间市的材料放置场发现有尸体遭人枪杀,于是提出子弹鉴识比对的申请。神奈川也有两个被害人,而且两个都被杀了。在疑似两人乘坐的Land Cruiser旁发现一人遭勒毙,另一人在距离两百公尺外的废弃轮胎区遭人枪杀。会发生这两起事件绝非巧合,于是山科也陪同紫藤等人前往。鉴识结果如同绀野警视所述,是最糟糕的状况,也就是说,这两起案子都是杀害吉村的凶手所为。针对三起命案,警方都分别成立搜查总部,但实质上是以联合搜查的形式进行。对于十号发生火灾事件以来的情势概况,山科已向警视厅跟神奈川县警的搜查员警做了说明。“很难想像这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事。”绀野警视叹了一口气说:“凶手在一个晚上杀了三个人,还有另一个受重伤。其中,安生拓马并不是一般人……凶手居然这样也能轻松办到,而且还是个女儿身。”“如果以为她是普通的女生,那就错了。再怎么说,她可是靠自行车逃亡的家伙。”山科说道。“犯人的目标是什么?该不会是无目的杀人……”成城署刑事课课长说道。“不,应该不是这样。”绀野警视断然否定:“若只是单纯想开枪,应该四个人都会被射杀,想想对方有什么动机比较妥当。就像山科他们说的,可能跟仙堂的死有很大的关系。”“姑且不论健身俱乐部的事,我们这里处理的杀人案还在进展当中。”神奈川县警的日下警官发言:“经过调查得知,昨天晚上八点之后,被害人在本厚木车站周围开车闲晃,一直到半路都还和他们在一起的同伴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的同伴还表示,命案现场是他们在车上搭讪女生成功之后会去的地方,到那里去的目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说被杀的这两个人,先前曾经跟这个巨人般的少女搭讪吗?另一名刑警似乎跟紫藤想着同样的事情,说:“搭讪怪物,不要命了。”他半开玩笑地说着,但没有人笑得出来。“好难想象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啊?”看着绀野困扰的模样,山科说:“现在我们正在针对仙堂进行详细的调查,希望借此揭开她的真面目。”山科用强劲的口吻说道。讨论完接下来的搜查方向之后,山科与金井前往座间署,紫藤则与两位准备向安生太太问话的搜查员警一同前往,一位是成城署的田代刑警,另一个从本厅来的根岸警官。田代刑事是个中年男子,不苟言笑,给人高阶军官的感觉。相较之下,根岸警官感觉较聪明机敏,给人青年实业家的感觉。他们两个似乎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据他们说,应在更早之前就要跟安生的妻子问话了。然而安生太太在知道丈夫的死后,不堪打击昏倒过去,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安生家那里的住宅区规划得好漂亮,都是有钱人在住的。”田代有些妒忌地说。安生惠美子在家。她的双眼又红又肿,应该哭得很惨吧……家里来了很多人,所以她带刑警们到会客室去。“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当根岸问起犯案动机时,惠美子挺直背脊毅然地如此回答。她似乎也很意外警察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她瞪着三位员警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不堪打击而昏倒的妻子。原来千金小姐也会有这种表情,这真是让紫藤开了眼界。“那您先生最近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举动呢?”根岸继续问道。“最近他很忙,回到家也很晚了,看起来很累,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是这样的,昨天先生在俱乐部加班的事,请问您是否和谁提过呢?”“并没有……”惠美子正要否定时,突然又“啊!”了一声,说:“昨天很晚的时候,我接到一通电话,那时刚过十二点。对方问我先生在不在,我回她说在工作还没回家。问起她的名字,对方就突然挂电话了……真是的,我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她像是犯下什么打错一样,沮丧地用手捣住双颊猛摇头。三位刑事彼此交换眼神,点点头。这证实了凶手没有到安生家,而是直接去了健身俱乐部。“那是怎样的声音呢?”田代询问。“是个女生的声音,有点沙哑……而且总觉得口音有点不一样,感觉像是外国人在讲话。”“外国人?”紫藤忍不住附和道。这倒不令他感到意外,他之前多少就猜到了。毕竟身高一百八十、一百九十几公分的日本女生的确是相当罕见。“只有那通电话吗?”根岸问道。惠美子优雅地点点头,接着说:“不过,在那之后我还接到我先生的电话,他说他运动一下再回来,要我先睡。”“当时是否和您先生提到这通电话的事情呢?”“是,我跟他说了。”“那他怎么说?”“他说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打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之后,您先生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回家,您不觉得奇怪吗?”“是觉得有一点怪……但他之前也会在事务所过夜,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会……”惠美子欲言又止。她紧咬嘴唇,眼眶泛红,然而还是努力地不让众人看见她落泪。之后根岸询问安生拓马的交友状况。惠美子说,她先生在工作上跟私生活都没有得罪什么人。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紫藤一边看着陈列在架上的奖杯与奖牌。他刚在成城署得知,安生拓马是名举重选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结束自己的部分后,根岸询问紫藤。紫藤端正了自己的姿势,开口问道:“您知道仙堂这个名字吗?仙堂之则,先生向您提过吗?”“仙堂……”惠美子在口中复诵了一次后,摇摇头说:“没有。”“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月的九号、十号,您先生是不是出门了?”“九号、十号是星期三和星期四吧?”惠美子脑海中回忆着那天的行程,想了一会儿,回答说:“对,他出门去了,和客户去伊豆打高尔夫球。”“您知道对方的联络方式吗?”“知道,请稍等一下。”惠美子一边感到疑惑,一边走出会客室。确定门关上后,田代看向紫藤,说:“你的看法是仙堂的死跟安生有关系吗?”“不敢确定,但总觉得有可能。”“的确可以这么想。这样的话,这次的事件是为了替仙堂报仇。”看来根岸已经了解紫藤的想法。惠美子回到会客室,给了他们那天和安生拓马去打高尔夫球的中小企业社长的联络方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问这个,不过请麻烦不要造成对方的困扰。”她紧皱双眉叮咛着。“好的,我们会注意。”一边回答惠美子,紫藤一边抄笔记。惠美子不了解九号、十号不在场证明的意义。或许她从新闻得知山中湖事件,但没想到会跟自己丈夫的死有关。如果她知道紫藤问这个问题的目的,肯定会暴跳如雷。离开安生家,紫藤和根岸一伙人回到成城署。与刑事课长和绀野警视打过招呼后,紫藤便动身回到山梨。12接到润也的电话,有介才知道拓马出事了。接到电话时已经过了傍晚五点,有介从早上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工作的房间里,还没时间看电视。润也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平时,润也比有介来得沉稳,在重要的比赛也能完全发挥实力。然而面对这样的事情,润也似乎也浮躁了起来。有介握着电话,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你和翔子联络了吗?”隔了好一阵子有介才勉强挤出这句话。他觉得喉咙干得要命,连声音都很难发得出来。“刚刚打过电话,可是她不在。我已经在语音信箱留言了。”“不在……是在工作吧!”不祥的预感闪过有介的脑海。“应该吧!今天是星期天,她应该会去录六点半的体育新闻。”“噢,对喔……”“你要过来吗?我想开个作战会议。”“好。”有介看了一下手表,说:“那看完六点半的新闻之后就过去找你。”润也立刻明白有介的意思,很快地答应了。“也对,这样比较放心。”有介挂上电话后走出工作室,小夜子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他告诉小夜子晚点要去润也家。“喔,最近满常去的嘛……”听起来小夜子并没有起疑心。她大概无法想象自己的丈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拿起晚报看看电视节目表,很不巧当时并没有播放新闻节目。有介原本打算问小夜子知不知道拓马被杀的事件,后来想想还是作罢。小夜子并不知道有介跟拓马的关系,要是弄不好,让她担心起疑就糟了。有介站在玻璃窗边,视线越过窗台向下眺望。外头还不是很暗,马路上有几辆车在等红绿灯,路面很宽,停在路上的车子也很多。提着购物袋的妇女从旁边走过去。他试着将威胁着他的黑色身影放在这样的日常生活景象中。那个打算来杀他的巨大身影,怎么看都与眼前的现实格格不入。然而事实上已经有一个同伴被杀了。听润也说,健身俱乐部的守卫身受重伤。看来“毒蜘蛛”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小夜子。“尽量不要外出比较好。”有介忍不住说出这句话。“咦?怎么了?”正在餐桌摆餐具的小夜子,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没有啦,因为……我担心你的身体啊。第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期,不是吗?”“别担心啦,我很小心的。但还是要做点运动才行啊!”不知道是不是丈夫的担心让她觉得窝心,小夜子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厨房。看着小夜子的身影,有介想到,就算是待在家里也可能出事。这个犯人杀人并没有缜密的计划,难保她不会强行入侵家里。吃晚餐的时候,正好六点半,有介打开电视转到体育新闻台。节目刚开始,荧幕上出现的是男主播,接着镜头一转,将助理主播佐仓翔子带进画面。有介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日本各地都有各式各样的体育活动。不过在这之前,先为您报道一则悲剧。事件的发生是,前日本举重冠军选手安生拓马先生,昨夜遭不明人士开枪射杀身亡……”男主播开始报导案件摘要。有介停下拿着筷子的手,凝视着电视画面,这和他从润也那边听到的一样。但接下来,主播的报导更令他震惊。“事实上在神奈川座间市,也有两名年轻人惨遭杀害。经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发现,凶嫌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手法相当残忍。”这些年轻人是谁?为何会跟这个女的有关系?想追杀过来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人?有介开始沉思这几个问题。“在这个节目还是第一次播报这样的新闻。被害人是体育界的人士,所以才会报的吧!”小夜子说。和毫无食欲的有介完全相反,她的筷子一直没停过。“应该是吧!”“佐仓翔子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精神。”被妻子这么一说,有介再次专注地看着电视画面。一年前开始,翔子开始频频在荧光幕上曝光。体操选手的身份加上完美的脸蛋,很早以前她就已是体坛的宠儿;去年又受邀担任体育节目记者,人气更是一飞冲天。现在除了体育相关的节目以外,她偶尔也在其他类型的节目中露脸。电视里的翔子就如小夜子说的,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脸色苍白。有介来到润也的公寓,看到他正在打包行李,把东西塞到旅行箱跟运动背包里。“你要去旅行啊?”有介问他,还一边避开凌乱的衣物,一边走进房间。“我要暂时过去住宿舍。刚刚跟教练通过电话,我跟他说想和选手一起调整作息之类的,随便找个理由,结果他很快就答应了。”说完,润也将堆积如山的内衣裤折也不折地就塞入背包当中。“有空房间吗?”“正好有一间三人房只住两个人,这阵子就住那里吧。对那些选手来说可能有点困难,但留在这里可是会没命的。”润也隶属于桂化学工业公司,所属部门是业务部的劳务课,但实际上是被聘用为田径队的教练。他只需要每周一的上午出现在劳务课就可以了。田径队的宿舍在八王子,旁边就是运动场,方便选手随时可以练习。润也则是每天都坐车通勤到八王子。“所以……你是要逃走啰?”有介问道。润也没有回答,持续着收行李的动作。告一段落后,他扣上背包,说:“没错,”润也看着有介,“我要逃走。”“可是她会追过来。”“或许吧!但至少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祈祷在这段时间,警察可以逮捕到那只毒蜘蛛。”“你忘了拓马说过的吗?如果那家伙被逮捕,我们也完蛋了。”“那你说怎么办?要像拓马说的,正面迎击那个女人?你自己看看,当初信誓旦旦的拓马现在怎么样了?”润也猛摇头急着否认,向后退了几步。润也继续说:“我可不干。要打赢那个杀了拓马的怪物是不可能的。我跟拓马不一样,一开始就不打算正面对抗。”“你已经做好事迹败露的心理准备了吗?”有介问,润也点了点头。“算是吧。就算东窗事发,我们的人生也不一定会完蛋。毕竟不能确定那个女怪物是不是真的持有我们的资料,就算真的有,我们也可以打马虎眼蒙混过去,毕竟那个杀人魔说的话,警察应该不会照单全收。况且……”他屏住气,淡淡地笑着继续说:“若是没办法了,就认罪吧!我跟拓马不一样,并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就算不能在田径队混口饭吃,还是可以做些其他事情。有介,你不也是这样吗?这个时代,连入狱服刑的人都能出书,搞不好结果会不错咧!”润也最后的那段话让有介有些不悦,但他并没有反驳。“杀仙堂的事情怎么办?”有介丢出了一个难题。润也盘腿而坐,身体靠向有介,压低声音地说:“关于这件事,我要先说清楚。”“什么?”“仙堂的死,我们完全没有动手,杀人的是翔子。”有介睁大眼睛。润也有些面目狰狞地接着说:“这可不是做好人的时候啊!翔子杀了仙堂,是我们完全预料之外的事。强调这一点对我们会有帮助的。”“不帮翔子吗?”“怎么帮啊?她是杀人犯耶!”润也呲牙咧嘴的同时,玄关的门铃响了。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结。“是翔子。”润也站起来才刚要面向玄关,随即回头,弯下身,食指靠在嘴唇上对有介说:“绝对不要告诉翔子。”来的果然是翔子。她穿着一条长裤,像平常一样戴着墨镜,脸上表情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僵硬。“你要逃啊?”看到旅行皮箱跟背包,翔子立刻问道。“我要改变守备范围。有介最近刚搬家,你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四处游走,敌人比较不容易掌握行踪。但我可是长年住在这里。”“我也没那么常出门啊。改变了防备范围又如何呢?”“我也不晓得,总之就用拖延战术,把握时间想一下对策。当然,消灭毒蜘蛛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对吧……?”对于润也的征询,有介只能无奈地微微点头。13杀了安生拓马之后,她并没有随即离开现场。她知道必须赶快逃走,但在这之间,她想先做一件事。她想冲个澡。运动俱乐部里到处都有淋浴间,她想先冲洗一下身上的汗水跟污垢。褪去衣物淋浴之后,再度穿上已经渗透汗水的黑色紧身衣跟深蓝色赛车短裤。她很喜欢这件短裤。接着,所幸穿上袜子跟运动鞋。往出口走去的时候,她的视线停留在角落的运动用品专卖区,里头陈列着崭新的运动衣和运动鞋。她把所有商品巡视一遍,先取下陈列柜里的一双袜子。她把袜子穿上,黝黑的肌肤让袜子显得更加洁白。接着又套上鞋子,把脱下的旧袜子丢到附近的垃圾桶。接着,她从衣架上挑了一件黑色式的防风外衣,背后印着美国有名排球校队的校名。尺寸是LL,穿上后还是有点小。不过她还是穿着,再次往出口方向走去。骑上自行车,踩着脚踏板往东走,她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前进,应该会抵达东京的市中心,其他就没有想太多。路上,她把之前穿戴的外套和红色的帽子丢弃在路边的垃圾桶里。走了不到三十分钟,她确信自己已经来到东京都中心。这里不仅高楼林立,而且即便是深夜,路上行人还是很多,还有很多有点奇怪的场所。她心想,或许正在举行什么嘉年华会吧!走在路上的大都是还在读国中的小孩子,不过日本人看起来本来就比较年轻,或许他们都已经上高中了吧。在她看来,那些孩子净是漫无目的地闲晃,还有不少人蹲在路旁。她完全想不透他们为什么不回家,从他们的打扮看来,怎么看都不觉得是无家可归,因为每个人穿的衣服看起来很新,质料又好。不过他们看起来似乎也乐在其中。她还看到一些年轻人开车过来和年轻的女孩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上车,而那个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少女也毫不犹豫地踏进车内。她想起当初向她搭讪的那两个开着轿车的人,她可以想象那些男生会带着女孩到某处去,做出同样的事情吧!她牵着自行车走着,刚才那几个男生望向她,不过并没有特别注意。他们的目光纯粹只是一时受到她独特的高大体格吸引,很快地,他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世界专注于眼前的女人。至少目前看来,这里并没有人对她这个外国人感到有兴趣。又走了一段距离,她来到一个气氛不同的地方,四处都有奇怪装饰的建筑物,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对男女走进其中一间。再走一段路,她看见好几个穿着清凉暴露的女生站在路边。仔细一看,不只是东方人,也有白人跟黑人掺杂其中。她跨上自行车快速通过,那些女子不友善地盯着她看。在附近稍微转了一下,眼前出现类似车站的巨大建筑物。她看了一眼建筑物上SHIBUYA(涩谷)的字样,但她没听过这个名字。然后她看到地铁的入口,于是她把自行车放在外面走了下去。这个时间地铁应该没有开,也没有人在站内走动,但不是完全没有人烟。通道的角落都是铺着报纸、蹲坐而寝的男子。他们穿的衣服非常脏,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她敢肯定这样的人才真的是无家可归。那么刚刚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她走近墙壁,靠在那里蹲坐下来,旁边正好有个满身污垢的男子横躺在地上,背上还铺盖着一张报纸。那男子察觉身旁有人,转头看着她。男子的脸和衣服一样脏。两人眼神交会之际,他的表情变得胆怯。于是他站起身提心吊胆地离开现场,手上那两个破烂不堪的纸袋就是他的行李。男子遗留一捆报纸。她拿了起来,像男子一样把报纸盖在背上。然后,她觉得身体就像盖上毛毯一样变得温暖。于是她将外露的脚也用报纸裹住。终于,睡意向她袭来。等到被嘈杂声吵醒时,周围已经人潮汹涌。她走出车站,很多人来来往往,跟昨天晚上的样子迥然不同。阳光很刺眼,她戴起了运动墨镜。自行车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被拖走。但不管怎样,她倒不觉得可惜。为了躲避警察的视线,也是时候该处理掉这辆自行车了。她从口袋里拿出字条。四个人的名字当中,安生拓马的部分已经撕掉。丹羽润也 JUNYA NIWA 杉并区高圆寺北……她接下来打算找这个人,JUNYA NIWA。但后面写的地址要怎么去呢?她毫无头绪,地址读法也不是很清楚。首先想到的是搭计程车。只要把地址给计程车司机看,叫他开到这个地方就可以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必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要前往哪个方向,要走多久等等。况且要采取行动的话,还是等晚上比较好。她走到车站附近,看到一间书店,入口处陈列的书看起来很像地图。她踏入书店,混入日本人当中仰望着书架。她想找日本东京的详细地图。然而率先吸引她眼光的是用红色写着CANADA的书。她拿在手里翻阅,这并不是地图,是一本介绍加拿大的书。当中也有重要地标的地图,还有风景照。QUEBEC PROVINCE——她找到魁北克省的字样,然后发现这一页里面记载的是魁北克市的旧街道以及蒙特利尔一带。她想找的是GASPE这个地名,可是这本书里没有,却有圣劳伦斯河的相片。相片中的圣劳伦斯河清澈恬静地流着,这与她所知道的那条深海般的大河,印象截然不同。她把书放回架上,继续找东京的地图。这一类的书很多。“您在找东京的地图吗?”突然有人向她搭话。转头一看,一个娇小的女生正在对她微笑,应该是这间店的店员。她沉默不语,娇小的女孩脸上浮出不安的神情,问道:“请问……您会说日文吗?”她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店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您在找东京地图吗?”这次她试着放慢语调问她。她再度点点头,并给女孩看她正在找的那三个人的地址。“您想去这些地方吗?”她点头。“这样的话,”女店员望着书架,说:“我想这个应该不错。”接着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她拿起来翻了一下,便了解店员替她选这本书的理由,上面主要的地名都用罗马拼音表记。她对女店员点了点头,从夹克口袋中拿出三张钞票跟数枚铜板。“好的,总共一千五百元。”女店员从她手上拿走刚好的数目后,带着地图去柜台装袋,再一起拿着收据回来。“谢谢您。”看到店员的微笑,她嘴唇的线条也柔和许多。她走出书店,马上进了附近的咖啡厅,一边吃着意大利面和汉堡,一边看着手上的地图。地图中的东京,越看越是觉得错综复杂,地铁也纠结成网。首先,她确认了涩谷的位置,然后花了一点时间,靠着字的形状找到了杉并区这个文字,接着发现高圆寺就在旁边。稍微算了一下地图上的距离,到目的地大约有八公里,她判断是走得到的距离。她继续在地图上搜寻另外两个人的地址。日浦有介 YUSUKE HIURA 武藏野市吉祥寺南町……佐仓翔子 SYOKO SAKURA 品川区北品川……“武藏野”这三个字不好懂,看了几次,对于文字形状还是没有把握。她不时把手指伸进墨镜里压一压眼角。尽管如此,一个小时后她总算认出两个人的所在位置。日浦大概跟丹羽同样的方向,但稍微远一点,佐仓则是从这里往南大概六公里左右。走出咖啡厅,她思考了几秒之后往南的方向走去。她选择先前往比较近的目的地。过了中午她已经来到品川,但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佐仓的住处。佐仓住的地方是一栋电梯公寓,在这里有好几栋这样的建筑。她找到的是外墙贴有淡褐色瓷砖的六层楼建筑。她先在外面的电话亭打电话确认是否有人在家。可是电话响了五声后,听筒那端传来机械切换的声音,然后……“您好,我是佐仓,现在正好外出不在家。非常抱歉,请您在‘哔’声之后留下姓名与联络事项。”在听见“哔”的声音之后,她挂上电话。是电话答录机,不过听起来确定是那天夜里入侵的那个女生。所以佐仓应该不在家。她走出电话亭,从玄关入口进入一栋大厅。如果要再往里面走,就得再通过一扇玻璃门,不过好像设置了保全系统。门旁边是个有按键的面板,斜上方装有监视器。她还呆站在那里的时候,一名年轻女子从她身后走了进来,按了面板上的按键。玻璃门静静地打开,那名女子就走了进去。大厅一隅有电梯。少女进了电梯,发现原来这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到了停车场,她环顾四周。这里停了很多车子,但不知道佐仓的是哪一部。也许佐仓出去了,那现在她的车子也不会在这里。她从距离自己最近的车子,依序扳动每部车的门把,不过每部都牢牢地锁着。到第十几部日本轿车的时候,终于开了。她毫不犹豫地进入车内,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直接看到电梯。如果佐仓开车出去,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经过这里。不是的话,要用车也一定会下来,她完全没想到佐仓可能没有车。她认为日本人都很有钱,每个人应该都会有车。就这样,她在车内度过了几个小时,这段时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电梯。在她眼前,已经有八组人搭乘电梯上楼,下来的有四组人。然而,迟迟不见佐仓的踪影。比起饥饿,她身上出现了更难以压抑的生理现象。她暂时下了车,但并不打算离开停车场,所幸蹲在车子跟墙壁之间解决了。因为她穿着紧身连身衣,所以小解时脱到几近全裸。万一这时佐仓出现了,她也打算就这样直接飞扑上去。庆幸的是没有任何人出现。她再度回到车内,就这样又过了几小时。有几部车开进来,搭电梯上去,可是就是等不到她想等的人。车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超过十点了。眼前一对男女经过,男生发现了她,显得一脸惊讶……14付了计程车钱时,翔子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指在快十点的位置。她下了车,从玄关大门进入了公寓。回到房间里,放下包包,倒在床上。看了一下语音留言,没讯息进来。今天,是第二次回到这个房间。第一次是体育新闻播放完毕,送新闻局的人回去后回来。她平常都是开停车场的红色GTO去新闻局的,但今天有其他节目的关系没有开车去。那时候,她在电话语音听到丹羽润也的留言,说要谈安生拓马的事情。所以翔子马上穿了简单朴素的衣服,搭电车过去润也的公寓。之所以不开车,是觉得自己的高级跑车停在路边显得太招摇了。到了之后,日浦有介已经在润也的家了。比起润也,有介一向冷静,是不任意表露出自己内心情感的那种人。但面对拓马的死,他仍无法隐藏内心的震惊。润也准备逃走。他虽然表现出一副会奋战到底的态度,但在翔子看来却不是这个样子。问他要怎么解决那个人证,润也只是模棱两可地敷衍。他站起来的时候,也顺便问了有介打算怎么办。有介回答:“不知道。”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不想杀人。”翔子心想,这答案果然是有介的风格。拓马当时打算杀了毒蜘蛛,而润也决定要逃走,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做法,也代表了两个人各自拥有不一样的主张。然而有介不是这样,他考虑的并不只是自己,还有很多——必须顾及妻子以及老家的父母,当然润也跟翔子的事也要考虑。这是他体贴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柔弱的一面。翔子心想,如果有介没有这柔弱的一面,他俩的未来会更不一样;这样一来有介一定会和自己结婚,而不会娶小夜子那个做作的女人。不过,她也因此走出了自己的路。翔子自己也觉得,与其做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当个媒体宠儿在演艺圈闯荡还是比较适合她。她也期许自己要朝更高的目标,飞上一般人无法到达的境界。因此,翔子不管怎样都会排除万难,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可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搞砸一切。“毒蜘蛛……”坐在床上,翔子嘴里低语着。当年那个小女孩,已化身为毒蜘蛛了。她回想起十年前的情景:如野生动物般的敏捷,如机械般精准完美,她逐一完成每个高难度的机械体操,翔子知道那就是仙堂开始培养的新体操选手。当时仙堂是这样跟翔子说的:“这只不过是最单纯的练习而已。”也就是说,少女的目标一定在更高的层次吧!而拥有这样能力的少女即将现身,前来夺取自己的性命……翔子起身,到厨房喝了杯水。有点铁锈味的温水,充满都会的味道。没有食欲,但还是得吃点什么,明天一早还得录影。不想下厨,就和平常一样外食好了。这阵子,她连去买调理包的时间都没有。还好,她颇喜欢工作满档的感觉。拿起刚刚放下的包包与桌上的钥匙,翔子穿上鞋子。她选了一双方便开车的低跟鞋。她大概都固定会去某一家店吃,到那边得开车,还好停车场满大的。走出房间到一楼去,按下大厅电梯的按钮,准备前往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开,一对男女刚好走了出来。翔子别过脸,退到一旁与那对男女擦身而过时,听到他们片段的对话:“这样还是很奇怪啊,那个女的白天就在了吧?”“对啊,她应该不会在车上待了好几个小时吧?又不是警察在埋伏……”“就是嘛!”女生笑了。翔子一时有点在意那两人的谈话,不过也没想太多。她进入电梯,按下地下室的按钮,门随即关上,电梯下降。数秒后电梯到了地下室,门打开了。翔子向前踏出一步。这时,背部感到一股寒气逼近。她不自觉地把脚缩回来。刚刚听到的那对男女的对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难道说……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那一丝可能性。她没有走出电梯,随即又按下一楼的按钮。几分钟后,她回到房间里,已经没有食欲了。她脱下衣服,只穿着内衣裤把自己裹在被窝里。这时翔子突然想到,其实还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就是今天的语音留言。在润也留言之前,还有一通没有出声的留言。隔天早上,翔子没有一个人去停车场,改在大厅等着其他人来。马上有位中年男子来了,她随后一同进入电梯。到了停车场,她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来到平常红色GTO停放的地方,她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把车钥匙插入钥匙孔。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她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你看,很夸张吧。”“哎唷,真的耶。”回头一看,一位高大男子和公寓管理员站在墙边,似乎在观察什么。“可能是小狗吧!”高大男子说。“喔……但是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小狗进来过啊!”“所以会是人吗?”像是这儿住户的男子苦笑着说:“谁会在这里小便啊?”“说的也是。”管理员一脸困惑,不过还是歪着头,好声好气地说:“总之,我会先把这里清一清的。”“谢谢,麻烦您了。”这名男子走向旁边的轿车,作势找钥匙,但一看到车门就惊呼:“啊!完了,又忘记锁了。”翔子看着这男子没使用钥匙就打开车门,坐进车内。见状,她自己也上了车。她想起昨天晚上那对男女的谈话。埋伏的警察……翔子没有发动引擎,眼神望向远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微微地颤抖。15九月十四日,紫藤北上后的隔天,便接到关于仙堂之则的新情报。这天早上,搜查总部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是一位自称村山的男子。接到电话的刑警询问对方的身份时,这名男子犹豫了一下后,说自己是JOC委员。JOC指的就是日本奥运委员会。这名男子想谈谈有关仙堂之则被杀的事情。山科警部接过电话,想知道详情,但这名男子声称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希望他们过去一趟。“大概是怎样的内容,可以麻烦您先稍微透露一下吗?”山科显得有些焦急地问道。对于山科的询问,村山的回答大致如下——JOC正在调查某件事,这件事关系到运动医学,调查之后,仙堂之则的名字便浮出台面。村山表示,详细情形想直接和警方见面之后再谈。一如昨日,由紫藤和金井一起出面。他们搭乘富士急行电车前往大月,然后在中央本线转乘。对方约的会面地点在新宿。“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连JOC的人都出面了。”坐在特急电车靠窗位置的金井说着。紫藤摇摇头,也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不觉的意外。仙堂本来就是医生,在那栋奇怪的建筑物里也设置了很多训练器材,所以不难想象他跟运动医学有关。”“也是,再加上安生拓马那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