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妳一直都待在店里吗?」 「营业时间开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 「营业时间是几点?」 「早上十点起。」 「请等一下。我听说他早上八点时在这里用餐。」 「只有对住宿饭店的客人,才会特别提供早餐。但只提供到早上九点。」 「这么说来……」佐久间摸摸自己的下巴。「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店门是关着的。」加奈江颔首。 「这段时间妳人在哪里?」 「在里面吃早餐。」说到这里,加奈江望向通往厨房的那扇门。「通常九点四十分左右,我就会出来。」 九点到九点四十分……佐久间如此喃喃自语,环视着店内问道: 「这里一直都只有妳一个人吗?」 「不,平时店长也在。因为今天顾客较少,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忙。店长在里面。」 「可以请他来一下吗?」 加奈江不解地走进里面,不久之后,带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出。此人梳着一头服贴的西装头,年约四旬,身材清瘦。是这家店的老板,姓井上。 佐久间询问他上午发生的事,井上的回答与加奈江几乎一致。 早上九点到九点四十分这段时间,餐厅里空无一人。 「这时候可以走进店内吗?」佐久间问。 「可以。因为我们只挂上准备中的牌子,大门并未上锁。滑雪跳跃的相关人员,不时会到餐厅里讨论事情。」 「两个入口都能进来吗?」 这家餐厅一扇门通往饭店大厅,一扇门通往停车场。佐久间交互指着那两扇门。 「两扇门都能进来。」店长回答。「对了,昨天好像有人在十点之前就到店里来了。我还记得应该是……」 「是片冈先生。」加奈江在一旁补充道。 「他是日星汽车的运动防护员。」井上说明道。「当时他刚买完东西回来。不只他,只要我们开始营业的时间快到了,他们都会到店里来。」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新美望着收款机的方向问道。 「当时收款机里还没放钱。在快要开始营业的时候,我才会放零钱进去。」 「原来如此。」佐久间颔首,接受她的说法。 「对了,这和榆井先生的事有关吗?」店长如此反问,佐久间趁这个机会应道: 「不,单纯只是作个确认罢了。谢谢您的配合。」他们就此步出「紫丁香」餐厅。 「看来应该是有机会将有毒的胶囊混进药袋里。」新美在发动引擎时说:「榆井在早餐后服药,将药袋交由藤井加奈江保管。加奈江把它放进柜台的抽屉里。她再次取出药袋,是在榆井吃午餐时。综合他们说过的话,得到的结论是,凶手在九点到九点四十分这段时间里下毒。不过,前提是榆井到医院拿到药包时,里面还没有毒。」 「应该是这样没错。」 佐久间也相信这项推论。「对了,刚才我自己说着说着,发现一件事,一直觉得很在意。一共发现了五颗有毒的胶囊,对吧?」 「是的。」 「连同榆井吞下的,一共有六颗。为甚么要做这么多毒胶囊呢?」 「或许是非致他于死不可。也可能是想早点害死榆井。数量愈多,榆井服下毒胶囊的机率也愈高。」 「或许吧。但是就结果来说,因为榆井很早就抽中死签,所以很容易便可推算出凶手放毒胶囊的时间。难道凶手明知会冒这样的风险,还是认为有提早毒杀榆井的必要?如果是这样,把里头的维他命全换成毒胶囊不就好了,感觉这种做法很不干脆。」 暖好车,新美就此开车前行。天空再度降下雪花。 「话说回来,」佐久间在狭小的车内跷着腿。「我很在意那个姓峰岸的男人。」 新美似乎专注于路况,闻言后问:「咦,你说甚么?」 「我说峰岸。」佐久间说道。「当他听我说榆井是遭人杀害时,不是显得很惊讶吗?这点倒还好。问题是他之后的表现。对于我的提问,他总是很巧妙的回答。尽管看起来有些慌乱,但不该多说的话,他一句也没说,表现得相当精准。就像事先准备好似的。」 「是你想多了吧?我认为他只是反应快罢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 面对整面的白色雪景,佐久间想起峰岸那阴暗的眼神。挡风玻璃上已开始覆上雪花,新美打开了雨刷。 6 到底是怎么了──在底下观看杉江翔今天最后一次跳跃的泽村亮太,扛着自己的滑雪板,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 虽然蹬地跳跃的时机有点没抓好,但还是跳出很远的距离。不只刚才那一跳。杉江翔最近的成长令人为之瞠目。 翔拆下滑雪板,走出减速道之后,身穿一袭黑色防风外套的杉江泰介朝他走近。就像是要以气势压倒对方似的,昂首阔步,踢起不少雪花。来到翔面前之后,泰介大声咆哮,向他示范蹬地跳跃的动作。 真教人受不了,泽村如此暗忖,摇着头迈步走开。 泽村在上蜡室里换好装,这才看到翔像是解脱似地走进。他肤色白净,容貌端正,如果是两、三年前,肯定称得上是位美少年。如今他白净的脸蛋变得苍白,两颊显得凹陷。 翔在暖炉前坐下,静静凝望自己的手掌。一动也不动。在那诡异的气氛下,身旁的人都不敢叫他。但这并不是只有今天才这样。翔最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大家都觉得有点阴森可怕。 泽村离开上蜡室后,坐进车身上写有「冰室兴产滑雪队」的厢型车内。他的前辈日野和池浦早已坐在后座。 「小杉江的状况好像还不错。」池浦双手交叉置于脑后,如此说道。他是冰室兴产的中坚选手,曾在上次的奥运中出赛。他说的小杉江,指的是杉江翔。 「是啊。不过他老爸好像不太满意哦。」泽村朝两位前辈中间坐下,如此说道,池浦突然噗哧笑出声来。 「杉江先生的理想太高了。想必是看自己儿子和其他选手的落点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吧?毕竟他以前有过一段光荣岁月,正因为这样,有个曾是滑雪跳跃选手的老爸,实在很难应付,翔还真是可怜。」 池浦拿起摆在身旁的随身听,戴上耳机,阖上双眼。 泽村隔着车窗望向上蜡室,翔正好扛着滑雪板走出来。他低着头默默行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杉江翔是日星汽车滑雪队的选手,是教练杉江泰介的儿子。听说他从小便以滑雪跳跃选手为目标,接受菁英教育,指导者当然是他父亲泰介。早年的热血运动片,就此真实上演。 据闻日星汽车滑雪队原本就是为杉江泰介量身打造。泰介是日星汽车社长的亲戚,这样能达到替公司宣传的效果,所以才在三年前成立。 详情泽村也不清楚,不过公司提供了相当高额的补助费。就像在印证此事般,日星滑雪队拥有别队望尘莫及的工作人员阵容。泽村他们所属的冰室兴产,在这方面已算是相当充实,但除了教练、指导员外,只有一名运动防护员。相较之下,日星汽车除了这些工作人员外,还有专属医生、心理咨询师、营养师,阵容坚强。甚至还配置有科学训练专门技师。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全都只是为了照料包括杉江翔在内的三名选手。 不久前,日星汽车这支队伍在滑雪跳跃界并不起眼。刚成立时,感觉就像是随便找来一些没没无闻的选手充数。当时的选手如今已一个不剩,几乎都是待不下去而自动请辞。就连泽村以前也不太注意翔,虽然从高中时代就认识他,但并不觉得他有多大的威胁性。最重要的是,最近出了榆井明这位滑雪跳跃的超级明星,其他选手自然看起来都差不了多少。 然而,最近他突然开始在意起翔的成绩。泽村之前一直努力想追上榆井,但猛然回头,这才发现有新的竞争对手紧追在后。 「翔的技巧进步不少。」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日野低语。 日野是滑雪跳跃界的老手,明年就三十岁了。也许是已作好觉悟,明白这一、两年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本季他的状况绝佳。 「去年他还不成气候,但是今年水平却提升了许多。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有如此大的转变。」日野以平淡的口吻,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看来,果然是工作人员的关系。」泽村说。「你看人家东德的正规选手,背后不是有八名工作人员吗?若不是有这么多人支持,一定没办法得金牌。」 「根本没有关系。」理应在听随身听的池浦开口了。他闭着眼睛接着说:「飞行的人只有你自己。」 日野甚么也没说。 三人的交谈告一段落时,教练田端与指导员滨谷坐进前座。开车一向都是滨谷的工作,他发动了引擎。 「榆井的事查出甚么了吗?」池浦朝他们两人背后唤道。田端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向滨谷求援。「情况怎样?」 「还没听到任何消息。」滨谷以不带任何起伏的音调说道。 「感觉有点诡异。」池浦蹙起眉头,接着又向他们问:「会举办丧礼吗?」 「丧礼是吧……三好先生有说甚么吗?」田端望向驾驶座的方向,滨谷应了一句「没有」。 「警方好像有他们办案的步骤,可能得等一切都结束后吧。我想,应该会办丧礼。」 「我想去参加他的丧礼。」池浦说。「虽然他是个怪人,但很厉害。俗话说,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看了他之后,我深深觉得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那就去参加吧。我也有这个打算。」田端一本正经地颔首。 但事实上,此事已引发轩然大波,根本无暇举办丧礼。 他们是在抵达集训住处后才知道,因为有大批刑警在圆山饭店等候他们。 ※※※ 「昨天我吃完早餐,便到札幌车站去。应该是九点左右离开这里。因为我和人约好九点半在车站碰头。」在「紫丁香」餐厅最里头的餐桌,泽村亮太与刑警迎面而坐。不只有他。日野和池浦也坐在一旁的餐桌旁,接受同样的询问。 「你和谁约见面?可以告诉我对方的名字吗?」刑警是一名目光犀利的男子,散发出一股野性。他姓佐久间。 「虽然不太想说,但我要是隐瞒的话,会有麻烦对吧?」讲了一段开场白后,泽村才道出实情。昨天他和女友约会,对方是名女大学生。 「晚上八点左右,我送她到家门口。她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 「那可真是辛苦啊。你刚才说九点左右离开这里,在那之前,你在做甚么?」 「做出门前的准备。不过,也只是换衣服而已。」 「当时你房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我一个。和我同寝室的池浦先生,从前天晚上就回自己家里住,日野先生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前天是HTV杯。比完赛到隔天晚上,采自由活动。 「你为甚么不回家?」 「就算回到我那肮脏的单身公寓,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老家离得很远,待在这家饭店的时间又长,所以我的替换衣物几乎都摆在这里。」 就算是非赛季,国家代表队还是会每个月展开集训。此外,一些企业们联合举办集训的次数也一样多。一次都大约十天左右,一年有多达两百五十天以上都在集训。 「原来是这样。」刑警摸摸下巴,视线落向打开的记事本。「我听说,榆井选手在吃早餐时,你也在这餐厅里,没错吧?」 「昨天早上是吗?」泽村望向窗外搜寻记忆,很快便想起当时的情景。「啊,没错。我吃完饭喝咖啡时,正好榆井走了进来。」 他也记得榆井将药袋交给藤井加奈江的事。他提到这件事,佐久间刑警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有看到榆井选手吃完早餐后服药吗?」 「有,我看到了。他是这样拿起药来。」泽村做出以食指和大拇指拿起东西的动作。「装模作样地把药放进嘴里。他常动不动就做这种夸张的表演。」 「表演是吧。」刑警嘴角轻扬,但眼中不带半点笑意。这微妙的表情,令泽村颇感在意。 「刑警先生,请问一下……」 「甚么事?」对方笔直地回望泽村双眼。泽村不自主地想别过脸去,但他极力忍住。 「榆井是遭人杀害吗?」 在那一剎那,刑警的眼珠往左右晃了一下。接着应了一句「应该是吧」。 泽村吁了一口气,他早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样,不可能每位选手都接受这样的约谈。况且,今天搭车返回时,池浦说的话他也一直挂在心上。 「是那个药,对吧?那个维他命。」 但佐久间刑警却挥了挥手。「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就算你知道也没用。」 「你认为我们之中,有人是凶手吗?」 刑警对他的提问保持缄默。泽村将它解读为「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他迅速在脑中思索,看谁有这个嫌疑。 「榆井选手服用维他命的事,大家都知道吗?」佐久间刑警再度提问。 「这可是出了名呢。」泽村如此强调。要是只有他被怀疑,那怎么行。「因为峰岸先生好像很严格地吩咐他这么做,他总是定时服药。」 「峰岸先生是个很严厉的人吗?」 「看起来不像。不过,榆井对峰岸先生说的话,绝对会遵守。虽然他个性有点马虎。」 「选手对指导员的信任是吧?」刑警以原子笔的笔尖在桌上敲得叩叩作响。看不出他在想些甚么。不过话说回来,那维他命里面有毒,就表示…… 「对了。」泽村在思索药的事情时,突然想起某件事,不自主地叫了一声。 刑警扬起他那犀利的目光。「怎么了吗?」 「大约两个星期前,榆井大呼小叫,说他的药遗失了。听他说,好像是饭后服完药,才稍一不注意,摆在桌上的药袋就不见了。」 「哦,这倒有意思了。」刑警果然很感兴趣,眼睛为之一亮。「后来找到了吗?」 「不,没找到。当时餐厅里的客人比较多,大家都说没看见。我还记得,当时榆井还四处向一些无关的客人询问。最后他只好重新再回医院领药。」 「药就此不翼而飞啊。」刑警颔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握紧手中的原子笔。「原来是这么回事。没错……非得这样才行。」 7 由于经历长时间的约谈,下午的训练就此暂停。 不仅如此。因为在札幌西警局设置搜查总部,听闻这个消息的新闻记者们蜂拥而至,峰岸就不必提了,连日本代表队的教练三好也疲于应付媒体。 你认为凶手就在相关人员中吗?──面对这样的提问,峰岸和三好一律以「我们深信这是意外事故」回应。这样的回答,记者们当然无法接受,他们进一步提到警方认定这是杀人事件的依据,也就是胶囊里下毒这件事。「我不知道,难以置信」这是峰岸他们的制式回答。 ※※※ 入夜后,风波平息不少,但电视台记者仍是紧缠不放。等到没甚么好采访了,他们索性拍摄圆山饭店这栋建筑。 用完晚餐,峰岸前往田端等人的房间,询问警方问了他们哪些问题。房里除了田端外,还有冰室兴产的指导员滨谷,以及选手泽村和日野。 昨天滨谷与泽村外出,刑警详细询问他们的去处。一整天待在饭店里的日野,则是仔细交代自己一整天的作息。 「我好像无法清楚提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日野说。「九点后,我用位在别馆玄关处的公共电话和人聊天,然后行经本馆离开饭店,到附近的便利超商。十点多才回来。」 「没人可以替他作证。」田端说。他一脸担忧,就像在担心自己的事一样。 「是啊。因为我打电话时,只看到亮太到本馆去,行经本馆时也只和中尾先生擦身而过。」 「刚才我们稍微聊了一下,大家都是这样。很少有人提得出不在场证明。」 泽村亮太低语道:「就连我也一样,因为假装暂时离开饭店,又悄悄返回,这也是一种犯案手法。」 「这样啊。如果这样想的话,就没人提得出不在场证明了。」田端说。 「教练,你当时和峰岸在一起对吧?」滨谷说。 「是啊,不过,我们是从几点开始下棋,已经不太记得了。是九点,还是九点半?」 「是九点前。」峰岸从旁插话。「我们开始下棋后不久,不是打开电视吗?」峰岸说出从早上九点开始播放的节目名称。田端也露出猛然想起的表情。 「经这么一提,好像真是这样没错。下次刑警约谈时,得这样告诉他才行。峰岸,我们从九点前开始下棋的事,你告诉警方了吗?」 「我说了。」 「是吗,那就好。」田端吁了口气,这时,日野和泽村纷纷望向门口。峰岸也跟着转头,发现片冈正明站在门前。片冈是日星滑雪队的运动防护员。 「听说要在三好先生的房里讨论今后的因应。田端先生和峰岸请一同前去。」片冈以金属般的声音说道。虽是一名运动防护员,但他个头矮小,有一种菁英上班族的气质。 峰岸跟在田端身后离开房间后,片冈走在他们身旁。 「你是不是有甚么线索?」他悄声问。 「就是没有,才这么伤脑筋啊。」峰岸回答。「为甚么你会这么认为?」 「就是有这种感觉。」片冈摇头道。 在加入日星前,片冈原本是原工业的运动防护员。但他不属于峰岸他们的滑雪队,而是冰上曲棍球队。不过,峰岸不时会找他咨询,所以有一段时间两人走得很近。但自从他被日星挖角了之后,就一直没甚么机会好好聊过。 「你们好像在聊不在场证明的事,有查出甚么吗?」 「完全没有。」这次换峰岸摇头了。 「这种事最好早点弄清楚。我要是获知甚么消息,会再通知你。」 「那就有劳你了。」 来到三好的房门前,片冈却不进去。峰岸询问原因,他回答:「因为我是运动防护员,滑雪跳跃相关的话题,我插不上话。」他表情显得扭曲。 峰岸走进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他身上汇聚。就像嘈杂的开关突然被关掉般,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原本在谈些甚么,峰岸隐约感觉得出来。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着的选手。 见峰岸朝房内角落坐下后,三好说道:「听说明天联盟理事长要来。」 接着他取了根烟,在盒子上敲了几下后,叼进嘴里。 「该不会是说要中止练习吧?」发问者是帝国化学的中尾。经他这么一问,好几个人都抬起了头来。 「就算没有要中止,可能也会要求我们自我约束吧。」 这时,中尾叹了口气。 「到底是为了甚么而自我约束?就算这么做,这件事也不会就此解决啊。」 「我可不希望现在减少练习量。」田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平时就已经因为比赛而减少练习量,要是再减下去,这个赛季肯定完蛋。」 「可是就现实情况来看,要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恐怕有困难。」坐在田端隔壁的男子说。他是银行的滑雪队教练,那家银行在北海道拥有广大市场。 「就是说啊。坦白说,选手们都无法专心练习了。」其他队的指导员说。 「那是个人能力的问题吧。如果是一流的选手,不管甚么情况,应该都能全神贯注才对。」 「那是理想,但正因为几乎都不是一流选手,所以才伤脑筋啊。」 正当现场开始发生小争论时── 「总之,我们先听听看三好先生怎么说吧。」出声说话的人,是杉江泰介。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三好。三好先缓缓吸了口烟,望着白烟流动的方向。接着他朝烟灰缸里捻熄那根变短的香烟。 「关于练习,我想视今后的情况来因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解决这起事件。」 「解决说来简单,但我们却甚么事也做不了。」有人说道。 「话是这样没错,但我们总不能完全丢给警察去处理吧。不妨不露声色地询问选手们有没有甚么线索,也许能问出一些不方便向刑警透露的事。」 「这太难启齿了。」一边搔头,一边如此说道的人,正是那名抱怨选手无法专心的指导员。 「峰岸,你呢?」银行滑雪队的教练向峰岸询问:「有没有甚么线索?」 峰岸抬起头,众人全都望向他。 「完全没有。」他摇摇头。 「真的吗?在场的全都是自己人,你就不必隐瞒,坦白说吧。」 峰岸的嘴角微微下垂。「我没隐瞒。」 「那些新闻记者说,也许是有哪位选手嫉妒榆井的实力。」 田端像猛然想到似的,如此说道:「我很想对他们说,嫉妒的人多得是。这是理所当然的。实力弱的选手,嫉妒实力强的选手,然后不断练习,让自己变强。但我不希望自己被人误会,所以当时甚么也没说。」 「很聪明的做法。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正好会被拿来报导。」中尾说。 但田端这番话,却令在场众人沉默了半晌。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杀害榆井的凶手,极有可能是滑雪跳跃的相关人员。 ※※※ 「看来,这种忧郁的日子还会持续好一阵子。」 解散之后,在回各自房间的路上,中尾向峰岸搭话。「大家都开始疑神疑鬼了。照这个样子来看,大家是没办法好好坐下来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是吗?或许吧。因为刑警突然要求提出不在场证明,大家原本都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上这种事。」 「真是过意不去。」 「你不应该道歉。」 两人在中尾的房门前驻足,中尾拉开房门的门把,回身而望。 「昨天那个时间,我在饭店正面的停车场整理车子。也许说了你也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峰岸说。 「正确时间我其实记不太清楚,不过,当时只有亮太一个人进出。后来我在大厅里看报。可能九点二十分到十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看报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只有日野一个人从旁边经过。」 「这表示,九点二十分以后,餐厅前面有你在监视啰。」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也没多大意义。餐厅又不是只有一个入口。」 「说得也是。」 接着中尾伸手搭在峰岸肩上。「我会不露声色地向其他人询问。你比较不好开口询问吧?」 「片冈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大家都已经疑神疑鬼了,这样不是更火上浇油吗?」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说完后,中尾走进自己房内。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峰岸打开电视。他切换频道,但没有一台在播新闻。他只好转到歌唱节目,躺在棉被上看。 不会有事的,他如此低语。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很顺利。 他伸了个懒腰。 峰岸阖上眼。榆井跳跃的模样浮现脑中。从助滑坡上一跃而起,展开飞行姿势──突然间,他发现那个人不是榆井,而是一身红衣的……杉江翔。 峰岸猛然坐起,紧按眉间。我做梦了吗?心跳得好快。 应该是赶上了吧?他深感不安。应该是赶上了,可是…… 他起身走向洗脸台。转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寒气直渗脑中。 他以毛巾擦拭脸庞,望向镜子,这时他才发现,镜子前的小架子上,摆着某个东西。 一封白色的信封。上面以歪扭的字迹写着:「峰岸 启」。背面一片空白。 里头有封信。也许是为了掩饰笔迹,上头同样写了难以辨识的文字。而一把攫获峰岸心脏的当然是信中的内容。上头的文章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他紧握信纸的手,随着心跳晃动。 ──到底是谁…… 峰岸凝望镜子。眼前是一张面如白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