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大谷查出什么,但,感觉上和高原阳子当面对质比较妥当,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站起身。 回到教职员室,我向长谷说明情况。 他不安的问:“那位刑事不会是掌握高原是凶手的确实证据吧?” “不,不像是那样。” 长谷仍一脸担心:“我去叫高原。” 在阳子来到之前,我坐在会客室的秒发。大谷仍像刚刚一样站在窗边,眺望着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 约莫过了十分钟吧!走廊传来扰攘的声音,是女学生和男人的声音,男人似是长谷,那么…… 我正在猜测时,有人用力敲门。 “请进?” 话还未讲完,门已经开了。站在门外的并非高原阳子,而是北条雅美。身后跟着长谷,最后面才是阳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长谷。 “是……” 但,北条雅美打断他的话:“我正式前来抗议?” “抗议?怎么说?”我问。 她瞥了大谷一眼,语气坚决的说:“证明高原的无辜? 室内的空气立时紧张了。 “哦?那可真有意思。”大谷走过来,在沙发坐下,“你如何证明?能说来听听吗?” 面对真正的刑事,北条雅美的表情也僵硬了,但,她毫不畏缩,回答:“我会解开密室之谜,那样的话,你就知道高原是清白的了。” 第四章 第一节 室内笼罩着沉默,每个人耳中只听到在操场上活动的学生们之声音,额头都渗出汗珠。天气并不热,为何会流汗呢? 北条雅美凝视着我,动也不动。或许不到十秒钟。但是感觉上却有好几分钟之久! 雅美终于开口:“我已解开密室之谜,也证明了高原的无辜。” “你……”我也能够出声了,虽然有点沙哑,“先坐下吧……有话慢慢的说。” “对了,站在外面的话,其他学生会觉得奇怪。”长谷推着北条雅美的背部,走进来。阳子也跟着进入。 阳子随手关上门后,北条雅美仍不想坐下。她咬住下唇,双眼圆睁,盯视着大谷。 大谷说:“你说已经解开密室诡计?” 雅美颌首。 “你为何这么做?是否和事件有关?” 雅美瞥了阳子一眼,回答:“我相信阳子……不,我相信高原无辜,所以才这样做。她并非能够狠心杀人的人,我心想,若能解开密室之谜,或许能知道什么……至少,有机会洗清她的嫌疑!” 阳子只是低垂着头。 从我坐的方向,看不清她是何种表情。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感觉上,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大谷深深叹息出声。他似感到很可笑,望着我,说:“这可真令人难堪!前岛老师,这位小姐似已解开折磨我这些时日的密室之谜了,也难怪人家常会说警察是抢走老百姓纳税的贼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问雅美:“真的解开密室之谜? ” 她两眼盯视着我:“当然!我打算现在在这里向大家说明。” “是吗……”坦白说,我也不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但,先听她的话再说吧!“能请你说明吗?”说着,我望向大谷。 他放下跷起的二郎腿,很难得语气严肃的说:“不听是不行了,不过,还是在现场解谜吧?这样是否事实也可一目了然。” 大谷站起身。 雅美虽略带紧张,仍直视对方。相反的,我和长谷显得很狼狈。走出教室大楼,不知何时,太阳已被云层遮住,天空中开始飘落雨丝。我们踩在略微潮湿的杂草上,默默走向体育馆后。馆内传出女学生的喊叫声,以及球鞋磨擦地板声。毛玻璃紧闭,无法知道正进行何种比赛。 来到更衣室门前,我们以北条雅美为中心围成半圆形站立,掘老师也包括在内——这是雅美要求的! 雅美注视着更衣室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说:“那么,我们开始进行。这间更衣室有两边出入口,分为男用和女用,室内虽以墙壁隔开,却有能爬过的空隙,因此,可以说有两种方法能进入。” 她的声音很流畅,一定在脑海里反复不知多少遍了,而且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出面。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接着提高声调,指着男用入口说:“男用门自内侧以木棒顶住,凶手无法从这里逃出。那么,只能认为是从女用入口逃走了,但,女用门却上锁。” 雅美一面说,一面绕到后面,站在女用入口门前。我们跟在后面。 “钥匙一直带在掘老师身上。因此,我想请教刑事先生……既然如此,凶手如何把锁打开呢?最有可能的是使用备用钥匙。”雅美望着大谷,“警方应该已充分调查过了,结果如何?” 大谷苦笑,回答:“很遗憾,查不出丝毫线索。一方面,凶手没有打造备用钥匙的机会,另一方面,调查过市内所有的锁店,也一无所获。” 雅美很有自信似的点点头,说:“那么,凶手究竟如何开锁呢?上课时,我只是想着这件事,结果获得一项结论。”她环视众人一圈,像是参加辩论比赛般,“亦即,门本来就未上锁,因此,凶手没必要把锁打开!” “没有这回事!”站在我身旁的掘老师大声说,“我确实是锁上了。那已经成为习惯,不可能会忘记。” “老师是这样做没错,但,事实上并未上锁。” 掘老师想反驳,我慌忙制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在锁头上动了手脚?” 雅美摇摇头,回答:“如果动了手脚,警方早就查出来了。其实是另有方法能实现这项诡计!” 她从手上拿着的纸袋中拿出一个锁头,是刚刚去校工室借来的。 “这个锁头和当时那个型式完全相同,现在,我们也和当时一样,在掘老师来到之前,把门上锁。”边说,她把锁头扣上门上的扣环,上锁了。然后将钥匙递交掘老师,“这时,男用门当然能够出入,而,掘老师带着钥匙来了。假定我是凶手,为了不被掘老师发现,会躲在更衣室后。” 她把身体缩进更衣室转角,只露出头来,说:“崛老师,对不起,请你像那天一样把锁打开进入室内。” 掘老师略微踌躇的看着我。 “你就照她的话做吧!”我说。 掘老师总算上前了。 在我们注目之下,她以钥匙将锁头打开,拿起锁头,打开门后,又将锁头挂在门上的扣环内,进入更衣室。这时,雅美走出来,从纸袋里拿出另一个锁头,那是和挂在门扣环上的一模一样之物。 我低呼出声,因为,已经亲眼见到诡计手法了! 雅美拿掉挂在扣环上的锁头,以自己手上的另一个锁头替换,然后向室内说:“行了,请出来将门上锁。” 崛老师讶异的走出来,在众目睽睽下上锁。 这时,雅美面向众人:“这样各位都明白了吧!掘老师锁上门的并非原来的锁头,而是凶手掉包之物,真正的锁头在凶手手中。” 掘老师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问:“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雅美再次说明。 掘老师很佩服的说:“原来是这样!因为我开锁后有将锁头挂在扣环上的习惯,结果被凶手利用了。” 她的神情沮丧,似认为自己也该负一部分责任。 “正是这样。所以,凶手一定是知道掘老师有这种习惯的人。”雅美有点自信的说。 “你为何知道?”大谷问。虽然被小女生解开谜题,他的声音仍旧出奇的平静。 雅美回瞪刑事,唇际浮现一抹微笑,慢慢回答:“不知道!是刚刚才知道的。但,我确信掘老师可能有这样的习惯,否则,这密室之谜绝对无法解开!”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明察秋毫了。”大谷略带讽刺的说着,接着问,“凶手后来的行动呢?” “接下来就简单了。”雅美虽然一面回答,仍拿出另一把钥匙把门上的锁头打开,“打开锁后,凶手在男更衣室内和村桥老师见面,设法让他吞下掺毒果汁后,用木棒顶住门,再爬墙自女更衣室逃出。当然……”她拿出另一个锁头,接着说,“这时会用原来的锁头将门上锁。如此一来,就构成完璧的密室了。” 只要揭穿,实在是很单纯的诡计,但,若换成是我,想三天三夜也别盼望能解开谜底! “有问题吗?”雅美问。 我轻轻举手,说:“你的推理很缜密,但是,有证据证明那是事实吗?” 雅美淡淡回答:“没有证据!不过,除了以上所述之外,我认为这个谜没有答案,而,既无其他答案,当然只好认定这是正确答案了。” 我想反驳,但,出乎意料之外,阻止我的人竟是大谷:“虽无证据,却能从旁佐证。” 包括我在内,连雅美也惊讶的望向他。 大谷冷静的说:“依掘老师所说,那天有部分橱柜湿了,不能使用,对吧?” 掘老师默默颌首。我也记得这件事。 “那是门口附近的橱柜,所以,崛老师只好使用靠内侧的橱柜。但,这里面隐藏着凶手的目的!也就是说,对凶手而言,崛老师若使用门口附近的橱柜,会造成困扰。各位知道原因吗?” 大谷轮番看着我们每个人,表情似等待学生回答的教师。 “我知道,因为会被发现他将锁头掉包。”还是北条雅美回答。 经她一说,我们也恍然大悟。 “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你的推断正确。” 大谷的反应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我预料他一定会反驳! “如果理解我的推断……”雅美恢复严肃的表情,说,“那么,高原就有不在现场证明了吧?” “当然是这样。”大谷回答。 但,我不明白两人对话的含意。密室和不在现场证明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为何会是“当然”? “凶手在刚放学后没有不在现场证明。”雅美面对所有不解之人,说,“因为要实现此一密室诡计,放学后必须潜伏在这更衣室附近等掘老师来。但是高原……” 雅美注视着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我们后面的高原阳子。阳子仿佛在听事不关己的话一般凝视着雅美。 “高原那天放学后直接回家,也和邻居老夫妇打过招呼。” “没错。”大谷冷冷接腔,“所以,高原小姐有不在现场证明。但……”他眼神锐利的望向雅美,“那只是限于你的推理正确。我承认这种推断具有相当说服力,但,你过度肯定这次的命案是单独犯罪了。” “有共犯的可能吗?”我情不自禁问。 “不能说没有吧?确实,在调查会议上,警方是倾向于单独犯罪之观点,毕竟,交情再深,也不可能会找人帮忙杀人……但,那只是基能我们的常识范围来推论。”大谷望着阳子,“依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我们不认为高原小姐有交情那样深的朋友,亦即,我不得不为了曾经对她的不礼貌行为致歉?” 他的语气还是很坚决,但是眼神里却含有某种程度的诚意。大谷在未听雅美说明之前,早已解开密室之谜。我确信,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求证,并且确认阳子的不在现场证明,所以才会当场提出“橱柜湿濡”之点。 “问题在于:是谁将锁头掉包……”大谷说。 相信在场的每个人一定都在想像谁才是真正凶手吧! 高原阳子仍旧沉默不语。 第二节 北条雅美解开密室诡计的当天,放学后,我并未参加射箭社的练习,直接回家了。 此刻,事情一定传开了吧?或许,射箭社所有的人都等着听我说明详细情形,我觉得那很累人,不想去见她们。再说,为了准备校运会,从今天起,练习时间提早结束!走向S车站途中,我注意到放学的学生人数很少。大概校运会已近,都留在学校练习或制作吉祥饰偶吧! 到了S车站,正拿出月票想通过剪票口时,不经意的望向售票处,竟然见到大谷的身影。他正边看着价目表,边在自动售票机前排队。 等他买好车票,通过剪票口时,我叫住他。 他挥着手走过来:“方才谢谢你的帮忙。要回家?” “嗯,今天想早些回家……你刚从学校过来?” “是的,还有事情想调查……不,也没什么重要。”大谷的声音里缺少以前的压迫感。看来他认定是凶手的高原阳子之不在现场证明获得证实,多少也有些措手不及吧? 我们走向同一月台。问他之后才知,将会一起搭车至途中。 “今天实在没面子呢?没想到竟然由学生解开谜底。”缓缓走在月台上,他说。 我问:“你是何时注意到那诡计的?” 他似知道我已看穿他讲的只是客套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并未说什么。 两人默默走至月台最边缘的长椅坐下。 不久,他开口了:“以前给你看过照片吧?就是掉落在更衣室的小锁头。最近,终于查出其出处。” “啊,是那个。”我想起来了!其实,在这之前并未特别在意,“那是怎么回事?” 大谷浮现一抹微笑:“也许该说是人常会忽略了身边之事吧!追查备用钥匙的刑事发现,购买锁头时,袋内一定附上钥匙,而某厂牌的锁头,其钥匙以小锁头套住,包装上写着‘附送小锁头’。” “就是那个锁头?” 大谷颌首:“问题是该厂牌的锁头经过仔细调查,发现和更衣室门所使用的一模一样,因此,我们就推断是有人准备了相同的锁头。而,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将锁头掉包。但是,究竟要如何进行呢?我们却百思莫解,最后才想到,若只是掉换锁头,也许会有机会。” “就是崛老师利用更衣室时?” “不错。当然,这需要视掘老师如何处置打开后的锁头而定,或许这种推测会毫无用处也不一定,但,我和北条小姐同样有自信。” “这算是灵感?”我说。 大谷苦笑:“也没有那么好听,反正,是苦思之后才想到的。而且,我也有相当多的资料。” “资料?” 他点点头:“譬如,女用更衣室的橱柜有一部分湿濡。另外,鉴定人员也送来调查锁头的报告,同时我也亲自仔细调查过更衣室。这些资料即使无法找出解开密室之谜的直接关键,却能用来消除掉与事实不符的各种推测,将凶手的行动和状况限定在某种范畴内,如此一来,就能掌握住大致的轮廓了。” 我想起上次问他是否有方法自门外用木棒将门顶住时,大谷当场反驳的情形,内心不禁佩服警察确实不简单。我说出此事时,大谷却淡淡的回答:“因为我们最先调查的就是用来顶住更衣室门的木棒。不过,以密室诡计来说,专案小组内部也想出一些手法。” “什么?会有那样多种诡计?”我也思索相当久,却就是想不出任何一种。 “有些属于异想天开,也有些相当具有说服力。第一种是自杀,亦即村桥老师自己布置成密室后再服毒自杀;另外一种则较牵强,也就是他不打算自杀,却在不知觉下喝了掺毒果汁。” 这种可能性我也想过,只是有个疑问:村桥为何必须用木棒顶住更衣室门再喝果汁? “不错,是有这种疑问。至于村桥老师自己用木棒顶住更衣室门的假设很多,却多无法成立。即使是被凶手命令……这也有些不自然。” 这时,月台广播报告电车即将进站。 我们停止谈话,站起。电车滑进月台。上车后,很顺利地找到两个并排的空位。 一坐下,我压低嗓门,问:“其他还有什么样的诡计?” “备用钥匙是一种,机械布置也是一种。亦即,自外侧以某种方法将木棒顶住门。以前我们谈过自门缝用线或铁丝操控,也有人提到利用通风口,但,无论哪一种,以那种长度的木棒而言,很难遥控操作。” 大谷以前说过:木棒一旦超过必要的长度,用力顶住门必须使用非常大的力气。 “结果,到头来仍只能认为藉某种方法从女用更衣室进入。通常要达到某项结论,必须有各种迂回曲折的过程,所以……” 说到这里,大谷踌躇着没有接下去。以他来说,这是不太正常的沉默。 “所以怎样?”我问。 大谷在一瞬间浮现困惑的表情,但,马上开口:“我对北条雅美会注意到那种诡计很难释然!若纯属偶然的话倒是没话讲,但……” 我明白大谷的心意,也就是,他怀疑北条雅美。不错,凶手为了假避警方的注意,有时会主动解明诡计! “若要怀疑,每个人都可疑。”大谷淡然说道,“不过,北条小姐有不在现场证明。那天放学后,她参加剑道社的练习,一直没有离开,这点,我刚刚已经查证过了。” “原来是这样。”我边颌首边想:这人在调查初期一定也对我怀疑,因为,只要我是凶手,惠子是共犯,密室诡计自始就不存在! 但,大谷丝毫未表现出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尽速确认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判断我是清白。毕竟,那天我和惠子都参加射箭社的练习! “我有一件事很纳闷……” 双臂交抱、闭着眼睛的大谷问:“是什么?” “氰酸溶液的事。不能从这方面找出凶手吗?若是高原阳子,她是有得手的途径…… 譬如,可以从调查所有学生家长的职业着手。因为若轻易能拿到的话,极可能和父母的职业有关联。 “家中若经营镀金工厂或修理工厂,确实是很容易能拿到氰酸溶浓,当然,这方面我们也正在调查中,目前仍未能有所获。不过,依我个人的见解,总觉得从这方面要查出凶手很难!” “你的意思是?” “这只是我的直觉,当然不能太过相信,但是,我认为这次事件的凶手脑筋相当冷静。采用氰酸溶液当做杀人的手段,一方面当然是不会被对方抵抗、也较不易失手,可是,另一方面很可能是自信不会因此而招徕破绽吧?亦即,由于某种特殊情事,凶手偶然拿到了氰酸溶液。” 他的意思分明指出:偶然之事无从调查! “但是,解明密室诡计应能将凶手局限至相当范围内。刚刚北条小姐也说过,那种诡计必须要知道掘老师开锁时的习惯动作,亦即会将锁头挂在门上扣环上,才能够想出。如此一来,放学后经常留在学校的学生,具体说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最有嫌疑。” 明知我也是社团指导老师之一,所以大谷用闲话家常的平淡语气说着,并未抱着刺激我的反应之意味。 “这么一来,明天起要调查所有社团的成员了?” “大体上是这样,但……” 大谷说到这里,住口了。 感觉上,他自己也想不出该怎样进行才好,所以一时无法说明。证据是,他在途中下车时,仍旧交抱双臂,好像在沉思什么…… 第三节 九月二十日。早上开始下着雨。 或许是被雨声吵醒,我比平常早十分钟醒过来。能早起当然好,这样,裕美子在时间上也可以不必那样赶。 翻翻报纸,毫无关于事件的报导。对于当事人而言,或许是重大事件,但在外人眼中看来,却只不过是社会新闻之一。再说,学校里不也逐渐恢复事件发生前的状态吗?边咬着土司面包,我合上报纸。 “最近工作方面如何?习惯了吗?”我问。 裕美子有点不太自信似的回答:“还好。” 今年春季起,她在附近的超级市场兼差。虽然生活不算苦,但她表示在家里闲着也无聊,就随便她了。她是说负责收银机,不过并未因此影响到家事,也不像很疲倦,相反的,最近气色好多了。 只是,开始上班后,我注意到她的洋装和饰品也增加不少,可能是手头较宽裕吧!但是,以她的个性而言,应该不大可能会注重这些,所以我颇觉意外。但,并没有达到称得上奢侈、虚荣的程度,我也就从未说过什么。 “别太勉强自己,反正又不是以赚钱为目的。” “我知道。”裕美子低声回答。 搭乘比平常早一班的电车,乘客明显少了很多,看来早上的五分钟就等于白天的三十分钟。抵达S车站时,对面月台也刚好有电车进站,无数女学生下车。跟着她们一起来到车站出口时,有人拍我背部。 “这么早?有事吗?” 我一听即知是谁,但仍回头,回答:“你也搭那班电车?习惯早起?” 这三年来,早上从未在车站碰见惠子。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对了,昨天怎么啦?为何没来射箭场?” 四周有两、三个人朝这边看。我意识着那些视线,问:“刚好有一点事情……惠子,你听说什么和事件有关的谣传吗?” “谣传?我不知道。是什么?”惠子讶异似的颦眉。 “在这里不好说明。”我推着她的背部,走出剪票口。 雨还是持续下个不停。女学生们撑着五花十色的雨伞排队前进,我和惠子也加入行列之中。 我告诉惠子昨天解开密室之谜的始末。 “真的吗?北条解开密室之谜了?真不愧是本校最优秀的学生。”惠子很佩服似的旋转着雨伞,“那么,刑事认同她的推理喽?” “大体上是同意了,但,只要查不出凶手,终究脱离不了推理的领域。” “必须查出谁是真凶?” “不错。” 不久,我们到了学校。 进入教室大楼,我走向教职员室时,惠子似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我,说是要准备校运会的事,希望我中午休息时间去社团办公室一趟。 我想,大概是化装游行之事吧!不耐烦的点点头:“好吧!” 她促狭似的笑了。 进入教职员室,气氛和平常毫无变化。包打听的藤本见到我并未过来,表示北条雅美解谜之事尚来传开。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抽屉,拿出原子笔时,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响了。我想到需要用红铅笔,再度拉开抽屉时,手停住了。 对了,昨天我未把抽屉上锁! 这两个星期以来,回家之前一定会将抽屉上锁,这是因为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不见踪影的凶手有可能把掺毒的糖果放进抽屉内,也可能开抽屉时有尖刀射出,不管如何,我随时保持高度警觉。 但,昨天并未上锁! 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我已不像以前那样神经质。十多天前,我走在教室大楼旁,有盆栽掉下,那陶盆和泥土在眼前四散的声音和情景,至今仍深烙在我脑海,有时候,漠然的不安会转为恐惧。而这种恐惧在村桥被毒杀后更是达到顶点!我一直担心接下来会轮到自己,所以对解明事件之谜表现出强烈的斗志和关心。 但是,这两、三天,我不得不承认已经把村桥的命案和自己的事分开思考。即使听了有关大谷的事,也认为与己无关,不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我开始认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心理因素? 中午休息的时间,我依约前往射箭社办公室。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模样,撑着伞,裤管仍被溅湿了。进入办公室,惠子、加奈江和宫坂惠美都在。 “天窗好像开了哩!”见到我湿透的衣服,惠子很有趣似的说。 “今天好像无法练习啦!” “要全力准备校运会,这样最好。”加奈江回答。 我问:“为什么 ?” 她和惠子互望一眼,然后回答:“天气好的话,不练习又太可惜,会影响及校运会的准备。” “是吗?好像很麻烦……”我环视办公室内。四周用衣架挂着接上红、蓝布条的华丽衣服,以及似布偶狮状的衣物。对于运动社团的成员来说,校运会是向一般学生显示自己存在价值的最佳机会,所以每一社团对于对抗的准备都不遗余力。但是,她们另有比赛,有参加县运会——全国大赛的目标,然而又两边都不想放弃,所以,加奈江才会有那种想法。 “能够休息一下,全力准备这些事也不错。”惠子说。她是希望我能了解她们的心情。 “找我来有什么事?我想,还是和小丑有关吧?” “是啊!惠美,你把那边那个盒子拿过来。” 宫坂惠美拿过来的是个小化妆盒。惠子打开,里面摆满唇膏和粉饼。 惠子把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说:“现在教你化妆。先用白色粉饼把脸全部涂白,最好连脖子也涂,然后用眼线笔在眼上画十字,最后用唇膏将嘴唇尽量涂抹成鲜红,最好是延伸至脸颊,知道吧?还有鼻子,只要涂上红点就行了。” 她根本无视于我的表情反应。 我伸出手掌挡在她面前,说:“惠子,等一下!是要我自己化妆?”我的声音略带着颤抖——这太不像话了。 但,惠子好像认为很有趣:“我是想帮忙,不过那天我们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所以你要趁现在练习。”说完用力在我肩膀一拍。 “加油吧!老师。”加奈江拿来镜子,摆在我面前。镜子角落贴着小丑的漫画,似要我依此化妆。 “没办法,试试看好了。”我说。 惠子和加奈江高兴鼓掌,连文静的宫坂惠美也笑了。 接下来约十分钟,我面对镜子苦战。粉饼还好,但是眼线笔和唇膏却不会使用,脸孔画得一塌糊涂,还是惠子看不过去,出手帮忙了。 “到时候可要自己来啦!” 惠子以熟练的动作替我画上小丑的眼睛和嘴巴,那动作未免过度熟练…… “对了,趁现在提出来。”加奈江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 从镜中,我见到她从架上拿下我的弓具盒。 “上次你答应要送我一支旧箭当吉祥物吧?我可以拿吗?”她从盒内拿出一支黑箭,轻轻晃动。 我因为正在涂唇膏,只好颌首。 “完成啦?你们看,很神气呢?”惠子心满意足的交抱双臂。 镜中的我,脸孔变成像是扑克牌的“杰克”一样,我想:大概是使用廉价唇膏之故吧! “别发牢骚了,至少这样一来,没有人能认出是你。”惠子嘟着嘴。这点确是事实,我也不觉得从镜中见到的是自己的脸。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就更完美啦!这样,你也不会害羞了吧?” “这可难说?不过,现在赶快帮我卸妆,第五节课快开始了。 惠子边取笑说何不就用这张脸去上课,边替我涂抹上清洁乳液,用化妆纸开始擦拭:“你可要记得化妆方法哦!自己能做到吧?”卸妆后,惠子仍唠叨着。 “不行的话,可以不要化妆呀,对不对?”加奈江一面用白色奇异笔在箭上写着“KANAE”字样,一面讽刺。 “总会有办法吧?”我说着,走出社团办公室。雨势总算稍微转弱。 操场一片泥泞,我多绕一些路,经过体育馆旁,往教室大楼方向走。 体育馆屋檐下摆着尚未制作好的吉祥饰偶。也有些已经上了油画颜料,接近成品。若是两、三年前,还知道是要做什么东西,但是今年的作品皆是我从未见过之物,我不由得深刻感受到年龄的差距了! 走出檐下,正想撑伞时,手的动作停顿了,因为见到体育馆后有位女学生。我撑开伞,缓步走近。该学生撑着花朵图案的伞,静立不动。距离约十公尺时,我看清她的脸,同时,她也发觉我,回头。四目交会了,我停下脚步。 “你在干什么?” “……”高原阳子没有回答。 她凝视着我的眼神显然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却如牡蚝般紧闭。 “是在看更衣室?” 她沉默不语。 但,应该没错了。更衣室在雨中似乎更显破旧…… “更衣室怎么了吗?”我再问一次。 这回,有了反应。但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头快步走开,仿佛没见到我存在般,从我身旁走过。 “阳子……” 我没叫,只是在口中喃喃念着。 她头也不回的消失于教室大楼内。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放学后。 我从教职员室窗口望向操场,穿运动服的女学生人数比平常多出很多。概略画成的两百公尺跑道上,有好几个社团在练习接棒,从其姿势可知并非田径队,而是一般学生为了明天的校运会正在练习。惠子也在其中,她说明天要参加四百公尺接力赛。大概是中学时曾练过软网,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吧! “前岛老师,明天就看你的了。”有人说。 我回头,原来是穿运动服的竹井。 “不要对我抱太大期待,我只是发挥奥林匹克精神。” “不,你一定没问题。” 他谈的是明天的竞赛。教职员有接力对抗赛,竹井要求我参加。 “对了,你是扮小丑?”竹井忍住笑地说。但,眼中仍溢满笑意。 “你也知道了?真糟糕!看来这件事已传开。” “当然喽!我要扮乞丐的事,几乎没有学生不知道。连藤本老师男扮女装、掘老师扮兔女郎之事,本来都是一大秘密,却不知何故都被人知道了。” 只能认为有人泄漏出去。 “我有同感。这样一来,就没什么意思了。”竹井神情严肃的说。 之后,我前往射箭场,但,这里也为明天而忙着准备。 惠子刚才说过“今天可能无法练习”居然被她言中。看来,学生完全以学校行事为优先!我心想:这样也不错。 我见到射箭场一隅放着那个一公升装的大酒瓶!那是我明天要使用的道具。感觉上,在广阔的射箭场中,那酒瓶具有某种奇妙的存在感! “瓶内洗干净了吗?”我问一旁的加奈江。 “当然。”她回答。 我仰脸望着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很遗憾,明天似乎会晴朗? 第四节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日。 忧郁的雨停了,宛如夏日的阳光灿烂地照射在操场上,天空是沁眼的蓝,凤又冷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