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慎介试着说,“至于我们店的话,他从那次的车祸事件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当老板知道慎介知道车祸的事之后,戒心似乎松懈了下来,“我们这里也是,差不多在那之后,就没再看过他了。”他点了点头说。“听说你们共同拥有一艘游艇?”“没错,车祸事件发生之后,我跟他还联络了一阵子,但他或许是不想继续出海航游了吧!他跟我说不用约他也没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啦,他应该受到很大的打击吧!”“是啊!”慎介又喝了一口鸡尾酒后说。“听说结婚的事情也泡汤了!”“嗯!”老板点了点头,慎介心想,他果然知道这件事。老板细长的眉毛垂成八字形。“那件事真让人遗憾,以前他们两个常常一起来呢。”“他和未婚妻二个人吗?”“嗯。”“未婚妻我记得是……上原小姐。”“对!上原绿小姐,你也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吧?”“不,我没见过,不过好像是帝都建设的社长千金?”“是。大家还一起闹他,都说他是个小白脸呢!她是一个很爱花的女生,每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买花给我,这附近刚好就会有间花点。”吧台客人叫老板过去,于是他向慎介说了句“请慢用”之后,就回到吧台去了。慎介举起盛着琴苦酒的酒杯,让光线透了过去。上原绿……吗?看这样子,到这里来的收获也只有这个了,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绿色的“绿”。在车祸事件发生之后,木内与以前认识的人几乎都断了来往。慎介在脑中一件一件地详细检查樫本和老板说过的话,其中只有一件事情令他耿耿于怀。前几天木内对慎介清楚地说“根本就没什么犯罪的意识啊!”,然而樫本和老板却都说他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心话呢?鸡尾酒杯空了,慎介本想再点个什么,却又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枉然。此时打工的女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东西。“那个,老板说请你看看这个。”她说着便放在桌上,那是一本相簿。慎介望着吧台。“那是最后一次与木内先生他们出海航游的照片。”老板说。以蓝色大海为背景,男人们在游艇甲板上摆着姿势,每个人的脸都和老板一样黝黑,木内也在那里面。他的皮肤也晒得很黑,白色短裤下的腿虽然很细,但肌肉线条却很明显,怎么看都像是个大海之男。这样的照片有好几张,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木内搂着某个女性的肩膀。“和木内先生在一起的女性是……”“是上原绿小姐。”老板说道。慎介又看了一眼照片,上原绿穿着浅鲑红色的T恤,圆润的脸庞给人健康的印象,应该涂了防晒乳,但是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化妆,身上没有社长千金的贵气。慎介合上相簿,把相簿拿到了吧台,“谢谢。”“这些照片本来是要加洗给他的,可是却给不出去了。”老板露出了苦笑。慎介结完一杯琴苦酒的帐后,从店里走了出去。他边走边按手机,打算联络小塚,可是电话依然没有接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嘴里发着牢骚把手机放回口袋。正当慎介前往车站的途中,他不经意地抬起头,赫然发现附近有一间花店,花店当然是关着的,招牌映入了他的眼帘。慎介停下了脚步。让他停下脚步的是招牌上的店名。过了数秒之后,他脑中突然浮现某个想法,于是他转过身去。他冲进“Seagull”时,打工的女孩子吓了一大跳,“啊,有什么东西忘了带走吗?”“刚才的照片……”慎介对吧台内的老板说。“刚才的照片,请让我再看一次!”31慎介抵达日本桥滨町时,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这附近办公大楼林立,入夜之后只剩一片漆黑。有五条车道的清洲桥道,在夜里的光景也与白天截然不同,四周显得空空荡荡的,只有显示“空车”的计程车频繁地经过这里。慎介站在人行道上,仰望着Garden Palace大楼,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这栋建筑物依然灯火通明,慎介祈祷着窗户有照明的房间里,有一间会是木内春彦的房间。是五〇五吧……?慎介往前踏出一步,心想也只能找木内问问了。木内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无法想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必定知道些什么。当慎介试图溜进大楼的时候,从自动玻璃门看见电梯门开启了,坐电梯下来的人正是木内。慎介从大楼离开之后随即变更方向,然后冲到马路对面,躲在路上的箱型车阴影下窥伺。木内身上披着黑色上衣,单手插在裤袋里,朝着清洲桥道走了过去。慎介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木内打算搭计程车。他小心翼翼地不让木内发现,同时脚步飞快地冲到马路上。马上就有空车的计程车出现,他立刻举手拦下了那辆车。“不好意思,请等一下再开车。”慎介说完之后,戴着眼镜的中年司机露出讶异的表情。木内来到桥道上,正如慎介所猜测的,木内举起手轻挥,接着一辆白色计程车停在他面前。“请跟在那辆计程车后面。”慎介说。“咦?”司机明显露出困扰的表情。“前面的人知道你在后面跟着吗?”“不,偷偷跟在后面就好。”司机咋了咋舌。“如果要这么做的话,请你拦别辆车好了。”前面的车子发动了,慎介这边的司机却死也不肯开车。慎介探出身子,抓住了司机的胸口。“别啰嗦,快点给我开车!我会给你该给的小费!”声音虽没有太吓人,却似乎起了效果。司机一声不吭地打排挡、踩下离合器。车子急速前进。前方的车辆移到右方车道,那是右转车的专用车道,看来似乎打算转入新大桥道,慎介搭乘的计程车见状,也随即切换到同一个车道。那是新大桥道通往茅场町的方向。此刻,慎介脑中闪过猜测的念头。“追车果然很困难。”司机满腹牢骚。“除了有红绿灯之外,其他的车子也会开到中间来。”没关系的,慎介喃喃自语,他知道木内的目的地。前方的计程车从新大桥道往右转,正如慎介所预料的。“可以了,司机先生。跟踪游戏结束啰!”“咦,这样吗?”“嗯!开到那边就可以了。”慎介指着前方。高耸入云的环球塔就在眼前。计程车开进了英国庭园风的社区里,木内搭乘的计程车在稍微前面的地方,或许他已经发现后方有人尾随了。慎介搭乘的计程车跟着前方的车辆,也停在大楼门口上下车的地方。木内付完车钱之后先行下车,对后面的车子投以诧异的目光。慎介也从计程车上下车,木内的脸色瞬间阴郁起来,下一秒便背转了脸。“前几天多谢你了。”慎介边走进边说。“你在跟踪我吗?”“算是吧,从大楼前面开始,不过……”慎介点了点头,“到中途我就知道你的目的地是这里了。”木内露出狐疑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左手依然插在裤袋里面。慎介指着他那只手说。“你那只手握着的是四〇一五号房的钥匙吗?”木内闻言瞠目结舌,脸颊的肉也开始微微抽动。“我为什么会知道四〇一五号房的事,你应该感到不可思议吧!她没跟你说什么吗?”“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么,我们一起去吧,到四〇一五号房去。你正要到那里去吧?”“我是为了工作才来这里的,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玩。你到大马路上拦辆计程车回家去吧!没有本大楼住户的同意,你绝对进不去的。”木内说完便打开玻璃门进入里面,慎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跟在他的身后。木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你不要跟过来!我要叫管理员啰!”“随你便!叫警察也可以。不,说不定警方已经开始搜查了。”慎介的话使木内的眼睛睁得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西麻布警局一个叫小塚的刑警吧?他应该已经到过你家好几次了。那个刑警进到四〇一五号房去了。”“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刑警会擅自到别人家里去?”“为了救我。”“救你?”“我直到昨天深夜为止,人都被软禁在四〇一五号内。是小塚刑警教我出去的。”“你的幻想也太严重了吧?那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把你软禁在那里的?”“你希望我说出来吗?”“我不想听,更何况我也没闲工夫陪你鬼扯。”木内朝自动门的控制面板走了过去。慎介对着他的背影好整以暇地说。“是上原绿小姐,你的未婚妻。”木内正要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中的手停了下来,满脸铁青地转身面向慎介。“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那你告诉我,上原绿小姐人在哪里?”“你为什么要问她的事?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被她软禁起来了!软禁在这栋大楼的四〇一五号房里!”“胡说八道!为什么她要软禁你?”这句话几乎是从木内紧咬的牙根中硬挤出来的,只见木内表情复杂地怒视着慎介,努力抑制自己把那些事说出口。“你知道岸中玲二做了些什么事情吧?‘MINA-1’不是人偶,而是你的未婚妻,上原绿小姐!”木内瞪着慎介,逼近他的脸,微微摇了摇头。“为了你好我才好心劝你,不要随便说出那个名字,否则你会后悔莫及的!”“她现在人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这全都和你无关。”“她在四〇一五号房里吧?”慎介瞪视着木内的双眼追问,“对吧?”“从这里滚出去!”木内说。“不要再与我扯上关系了。”“是她自己来与我扯上关系的,我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或者你希望我把事情闹大?”木内紧咬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憎恨。“那个时候,要是没有发生那个车祸就好了……”“你说什么?”“没……”木内别过脸去,盯视着另一个方向一阵子后,又重新看着慎介。“我明白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来当你的向导吧!正如你所说的,我的确是要去四〇一五号房。”他在慎介面前拿出钥匙。两人在电梯里面对面站着,木内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慎介,慎介也直视回去。“她自称瑠璃子。”慎介开口说,“她用这个名字来接近我,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与其说她是人类,反而更像是人偶……吧!真的是这样。”木内做了个深呼吸,接下来的眨眼动作,慎介解释为他在催促自己继续讲下去。“为什么她自称瑠璃子,你应该心中有数吧?”木内没回答,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板一言不发,已经超过二十楼了。“我已经去过‘Seagull’了。”慎介接着说,“我在那里看到你和上原绿小姐的合照,当时看到她的脸还没有什么感觉,我完全没联想到。可是,当我在前往车站的途中,看到花店的招牌时,我才恍然大悟。”电梯通过三十楼。慎介继续说着,“瑠璃屋……是那间花店的店名,听说绿小姐时常在那间花店买花。”虽然女人可借由化妆改变样貌,但上原绿却是彻彻底底的大变身。慎介心想,要是他没看见那间花店的招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上原绿和瑠璃子是同一个人。他想确认上原绿到底是不是就是瑠璃子,于是仔细端详过照片,总算发现好几个可疑的地方。不论是脸蛋的大小或者身材,都可说完全不一样,因此可以想象她激烈地减过肥,另外脸部五官改变应该是动过手术了。上原绿计划变成岸中美菜绘,这件事情已经无庸质疑了,问题在于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慎介询问,“为什么她要变成岸中美菜绘……?”“我和她在一年多以前就解除婚约了。”木内神情落寞地说,“之后就没再见过她。所以她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我完全不清楚。”“木内先生,你就别再说谎了吧!”“信不信随你。”木内话音方落,电梯随即悄然停下,木内按着“开”的钮,抬了抬下巴像是要表示“你先请”。慎介站在曾经来过的走廊上,回想了一下今早才从这里逃出去而已。在数间并排的住户当中,慎介站在写着四〇一五号的房门前。过了一会,木内也走了过来。“我有个条件,希望你看过房间后,什么事都不要过问,然后就直接回去吧!”“这一点我没办法答应,这个房间里头塞满了我非问不可的问题。”“那么,我就让你问。但是只限于这个房里的物品。除此之外我一概不回答。可以吧?”“可以。”在慎介还没注意的时候,木内就已经把锁打开了。门一打开,慎介从外面窥探屋内,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房间完全被清空了,不论是桌子、椅子,连窗户上的窗帘都消失无踪。慎介快步走向前去,将之前岸中玲二使用的房间打开,果然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什么时候清空的?”慎介问。“我应该说过我不予回应了,我只回答与房里物品有关的问题,但这个房子里什么也没有。”慎介看着岸中房间的门,门锁部分有遭到破坏的痕迹,那是他与小塚两个人干的。也是唯一能证明他到今早都还在这里的痕迹。“快,我们到外面去吧!你已经看过这个房子了,应该满意了吧?”“她人在哪?”木内没回答慎介的问题,“出去!”他又说了一次。慎介无可奈何地从房里离开,木内咯当一声把门锁上。“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木内压低嗓音说道,朝着电梯迈步而出。32慎介看了一眼手表,又过一天了。他走出环球塔伫立在人行道上,等着计程车经过。木内春彦已经不见踪影,他比慎介早一步离开大楼,时机刚好,拦到了一辆空计程车。慎介拿出香烟,用抛弃式打火机点了火。深深吸入一口烟。尼古丁沿着鼻腔流窜到脑髓深处,神经瞬间麻痹后又苏醒过来,感觉仿佛变得敏锐,渴求更浓烈的尼古丁。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慎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木内说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了,应该老实照着他说的话去做吗?的确,自己也不是不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过原本的生活,这么做的确不会有困扰,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就这样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又可以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顶多是留下满腹的疑问罢了。瑠璃子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慎介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为什么她要变成岸中美菜绘呢?软禁慎介的理由又是什么?她心里有什么打算?目前人在哪里?感觉抱她的身体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那种感觉确实存在于记忆里,如今回想起来却又缺乏真实感,甚至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的感觉。还有,岸中玲二做出来的那些人偶……慎介光是想到人偶的脸就背脊发寒,她们显然是想要诉说什么。路上总算出现一辆像是计程车的车子,车上的灯号显示“空车”。慎介松了一口气,招了招手。“到哪?”戴着眼镜的司机问道。往门前仲町,慎介原本想这么说,这时他的目光落到驾驶座旁,发现座位与手刹车之间夹了一本书,大概是司机等客人时打发时间看的。那本书的标题引起慎介的注意,书名是《在家享受鸡尾酒》,难道这个司机喜欢喝酒吧?说不定睡前品尝自己调的鸡尾酒,就是他每天的乐趣所在。见到鸡尾酒这几个字,慎介的脑中掠过一个念头,他告诉司机:“请往四谷。”司机以冷淡的声音说了声“是”,转动方向盘。慎介向后靠在椅背上,江岛的住家正是位在四谷。他从计程车下车时,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二点,是“Sirius”打烊的时间。慎介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三明治和罐装咖啡,站在店门口吃了起来,从这家便利商店旁的路进去就是江岛家。江岛与妻子和一个女儿,三个人在称得上豪宅的西式宅邸内共同生活,他的妻子教茶道,听说女儿今年刚就读女子大学。慎介一边吃着宵夜,一边瞪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心想江岛应该会开着自己的车子回家吧?他不常绕到其他地方去,所以他的宾士车在二点半左右应该就会出现了。慎介走到他家门口,正好看见江岛倒车进车库。慎介站在有点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倒车的样子。江岛开车技术不太好,明明就是自己常停的车库,却还是来回打了两次方向盘。引擎声停止,车头灯熄灭,车门打开之后,江岛从车内下来。慎介等江岛从车库走出来后,朝向他走了过去。“江岛先生。”原本抬头挺胸地走着的江岛,闻声停了下来。江岛全身肌肉紧绷,起了戒心,虽然背着街灯的光线,但他似乎立刻发觉叫他的人是谁。“是慎介吗?”慎介站在灯光下。江岛满怀戒心的表情未改,“怎么了,都这个时间了?”“我在等你,因为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你。”“有事想问?”江岛皱起眉头,“你竟然还躲在这里等我,事情应该很急吧?”“算是吧。”慎介答。江岛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慎介的脸,一副窥伺慎介内心想法的模样。“那么就到我家里来说吧!”“我不希望造成你太太和女儿的困扰,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是站着就可以说完的话吗?”“事情就是与站在路边说话有关。”“什么?”“站在路边说话。”慎介重复一次。“前几天,你和木内春彦站在路边谈话吧?在‘Sirius’附近。”“木内?你在说什么呀?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我亲眼看到了。”慎介笑了出来,不过他知道自己笑得很僵。“那个人绝对是木内春彦没错,而且跟那家伙讲话的人就是江岛先生你,请不要再骗我了。”之前始终面带笑容的江岛,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眼神散发出冷酷的光芒。“当我那时候说,希望江岛先生告诉我另一个车祸肇事者的时候,你说你不认识那个男人吧!因此你才说你会问汤口律师看看,在那之后你也告诉我‘木内’这个名字,其实你本来就认识木内吧?”“认识又怎样呢?对你来说会很困扰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这件事我应该说过好几遍了,我希望你能快点从过去那个意外走出来,重新振作起来,不希望你被再也改变不了的事束缚住,就只有这样而已。”“你和木内春彦从以前就认识了吗?”“认识。”“你们是怎样认识的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因为那场车祸才认识的。或许你已经忘了,造成车祸的人虽然是你,可是车主却是我,保险理赔手续全都得由我来办。也就是说,在处理过程与另一个肇事者碰了面而已。”“你那天晚上和那家伙聊了什么?”“我们单纯的寒暄而已,没想到在那里和他碰面,所以问他现在过得怎样?就是这种程度的对话,就像你刚刚说的,就是站在路边聊天而已。”“可是在我看来,你们像是在讲不可告人的事。”“我们彼此也不是很久没见面的好朋友,就只是单纯的寒暄而已,表情看上去也不可能很开心吧?所以你才觉得是那样啰!”江岛的声音带点急躁,慎介明白他试着不让人察觉他的心情,但是听完他的说明之后,还是觉得没办法接受。从那天晚上江岛与木内交谈的模样来看,他不认为两个人只是单纯在寒暄。“你要说的话只有这些吧?”“江岛先生,”慎介舔了舔嘴唇后接着说。“你知道帝都建设吗?”“帝都建设?啊,我听过名字而已。”从江岛的表情看不出他内心是否动摇。“社长千金呢?”“社长的女儿?不知道。”江岛露出苦笑,偏着头说。“不凑巧地,我也不知道社长的名字。”“上原,社长千金的名字是绿。”“我完全没听过。”江岛肯定地说。“这又怎样了?和我,或者是和你有关吗?”“她是木内春彦的前未婚妻,你真的不知道吗?”“木内先生的未婚妻?嗯,我不知道。刚刚我也说过了,我们是因为当时的车祸才认识的,至于他的私生活我并不清楚。”慎介陷入沉默,接着江岛噗哧一笑。“欸,慎介!该结束了啦!你真的想太多啰!你到底要背负着过去到何时啊?比起这些事情,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吧?你的鸡尾酒学得怎样了?”“我现在该做的事,就是让那些原本无法接受的事,变得能够接受。”江岛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和木内先生有什么企图?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你冷静一点,我送你回家去。等冷静下来之后再和我见面,然后我们再慢慢谈。”“我很冷静。”“你的话跟喝醉的人说的一样,那些家伙老是这么说,我没醉……”江岛回到车库,打开宾士的车门。“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没关系,不用客气。”江岛进入车内,发动引擎,车头灯刺眼的光线让慎介的脸皱了起来。宾士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慎介正前方,慎介无可奈何,伸出手要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结果江岛从玻璃另一侧指着后座,慎介见状便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前几天我老婆打翻果汁,座位脏掉了。”“你太太也会开车吗?”“不太常开,只有跟朋友打高尔夫的时候会开。太久没开,提心吊胆的,怕自己会发生车祸,不过还好只是弄脏座位而已。”江岛滔滔不绝,完全恢复原本自在的模样。慎介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脚、想着不知有多久没像这样搭乘江岛的车子,当他还在“Sirius”工作时,曾经有好几次坐江岛的车回家。当慎介从斜后方望着江岛的脸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既视感再度出现了,他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像现在这样从后座看着江岛。然而,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虽然以前搭过他的车好几次,但是自己每次都坐在副驾驶座上。他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入夜的街道,对向来车的车头灯陆续流逝,慎介专注地凝视着这些景色,意识逐渐模糊不清,简直就像是被人催眠似的。催眠——想到这个词汇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起瑠璃子的眼睛呢?在那栋摩天大楼的房间里,被她凝视的时候身体动弹不得,那就是催眠吗?“喂,慎介,以前我跟你说过这种话吧?一年内因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有多少之类的,你还记得吗?”江岛问他。“你说了什么呢?”慎介答。“每年大约有一万人死亡,如果是总人口数一亿人的话,等于一万人就有一个人死亡。平均每四十秒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从比例来算,每五十分钟就有一个人死亡,而且这些还是平均值,与车子接触的频率因人而异。讲得极端一点,每天晚上慢跑的人遇到交通事故的机率,远比刚生下来的婴儿的机率还要高,当然也会因居住的地区有所不同。以往交通事故发生最多的地方是北海道,第二名是爱知县,东京当然也排在前几名。住在这些地方的居民,要是同时间有很多人外出,或许每二十秒或三十秒的就会有一个人死亡。”“毕竟车子的数量太多了呢!”慎介说。他心想自己没有权利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不过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回应才好。“事故的被害者当然会不满,可是啊!慎介,这就好像掷骰子一样,偶尔会掷出现不好的点数。目前日本大概有七千万个人有驾照,车子的数量包括机车大概有八千万辆,有这么多车子在日本各地的道路上行驶,在这种状况之下,当然会有意外事故发生啊!就像是在洗脸盆里放入几十颗弹珠,不会彼此碰撞才是怪事,所以车子会相撞也是当然的,有人开车撞人,就会有人被车子撞。慎介你的情形,只是刚好成了撞人的那一方,整个事件就不过是如此。”“被害人跟家属没办法接受吧!”“我不过是客观地陈述事实罢了。要是每年都有一万个人中一亿元的彩券,全日本就会大乱了,然而交通事故却不是这样,根本没什么好稀奇的。”慎介没有表示任何回答,虽然江岛是为了快点让他忘记车祸才说这些活,但他却认为毫无意义,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印象。江岛突然大幅转动方向盘,慎介的身体因离心力倒向一边,他用右手抓着座椅上的扶手,试图稳住身体。就在此时,他感觉手掌不知碰到什么东西,有种被扎了一下的疼痛感,他把那个物体用手指夹起。那是长一公分,宽五公厘左右,一块不明物体的碎片,厚度还不到一公厘吧!材质似乎是塑胶。吸引慎介目光的是它的颜色,略带紫色的银色,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颜色,时间不是太久以前,到底是在哪里呢?当那块碎片在他手掌上滚来滚去时,他突然想起那是什么。这是指甲——正确来说是甲片,那女人也装了同样的东西。是成美,没有错!慎介清楚回想起成美在这块甲片涂上各种颜色的样子,这种略点紫色的银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成美曾经搭过这辆车吗?是什么时候呢?为什么会搭呢?江岛和成美虽然不是不认识,但毕竟也是透过慎介才认识的,慎介无法想象成美会在他不知情情况下和江岛见面。你和成美见过面吗?正当他打算这么问时,车子又突然急转弯,慎介手掌上的指甲在这瞬间掉落了。慎介慌张地弯下了腰,在座椅下探找着,光线的昏暗让他找起来更加困难。“你在做什么?”江岛察觉后座有动静,于是往后一瞥问道。“不,没什么。”慎介说话同时继续寻找指甲,身体完全从座椅滑落,不久,他发现甲片掉落在前方的座位下面。他伸手捡了起来,正打算重新坐上位子时……有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是女人的惨叫声。33由于记忆重现得太过突然、充满戏剧性而且印象鲜明,让慎介产生自己刚才听到女人声音的错觉。慎介回想起自己也曾在相同的情形下,听到那个声音。换句话说,当时他坐在车后座,而且并不是正常地坐着,而是像方才那样从坐席上滑落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紧急刹车——车子突然紧急刹车,让他的身体被往前甩了出去。轮胎的摩擦声、辗到东西的声音,全都在慎介的鼓膜重现,当时的景象也清楚地映在脑海里。对了,那时候也——慎介吞了口口水,但却仍感到口干舌燥。他想起来了,当时自己也是坐在车后座,从后座目睹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汗水缓缓渗出,呼吸变得紊乱,心跳开始加速,体温微微上升。周围的景色转为熟悉的风景,车子行驶在他熟稔的街上,但慎介却有身处于异次元的错觉,甚至觉得自己并非处于现实当中。江岛减慢车子的速度,慎介住的大楼就在眼前,宾士悄然停了下来。“好了,到啰!我们下次再慢慢聊吧!可以的话白天比较适当,这样的话,慎介也会比较冷静吧!”江岛滔滔不绝地说着,映照在后照镜上的双眼,带着别具深意的笑意望着慎介。慎介依然坐在椅子上没动,各种思绪在他脑中奔腾,集结成强烈的漩涡。“你怎么了?”江岛讶异地问,“不下车吗?”“江岛先生……”慎介盯着江岛的后脑勺说,“成美怎么了?”从车后座看过去,江岛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毫无反应,慎介有那么一秒还以为江岛没听见自己说的话,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江岛放在右膝上的指头动了起来,食指像是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突然,江岛的动作停了下来,同时将身体略微向后转,只不过慎介仍旧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成美……小姐,是指你的女朋友成美小姐吗?”“是。”“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问我她怎么了?”“成美最近搭过这辆车吧?”“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会搭乘这辆车呢?她这么跟你说的吗?”“成美不在家里,她失踪很久了。”“真的吗?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江岛先生……”慎介的嗓门稍微变大了,“你想骗我也是没用的,成美跟江岛先生见过面了吧?她是来向你提出交易的,不是吗?”“你头脑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我要——”江岛话讲到一半,慎介就把左手伸了出去,掌心放着刚刚捡到的那块甲片。“这是成美的甲片吧!这个假指甲掉在椅子上了。”当江岛正想拿走那块甲片,慎介抢在他之前把左手缩了回去。“这可是重要的证据,我不能给你。”“我完全没有印象。”江岛说,“成美小姐从来没坐过这辆车。那块甲片是我老婆或女儿的东西吧!她们好像也会去美甲沙龙之类的地方。”“这样的话,那就只好请警方调查指纹,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慎介说完,拿出手帕铺在腿上,将指甲放上去,小心翼翼地包好,“明天我会尽快联络警方,我想刑警大概立刻就到江岛先生那里去,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请你到那时候再说吧!”慎介说完便打开车门,佯装要离开的样子。“等一下!”江岛说:“你那种说法,简直就像我对成美小姐做了什么事一样。”“不是吗?”“为什么我非得这么做不可呢?”“所以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成美提出交易了吧?”“怎样的交易?”“当然是遮口费啊!关于之前的车祸。”当听到慎介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江岛的耳根微动了一下,慎介全身戒备着,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呼——江岛长吁了一口气,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肢体动作逐渐加大。“原来如此。”江岛停下了动作。“你想起车祸时的情形了吗?”“就在刚才想到的。”“全部吗?”“是,全部。”“这样啊,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江岛从上衣口袋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着,以登喜路打火机点火,烟草燃烧的声音在此时分外清楚,车内弥漫着一片白雾。“成美那家伙来找江岛先生了吧?”“不知道,我不记得这件事,我没办法肯定地告诉你,还是你期待着我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自白吗?”江岛一口接一口吸着香烟。“成美向你要多少?一千万、还是二千万?那家伙从住的地方离开的时候,把之前的三千万拿走了,如果想要加起来正好五千万,她大概会向你开出二千万的天价吧!”江岛没有回答,仍默默地抽着香烟,或许慎介没猜中。“江岛先生,我们重新作个交易吧!事情简直就像回到起点一样,一切都重新来过了。尽管如此,你如果光是把成美拿走的三千万还给我,现在也解决不了了,你对成美做了些什么事吧!如果连这件事也要我不泄漏出去的话,封口费应该要加倍吧?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我不会要求加倍的封口费,只要五千万元就可以成交,这样如何?”江岛仿佛没把慎介的话听进去,仍以同样的节奏吸着香烟,他的眼神盯着挡风玻璃前方。“你不满意吗?”慎介问。“可是,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啊!对你来说,五千万又不算一笔巨款,况且其中的三千万你都曾经给过了吗,如果怎样都谈不拢的话,那么很遗憾的,我明天早上就必须立刻跟警方联络……不,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正确来说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对。”“如何呢?”慎介对着江岛的背影说。江岛拉出烟灰缸,捻熄手上剩余的烟。“好吧!”他说。“明天,不对,是今天,今天下午我会再跟你联络,这样总可以吧?”“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你就会把钱准备好啰?”“就是这样。”“我明白了,我等你电话。”慎介再次打开门,在下车前又回头问。“江岛先生,你应该不会骗我吧?”江岛低声笑道:“我向来不会做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慎介走出车子,关上车门,宾士的引擎声随即响起,疾驰而去,慎介目送着江岛的车,直到完全看不见车尾灯。慎介一边看着,一边回想当晚车祸发生的过程。那天晚上,由佳在“Sirius”喝酒喝到店里打烊,慎介从吧台后方暗中观察着他的状况,不过他不记得由佳到底喝干了几杯马丁尼。由佳不久之后就整个人趴在吧台上。来“Sirius”喝酒的客人,大多都知道喝酒的方式,自己的酒量到哪里,但她有时就会像这样乱喝一通。收拾完店里之后,大半工作人员也都回家了,她依然一动也不动,过没多久,就只剩慎介和江岛两人还在店里。“没办法,只好送她回家了!”江岛叹着气说。“你知道她家在哪吗?”“嗯,知道。”江岛要慎介去开车,慎介接过车钥匙,把车子开到大楼前面,然后回到店里。可是江岛被由佳抱住的画面,猛然跃入他的眼帘。由佳一边哭泣,一边重复喊着“你这个骗子!”、“不要抛弃我!”之类的话,任谁看到这场景与对白,都能立刻推测出内情,也能了解她为何会独自到“Sirius”来了。江岛被慎介目击到他的丑态,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当下又找不到借口,只好说:“不好意思,帮我扶她坐上车。”二人辛苦地让由佳坐上副驾驶座之后,慎介把车钥匙递给了江岛。“那么,请小心开车啰!”可是江岛却说:“一起走吧!她家和慎介家同一个方向,我顺道送你回去。”“这样好吗?”这个问句包含着“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们吗?”的意思。“没问题的!”江岛板着脸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慎介坐进宾士车的后座,此时他认定会是自己先下车。然而江岛却先前往由佳住的大楼,慎介不知所措地看着江岛驾驶的样子。由佳坐着睡着了,头不停地摇来晃去。抵达由佳家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许多,只不过走起路来脚步还是踉踉跄跄的。“我送她到房间去,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下。”江岛对慎介说。我知道了,慎介答。江岛虽说马上回来,但从离开到回来,江岛却花了十五分钟以上,坐在驾驶座上的慎介有些不耐。“让你久等了。”“不会。”“有一些麻烦事要处理。”“我了解。”江岛下车前还系得好好的领带松开了,但慎介什么都没多问。“由佳呢,我只照顾过她一小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就分手了,现在应该算是好朋友吧。但是女人就是很难搞啊!本来开开心心地来喝酒,结果又忽然回想起往日的事,就像小鬼一样闹起脾气来了,真是麻烦透顶!”慎介总算明白为何江岛开口说要送他回家了,他是预料到如果只有他跟由佳两个人,由佳一定会死缠烂打要江岛留下来。“这件事情别说出去哦!”江岛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嗯,当然。”慎介说。江岛咋了咋舌,从副驾驶座捡起了一个东西。“那家伙……真是拿她没办法。”“什么东西?”“手机!她掉在这里了。”“啊,要还给她吧!你快去吧!”江岛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拿过去吗?如果是我去的话,事情又会变得麻烦了。”慎介按捺住为难的表情,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江岛又说得没错,他也不想待在车子里苦等。慎介说了声我知道了以后,把手机接了过去。慎介走进大楼前往由佳的房间,虽然觉得她说不定已经睡了,但按了门铃之后,立刻就有了回应。门锁解开后,他打开门,看见由佳穿着衬衣站在门后。“果然如此。”她噘着嘴说。“什么?”“手机啊!”“是啊!你发现不见啰!”慎介将手机递给她。“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我早猜到他会叫你送过来。”这句话让慎介顿时明白,由佳是刻意把手机留在车上的。“你去跟那个人说,一个玩具玩得很开心,却没办法把玩具收拾好的小孩,是没有资格玩玩具的。”慎介微微一笑,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房间。他一回到车子,江岛就对他投以担心的目光。“如何?”“没事,我还给她了。”慎介坐进车的后座,因为坐在江岛隔壁会让他尴尬。“这样子啊,辛苦你了。”江岛发动引擎。“她好像是故意的。”“什么?”“故意把手机留在车上。”“……哦。”江岛发动了引擎,开车的方式相当粗暴。慎介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江岛抄了捷径,那是一条几乎没什么车的道路,红绿灯的数量也很少,车速已经逼近时速表的极限,显示出驾驶心情的烦躁。前方有人骑着脚踏车。天空飘着细雨,潮湿的路面微微反射着路灯的黄光。江岛又拿起根烟叼着,他没用车上的点烟器,拿出在店里用的登喜路打火机点火。第一次火没有点着,第二次也没有,正当江岛打算点第三次时,他的视线离开了几秒,集中在打火机上,连后方的慎介都盯着他的手看。就在那一瞬间,某个物体进入慎介的视线范围,对江岛来说大概也一样,他发出一声惊叫。一阵冲击传来,不过是非常轻微的冲击,甚至让人感觉比踩到空罐时的冲击还小。江岛当然意识到自己撞上那个物体,立刻急踩刹车,轮胎摩擦路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紧急刹车的反作用力让慎介从椅上滑落,不过他已经清楚地目睹了前方的景象。糟糕了,慎介心想。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的宾士车撞到一个骑着脚踏车的女性。然而却发生了更加冲击性的事情,耳边传来东西激烈碰撞的声音,慎介从车窗往外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台红色车辆激烈撞上一旁的建筑物,不仅如此,有一个人被夹在墙壁与车子之间,那个人气力全失,一动也不动,慎介立刻就判断那个人已经死了。江岛下车,靠近红色车辆,慎介此时才注意到那是一辆法拉利,不过没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慎介环顾四周,周围尽是些像仓库的建筑物,看不到任何民宅,除了他们以外,尚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发生车祸。接下来慎介仔细观察他们宾士车的位置,车子大幅度冲入对向车道,看来那辆红色法拉利是闪避不及,在天雨路滑的情况下,紧急刹车的结果就是方向盘失控,整台车失速撞上一旁的建筑物。江岛走了回来,但他没有坐上驾驶座,而是打开后座的门,他眉头紧揪,坐到慎介身旁。“事情很糟啊!”他发出呻吟。“那个人……没救了吧?”“大概吧!”“那台车的驾驶呢?”“他好像没事,人还活着。”“打电话报警比较好吧!不,应该先叫救护车吧!”慎介在口袋内翻找,掏出了手机,正当他按完一一九,准备按下通话钮时,“等一下!”江岛出声制止他。怎么了?慎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