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告诉你这种事的?”“是谁说的不重要吧,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木内叹了一口气,露出厌烦透顶的表情。“如果你在我家大楼附近四处打听,那我只能说你真的太闲了。我们公司工作时间很弹性,平日的白天可以待在家里。”“白天待在家里,晚上去银座。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呢?”“我告诉你,像你这样问个没完就叫做多管闲事。”木内说完后,再次准备迈步离开。“你曾经回想起车祸的事吗?”“当然有。可是就没有什么犯了罪的感觉啊,你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你去过岸中玲二住的公寓吗?”“没去过。”木内冷淡地回答,连看都不看慎介一眼。二人来到店门口,木内把手放在门把上。“幽灵呢?”慎介试探着问道。木内停下动作。转身看向慎介的脸上,眼睛有点充血。“你说什么?”木内反问。“幽灵呢?”慎介再说了一次。他感觉木内的反应有点不寻常。“你看过岸中美菜绘的幽灵吗?”木内的脸上露出震惊、迷惘和不安,他的脸极度地扭曲,过了半晌他才摇了摇头。“你说的话真是匪夷所思。”“你应该知道幽灵这件事吧?”慎介纠缠不休地追问。他的目的是诱使木内说出真相。“我完全不知道,你脑袋有问题吗?”木内开门走进店内。慎介也跟在他身后。木内面露不悦之色回到自己坐的桌子。他回去得太晚,似乎令同伴们有些怀疑,询问木内去做了什么。木内则是回答用手机和其他女人聊天。酒店小姐们便装作自己因妒忌而愤怒的样子。慎介回到原本的座位,喝了一口莱姆伏特加。伏特加已经完全变温,于是他又向冈部再点了一杯。冈部把新的莱姆伏特加放在慎介面前,透过眼神询问慎介有没有向对方做了什么怪事。“没有啦,没问题的”慎介以眼神回答。木内一行人看似要离开了。由木内结账。问他要不要收据,他则回答不需要。慎介在他们离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那个叫做木内的客人怎么了?”冈部探出身子问道。“他是之前那场车祸的另一个肇事者。”慎介回答。“另一个?”冈部露出疑虑的表情。慎介以其他客人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他车祸的大概经过。“是这么回事呀。我听江岛先生说过,那是一场双重车祸。”“明明同样身为肇事者,我被人拿着棒子殴打,他却在银座花天酒地。你不觉得未免也差太多了吗?”“所以你对木内纠缠不休,是想沾沾他身上的好运吗?”“唔,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啦。”慎介回答时,年轻的服务生走近,对冈部耳语。冈部的神色稍稍变得严肃。“雨村,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他压低嗓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岛先生跟我联络说他现在要回来了。”“这就糟了。”慎介连忙起身。江岛要是知道他在这里,恐怕又会被说上几句。万一他跟千都子联络,慎介撒谎早退的事就会露馅了。“那我先走了,之后再跟你结账。”冈部默默点头。脸上露出“快点走吧!”的表情。慎介从店里离开,搭电梯下楼,反复咀嚼方才与木内之间的对话。当自己说出幽灵这个词时,对方明显露出狼狈的神色,那是知道某些内情的表情。换句话说,堀田纯一所说的证词是真的,那不是单纯的看错,幽灵确实存在。当然,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像是幽灵的人”。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木内又会知道内情呢?慎介回想起木内说的话里面,还有另外一点让他耿耿于怀。当他问木内有没有回想起车祸时,木内确实是这么说的。“当然有。可是就没有什么犯了罪的感觉啊。”然后接下来说,“你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起初听到时,他并不太在意,觉得木内说的“没有什么犯了罪的感觉”这句话,只是想表达岸中美菜绘又不是他一个人害死的。然而不论车祸的原因有多么复杂,对方的反应还是让慎介百思不得其解。电梯抵达一楼,慎介离开大厦。由于时间未到两点,路上仍见得到许多喝醉的客人和酒店小姐的身影。正当慎介前往计程车搭乘处时,他停下了脚步。在刚离开的大厦与隔壁大厦中间的小巷里,他见到两名男子。两个人都背对着他,但从背影可以认出其中一个是木内。另一个人,却不是先前和木内在一起的那些人。慎介小心翼翼地不让对方发觉,躲在暗处偷看。他吓了一大跳。那个一脸凝重正在与木内交谈的人,绝对是江岛错不了。为什么江岛先生会与木内——慎介百思不得其解地从小巷里离开。他不认为江岛和木内是旧识。之前当慎介对江岛说想知道另一个车祸肇事者的名字时,江岛表现出一副不认识木内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慎介正想再次走回小巷子时,手机铃声响起。响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那个自称瑠璃子的女人留下的手机响了。慎介走近人行道尾端,按下了通话键,“喂?”对方没有回应,不过电话确实通了。对方一直保持沉默。“喂、喂?——是你吧?请回答啊。”慎介说道。不久,对方总算出声。“你现在人在哪里?”是那个声音,带点迷蒙的神秘嗓音。慎介全身血液随即沸腾起来。女人肌肤的触感在脑中复苏。“我在银座。”他回答。“银座吗?”瑠璃子稍微思考了一下。“好,那你现在过来。”慎介心里已经期盼听到这句话许久。为此他才会随身携带那支手机。“我该去哪呢?”“拦一辆计程车,然后对司机说:到日本桥的环球塔。”“你说环球塔?是那个巨大的建筑物吗?”“那个高耸却没品味的建筑物。”瑠璃子说。“四〇一五号房。”“四〇一五……”慎介心想,也就是说有四十层楼高啰。“就这样,我等你。”“啊,等一下……”慎介说完,电话早已挂断。他本来想问对方的电话号码,因为来电并没有显示出号码。他拦下了一辆计程车,按照瑠璃子的吩咐告诉司机。计程车司机知道那栋建筑物在哪里。“客人,你住在那栋超级豪华的大楼里吗?”司机询问的语气混杂着疑惑与感叹。多半是因为看到慎介身上的打扮,觉得他身为那里的住民,看上去怎么会那么穷酸。慎介咽不下这口气,便答“是啊!我住四十楼。”“哇。”中年司机发出了真正的惊叹声。环球塔是大型建筑公司在日本桥建造的摩天大楼。建筑物有五十层楼以上,好像一共有七百多户。慎介听说价格从数千万至三亿以上不等。她住在那种地方吗?——毕竟她身上散发非凡的气质,所以慎介认为大有可能。不久就看到那栋建筑物了,四方形的塔高耸直入夜空,称之为“塔”可说名符其实。周围也有好几栋摩天大楼,这一带让人感觉充满异国风味。计程车从一般道路驶入大楼内部。通过英国庭园风树丛围绕的车道之后,出现的入口让人误以为是高级饭店。“感觉好像有服务生之类的人在等着呢。”司机也说。慎介拿出两张千元钞,也确实地拿回该找的零钱。司机原本认定会拿到小费,脸上不禁露出遗憾之色。慎介穿越自动门,走入玄关的大厅。左侧有一张类似饭店柜台的长桌,上面放着呼叫铃,按下去大概就会有管理员出来。只称之为管理员似乎不太妥当,应该会是个身穿制服摆着架子的男子。正面有一扇玻璃门,门的旁边有张大桌子,上面设置了自动门锁对讲机。慎介站在前面,按下四〇一五号键,接着按下呼叫钮。他原本以为扩音器里会传出瑠璃子的声音,可是扩音器毫无反应,只有旁边的玻璃门迅速打开。慎介通过了玻璃门。迎面就是大厅,会客用的沙发并排陈列。这样的氛围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会出现唯命是从的服务生。偌大的艺术吊灯悬吊在天花板上。大厅尽头就是电梯口,电梯一共有八台,两侧各四台面对面并排。慎介未曾见过大楼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电梯。他走入电梯,从一大排并列的触控式按钮中选择了四十号。电梯门重重地关上,悄然无声地往上升,由于移动的过程过于安静,霎时让人不知电梯往上或是往下。电梯停止时也是寂然无声。慎介之所以知道电梯停下来,是因为电梯门开启了。除此之外,看到外面的景象变化,才能够察觉电梯确实地在移动之中。慎介走在铺了素净咖啡色地毯的走廊上。这个楼层住户的排列方式呈现口字型,每一户都有一扇厚重的门扉。他在四〇一五号门前停下了脚步。门旁设有对讲机,他按下了对讲机上的按钮。果然还是没有应门的声音。慎介站在门外,听到喀嚓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他原以为接下来会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可是门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他抓住L型门把,旋转之后顺利地打开了门。房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香水味。他定睛凝视之后,发现正前方有一扇对开的门,现在正敞开着,门后看起来像是客厅。慎介关上玄关的大门,门关上后发出喀嚓一声的金属声响,吓了他一大跳。他试图再把门打开,但门却完全锁上了,一动也不动。我被关起来了?正当慎介这么想时,从某处传来钢琴弹奏的声音。他脱掉鞋子走了进去,声音是从左侧传过来的。慎介循着琴声经过走廊,途中在墙上找到状似电灯开关的物体,他试着按了下去,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走廊另一端有一扇门,声音听起来是从门内传出的,他把门打了开来。那里是卧房,大概有十五个榻榻米大小,房间正中央摆了一张加大尺寸的床,里头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只摆了一张床头柜。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她身上穿着的衣物,不知是洋装或是衬衣,其实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差异,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但似乎是红色的。她上半身坐起,凝视着慎介的方向,手上拿着像是电视或录影机的遥控器。“你总算抵达终点了呢。”她说。“这里是你的住处吗?”慎介往前迈出一步。瑠璃子拿着遥控器对着床头柜的方向,按下了某个按钮。于是琴声随之停止。慎介看着自己正上方,发现喇叭就安装在墙壁上。她在床上扭曲身体,衣物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裙子下摆大大卷起,在昏暗中露出白皙的大腿。“你想见我吗?”她问。“你呢?”慎介反问。“不知道耶,我到底想不想呢?”女人迅速朝他伸出一只手。慎介走近床边,绒毛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他伸出手触碰女人的指尖。“我想见你,真的想死你了。”慎介和她十指交缠。22瑠璃子身上穿的不是衬衣而是洋装。在慎介褪去她的衣服就知道了,不过洋装底下什么也没穿。瑠璃子维持骑乘位,吸吮着慎介的阴茎,雪白胴躯如蛇般蜷曲。她的腰身纤瘦,胸部丰满,白皙的乳房如软体动物般蠕动。慎介不断揉搓她的乳房,轻捏着她的乳头,紧搂着她的纤腰,猛力进入她的下体。随着慎介每一次的冲刺,瑠璃子的背大大地弓起,飘逸的长发随之飞扬。瑠璃子昂起了头,尖削下巴指向天花板,唇瓣微启,娇喘连连。渗出的汗珠在纤细颈项上描绘出好几条线,甚至流到了胸口。她偶尔会把双手放在慎介胸膛,从上面俯视着他。床头柜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她的脸庞,她的眼神犹如发现猎物的肉食性野兽,潜藏着欲望与企图,粉红色的舌头从口中窥探而出。慎介尝着让大脑深处麻痹的快感,感觉自己的神经异样敏锐,乃至于背部摩擦床单的触感,都会让他性欲高涨。他的思考能力趋近于零,除了浸淫于鱼水之欢以外,大脑无法思考其他的事,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然而——在快感如浪潮般涌至的时间空隙,某件事掠过他的脑海。这个女人是谁?慎介先前也曾思考过瑠璃子的真正身份,并且也进行过各种推论。但当下在脑海里奔驰的思绪,却与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我看过她。我见过这个女人,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茗荷”,而是在其他地方,而且不是在多久之前,最近两人才见过面而已。在第一次与这个女人发生关系时,慎介也想过同一件事。这个女人跟某人很像,到底长得像谁呢?慎介心想,长得很像的说法也不够精准,因为自己之前见过,只是回想不起来。奇妙的是,为什么瑠璃子最初到店里来的时候,他没有这种想法,到现在才这么想呢?只不过慎介思索的时间非常短暂,快感漩涡完全将他吞没。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下体仿佛快喷出岩浆般的物体。慎介试图抑制下来,因为他还不想结束,他想与瑠璃子更紧密地结合。在两股力量微妙保持平衡的短暂时间,简直就令人感到至高无上的幸福。不过他无法持续抑制内在的热力。慎介发出咆哮声,不断朝瑠璃子的身躯激烈冲刺,全身痉挛,四肢紧绷。瑠璃子挺直背脊,宛如被温热的棍子穿透身体,她就这样浑身紧绷。慎介朝着她的下体射精了。似乎小睡了片刻。慎介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丝不挂。他不觉寒冷,只是萎靡的阴茎略微感到冷风飕飕。没见到瑠璃子。慎介坐起身子,看到他脱下来乱丢的衣服落在地板上。他按捺着倦怠感,走下床,穿好内裤,套上休闲裤,穿起衬衫,连袜子都穿好了。“瑠璃子。”他试着呼唤她。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光是如此就觉得打破了一堵厚实的墙壁。然而却没有回应。他的呼唤也没传来什么回声,不知消失在何方。空气感觉起来异常干燥。他听到微弱的声响。于是离开房间穿过走廊。声音来自客厅,是他听惯了的声音。慎介走进客厅。是个有着二十叠榻榻米大小的宽广空间。客厅尽头设计了一个小型的家庭吧台。吧台对面,身穿丝质长袍的瑠璃子正将摇酒器中的鸡尾酒注入鸡尾酒杯,刚才听到的便是摇晃摇酒器的声音。“做法呢?”慎介问。“白兰地、白兰姆酒、柑橘酒、柠檬汁。”她流畅地回答。“Between the sheet……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瑠璃子两手各拿一个杯子,她把左手拿的杯子递给他。慎介接了过去,轻碰她手上的酒杯,响起清脆的碰杯声。接着他咕嘟一口喝下了鸡尾酒。“如何?”她问。“和这间房子相同。”慎介回答。什么意思?她像是发出疑问般偏着头。“完美,太棒了。”瑠璃子妖艳地微微一笑,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看到她的表情,使慎介再次陷入沉思。她到底是谁?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呢?当鸡尾酒喝到差不多一半时,他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可以让我参观一下吗?”“请。”家庭吧台旁有扇拉门。慎介首先打开那扇门,门后面是厨房加餐厅,呈现U字型的系统厨房,看起来使用方便,喜欢料理的人应该会很开心。但就慎介所见,不管是水槽或是流理台,看来至少在这一、二周内都完全没使用过。横穿过餐厅来到走廊,回到玄关。靠近玄关的地方有一扇门。他心想应该是另一个房间,于是把手伸向门把,可是旋转门把,却打不开门。仔细一看,尽管是室内的房间,却似乎上锁了。“那里打不开唷。”慎介找着钥匙孔,从身后传来声音。瑠璃子站在他后面。“为什么?”慎介问。“因为锁上了。”“所以才说为什么要锁上呢?里面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天知道,”她歪着头,“为什么呢?”“我总觉得很在意。不能让我看看里面吗?”“里面没放什么特别的东西啦。”瑠璃子朝慎介缓缓走近。长睡袍的下摆有些裂开,看得见她纤细的腰。“不管是哪个人的家,总是有一两个不能给别人看见的东西吧。”“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了。”“你还真是孩子气。”她紧贴慎介站着。纤细的手臂环绕着慎介的手臂。“先别管这个,我们到那边去喝鸡尾酒嘛。而且人家也想决定一下之后的事。”“之后的事?”“对。重要的事。”走吧,她说完之后拉着慎介的手。慎介就这么被拉着再次进入了客厅。宽广的客厅只摆放了生活所需最低限度的家具。引人注意的只有陈列着高级餐具的古董餐具橱、摆在窗边的沙发,以及沙发前的大理石桌而已。瑠璃子领着慎介在沙发上坐下。沙发坐起来很柔软,身体却不至于深陷下去,品质非常的好。大理石桌上放着刚才的鸡尾酒。她坐在慎介的身旁。“你喜欢这间房子吗?”她问。“喜欢啊,这房子非常的棒。”他喝下鸡尾酒,味蕾略感苦味。“是吗,真是太好了。我还想说万一你不喜欢该怎么办,心里头很担心呢。毕竟你以后都得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嘛。”“一直?”慎介回望瑠璃子,“一直是什么意思?”“就是永远的意思呀。”她的眼神闪闪发亮,不,或许该说是绽放妖艳的光芒,“若是永远这个字眼不存在的话,换成到此为止这种说法也可以。”“等一下,你是说你希望我住在这里吗?”慎介问道,他仍然露出笑容,把她说的话当成开玩笑。“我没说‘希望’你住在这里。”瑠璃子笑脸盈盈。“而是你‘非得’住在这里不可。这件事早就决定好了,而且是不可违抗的命运。”“命运啊。是因为你和我被命运之绳系在一块了吗?”“是啊。而且那条线……”她再次用自己的手指缠绕着慎介的手指,“是绝对不会松开或者断掉的唷。”“我也感觉到了命运这玩意,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在那之前,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到‘茗荷’来?你为什么要诱惑我?”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手拿着酒杯起身。“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事?我是瑠璃子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事吗?”“你不是也知道我的事吗?知道我在哪里工作。”“从今晚开始这些事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为什么?”“不是这样吗?你不会继续在那间廉价酒吧里接待酒客了。与你有关的事情,一切都成为过去了。”“等一下。不会再接待客人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打算辞掉店里的工作。”瑠璃子摇了摇头。“你不会再去那家店了。不只是那家店,你哪里都不会去,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和我在一起。”“瑠璃子……”“这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瑠璃子松开长睡袍的扣子,丝质布料轻飘飘滑落,犹如蛇脱皮般只留下雪白的裸体。慎介拿着酒杯,凝视着她的胴体,仿佛被五花大绑似地动弹不得。他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告诉他有危险,只是不知道危险的真实样貌。我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想逃走呢——慎介猛然受到睡魔侵袭,眼皮不由自主地感到沉重。全身赤裸的瑠璃子来到慎介身旁。只见她脸上挂着笑容,脸部也逐渐模糊不清。“永远在一起啊。”她在他的耳畔嗫嚅。慎介觉得自己被她纤细的手臂抱住,眼睛完全闭上。脸颊四周有种柔软的触感,大概是脸颊碰触到乳房了。他努力想使自己清醒,硬是撑开如铅般沉重的眼皮,睁眼仰望瑠璃子。她的脸上已失去笑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慎介,霎时那张脸孔看起来像是人造物。此时,在慎介渐渐模糊的意识当中,仿佛有物体迸裂开来,像是电线短路似的火花四散,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女人了。不,说见过并不正确。他只看过这个女人的脸,而且还是在照片上看到的。可怕的恐惧感贯穿慎介全身,他感到背脊一股恶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在此同时,他的意识落入了阴沉沉的黑暗之中。23慎介感到剧烈头痛,突然醒了过来,同时也出现了呕吐感。他无法立刻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首先他看到的是灰色的天花板,上面充满了未曾见过的细小花纹。他降低视线。墙壁是白色的,门扉则是深咖啡色。他回想起来了。对了,这里是那个叫瑠璃子的女人的房子。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浓厚的疲倦感,就这么睡着了。慎介瘫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连内裤都没穿,只盖着棉被而已。他感觉左脚的脚踝不太对劲。好像被什么物体套在里面。慎介掀开棉被,注视着左脚,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脚上铐着手铐,而且上面还有锁链连接着。慎介从床上一跃而下,试图解开脚踝上的手铐,可是用手根本无法打开。他试着依循连接手铐的锁链寻找,锁链在床边卷成长长的一大圈,另一端锁在旁边的墙壁上。别开玩笑了——他找起自己的衣服,但床的四周却找不到任何一件他的衣服。他也试着打开衣橱,里面空无一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拖着锁链走了出去,来到了走廊上,锁链拖行在地板上的声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锁链似乎相当的长。客厅的门关着,他打开门走进客厅。沙发、桌子、家庭吧台全都与他昏睡前一模一样。只有瑠璃子不见踪影。客厅里的光线仍旧昏暗。他朝窗户方向看了过去,就知道原因何在。遮光窗帘全紧紧地拉上,那是如电影院布帘般的黑色窗帘,遮光效果绝佳,连一丝的光线也透不进来。所以慎介无法判断现在究竟是早上或者下午,甚至连是不是已经晚上了都不知道。慎介走近窗边,想姑且眺望一下窗外的景色。可是就在只剩窗边两公尺左右的距离时,他的左脚无法继续前进。锁链的长度不够长。他不禁咋了咋舌,只好暂时先回到走廊上去。然后,他朝玄关的大门走近。锁链的长度勉强可以抵达,他打算打开门锁。然而锁却打不开,完全打不开。他终于恍然大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不太清楚门锁装置,不过这种锁的构造似乎很特殊,可以远距离操作,却无法直接打开。慎介开始走回卧房,在途中他发现某间洗手间的门开着,于是朝里面窥伺。洗手间宽广到人可以住在里面。内部有两扇门并排,其中一间是厕所,另一间则大概是浴室。脚上的锁链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慎介走到了里面。正如他所料想的,锁链长度是事先决定好的,要让他能在厕所与浴室出入。洗手台也如高级饭店般宽敞。全新的牙刷、牙粉、刮胡刀整齐地排列在上面、刮胡膏等用品一应俱全。慎介离开洗手间后,回到了卧房。他环视室内一圈,想试着找出自己的衣服,他的目光停在床头柜上。上面摆着用盘子装着的三明治、小型咖啡壶和咖啡杯。“这是搞什么啊?”他喃喃自语。接着他大声呐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没有人回应,只听到自己的回答。慎介急奔至窗边。只要是在这个房间内,他都能自由行动。他抓住遮光窗帘,用力打开。里面却是一堵白色墙壁,窗户被挡住了。慎介只能站着原地,完全不明所以。他脚步蹒跚地回到床边,端坐在床上,把头发都抓乱了。慎介对于自己碰上这种倒霉事感到愤怒。不过,他的大脑其实还被另一个想法占据。在昏迷之前他看着那女人的脸所联想到的事,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恐惧感也随之涌上。慎介想到了某张照片。照片上是岸中玲二制作的人型模特儿,而且那个人型模特儿还是以过世的岸中美菜绘为蓝本制造的。瑠璃子简直长得和那个人型模特儿一模一样。24慎介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由于室内一片漆黑,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眼睛是睁开或者还闭着。慎介将右手放在眼前,一下握紧一下张开。黑暗之中还是看得见手掌的动作。他觉得自己没有时间感,同时也没有空间感。无法立即回想自己在哪里,又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不过,无庸质疑地,重新回想起目前的状况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自己身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让他完全没有真实感。然而遗憾的是,不管是自己全裸或者脚踝系着锁链,全都不是在做梦——他被那个谜样女人软禁在这间房子里了。慎介用手摸索着床头灯的开关。打开开关后,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三明治。他搞不清楚自己肚子饿不饿,但注意到距离上一次用餐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把手伸向火腿三明治,扔进嘴里。表面虽已有些干燥,味道却还不差。他吞下一个后,感到强烈的饥饿感。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吞下三明治。当第五个三明治进到腹中时,他从咖啡壶中将咖啡注入杯中。咖啡香窜入鼻腔,他的感觉总算真正觉醒了。他坐在床上,喝着第二杯咖啡,思索着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脑中浮现瑠璃子的脸。只要一想起,他的全身便起了鸡皮疙瘩。为什么她长得跟那个人型模特儿,也就是岸中美菜绘一模一样呢?慎介回想起堀田纯一说的话。纯一在发现岸中玲二尸体的前一天,目击到美菜绘,并且断言那个女人一定是她。纯一看到的女人会不会是瑠璃子呢?不!百分之九十九绝对是瑠璃子。这个想法最合乎常理。瑠璃子究竟是谁?能想到的就只有她是岸中美菜绘的姐妹。这么一来,就会是因为这名人物基于某些理由,才让警察无法掌握。只不过,假设有这种人物存在好了,但仍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开始对慎介图谋复仇呢?不,慎介摇了摇头。若是发生什么契机,导致她突然想要复仇,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令人费解的是她到底打算做什么。假使复仇是她的目的,那之前就有过好几次机会。比起像现在这样在他脚踝装上锁链软禁起来,索性一刀杀掉他,她应该更轻松吧。“真是无法理解。”慎介双手掩面喃喃自语。此时外面传来声响。是锁被打开的声音,而且是玄关的锁。那些声响是门被打开关上,又再次锁上的声音。有人经过走廊走来,接着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你醒啦。”瑠璃子说。黯淡光线中,模糊地浮现她白皙的脸,是那张脸没有错。她身穿一袭浅色洋装。昏暗的光线使他不知道正确的颜色,看起来似乎是蓝色。长发烫成了大波浪卷发,垂落盖住肩膀。慎介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觉瑠璃子长得跟那个人型模特儿一模一样。她最初到“茗荷”时,和现在的样貌截然不同。化妆的方式不一样,头发的长度也不相同。她正缓缓展现出本性。“三明治吃起来味道怎样?”她望着床头柜上的盘子,走进房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瑠璃子停下脚步,俯视着他,唇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你有怨言吗?”“把锁打开!”“这我可办不到。”她摇摇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理由根本无所谓吧。总之你只要待在这里就对了。”瑠璃子迅速脱下了衣服,顺手扔了出去,内衣裤也随之褪下,一丝不挂地朝着慎介走近。她来到慎介面前,双膝跪坐在地板上,扳开慎介的大腿,以右手触摸他的两腿之间。之前他的下体都没有勃起,却在这一瞬间感到血脉喷张。尽管慎介觉得眼前的女人很恶心,想尽快逃离这里,却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瑠璃子在手中把玩那家伙。不久那家伙便开始变得十分坚硬与巨大,她的唇嘟了过去。就在她的嘴唇碰触到前端的瞬间,慎介全身颤抖。快感从背脊疾驰至头脑,他发出呻吟。瑠璃子以嘴唇和舌头,偶尔使用她的双手,充分爱抚慎介的性感带。过于强烈的快感让慎介的身体往后弓起,手脚用力张开。瑠璃子似乎可以察觉慎介即将射精,她挪开嘴巴,接着起身轻轻压下慎介双肩,使他躺到床上。她也爬上床,缓缓抚摸慎介的胸膛,猛地跨到他身上。右手抓着他勃起的那家伙,抵着自己的私处。瑠璃子放低身体,将那家伙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慎介的头脑深处感到麻痹,无法顺利地思考。瑠璃子的动作猛烈了起来。慎介也从下方上顶。他双手抱住女人的腰,将感觉集中于下半身。他全身僵硬。慎介此刻从下方望着瑠璃子的脸。她嘴唇半开,下颚微微凸出,俯瞰着他,脸上并没有出现沉醉于快感的表情。眼眸中不带任何情感,像是埋进两颗玻璃珠一般。玻璃珠、人偶、人型模特儿——。慎介脑中闪现不祥的联想,撕裂他所有感觉,流窜于他全身的快感霎时消失无踪。欲望急速萎缩,头脑渐渐冷却,浑身虚软无力。瑠璃子发觉他的变化。她停下动作,凝视着他,试图看清他发生了什么变化。衰退的欲望没有重生。瑠璃子好一阵子无言地看着他,慎介也没有别开目光。奇异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钟。瑠璃子放松脸颊,嘴角浮现笑意。她凝视着他,把身体向前挪了一些,挪到慎介的肚脐上方附近,由慎介承受她的体重。慎介为了承受瑠璃子的重量,不得不把力量注入腹肌。“是这样呀。”她说。“你想起我是谁了吧。”“你……是谁?”“你想起来了吧?我可是对你相当熟悉的人唷。”慎介摇摇头,“怎么可能有这么愚蠢的事情。”“因为……我应该已经死了吗?”“你是谁?回答我!”女人没有回答。只有脸上泛出笑容,她用双手来回抚摸慎介的胸膛。“欸!”她说道,“有一种方法,即使肉体消灭了,还是可以留在这世上哟。”“你在说什么!”慎介猛力抓住女人的双肩。“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女人如蛇一般灵活地扭转身体,从他手中逃开。她走下了床,一丝不挂地站着俯视慎介。慎介也想立即起身。但一看到她的眼睛,身体就动弹不得,简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人的视线是有力量存在的。”她圆睁双眸,与方才玻璃珠似的瞳孔迥异。眼神让人感受到无限的深奥,从深处绽放扣人心弦的光芒。慎介无法发出声音,感觉身体变得不再是自己的。“总有一天你一定能明白,我会让你明白的。”瑠璃子全身赤裸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慎介没办法追上去,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瑠璃子从房间离开之后,似乎经过走廊进了客厅。她在做些什么呢?远处传来餐具碰触的声响。过了一会之后,她似乎走到了玄关。那里传来她穿鞋的声音。“晚安啰,亲爱的。”女人的声音响起。霎时,那一股压制慎介全身的无形力量消失了。他转动手臂,接着坐起了上半身。“等等!”他高声吼道,“等一下!”他往玄关的方向狂奔。然而,当他到达玄关时,门砰地一声关上。发出咯当一声响亮的声音,门锁被锁上了。“瑠璃子!”他大叫。对方毫无回应,门外没有任何脚步声。慎介看着自己的脚,手铐深陷到肉里,渗出了一些鲜血。他走向客厅。桌上已经准备好食物,有前菜、汤、沙拉、牛排,甚至连红酒都开好了,在酒杯内倒了半杯的分量。他走了过去,就着汤盘直接喝汤。和他所想的一样,汤已经冷了。这些是她从某个地方拿来摆盘的。慎介一口气喝光红酒。虽然是顶级红酒,他却没有细细品尝的心情。他倒了第二杯,然后再喝了下去。食物旁边放了塑胶汤匙与叉子,但是找不到刀子。慎介心想,她可能怕自己想不开吧。他没使用汤匙也没使用叉子,以用手抓的方式吃起前菜,大口啃食着牛排。不过吃起来完全没有味道。这不只是因为食物已经冷掉而已,他觉得味觉消失了。焦躁和愤怒的感觉顿时涌现,他站起身来“喂!——”大声嘶吼。这里是一栋大楼,上下左右应该都有其他住户才对,他期待自己的声音可以让人听见。“不好意思——有人在吗?”他用力踏着地板,敲打墙壁。如果在慎介所居住的门前仲町大楼做同样的事情,不光是上下左右的住户而已,所有周围的住户一定全都会向他抗议。然而,这栋建筑物与慎介居住的大楼在各方面都不大相同,或许应该说,两者都同样使用“大楼”这个称呼本身就很奇怪。不论慎介怎么叫唤,再怎么发飙大闹,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而前来察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慎介在客厅地板躺了下去,躺成一个大字形。此时,某处传出了电话铃声。25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慎介觉得应该是电话铃声,不过他并没有绝对的自信。因为声音太过微弱,听不太清楚。再者,他也不认为那女人会犯下忘记带走电话这种错误。然而,电话铃声响了四五次,他确定是自己听过的手机铃声,声音是从玄关方向传过来的。慎介拖着脚上的锁链走到玄关。手机铃声依然继续响着。在换穿鞋子的地方,侧面有一个鞋柜,声音听起来是里面传出的。他试图打开鞋柜的门,却受到脚上锁链的阻碍。明明就只在几十公分远的地方而已,手却怎么也够不到。慎介回到客厅,寻找可用的工具。他环视客厅一周后,发现没有任何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于是他从走廊再次走进了卧房,结果也是令他失望。电话声已彻底停止。慎介进入洗手间,尝试搜寻厕所,却还是没有可用之物。他颓然用手敲打墙壁,跌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觉得自己的处境真是惨透了,居然连一根棒子都找不到。当慎介再次起身思考其他方法时,他瞥见了毛巾架。架子的长度似乎有五十公分以上,塑胶材质,两端以十字螺丝固定。慎介走向客厅,拿起汤匙,再回到洗手间去。慎介将汤匙的前端置入螺丝沟槽里,虽两者无法完全吻合,不过只要可以卡住沟槽,他就可以施力旋转。他把力量注入指尖,缓缓地朝着松开螺丝的方向旋转。螺丝原本就没锁得很紧,随即开始转动起来。一开始需要用很大的力气,但后来就越来越容易旋转。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袭向慎介。那是他之前在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曾经体验过好几次的既视感,而这次出现的既视感比以前更加鲜明。对了,我就是这样把螺丝松开的——慎介家的浴室内有一个简陋的洗手台。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用螺丝起子松开墙上用来固定镜子的螺丝。不只是松开螺丝而已,他还把镜子也拿了下来,然后又把镜子放回原处,锁上螺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把东西藏起来。藏的是什么东西呢?印象中是藏了个白色包裹,可是却想不起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呢——?因为里面装的东西不能被别人看见吗?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危险的东西呢?慎介摇了摇头。他改变主意,决定以后再去思考这件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脱离眼前的困境。但是当他又开始旋转螺丝的时候,又随即想起了某件事,于是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成美失踪之后,她的梳妆台上放着螺丝起子。那是一把十字螺丝起子。他未曾在自己家里看过那种东西。难道成美用那支螺丝起子把洗手间的镜子拆下来了?然后把藏在镜子后面的东西拿走了?他仔细思考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原本因伤住院的慎介,出院后回家一看,发现家里的摆设全都改变了,简直就像是大扫除过一样。该不会是成美要掩饰自己在家里寻找“那个”的迹象吧?她一直在寻找“那个”,后来终于察觉是藏在镜子后面,于是她就拿着“那个”消失无踪——慎介心想,总之自己必须先回去把浴室的镜子拆下来看看,因此当然得先从这个鬼地方逃走。显然花了点时间,最后总算把毛巾架从墙上拆下来了。慎介拿着毛巾架走到玄关。鞋柜的门上没有把手,他试图用毛巾架压下柜子的门。他感觉压到了弹簧,于是接着放开手,由于弹簧反弹的力道,鞋柜的门打开了。慎介的衣物被揉成一团塞在里头,鞋子也在里面。他尽可能地把手伸长,利用毛巾架把衣服、鞋子勾向自己,顿时有种在迷宫里找到出口的感慨。他摊开了裤子,搜寻裤袋掏出了手机。那是慎介自己的手机,女人那支之前挂在店门的电话被她拿走了。大概是她没想到慎介两边的裤袋都放了手机吧。所以才只拿走其中一支手机,没去翻另一边的口袋就直接把裤子塞进鞋柜。总之这可是个救生圈啊,他心想。慎介思索着该向谁求助才好。果然还是应该报警吗?正当他按下1、1两个号码后,随即挂断了电话。因为他很在意藏在镜子后面的东西,在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之前,不能把事情闹大。他看着玄关方向的门。如果打开从门内打不开的锁,一定需要一把专用钥匙。钥匙……吗?他大脑某个区块的记忆被启动了,钥匙这个词汇刺激他的记忆。慎介再次摸索自己的裤子,这次是臀部的裤袋,里面放着钱包,他从钱包里找出了一张名片。那是小塚刑警给他的名片,上面也写了小塚的手机号码。慎介按下手机号码,等待电话接通。铃声响了三次之后,电话另一端传来男性的低沉嗓音。“喂,你好。”“是小塚先生吧。”“是。”“是我,雨村。”“啊,”小塚的说话声调略微提高。“是你啊?都这个时间了有什么事吗?”“我有急事,小塚先生可以立刻出门吗?”“立刻?”从声音就可以听出他很惊讶。“要出门也是可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的急事是?”“前一阵子,你不是让我看过一把钥匙?那把岸中玲二带在身上的谜样钥匙。”“嗯。”“我好像找到那把钥匙是用在哪个地方了。”“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所以才想确认看看。你可以带着那把钥匙到这里来吗?”“你人在哪里?”“你可以过来吗?还是你不想过来?”小塚听到慎介的问题之后沉默了半晌,大概是斟酌慎介说话的可信度。“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小塚说。“告诉我地点在哪。”“你知道日本桥的环球塔吗?”“不就是那栋有名的摩天大楼吗?我当然知道。你人是在那里吗?”“四〇一五号。”“四〇一五……你在哪里?在四〇一五号房吗?”“对。”“那是谁的房子?”“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小塚随之哑然,让人仿佛想象得出他皱眉的诧异表情。“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在我过去之前,我想先听你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我还有一堆搞不清楚的事。总之,请你快点过来。这件事情不好说明,我目前没办法从这里离开。”电话那头传来小塚咋舌的声音。“我被你弄得一头雾水,真拿你没办法,反正我先过去看看吧。不过因为我得先去局里拿那把钥匙,可能要花上一点时间,你就先在那里等着吧。你现在是用手机跟我讲电话吗?”“是,”慎介告诉小塚电话号码。“然后,希望你能顺便带一样东西过来。”“什么东西?”“可以切断金属的剪刀之类的,如果你能带来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铁皮剪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居然需要这玩意儿。”“你来这里就会明白了,直接看会比听我说来得快。”“你真会装神弄鬼。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想办法的。”“然后,我还想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一直催别人过去还问问题啊?”“过世的岸中美菜绘,她有亲姐妹吗?如果没有姐妹的话,有没有跟她长得非常相像的表姐妹呢……虽然我的问题很奇怪……”小塚再次陷入沉默。不过慎介倒不认为对方是因为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才这样。“你也看到了吗?”小塚问道。“咦,看到什么?”慎介这么问完以后,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小塚反问的意思了。慎介接着说了下去。“你是指岸中美菜绘的幽灵……吗?”慎介听到叹息声。“你看到了吗?还是从哪里听来的?”小塚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慎介稍微思考之后回答:“我看到了。”“在哪里看到的?”“就在这里。”“我知道了……我立刻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