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地方是指什么地方?” “外面的某个地方吧,大概就在垃圾收集处的附近吧。太太离开后,哥哥过来拿走钥匙,然后趁着太太出门的这段时间——” “太太在这大早晨的出门到哪里去啊?” “比如说送孩子去幼儿园之类的。” “啊?学长你这编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一点也不比匠仔差啊。” “哈哈,别夸我嘛。” “谁在夸你啊!” “就在太太带着孩子去幼儿园的时候,哥哥用钥匙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大门进入‘五月公寓’,然后进到太太的家里。两个人在外面没有碰面,用这种错开时间的手段自然有他们的理由。” “什么理由?” “怕被其他住户看到啊。想一想被邻居们看到太太让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年轻男人进到家里的场面,这不就像是在大声宣传我们两个有婚外情嘛。在这个问题上,这个不是丈夫的男人单独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的场面,就算被目击到了,也能解释说是这家人的亲戚之类的蒙混过关。” “这可说不准。如果是喜欢东打听西打听的邻居的话,说不定就算这样也会觉得非常可疑。” “这样啊,不过如果连这都要注意到的话那就没完没了了。这样做至少要比按门铃让太太打开大门让进门要不引人注目地多。” “哥哥就这样进到了没有人在家的太太家里。” “接着,太太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之后,从自己利用小石头夹好的后门进入公寓楼。没有让已经进到房间的哥哥打开自动门而特意采取这种手段也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被别人看到吧:明明丈夫已经上班去了,孩子也送到幼儿园了,这太太居然还在门口按门铃,里面到底是谁在开门呢——必须避免被别人这么怀疑吧。” “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么,进到楼里之后,太太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呢?她没有钥匙吧,让里面的哥哥开门这可不行哦。根据刚才的一系列作为,当然不能让别人看到有一个不是丈夫的人从里面开门把太太让进去吧——毕竟他们行事是比小心谨慎还要小心谨慎啊。” “应该是先一步进到房间的哥哥没有把门锁好吧。虽然看上去好像不太小心,不过离太太回家应该不会有很长时间。总之,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燃烧着禁忌之爱的两个人,依次悄悄地进入密室之中……” “但是,这些都只是发生在早上吧,在送孩子去幼儿园之后,那么最迟也就九点左右。木下同学的哥哥能那么悠闲地跟人妻幽会吗?他不去上班行吗?” “啊,这点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小瑠说过她哥哥在老家的旅馆工作,而且是上夜班。” “哦,这样啊。”学长好像也是现在才刚知道,“这样啊,这样啊,所以小瑠才能看透是自己的哥哥瞄准了早上的时间带进出公寓楼啊。”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啊。我记得木下同学说过她看到小石头后就把它扔了的啊,这样的话,太太不就没有办法回到公寓楼里了吗?就一次两次的话还不要紧,可以趁着其他住户上班、上学的间隙溜进去,小石头一直被扔掉的话,总会觉得非常麻烦吧,是时候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了吧。” “小瑠发现小石头是在太太已经回来了之后吧。一定是这样,也就是说,太太从幼儿园回来之后,并没有把小石头扔掉就这么放在那没动。至少小瑠就是这么推断的,我们现在讨论的不就是小瑠是怎么推断的问题嘛。而实际上到底有没有那么早就开门的幼儿园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对,或许大家会嫌我比较啰嗦,不过至此的所有推理都只不过是在“第一阶段”小瑠所建立的假设而已,跟事实是不一样的。 “根据这种假设,小瑠回到老家,找哥哥谈话。大概是瞒着他们父母悄悄地谈话吧。小瑠指责哥哥还维持着和那个人妻之间的关系,不过她并没有提到夹小石头那件事。” “只是碰巧小瑠的哥哥跟人妻还保持着关系。” “对,只是碰巧而已,重点就在这里。” “而实际上,哥哥他们的幽会并没有用小石头夹后门这种复杂的花招,一定是这样的。” “不对不对,岂止如此啊,实际上他们幽会的地点都不一定是在‘五月公寓’——这样想才比较妥当吧。主妇搞婚外情的时候,不把男人招到自己的家里是一条铁的法则啊。” 学长,你这断言所拘泥的重点也太奇怪了吧,我和花音不自觉地眨眨眼,面面相觑。 “铁的法则……有这种说法吗?” “这是当然的啊。自家周围邻居的眼睛都在看着啊,而且如果男人粗心在家里留下什么痕迹的话,就很有可能被丈夫发现。就算再怎么样小心做足各种功夫,在自己家里乱搞男女关系这个行为本身就等于是放弃了其他已经小心翼翼做好的所有准备工作。不被发现才怪,等于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厄……” 一谈到这种话题,学长真的是异常地热情。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他自己本身暗地里非常向往这种关系吗? “回到原来的话题上,由于没有提到小石头的事情,所以小瑠和她哥哥就在双方全都误解的情况下结束了谈话。哥哥应该是积极地跟小瑠约好这种关系不再持续下去了吧——当然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也没人知道——所以小瑠才会安心地回到学校。” “她觉得后门应该不会再被夹小石头了吧。” “但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却层出不穷。违法停车的红色轿车,还有人冒充自治组合理事长家的女儿骗人打开自动门锁。” “也就是说,K并不是她哥哥,而小石头夹后门的这个行为也跟她哥哥完全没有关系,这其实是跟木下同学有关的另一件事。” “当然如此。” “那么这另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恩,我们好像也不可能知道吧,如果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内部情报的话,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花音说出这种已经放弃的发言,不过口气并不像刚才那么冷淡,反而有点希望学长能够用什么歪理来破解这个难题的样子,我能感到她的这种期待。 “不对,这可说不定。” 果然学长会这么回话,花音好像终于等到了一样把身子用力伸向前座。感觉她摩拳擦掌地等着学长的推理,一幅不会放过一丁点儿错误的样子。看起来她也渐渐融入到讨论的范围里了。 “如果把‘第二阶段’的现象作为材料来进行推理的话,事情的真相说不定出乎意料地单纯——啊,我话先说在前头,我的这个推理是在假定违法停车的那辆红色轿车跟这件事是有关系的情况下的推理。如果没有关系的话,那事情又完全是另一种面貌了。” “前提是红色轿车跟这件事有关啊,我知道了,请继续吧,边见学长。” “重点在于,所有的这一系列的奇妙的行动,都是以小瑠为目标所进行的。然后随着她回老家这一趟,那个人的行动模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这些刚才也稍微说到一点。” “也就是说,K——这次是真真正正的K——是专门瞄准木下同学出门扔垃圾的时机把小石头夹在后门的夹缝中的?” “对,而且今天早上的事情也是这样。K从某处监视着小瑠的行动,瞄准她出门的时机,特意把小石头夹到门缝里,所以今天发生这事的时机跟‘第一阶段’的不同。” “那么K到底是为了什么持续做这种事的呢?” “我觉得大概是想借此给小瑠施加无言的重压吧。” “无言的重压……” “也算是某种示威吧。我这里虽然没有钥匙,但是像这种事情还是非常简单就能做到的——之类的示威。” 不祥的预感,我突然之间后背一凉。回头看看花音,估计她也和我一样,紧锁着双眉。 “如果我想的话,自动门锁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能进来,说不定连你的家也能轻轻松松地就进去哦。对小瑠,他就这么无言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那个……学长,这不就是……” “说得简单点,这其实也就是跟踪狂的一种。” 跟踪狂……“这是针对小瑠的跟踪狂吗?” “或许就是这样。这么想或许非常让人不愉快,不过这么想的话,那么这一系列的奇怪现象是从新年左右开始的也有可能并不是偶然了。” 那是因为哥哥大学毕业后搬出了“五月公寓”,开始一个人生活的小瑠处于所谓的防备最薄弱的时期。 “说不定这个跟踪狂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调查了关于小瑠的一切吧。估计他也知道在这个暑假,小瑠由于有打工的预定,会暂时留在学校吧。所以他才会勤奋地特意在每一个垃圾收集日用小石头夹住后门。他应该是想暂且把这个行为持续一段时间吧。但是对于这个跟踪狂来说,却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情,也就是……” “明明应该忙于打工的小瑠,却突然回老家去了……” “应该是的。实际上这仅仅只是因为小瑠推理错了夹小石头这个行为的意义,不过在跟踪狂的眼里看来,就变成了——或许是小瑠察觉到了自己无言的威胁,所以回老家避难去了。” 我有点忘我地用手压着自己的脖子,有种从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升起来的错觉。 “但是,对于这个跟踪狂来说,接下去又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明明应该怕了自己而逃回老家去的小瑠,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的跟踪狂,禁不住就怒火冲天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仅仅只是想象而已,大概是他觉得受到了小瑠的嘲笑吧——你的这种威胁一点都不可怕——陷入了这种错觉之中。又或者是他贸然下了判断觉得小瑠自己下了结论——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跟踪狂,只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总之,跟踪狂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还不够彻底。那么就改变方针,决定用更露骨的方式把自己的存在展示出来。这就是那辆违法停车的红色轿车的意义。” “这样的话——等一下,这样的话,难道那辆红色的轿车是跟踪狂自己的车吗?” “恐怕是的。” “这样的话也太奇怪了啊。我给小瑠的老家打电话让她回到这里来只是前天的事而已啊。然后是昨天白天坐学长的车去她老家把她接回来的吧。那个时候‘五月公寓’的穿堂停车场里已经停着那辆红色的轿车了啊。如果那是故意要让小瑠看到的话,那么跟踪狂到底是怎么会对小瑠的行程知道地那么清楚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想的极端一点的话,说不定小瑠老家的电话被窃听了吧。” 窃听……“这、这、再怎么说,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所谓跟踪狂指的就是会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合道理啊。就算跟踪狂通过窃听提前知道了小瑠的预定行程,就这么特意把自己的车违法停车停在其他人的车位上也不太妙吧。弄不好还会把警察给招来哦……” “这就更好了。” “咦,咦?咦!这就……更好了?” “就算把警察叫来了,对于跟踪狂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你想一下,假如警察真的来了的话,调查出车的主人把他叫到现场,被警察训斥道——你以后不要再把车停到其他人家的车位上——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警察到底会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假设事情真的演变成这样的话,对于跟踪狂来说,一点都不会觉得困扰,反而求之不得吧。” “求之不得……学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跟踪狂对警察这么说就行了——我有正当的权利能把车停在那个车位上。要问为什么的话,我有跟这位名叫木下瑠留的小姐结婚、一起在这里生活的打算。” 这一下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看看花音,她也是今天第一次露出了觉得恐怖的表情。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但是,”花音先开口发出了声音,“撒这种谎,马上就会木下同学当场否定吧。” “小瑠当然会否定。但是,如果跟踪狂就坚持这种说法的话怎么办?我是她的恋人,现在处于同居中,她会否认只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了一点争执,时机不对而已。如果他这么说的话,小瑠又该怎么办?警察也会束手无策吧。如果他对小瑠有暴力行为之类的,小瑠身上有眼睛能够看得到的被害情况的话那还比较好办,如果不是的话,我觉得警察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对应方式,关于车子的事情你们双方协商解决吧——大不了就会这么说,然后不会再管了吧。” 听着听着我都产生了一种眩晕感。我觉得在这股眩晕里包含的不合理感好像有点熟悉……这么想着,突然之间就想到了。对啊,昨天晚上匠仔所说的事。未亡人和狗的事情。如果未亡人主张那只狗是隔壁邻居饲养的狗的话该怎么办的那件事。这两件事简直一模一样。 和那件事一样,世间熟知的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暧昧不清,没有实体可寻的。不管本人如何坚决地否定,只要对方的男性坚持声称是这样的,再加上如果运气不好,周围的人都被后者所说的蒙蔽认为他主张的才是事实的话……自己绝对不希望有的,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男女关系,就会被世间所有人都错认为是既成事实了。 简直就是恶梦,世界上还有比这还要恐怖的事情吗? “怎么能这样……” “就算闹到叫警察来了,对于这个跟踪狂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事。要问为什么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第一目的其实就是要让小瑠意识到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用小石头夹住后门这么婉转的方式来强调自己的存在。不过他也意识到了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的话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会被注意到。于是他就采取了无论对方多么迟钝都会意识到的做法,把自己的车停到了木下家的停车位上,就好像在说:喂,你来看啊。然后在确认她和小兔都回到房间之后,冒充别人的名字按响门铃,然后让小瑠自己帮他解除大门的自动锁。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认识到自己被跟踪狂盯上了,照他的计算这样做对小瑠造成的心理打击是最有效的。所以才特意连续两次按门铃,就是为了强调自己是冒名顶替的。” “……但是,冒充理事长女儿的是女孩子的声音啊。” “这大概是因为他有女性协助者吧。是个童声的女性,就算冒充小学生也不会被怀疑。这么做或许是他想婉转地暗示我连这幢大楼的理事长有个年幼的女儿这种事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哦。包括以前那些事在内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哦,就是想这么露骨地威吓小瑠吧。” “还是个……学生吧?” “什么?” “盯上木下同学的这个跟踪狂会是个什么人呢?难道说,不会和我们一样,是安槻大学的学生吧?” “这可说不定,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啊,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怎么了,小兔,难道你想到了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拉中提琴的。” 我向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花音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曾有个逼小瑠同居的男生,被拒绝后,就好像要讽刺小瑠一样马上开始跟其他女生同居了。 “……原来如此,那个家伙啊,有可能就是他。” 漂撇学长这口气,就好像他和我不一样,对于这个男人的名字心里已经有底了一样。不过仔细想想,又好像说不通。因为至少直到昨天为止,学长还不知道安槻大学的管弦乐队有个拉中提琴的男生,现在居然就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这也太奇怪了。 “那个家伙的话……非常遗憾地不得不这么说——说不定真的干的出来这种事。”学长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他是个奇怪的家伙吗?” “不是,是个普通的男生。与其说奇怪,不如说他平时都是一幅好男人的样子。不过,现在情况变得稍微有些复杂。” 叼在嘴里摇摇晃晃的烟,一下子掉了下去,不过学长好像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到底是怎么样啊?” “那辆违法停车的红色轿车,我本来一直在想到底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会觉得这跟那件事是有关联的呢,现在终于想通了。还是应该说,终于想起来了呢……实在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那个拉中提琴的也有一辆相同种类的车?” 说起来……我也想到了当时小瑠目不转睛盯着那辆红色轿车的情景。那样子应该是想起来拉中提琴的男生也有一辆相同种类的车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吧。 但是,学长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样。” “诶?” “那辆车的主人——也就是说相同种类轿车的主人并不是那个拉中提琴的,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谁?你是指谁?” 学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概是无意识间我灵感爆发了吧。而且,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确实有会协助他的女性朋友。” “协助,是指冒充理事长女儿的事吗?” “小兔大概不知道吧,是教育学院的女生,如果只听声音的话,真的会误以为是年幼的小学女生。” “那么这个女生和那个有问题的男生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就我所见的,应该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该怎么说呢,女生方面好像是真的比较喜欢那个男生的样子。” 换句话来说,不就变成了这个有问题的男生是知道那个女生的感情的,然后加以利用了啊……这么一想,就不自觉的怒气上涌。预感到这事情已经快乱七八糟了。 花音果然也感到非常不高兴,“……总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卑鄙了。” “不过,还没确定这个男人就一定是那个跟踪狂啊。甚至连以小瑠为目标的跟踪狂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也还没确定啊。不过,能确定的事只有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学长的断言,花音非常少见地有点懦弱地说出了泄气的话:“到底,该怎么办啊……?” “总之必须做点什么。当然,前提是我的这些胡说八道全说中了。反正今晚我们大家都住在教授家里,不用担心有什么事。等明天回来后,再考虑对策吧。” “找白井老师商谈一下呢?” “如果确定真的有跟踪狂的话,可能就会变成不得不这么做了吧。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愧为年长者,经验丰富。虽然平时是举止轻浮不知轻重的男人,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漂撇学长的行动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真的非常可靠。 “啊……另外还有”学长把掉在膝盖上的烟拿起来再叼上,“在这种不太好的时机让花音借住过去,真不知道该说是时运不济,还是该说——” “没有这回事啦。”花音恢复了一直以来非常有活力的声音,“还不如说是时机正好。” “咦?时机正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我在一起总比她自己一个人更安心吧。” “这——”学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瞥了我一眼,“这、这说的倒也对……” 学长一定是在担心可能不止小瑠,连花音也会受害吧。不过花音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瑠,就由我来保护!” 这还是第一次花音改口叫“小瑠”而不是“木下同学”。自己的身旁有这么一个威风凛凛,非常可靠的人存在,我也不禁有点想入非非了——啊,啊啊,我到底在乱想什么啊。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紧,我会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太可怜了……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啊。明明已经是室友了,随便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明白嘛。” “好啦,好啦,还没有确定一定就有这个跟踪狂啦。” 大概是被花音的气势给压倒了吧,学长很少见地分辩道。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说起来……” “怎、怎么了,小兔,别吓人啊。” “钥匙……” “啊?” “就是钥匙啊,学长。到底怎么样了啊,那把钥匙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昨天晚上匠仔不是说过嘛,说不定公寓楼里有人遗失过钥匙的事情啊。” 这回,轮到学长和花音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瑠的脸都吓青了,然后一直沉默不语吧……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归(五) 01 ——一开始,大家都逼美也子夫人去堕胎。 所有人。 我父亲自不必说。 还有她周围的其他所有人也一样。 匠仔继续说明道。 还是那淡淡的口吻。 02 ——但是美也子夫人却顽强地拒绝堕胎。虽然无法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不过能够想象得到:这一下终于可以有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同伴了……她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她的父亲和母亲。 还有两个妹妹。 无论是谁都不是自己的同伴。 病弱的弟弟,从他没办法做任何事这点上来看,也不能算是自己的同伴。 所以…… 所以,至少自己的孩子…… 她应该是怀着这种愿望吧。 但是。 03 “但是……”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淡淡的口吻的匠仔,在这时第一次声音里出现了裂痕,“在此我先说清楚,其实我也不是母亲的同伴。” 还是第一次他没有称呼她为“美也子夫人”,而是“母亲”。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是她的同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不过就我来说,与其说是把她当成同伴,还不如说是把她当成敌人。我不得不把她视为敌人。她……母亲她对我哥哥所做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我绝对无法原谅母亲的所作所为。” ……绝对无法原谅。 这一句话让我全身都僵直了。 居然…… 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种充满憎恶的话语。 是从那个匠仔嘴里。 就只因为这一句。 就只因为这一句就让我全身麻痹。 动都不能动。 连为了藏起来不让他们两个发现的紧张感也。 都随着晨雾一起散了。 04 ——结果,母亲以从高中退学为代价,生下了我和我哥哥。 不过,当然她无法亲自抚养我们。我们被父亲所领养也是理所当然的。父亲直到现在也主张当时他是有和她结婚的打算的。之所以没有结婚据说是因为被美也子夫人的双亲所反对。虽然能够感受到他们对长女的那股异常的执着,不过在这一点上,美也子夫人的双亲却有着和父亲不同的说法,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理由能反对这两个人的婚姻呢?那种瘟神,如果有男人愿意娶的话,就算倒贴彩礼都求之不得地要把她赶出家门。 结果到底谁的说法是正确也没有人知道了,总之,美也子夫人和父亲没有结婚。我和哥哥被父亲领养的时候,既然两个人无法成为夫妻,父亲就提出了一个条件,要美也子夫人以后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儿子们的面前。据父亲所说,当时在双方的父母都在场的情况下,两家人一起约定的这件事,双方还签了字据。这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字据的实物。 就是这样,父亲在这之后跟其他女性结了婚,我和哥哥在记事前就一直认为抚养自己长大的那个女性就是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怀疑过。 然后,在我们从小学升上初中的时候,美也子夫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以嫁给我们的邻居铃木先生这种形式。 知道了这件事的父亲异常惊讶。父亲直觉上觉得这是因为美也子夫人无法斩断自己对两个儿子的思念,所以像这样不择手段的试图接近我们。 当然,这到底是不是事实也没有人知道,说不定美也子夫人只是单纯地和铃木先生是恋人关系而已。不过,包括父亲在内,周围的邻居没有人这么认为。虽然这么说对铃木先生很失礼,不过像美也子夫人那么一个美女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目的的话,是不可能主动接近铃木先生这种那么平凡的一个人的。这种见解在周围几乎可以说是共识。只是除了父亲以外,其他的居民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其他目的具体是指什么的。铃木先生并不是非常有钱,而且还有那么麻烦的一个婆婆在。如果说有什么其他目的的话,那在其背后一定是有什么非常深的理由吧——大致上其他人的理解也就到这个地步了。不过这也都是些无所谓的事情。 总之,父亲变得异常愤怒,因为这和当初的约定不一样。于是,就像刚才所说的,他开始在周围散布谣言,说美也子夫人是一个可以和任何男人睡觉的淫乱的女人。当然,关于这一点,如果是在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算是事实,不过在那个时候,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美也子夫人在我们被领走之后,一直专心接受治疗,关于性依存症的治疗。自己就算不依赖酒精也能好好活下去,自己就算不买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也能好好生活,治疗方法在本质上就是和取回这种自信的方法是一样的。自己就算违反自己身体的意志,不和男人睡觉,也能保持精神稳定,也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为了取回这种自信,让精神状态保持稳定,她接受了心理辅导。 再加上美也子夫人还出现了非常麻烦的解离症状。关于这个名词或许你也听说过,也可以称之为解离性同一性障碍,受到虐待而导致精神上无法忍受的小孩,会产生所谓的解离性反应,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痛苦。对,多重人格也是其中的一种症状。在他们的自我认识里,体验那种精神上的痛苦的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其他人的人格,用这种心理上的健忘来逃避现实。反过来说,受到虐待的孩子们的痛苦就是如此深刻,使他们不得不这种采取这种逃避方式。 美也子夫人的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类似的解离症状。只是,她的情况并不是多重人格,而是由于心理健忘而解离出来的虐待体验,通过恶梦或者幻觉的形式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再一次体验的症状。这种解离症状也就是美也子夫人会患上性依存症的原因之一。 举个例子来说,脱离症状这个词有没有听说过?简单点来说,这就像是跟有酒精依存症的人在戒酒的时候出现的禁断症状一样,症状轻点的会手发颤、发汗,严重的会出现心律不齐、幻觉,认知障碍等症状。意志薄弱的依存症患者为了逃避这种脱离症状,非常容易地就会又向酒精伸出双手。虽然没有听说过购物依存症的患者会像酒精依存症患者一样,身体上出现这种明显的障碍症状,不过强烈的不安感还是会使他们的精神陷入到危急之中,然后为了逃避这种不安又会开始无计划地疯狂购物。就像这样,会越来越陷入这种构造的恶性循环之中。 至于美也子夫人的情况,和这种情况属于同一种原理。由于恶梦和幻觉让她不断地重复体验到虐待的解离症状把她逼到了性依存的地步。也就是说,为了忘记不断重复体验到的虐待而带来的痛苦,她通过性行为而使精神达到暂时的安宁,而逐渐地对于这种行为本身产生了中毒症状,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 像这么说明,或许会让人产生原因和结果倒过来的印象。也就是说,到底是因为依存症而产生解离症状的,还是解离症状促发了依存症,到底是哪种因果关系,或许会越听越混乱吧。不过,依存症和解离症状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其实就跟鸡和蛋的关系类似,到底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判定的。 至少,美也子夫人的情况,是依存症和解离症状以相辅相成地形式一起逐渐恶化。于是,为了从根本上治愈这种情况,美也子夫人在生下我们兄弟之后,在某家神经科专科医院接受了入院治疗,以跟家人完全隔离的形式。虽然我没有去确认过,不过听说会采取如此彻底的治疗措施是因为有保健所和儿童商谈所的指导和介入。 以下只是我的想象,儿童商谈所虽然没有掌握家庭内性虐待的确实证据,不过隐隐约约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吧。毕竟他们那里有这方面的专家,说不定他们会怀疑美也子夫人有受到过性虐待的经历,而且还是来自家庭内部的性虐待……又或者是,美也子夫人在商谈中暗示过这种事实吧。 虽然这么说有点接近结果论,不过入院治疗这个措施最大的意义就在于隔离了她和她的父亲。在家庭内性虐待问题上这是一种常识,被害者不得不和加害者隔离开来,接受第三者的保护。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无论经过多长时间都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就这样,美也子夫人辛辛苦苦地克服了依存症。所以,这时候还散布她会跟任何一个男人上床这种谣言实在是有点做过头了。 咦?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她已经克服了依存症?因为这是我从她的弟弟那里听来的。 啊,这样啊。她的弟弟又是怎么知道的也很让人在意吧。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有可能是美也子夫人这么告诉她弟弟的。是的,这样啊,这样的话,其实这也仅仅只是她自己的一面之词而已,并不一定是事实啊。 不过,先把美也子夫人到底有没有真的克服了依存症放在一边不提,至少她在嫁给铃木先生之后,收敛了很多。应该没有像以前在老家附近那样有那么乱的男女关系。 要问为什么的话,重点就在于美也子夫人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和铃木先生结婚的这个问题,其实这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或许,就是出于对我们兄弟两人的执着吧。就算对铃木先生再怎么无礼,而且又是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的情况,不过我还是要这么说,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不作他想。 如果只是单纯地想守在我们兄弟附近的话,再怎么说,也没有必要做到和铃木先生结婚这种地步吧。但是,美也子夫人和父亲曾经有那个约定,也就是那个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兄弟俩的面前的那个约定。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只是碰巧她和住在我们家附近的铃木先生结为夫妻而已。对美也子夫人来说,就有了借口:这只是偶然的一致罢了。虽然这种借口实在太过于露骨,露骨地让人觉得有点荒谬,但是如果她主张自己并不是想要接近自己的孩子,而只是结婚的对象碰巧就住在附近的话,那么也没有任何物理证据能够推翻她的这种主张。 就因为这样,所以对美也子夫人来说,是绝对不能让铃木先生失望的。如果像过去那样跟不特定的多数男性维持关系的话,就算铃木先生再怎么为没人肯嫁给他而烦恼,如果超出了他忍耐的底线的话,还是会把她扫地出门的。不对,就算铃木先生本人能够完全忍受她的所作所为,那个严厉的婆婆也不会放过她。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所以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 现在想起来,父亲那时候实在不应该散布那种不负责任的谣言的。对父亲来说,他应该是抱着这种简单的期待的吧:如果周围对美也子夫人的评判越来越差的话,就能把她从居民区里赶出去了。 但是,他的这种行为有可能反而触怒了美也子夫人吧。或许本来对她来说,只要时不时地能够在近处看到我们兄弟两个就能满足了,实际上并没有跟我们产生接触的打算。不对,到底是不是这样也没有人知道。但是,随着谣言的兴起,她反而开始积极地接近我和我哥哥,从她的这种行为来看,果然是在知道了散播谣言的是父亲的真相后,怒从心头起而采取的行动吧,这样解释就能说得通了。 就是这样。美也子夫人非常明目张胆地开始接近我们两兄弟。 特别是…… 特别是哥哥,千治。 比如在路边突然向他搭话,给他糖果点心吃。 渐渐地,哥哥开始堂堂正正地出入铃木先生的家中。 知道了这件事的父亲怒火中烧。 他严厉地训诫了哥哥,千万不能接近那个女人。但是,父亲到底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哥哥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由于哥哥平常就是比较闲散的性格,被父亲责骂的时候是会当场乖乖认错,但是重要的行动方面却是一点都不会改变。还是像往常一样缠着美也子夫人不放。 现在想起来,说不定哥哥一开始就把美也子夫人当成是一个成年女性来看待的吧。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生下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时我和哥哥都还只有十二、三岁。美也子夫人也才三十岁不到。在刚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眼里,是处于最有魅力的年龄段的女性。 然后。 降临了。 毁灭。 关于这件事,如果把责任归咎于父亲的话也不能算错。因为,关于美也子夫人的存在反正也已经隐藏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个秘密隐藏一辈子保持下去呢?又或者说,说不定父亲本来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但是,对于无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意孤行地缠着美也子夫人的哥哥,父亲的愤怒无处宣泄,终于有一天,把真相告诉了我们。 ——那个人,是生下你们的那个女人。 但是,她只是生下你们而已,她是一个没有资格称自己为你们的母亲的女人。 听到这些的哥哥。 在那天夜里。 …… 死了。 上吊自杀。 “哥哥……在那个时侯,已经和美也子夫人发生了肉体关系。” 第05章 后期脱离症候群 到了白井教授家之后,发生了一点骚动。 不对,不能说是一点,应该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不小的骚动。而且情况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01 要到白井教授的家,必须要穿过因为住宅区过于密集而变得错综复杂的小路。或许是觉得没有来过的人到这里会迷路吧,教授特意到了大概以前是这一住宅区的最繁华的商店街的路口来接我们。之所以说是以前,是因为商店街两边的多数店铺在这工作日的大白天都拉下了卷帘门,已经关门不再营业的样子。之后听说,由于土地开发,在对面开通了一条大马路,银行、邮局等全都移到那边去之后,这一带就变得非常萧条了。 离开国道一进入商店街,就看到了在第一个交叉路口站着的四五十岁的男性的身影,皱巴巴的白色Y领衬衫,配上短短的灰色西裤。稍微有点斜的鼻子上架着深度眼睛。由于经常搔弄耳后,鬓角那蓬蓬松松的灰发像鱼钩一样翻卷着。光脚穿着木屐。浑身上下就是那种不拘小节的学者形象——他正是白井次夫教授。 在我们前面的高千开的车停在教授的旁边。漂撇学长慢慢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他们车的后面。教授跟驾驶座上的高千说了些什么,然后向我们的车子走来。告诉学长他来给我们带路,然后坐到了还空着一个座位的后座上。大概由于从来没有见过面吧,教授和花音都露出了稍微有点尴尬表情,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后,学长对教授说道, “——真不好意思现在才到,其实,路上稍微碰到点麻烦。” “咦?怎么了?爆胎了吗?” 什么嘛,明明自己就坐在这辆车上,而且车子已经发动了,居然会出现这种意外的反应。不过就是因为这种脱线的性格,所以才能和匠仔比较合得来吧。总之,看起来也没什么空跟这位教授好好打招呼了。 有了带路人,我们的车子超过了高千的车。穿过商店街,进入到住宅区,终于到了教授家的门前。教授家位于住宅区最里面的位置,看上去是很大的一间旧宅。可以看到围墙里面一幢西洋风的建筑物(后来才知道,这幢房子是书库),整个宅子是和风与西洋风相结合的特色。通往宅子里面的是一条缓缓的下坡道,坡道尽头是一条河,如果从河对岸的住家看过来的话,这里就好像是在建高台上的房子一样。道路对面和正面大门相对的是包月的停车场,我们就把车停在了这里,好像这一块也是白井家的地产。说起来,教授在这一片也算是大地主了,不过现在也没空来钦佩这种事情。 从车上下来的高千一行人也从学长和我们的样子上感觉到现场空气非常紧迫。总之进入到白井家之后,首先询问了一下小瑠我们的假设是否正确。然后小瑠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看起来,小瑠被K——也就是跟踪狂所威胁到(其实事实上也有一些详细情况与我们所猜的相反)这件事,学长猜的一点也没错。 向有点困惑的白井教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借用了他的电话,跟小瑠老家联络了一下。先让小瑠出面听电话,拜托她的妈妈先挂断电话,然后再让她打过来,不过是用公用电话打。要采取这种措施的理由不说大家也应该明白吧。因为昨天小瑠回到“五月公寓”的时候,红色的轿车已经违法停车停在她家的车位上了,所以没办法否定她老家的电话已经被窃听的这种可能性。接起小瑠妈妈打回来的电话的是我们这最年长(而且在目前也是最理解现状的)的漂撇学长,向她妈妈说明当时的情况。 公寓的钥匙有可能已经被偷了的情况;以及老家的电话(说不定连“五月公寓”的电话也一样)有可能已经被窃听了情况。一开始小瑠的妈妈还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接着小瑠接过电话哭诉了事情经过后,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和她约好马上联系正在工作的小瑠的爸爸,然后联系专家去拆除窃听器,以及做好更换“五月公寓”的钥匙的准备工作。 02 不过提出“五月公寓”里小瑠家的钥匙有可能已经被偷了的是匠仔。而且,就是在联系小瑠妈妈之前。漂撇学长和花音正在询问小瑠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被跟踪狂盯上了,匠仔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那个,木下同学,”他很少见的强行插入话,“可以让我看一下公寓的钥匙吗?” 大概是因为有点动摇吧,小瑠带着稍微有点生气的眼神拿出钥匙。接过钥匙的匠仔,又问道, “那个——关于那个备用钥匙——不会也正好带在身上吧?” “啊,备用钥匙的话,在我这——” 说着,花音拿出了刚才在车里给学长和我看过的那串钥匙。然后从钥匙圈上取下公寓的钥匙。 从花音那里接过钥匙,匠仔把两把钥匙并排放在一起对比着。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看着。小瑠家的钥匙跟一般的圆筒状锁的钥匙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锯齿状的,而是在钥匙的本体上雕着像雪的结晶体一样的细细的图案。 “——昨天晚上回到公寓的时候,是用哪把钥匙开的门?” “用的是我的……”小瑠说着指了指匠仔右手上的钥匙。 “那么,今天出门的时候,是用哪把钥匙锁的门呢?” “一样,也是用的我的。” “也就是说,”匠仔举起右手,“这一把是真的钥匙。” 咦,大家轻声嘀咕着,然后再一次仔细地看着匠仔手上的两把钥匙,之后大家面面相觑。仔细看下来,明明是同一个房间的钥匙,两把钥匙上的雕痕却微妙地有点不一样。 “牟下津同学还没实际用这把钥匙打开过木下同学家的门,是吧?” “恩……恩,是这样。” “也就是说,这把钥匙是假的。看起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掉了啊。” “那、那么,真正的备用钥匙……” “肯定是被别的某个人给带走了吧。应该就是那个跟踪狂吧” 03 小瑠妈妈再一次打电话到白井家是在大约四个小时之后。是从“五月公寓”打过来的。报告的情况非常让人吃惊。委托专门的从业人员调查的结果,居然真的在木下老家以及公寓小瑠家的电话里都发现了窃听器。马上委托现场拆除,然后两边的门锁都做好更换的准备。 小瑠妈妈说想要找警察报案,不过小瑠不同意。表面上的理由是说因为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受害情况所以大概不会被认真对待,不过她好像有其他真正理由。也就是说,小瑠对于这个跟踪狂K到底是谁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然后她认为如果警察介入的话(实际上警察到底会不会真的介入调查先不管)可能会造成反效果,但是又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妈妈真实的情况,所以才会反对的——之后我才意识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和小瑠一样,漂撇学长好像也认为报警并不是很好的主意。其中的原因当然是学长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知道了K到底是谁以外不作他想。不过大概是判断为自己以学生的身份来提建议的话缺乏说服力,所以跟白井教授咬耳朵拜托他去听一下电话。教授的性格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比较优柔寡断的,这时候被平常就非常信赖的(换句话来说,学长其实就是个中年杀手,很会讨大叔的欢心)的学长拜托,马上就从小瑠手里接过电话,对小瑠妈妈说道:“还是先尽快换一下锁,做好必要的对应工作,然后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就好像是在说他自己的意见一样。 既然女儿的主任导师都这么说了,就算是妈妈也不得不听听他的意见吧。但是不安感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消除(这是当然的),于是她就劝说小瑠搬出“五月公寓”,不要再自己一个人生活了,虽然路上会多花时间,不过还是从老家上下学比较好吧。不过另一方面,就算小瑠再怎么老实,也还是会抵抗和父母一起住的学生生活吧,于是就努力地劝说她妈妈说绝对没有问题。 给这场不断延续的攻防战打上句号的花音。“请放心。”她接过电话说到,“初次见面,我是教育学院三年级的牟下津。我会暂时在木下同学的家借住一段时间,可以兼做木下同学的保镖。” 果然花音“对柔道还是有点心得的,而且有黑带水准”的卖点起了效果吧,小瑠的妈妈终于放下心来。我也一样终于放心了。刚才在车里她对学长和我说“有我在真是时机正好”的时候,我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在知道了事态已经变得如此紧迫之后,花音的存在真的变得非常可靠。 好不容易到了白井家,什么事都没做,就光是等小瑠妈妈的调查报告就等了很长很长时间,然后又在电话里跟她讲了很长时间话,一切都结束,把话筒挂上电话的瞬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口气,这一下终于可以安心了——这个时侯是真的这么想的。 “——为什么没有早点更说出来呢,小瑠?”打破叹息的余音的是高千,“这种情况下,昨天晚上居然还回公寓,说真的非常不理智。就算有花音在一起,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两个都该怎么办啊?” 高千的训诫非常在理,不过对小瑠来说,当时的情况也只能用疑云密布来形容,再无法进一步确信之前,这种事情也不太好告诉别人。顺便说一句,今天早上小瑠去穿堂停车场看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轿车貌似又停在了那里。小瑠是打算如果明天回去的时候这辆车还在的话,到时再找人商量的。 “说的对啊,至少,”花音非常怜惜地把手放在娇小的小瑠肩上,“能最好先告诉我一下嘛。” 对小瑠来说,又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有点可疑而已,就把花音或周围的人都卷进麻烦之中实在是不太好,所以才没有开口。我深切认识到这种太理智太认真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会适得其反啊。这是一个教训。 “——就算是这样,匠仔,还有你!”学长侧着头,“为什么你会知道小瑠的钥匙有一把被调包了?” 对啊,还有这个问题。匠仔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对,说起来首先K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就算是想调包,但是小瑠家的钥匙是登陆制的,别人就算想自己打一把备用钥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当然严格点来说这把假钥匙并不能说是同一把钥匙的备用钥匙,只是看起来非常像而已。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觉得能很容易地就搞到这么一把钥匙,他到底是怎么搞到的? “对啊!”从我嘴里飞出来声音带着连我自己的被吓到的激动的语气,“而且,匠仔你好像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的样子。” “这样啊,说起来,”高千也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情形,瞪着匠仔,“既然已经察觉到这么重大的事件了,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呢?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还有什么脸去见小瑠的父母啊。” “不是,等一下,误、误会啊。我是刚刚才想到木下同学家的钥匙有可能有一把已经被调包了的。” “这一定是瞎说。”我和高千一样,口气里也带了点责备的意味,“昨天晚上匠仔不是问过小瑠:公寓里是不是有人最近遗失过钥匙嘛,我记得很清楚。” “啊,对,对,”看来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不会被原谅了,连花音都对匠仔紧紧相逼,“确实这么说过,我也听到了,亲耳听到的。” “不是啦,所以我说只是误会啦。昨天晚上我这么说并不是指木下同学啦,完全是说的其他的住户啦——啊,不过,如果是用这把调包的话,那么从结果来看,难、难道说,其实就是木下同学的……” “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啊。”学长反手轻轻拍了匠仔的胸前一下,“清清楚楚地给我说明一下。” “那么我从头开始说吧,在昨天晚上的阶段,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觉得住户里面会不会有人曾经遗失过钥匙呢,而且没有任何依据,这种臆测就浮现在脑里,然后我也没多想就直接说了出来。真的,真的,昨天晚上真的就仅仅只是这样而已。接着,今天情况演变成这种非常事态,我才意识到昨天晚上的那个臆测好像其中有点什么。如果昨晚我猜对了的话,那么用这把别人遗失的钥匙来调换小瑠家的钥匙就变得非常有可能了,突然之间我就想到了这点。虽然有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不过事到如今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所以才让木下同学确认一下的。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真的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而已。” “说了这么长一串,你想说什么,也就说仅仅只是你灵光一现正好猜中了?” “说白了,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偶然,或者说侥幸猜中而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先算了,那么,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会想到有住户遗失过钥匙呢?” “是因为那个小石头的事件。” 说到这里,为了向完全不知情的白井教授说明事情经过,话题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我就想,会这么长时间持续做这种事情的人物……” “恩,也就是K。” “啊?”突然之间冒出这种我们使用的代号匠仔被吓了一下,稍微停了一下,接着马上就了然了,“——很难想象K是楼里内部的人。关于其中的理由学长和小兔已经谈论了很多了,比如说为了不带钥匙出门扔垃圾这种理由实在是无法想象。每次都特意找快形状大小正好的小石头这一点,再加上虽然木下同学每次都会把小石头扔掉,但是他还是会执着地持续去特意找块形状大小正好的石头,这样做还不如带上钥匙比较方便,又不是只有一次两次是这样。” “对,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么,K应该就是外部的人吧。但是,这也很难让人信服。因为如果不先进到公寓楼里去的话是不可能能在后门夹上小石头,如果真的有其他办法可以顺利混到楼里去的话,那么特意把后门搞成可以从外面自由打开的状态的理由,又无法让人理解。” “不是说了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嘛,你要说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这么想着想着,突然之间就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性。” “还有一种是指?” “没办法单纯的把他归类为内部的人或者外部的人,说不定有这种人物的存在——” 这和刚才花音的假设一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照花音的假设,这其实指的是小瑠的哥哥,学长的脑子里也一定是留下了这种想法吧。 “匠仔,你想说的是,他以前是内部的人,但是现在已经不住在公寓里了,是指这样的人吧?” “啊?不是,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咦?” “一开始是外部的人,从来没有在‘五月公寓’里面住过,而且亲戚里面也没人住在那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是个纯粹的外人。但是,他却持有公寓楼的钥匙——我想到的是这种可能性。” “虽然是纯粹的外人,但是却有钥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种场合先排除认识的人把备用钥匙交给他保管这种可能性。这肯定不是如此正当的来历,肯定是这个外部的人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某个房间的钥匙。比如说可以认为是他偷的——” “等一下,匠仔,喂,你想说什么?K这个家伙在我们升学的时候已经通过某种方法拿到了小瑠家的备用钥匙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音怒气冲冲地说到:“果然你昨天晚上就知道这事了嘛!” “不是啦。刚才不是就说过了嘛,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还没有想的那么深。只是外部的人如果想进入公寓楼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他正好通过某种不正当的手段搞到了某个房间的钥匙——我只想到了这一层而已。真的只想到这里而已。如果真的是通过这种方法进到楼里的话,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出用小石头把后门夹住这种事,关于这一点,那个时侯我还完全不知道个中原委。” 大概是在整理前后关系,学长抱着双臂,从中打圆场,“——所谓的某个房间,是指哪个房间?”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木下同学家以外的某个房间吧。我觉得,说不定就算是K,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那把钥匙到底是哪家人家的钥匙吧。” “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还是不知道你说的重点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我们刚才所讨论的,K的跟踪行为说不定并不是从今年春天开始,而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然后在春天的时候,在公寓周围的某个地方,比如说穿堂停车场,偶然发现了某户人家遗失的钥匙,于是就捡了起来——” “偶然……?” “恐怕是的。请站在偶然捡到钥匙的K的立场上考虑一下。从捡到的地点来看,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把是‘五月公寓’的钥匙。实际上说不定他用这把钥匙去试过玄关的大门,自动锁很顺利地就被打开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把钥匙是哪个房间的。” “我想就算是K也不可能把楼里所有的住户都调查个遍吧。不过,他应该去确认过这把到底是不是木下同学家的钥匙,看准木下同学不在家的时候。结果虽然证明这并不是木下同学家的钥匙,但是K却认为可以利用这把钥匙。所以他就这么一直保存着这把钥匙,而没有把它交出去。” “可以利用……怎么利用?” “利用这把钥匙把木下同学家的钥匙搞到手——他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那么到底要怎么做呢?” “很简单。在木下同学外出的时候,比如说在大学校园里,或者是‘IoL’里,趁机撞她一下,然后把真正的钥匙偷过来。” “什……什么啊,这是?” 学长好像是被吓到了,突然间大叫出声。大概是没有想到匠仔居然会说出这么单纯的,一点也不特殊的手法吧。而且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貌似也都这么想。只有小瑠本人脸色铁青着连连点头, “这样啊……然后K把钥匙上交给了公寓管理员吧?把自己偶然捡到的钥匙挂在我的钥匙圈上——” 说起来,小瑠在找匠仔商谈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向小心的自己也有过不当心遗失过钥匙的经历。我记得好像是今年年初时的事情,第二天就有人上交给了公寓管理员——想到这件事,我不自觉的“啊”了一声。这其实并不是她不小心遗失的,而是被K偷了啊。原来如此,这栋楼里的钥匙,就算是房间不同,从外表看上去也无法一下子就区别开来。如果是挂在熟悉的钥匙圈上的话,那么就很自然地会错认为这是自己家的钥匙了。这种调包手法也太巧妙了吧……不对,等一下,这样的话,但是…… “K在偷了木下同学的钥匙之后,就装做是路过的好心人,把自己持有的其他房间的钥匙上交给了公寓的管理员。知道了在管理员那里有失物认领钥匙的木下同学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看了一下,看到了熟悉的钥匙圈,就觉得果然是自己遗失的钥匙,有亲切的好人送过来真是太好了——木下同学就这么安心了。” “等、等一下。”我打断了匠仔的话,“就算是还了回去,这也是其他房间的钥匙吧?用这把钥匙是打不开自家房门的这点,小瑠不是马上就会察觉嘛——”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察觉到啊。K在偷了木下同学家的钥匙之后,在第二天才把假的钥匙交出来,这就是这个手法的重点,也就是说——” “我觉得钥匙已经掉了找不回来了。”小瑠接过话茬说明道,“就把备用钥匙拿出来,挂上新的钥匙圈,开始使用这一把钥匙了。所以就把还回来的钥匙——也就是假的那把,就这么直接放到鞋箱里当做备用钥匙,一直放到现在……” 匠仔点点头:“如此一来,钥匙调包的工作就这么巧妙地完成了。” “——说起来,昨天晚上匠仔说是不是有住户曾经遗失过钥匙的时候,小瑠好像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我想起来,同一层楼的住户,平时经常会看到的某个主妇去年好像说过在停车场还是什么地方遗失了钥匙,怎么找也找不到了的事……”小瑠有点毛骨悚然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到匠仔身上,“我只是很惊奇匠同学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其他意义,却是完全不知道。” “但是,匠仔啊,”漂撇学长好像还是无法完全释然,“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好像K一开始预想到小瑠拿到还回来的钥匙后就会直接把这把钥匙当成备用钥匙来用一样,这是不可能的吧。小瑠把那把还回来钥匙继续带着自己使用也是有可能的吧。这样的话,马上就会知道还回来的那把钥匙是假的了吧。” “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所以,对K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赌注。可能会很顺利,也可能会一点都不顺利。甚至可以说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站在跟踪狂的立场上来看,这是非常大的一个收获。” “这是当然的。这可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目标家里的钥匙搞到手了啊。” 而且是登陆制的钥匙,别人没办法自己复制、住户能安心使用的钥匙……想到这点,于是就能解释他的行为了。 “说不定K在把钥匙调包了之后还去确认过木下同学到底有没有把那把假的钥匙当做备用钥匙。” “确认?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很简单,因为K已经能够自由进出木下同学的家了啊。” 学长呻吟了一下。又一次感觉到了这次事态的严重性。 “在第二天,或者在后一天,总之是在交出了假的钥匙之后,趁着木下同学外出的时候,偷偷潜进她的家里,然后找出她放备用钥匙的地方,确认一下作为备用的那把钥匙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对K来说真是非常幸运,假的那把被用来做备用钥匙……就这样,这个家伙赌的这一把赌赢了。” “这场赌博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损失吧。就算木下同学把真的那把钥匙放到鞋箱里做备用钥匙,说不定K也做好了卷土重来的打算。” “卷土重来?怎么卷法?” “比如说,把鞋箱里的真的钥匙拿出来,追上外出的木下同学,然后瞄准时机,把从家里拿出来的真的钥匙和她带着的假的要是调换一下——” 白井教授轻轻的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个时侯的叹气就好像代表了我们所有人当时的心情——各种意义上的。 “这样做虽然兜了个大圈子,不过也能完成把钥匙调包的工作——不过,如果用这种方法的话,就要当场先把钥匙从钥匙圈上拿下来不可,要瞒着木下同学不让她知道,就要有充分的时间,这样就需要做更加复杂的准备工作,有点像是纸上谈兵了。没有实际上尝试过,就没办法保证一定会成功。但是,如果木下同学没有把假的那把钥匙当做备用钥匙的话,那么K就很有可能做好了实施这种方法的打算。不对,说不定他实际上已经实施了也说不定……” “但是……”小溪侧着头,“如此辛苦才搞到手的钥匙,K为什么没有使用呢?啊,不对,也不能断定他一定没有用。” 不是无法断定,应该说可以肯定他应该已经用过了。趁着小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潜进她的家里吧。家里的电话上被装了窃听器,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为什么老家的电话也被装上窃听器的,一定在小瑠的房间里找到了她老家的钥匙,所以就借用了一下吧。小溪大概也想到了这些吧。 “对、对啊。应该已经用过了吧。只是没有在木下同学在家的时候强行进入房间而已吧,当然他也不太可能会这么干吧。” “不这么做的理由之一,大概就是因为木下同学在家的时候不仅仅是锁上门锁,还会挂上门链吧,毕竟是独自一人生活的女孩子。” 匠仔用眼神询问到,小瑠点点头。 “而且,有了钥匙就随时都能出入她的房间了,对跟踪狂来说是最后的王牌。这么随随便便地使用,就很有可能会被木下同学知道他手上握有这张王牌了。” K把小瑠不当心(她自认为的)遗失的钥匙上交给公寓管理员是在新年的时候。把真正的钥匙搞到手的K一直到春天都拿着钥匙按兵不动。这是因为(后来才想到)他一直在等小瑠的哥哥从大学毕业,这一点肯定没错。计算到小瑠差不多开始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K开始行动了,事情就是这样。对于这种黑暗的执念,我又一次感到了恶寒。 “所以一开始仅仅只是看准了小瑠出来扔垃圾的时机用小石头夹住后门,窥视她的样子。” “恐怕是的。他一边持有着这把珍贵的钥匙,一边让协助他的女性冒充理事长的女儿,让公寓里的住户们帮忙打开大门的自动锁,他期待着这种展开:只要不断地重复这么做,这件事迟早会传到木下同学的耳中。” “他这是在婉转着地向小瑠传递一个信息:我正在跟踪紧盯你哦。而另一方面,也可以解释为他在暗中强调: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进到公寓楼里——也就是说,无论是小瑠家的钥匙,还是其他人家的钥匙,我手上没有‘五月公寓’的钥匙。” “就是这样。不过,事情演变到后来,对K来说发生了一个致命的变化。” “变化?” “牟下津同学要暂时借住到木下同学那里去。也就是说木下同学变得跟以前一样不再是独自一个人生活了。能够想象得到知道了这件事的K,感到了某种危机。” “等、等一下,匠仔。关于这件事K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在小瑠回老家的时候,K肯定也追着她一起过去了,为了在附近设置据点好窃听她老家的电话,所以才会事前就知道小瑠有回到公寓的预定。不是别人,正是我从“IoL”给她老家打的电话被窃听了缘故……想到这里,终于能解释清了。但是,花音会暂时在小瑠家借住一段时间这件事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谈到,但是…… “关于这点我就不知道。如果K一直紧追着木下同学不放的话,这件事情说不定很简单就能知道。比如说木下同学从老家出来的乘坐的车一直都被K跟踪着,然后学长接了牟下津同学又回到公寓的时候也被他看到——” “这是不可……能的啊。”突然之间我想起某件事,声音低了下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时候学长的车到达公寓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轿车已经停在穿堂停车场了啊。” “但是,如果另外还有一辆车的话……” “就算是这样,也是没关系的。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干着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不耐烦的跺着脚,“因为,因为,如果匠仔的假设是真的话,昨天冒充理事长的女儿要小瑠打开自动锁的两次都是K的协助者吧。然后,他特意连续两次做这种事,就是为了让人们以为自己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进到楼里——也就是说在强调自己没有钥匙。是这个意思吧,匠仔?” 虽然没有自信不过好像要说点什么的匠仔,被我用两只手用力遮挡住。 “也就是说啊,也就是说,为什么要在昨天晚上特意做出这种表演一样的行为呢?这就像刚才匠仔说到的,K对花音的存在感到了危机,是吧?既然花音在这里借住,自然会把备用钥匙交给她使用。备用钥匙有两把,到底会交给她哪把他并不知道。不过,说不定就会把假的那把交给花音使用。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当花音单独出入房间的时候,就会发现钥匙已经被调包了。于是K就焦急了,想着必须要做点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于是就先强调一下自己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到楼里的,是吧?但是……但是,他强调这点的时机——” 我这只是在复习刚在匠仔所说的内容,完全没有讲到重点,我自己都有点生自己的气了,终于,小瑠察觉到了我到底想说什么。 “啊,就是这个,羽迫小姐。说起来,那个时侯,门铃响起两次的时候……” “就是这个,那个时候学长还没有把花音带到公寓来啊。” 也就是说,K并不是因为看到花音到达“五月公寓”的场面而猜到她会暂时借住在小瑠家的。而是在这之前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但、但是……”学长惊慌失措起来,“第一次向小瑠提出让花音暂时住到她那里去的时候,是昨天从她老家接她回来的路上,这样的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让人冷汗直冒的沉默,一时之间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相互看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也就是说,”打破沉默的高千,“小漂的车里也被安装了窃听器——现在出现了这种可能性。” 对。而且这实在是非常简单就能做到的事。因为学长的车的驾驶室的门,直到现在都是坏的,没办法上锁。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我的车上都装窃听器?” “谁知道呢。估计是他预计到小瑠会有机会做小漂的车吧。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K就会在任何小瑠有可能去的地方都装上窃听器,这也不是不可能——” 高千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一件事。第一次提出让花音借住到小瑠家这件事,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昨天,而是前天,在学长家里提到的。当时小瑠并不在场,如果那个时候的对话被偷听到的话—— “那、那个,说不定,学长的家里也被装了窃听器——” “不会。”学长突然之间恢复了冷静的口气,“这不可能。” “……咦?但、但是——” 很奇怪学长这次居然否定的那么彻底,我想要提出异议,却被他举起手制止住,然后他摆出了思考的架势,之后终于开口了:“这,不可能,应该不会。不对,等一下,这样啊,那个时候……”学长不断地敲着自己的头,从头巾的顶上一直敲到他自己的额头,然后他抬高视线,“——原来是通过其他途径的啊,,说起来,我的车里应该也是。” “咦?这是怎么回事?” 高千这么问到,学长也不回答,就好像无视她一样,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少见了。不过后来才知道,学长并不是无视高千,而是就算想回答也不能回答。 “……就算我的车上也被装了窃听器吧。但是就算装了窃听器,如果远离电波所能到达的区域也没办法听到对话吧。昨天,我们可是从很远的小瑠的老家开车出来一直在移动啊。” “与此相对应的,说不定K也一直在移动着啊。当然,是开着车。” “那辆红色轿车吗?那么那辆车比我们先一步停到穿堂停车场的事实又该怎么解释呢?” “有可能他在听过了对自己有用的消息后,就果断放弃继续跟踪而是超过小漂的车子先回去了。也有可能就像刚才提到过的,说不定有另外一辆车。K不是有一个女性的协助者嘛,说不定跟踪时用的就是那个女性的车。” 学长紧紧皱着眉头。好像关于这个女性是谁他心里已经有数,正在想她到底有没有车的样子。 “……也就是说,今天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在车里的谈话——” 全部都被窃听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但、但是,高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K就已经跟着我们到了这里来了啊,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就收不到窃听器的电波了啊……” 04 我们又给“五月公寓”打了个电话,幸好小瑠的妈妈还在。小瑠拜托她妈妈去穿堂停车场看一下,之后她妈妈回来答道,“什么红的白的,根本没有车停在那里嘛。” 前面说过白井家宅正面玄关的对面是个包月停车场。包括学长的车在内,在那里停了好几辆车。不过没有看到有红色的轿车。细长的道路由于穿梭在住宅区内,视野狭窄,从屋里向外看过去能看到的区域有限。 我假装去便利店买东西,在周围找了一圈。要问为什么是我去的话,因为见到过那辆红色轿车的除了漂撇学长和小瑠以外就只有我了。不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的话,一个人看到的区域有限,而且被对方看到的话还会因为不自然而引起对方怀疑,所以就让匠仔陪我一起去。根据现场的这些人,从客观上来安排工作的话,负责出去买东西最自然地情况下最好还是带上小瑠一起去,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她,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外出吧。 我和匠仔一起一边假装很高兴地谈着话一边假装迷了路,尽量把周围的广大范围都看了一遍。由于无法彻底拂去可能被某个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或者谈话被某个人偷听着的不安,匠仔(以及说不定我也一样)的表情非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