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蜂-10

“但是，”八神瞥了一眼山下说，“刚才接到幕僚监部【注：防卫大臣直属，负责向防卫大臣提供建议的幕僚机构。】的联络，既然现在已经和惠太取得了联络，这种方法或许可行。”　　“甚么方法？”汤原问，但他已经猜到八神想要说的内容。　　“大Ｂ上有悬吊钢索吧？”　　“有。”汤原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悬吊钢索是把人吊上去的装置，主要在救助救援时使用。大Ｂ的悬吊钢索装在右舷乘务员出入门的上方，可以用马达将直径大约五公厘，长约八十公尺的钢索伸长或缩短，钢索可承受三百公斤的重量。　　钢索前端有钩子，可以将名为救生吊索的粗吊绳挂在上面，把人吊上去。　　八神点了点头说：“我们打算用那个。”　　“用悬吊钢索把惠太放下来吗？”山下瞪大眼睛问，他的脸忍不住抽搐起来。　　“不，这应该办不到，因为歹徒要求不能降低高度。在一千公尺的上空，没有方法可以接到悬吊在半空中的惠太，即使有方法，也不可能让一个小孩子自己使用救生吊索。”　　“……是啊。”山下低下头。　　“但是，”八神又说道：“我觉得惠太应该可以操作悬吊钢索，把救生吊索放下来。他应该可以把吊索放下来，再拉上去。”　　“所以，当惠太放下救生吊索后，有人从下方抓住，然后再拉上去吗？”汤原问。　　“对。”八神回答。　　“困难度很高。”　　“我知道，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八神的语气很平静，但神情很凝重。　　“要怎么靠近救生吊索？”汤原问。　　“只能用直升机。”　　“我知道，但如果靠得太近，螺旋桨会打到钢索。”　　“对，最近恐怕也有三、四十公尺的距离。”　　“但可能仍然有危险。”　　“对。”　　虽然大Ｂ在空中盘旋，但并非静止不动。从大Ｂ垂下的钢索也会激烈摇晃。　　“即使能够靠近，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目前只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八神说完后，说明了方法。　　汤原听的时候注视队长的脸，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简直是神技。”汤原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即使这种方法可行，歹徒会同意吗？”山下问，“这样的话，救难人员会进入直升机，歹徒不是禁止这一点吗？”　　“可能需要向歹徒再三说明，救难人员绝对不会进入大Ｂ内部，抓住救生吊索后，只会到直升机的入口而已。我相信歹徒应该可以接受。”　　“如果只到入口，歹徒应该也没甚么好说的，但这样根本没办法救出孩子。”　　“所以，”八神再度看着山下，“惠太必须靠自己走出直升机，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山下用充血的双眼看着八神。　　这时，室内的另一个角落传来声音。“核电厂要停机了。”　　汤原看向声音的方向。那里有一台十四寸的电视，很多人聚集在电视前。有人把音量调大，可以清楚听到主播的声音。　　“接下来是北日本电力柏木核电厂一号机停机的画面，这是应新阳胁迫事件的歹徒要求进行转播。再重复一遍，接下来将从北日本电力柏木发电厂的控制室实况转播一号机停机的情况，这是应新阳胁迫事件的歹徒要求进行转播。”　　男主播说完这段话后从画面上消失，出现了有一整排仪器的房间。身穿深蓝色套装的女记者出现在萤幕上。　　“这里是柏木核能发电厂的中央控制室，”女记者神情紧张地说，“这里有一号机和二号机的控制装置，包括值班课长在内，共有十一名作业员管理运转的情况。一号反应炉将在稍后停机，一号机停机后会观察片刻，二号机也将停止运转。”　　女记者说完这段话，画面立刻切换到仪器上。镜头近距离拍摄控制盘，可以看到作业员身后的开关、显示灯和ＣＲＴ画面。　　这时，汤原突然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一股奇妙的空气流动。并不是有人发出声音，但围在电视前的人群中，有几个人看到画面后，脸上的表情变了。他观察着大家的脸，每个人都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觉得奇怪。　　“一号机紧急停止。”电视中传来的声音很闷，似乎是站在控制盘前的作业员的声音。　　作业员的手伸向右前方，前方仪表板上有一个红色开关，有一个透明的塑胶罩盖在那个开关上，应该是为了避免不小心碰触到开关而设置的。　　作业员拿下塑胶罩，接着手抓住了红色开关，在宣布：“紧急停止”的同时，把开关向右转。　　就在这时，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声音。汤原忍不住探出身体，以为发生了甚么意外。　　刚才的女记者似乎猜到了观众的反应，电视中传来了她的声音。　　“目前警报器响了，据说在紧急停止时，警报器都会响，不必担心。”　　警报器的声音很快就停了，证实了她说的话。画面上出现作业员忙碌地操作控制盘上各种开关的背影，有时候转头向其他作业员说甚么，然后又继续操作。　　“他们在干甚么？”汤原自言自语地嘀咕。　　“在冷却。”身旁有人回答。　　汤原转头一看，发现三岛就站在他身旁。　　“冷却？”　　“在正常情况下停机，会慢慢减少发电量。这次因为把控制棒急速插入，容易对各种机器造成负担，所以用控制水流的方法有效地冷却。”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三岛继续说道，“政府高层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为了营救小孩子，这也是非不得已啊。”　　三岛看着汤原，嘴角露出了隐约的笑容。他的笑容意味深长。　　“怎么了？”汤原问。　　“不，没甚么。”三岛将视线移向电视。　　画面上出现ＣＲＴ萤幕，还有曲线图。汤原不知道那是甚么，女记者再度开始说明。　　“这个萤幕监控发电量情况，纵轴代表发电量，横轴是停机后的时间。各位在画面上可以看到，一秒之内，发电量大幅下降，两秒后几乎接近于零，这代表一号机已经完全停止发电。如果再度启动，需要超过八个小时才能恢复正常的发电量。”　　电视画面又回到了摄影棚内，主播出现在镜头前。　　“刚才为各位转播了北日本电力柏木发电厂一号机的停机情况，其他各发电厂准备就绪后，也将陆续为各位转播。在此再度重申政府对新阳事件发表的声明，政府决定按照新阳事件歹徒提出的要求，在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之前，暂时停止国内所有核电厂反应炉的运转，因此将导致总发电量减少六至七成，除了各企业以外，希望全国民众也努力省电。”　　２０　　航空自卫队小松基地──　　二等空曹【注：二等空曹为航空自卫队的二级士官，相当于中士。】上条孝正敲响救难队长室的门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谁啊？”他回答说：“我是上条。”　　“喔，进来吧。”　　“打扰了。”他打开门，发现室内已经有三个人。坐在窗前的是救难队副队长大场，站在他面前的分别是植草一曹【注：即一等空曹，为航空自卫队的三级士官，相当于上士。】和根上三佐【注：即三等空佐，相当于少校。】。上条知道八神队长不在基地，正因为这个原因，被叫来这里时，他才会有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新阳事件吧？”大场问他。　　“对，我看了电视。”上条在回答时，确信自己的预感完全正确。　　大场点了点头，用干脆的口吻说：“我们要把直升机上的孩童救出来。”　　上条看着大场没有表情的脸，又轮流看着植草和根上，然后，又将视线移回大场的脸上。　　“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刚才接到了指示。”　　“要怎么救？”　　听到上条的问题，大场移开了目光。其他两个人没有说话。　　“那架直升机在持续盘旋，不是吗？”　　“对。”　　“直升机上只有一个小孩。”　　“对。”　　“那要怎么……”上条摊开双手，“要怎么救？根本无法靠近啊。”　　大场拿起桌上的纸递给他，那是一张传真纸。　　“这是八神队长传来的，幕僚监部提议的救援方法，希望我们用这种方法。”　　“借我看一下。”上条接过了传真，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中途看了大场和其他两个人好几次。因为传真上写的内容太脱离常轨，他以为自己被恶整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他看完之后问大场，声音很尖锐。“东京那些人真的要我们这么做吗？”　　“很遗憾，他们似乎是认真的。既然上头有命令，我们就要去做。”　　“太荒唐了，简直疯了。”上条把传真用力放到桌上。“队长也很莫名其妙，居然接受这种提议。”　　“我也这么认为，”根上语气沉重地开了口，“但是，眼前的现实是，有一个小孩独自在三千英尺的上空，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政府为了让歹徒同意营救孩童，已经停止核电厂的运转，付出了令人难以相信的代价。这项救援作战的确很荒唐，也脱离常轨，但是，必须有人去完成。”　　“这个救援方法应该是作战司令部的人想出来的，”大场指着传真说，“他们应该很想说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正因为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说这种话，所以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方法。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方案，就会发现其实他们思虑很周详。至少在发生万一的状况时，可以将人员牺牲降低到最低限度。”　　上条再度拿起传真。这次看的时候，将文字在脑海中具体化。和刚才一样，他仍然觉得是危险的尝试，但他也想不出除此以外还有甚么方法。　　他抬起头，前辈植草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旦成功，你就可以成为大英雄。”　　“我可以把功劳让给你。”　　“喂、喂，难道你要叫我这把四十多岁的老骨头在空中荡秋千吗？”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这位向来以强壮的肉体自傲的高级救难员似乎充满了自信。　　于是，以这位资深救难员为目标的上条决定接受这项挑战。　　话说回来──　　他再度看着写了救助方法的传真纸。植草说得没错，真的是在空中荡秋千，而且是在三千英尺的高空──　　２１　　爱知县知立市──　　日本最大汽车零件公司Ｈ公司的知立工厂内，生产线正在加紧生产，这里主要生产起动器和交流发电机等电机零件。　　交流发电机第一生产线的组长是今年四十二岁的中年男子，他按照工厂的规定，戴上安全防护镜，穿上安全鞋，正在巡视生产线。这条生产线的生产节奏是六秒，也就是说，每六秒就可以生产出一个交流发电机。交流发电机是装在汽车引擎室的发电机，一辆车只需要一个发电机。虽然他身为组长，但看到每六秒就生产出一个，总是忍不住感到很奇妙。这么多汽车发电机到底去了哪里？生产节奏是六秒，意味着每个月生产十万个，而且，发电机生产线并不是只有这里而已。　　他在旋转轴的高周波热处理装置前停下了脚步，这是在发电机旋转轴的表面进行热处理的工序，将旋转轴穿入铜制线圈，在线圈上通以高周波电流，就会在旋转轴表面产生感应电流，因为摩擦生热的关系，表面温度会迅速达到几百度的高温，之后立刻淋以冷却水，就完成了热处理，为了进一步增加韧性，需要再度加热片刻，完成回火的工序。　　组长用锐利的眼神检查确认，因为上个星期才发现金属组织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虽然已经查明原因，也进行了改善，但他还是无法放心。他凝视着旋转轴的中央瞬间变红。根据他在这个职场工作多年的经验，只要看到这个红色，就可以凭直觉判断热处理的温度是否达到标准。　　判断没有问题后，他继续往前走。卷线的工序、焊接都没有问题，工人也都一如往常地专心于自己的工作。对他来说，生产线顺利运作是头等大事。　　但是，他不禁担心眼前顺利运转的情况能够持续多久。　　刚才休息时间看电视时，得知了新阳事件。当时，他以为这种事和自己无关。敦贺半岛离这里很远，即使发生意外，这里也不会遭到波及。而且，科学技术厅拍胸脯保证安全无虞，他觉得不必杞人忧天。他对核电厂完全没有概念，今天是第一次听到“新阳”这个名字。不光是他，其他组长和工人应该也都差不多。大家虽然感到不安，但完全无法想像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刚才课长神情凝重地跑来说：　　“惨了，因为受新阳事件的影响，今天可能要停工了。”　　“为甚么？”组长问。虽然以职位来说，自己是课长的下属，但他和课长说话时的语气很少必恭必敬。　　“听说会按照歹徒的要求核电厂停机，到时候，可以停止的生产线就要停工。”　　“所以，我们的生产线要停工吗？”　　“那也没办法啊，起动器因为之前的问题，交货期延误了不少时间，相较之下，发电机的交货时间还很宽松，所以可能会停这里吧。”　　“虽然时间比较宽松……但停了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就算半天的特别休假，让工人回家吧。”　　“喔。”他隔着帽子，抓了抓头。　　课长现在去找部长了，听说全国各地的核电厂都将陆续停机，所以需要研拟节电对策。　　生产线停工本身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今天的份要怎么赶工？如果有加班费当然很高兴，但时下经济不景气，恐怕不但领不到，八成星期六还要来加班。顶多日后再各自休假而已，当然不可能有加班费。　　看到课长走来，组长主动迎上前去。　　“生产线要停工。”课长说。　　“果然要牺牲我们吗？”　　“不，起动器生产线也要停工。”　　“起动器也要停？”　　“订货的工厂今天也停工，所以大家都停工。”　　“真是搞得鸡飞狗跳。”　　“对啊，整个日本都鸡飞狗跳了。”　　组长回头看着生产线，大声叫着：“喂，关掉！关掉！”他刚才已经向工人传达可能会停工的消息，所以，工人们立刻按下停止按键。生产线发出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安静下来。　　“这个也要关掉。”课长按了旁边的开关，那是定点冷气的开关，冷气只吹到工人所在的位置。　　冷气一关，汗水立刻渗了出来。　　※※※　　横滨，某百货公司──　　正在儿童秩季服装区的主妇并没有立刻察觉空气品质的变化，她满脑子都想着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到底该穿甚么衣服去参加九月举行的钢琴发表会。她自己很喜欢打扮，但为女儿打扮更让她感到乐趣无穷。所以，为女儿挑选衣服时，她从来不去普通的服装店，而是直奔百货公司的专柜。　　“绫绫，要不要试试这一套？很可爱吧。”她拿起一件黄色和灰色格子图案的洋装，对身旁的女儿说。　　“又要试穿吗？我好累，想回家了。”　　“为甚么？不是才刚来吗？这件你穿绝对很好看。”　　“因为很热啊。”　　“很热？”　　她这才发现的确很热。来百货公司时担心冷气太强，总是会带一条围巾，今天这里却一点都不凉快，腋下也渗着汗。　　附近刚好有一名年轻女店员，她立刻问女店员：“冷气好像太弱了吧？”　　没想到店员露出意外的表情看着主妇。　　“对，因为不能开冷气。”　　“为甚么？”　　“甚么为甚么……”　　店员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本店敬告各位顾客，受到福井县新阳事件的影响，今天除了一部份卖场以外，冷气暂停使用，本店对造成顾客的困扰深感抱歉，敬请各位见谅。”　　这个广播并不是第一次播放，但这位主妇刚才太专心挑选衣服，完全没有听到。　　广播结束后，她问女店员：“福井县出甚么事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详细的情况，好像有人威胁要破坏核电厂，所以现在按歹徒的要求，全国的核电厂都停机了。”　　“是喔。”　　虽然她很纳闷这和百货公司不开冷气有甚么关系，但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也解答了她刚才始终不解的疑问，难怪她觉得今天百货公司的人特别少。　　破坏核电厂到底是甚么意思？　　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核电厂的问题，所以，对核电厂也没有特别反感，只觉得和自己无关，所以一直很放心。她很庆幸神奈川县没有核电厂，但她并不知道全国的沸水型核电厂的燃料，都在横须贺市的久里滨工厂生产，也不知道这些燃料都在深夜的时候，在前导车和警备车护送下，悄悄运往日本各地的核电厂，更不知道新阳用的钸燃料的运送货车会经过川崎和横滨。她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曾经有人担心，当货车经过都市区时，如果遭遇阪神大地震级的地震，燃料容器遭到破坏，就会在地震灾害的同时发生辐射灾害，发展成复合灾害，更完全不可能想像神奈川县的十个市、町、村完全没有建立任何辐射灾害的防灾对策。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女儿开始吵闹，主妇巡视周围。　　“既然已经来了，就再忍耐一下。啊，对了，我们去水果吧吃冰淇淋。”　　她用一只手扇着脸，另一只手拉着女儿的手，走去楼层角落的水果吧。　　但是，那里也充满闷热的空气。　　※※※　　东京都练马区──　　男子从池袋车站走向西武线的准快车，在车厢内左顾右盼后，立刻感到一阵心烦。因为车上的座位都被小孩子和年轻人霸占了，他猜想他们要去丰岛园，去那里的游泳池玩耍。　　电车上的冷气果然没有开。剪票口旁贴了公告，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一踏进车厢，发现果然没有平时的清凉感，顿时感到疲劳加倍。　　车上并不是完全没有座位，但只要坐去那里，就会被那群小孩子的尖声交谈包围。最后，他决定站在车门旁。　　他要去航空公园，因为那里的新市镇销售中心是他目前上班的地点。今天一大早，他去了千叶，向买了公司建案的顾客拿办理手续所需的文件资料。　　他在东京车站搭山手线时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上车前，喝了一罐在自动贩卖机买的乌龙茶，浑身汗水直流，他原本还期待上车之后，可以好好凉快一下。　　没想到电车上没有冷气，连电风扇也没有开。和他一样，期待可以上车吹冷气的乘客纷纷抱怨，这时，电车广播宛如听到大家的抱怨般响了起来。因为受新阳事件的影响，车上无法使用冷气，请乘客把窗户打开。　　从东京车站到池袋的二十多分钟，他大汗淋漓地站在车上，在池袋改搭西武线，又是眼前的状况。　　他手上拿着西装外套，手心也不停冒汗。这些小孩和年轻人真有活力，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嘴巴仍然停不下来。　　电车抵达练马车站后，那些年轻人终于下了车，停在月台另一侧往丰岛园的电车已经挤满了人。　　他在空位上坐了下来，下半身都是汗水，感觉很不舒服。他松开领带，用手帕擦着脖子。　　果然还是需要核电厂──　　他忍不住在心里诅咒新阳事件的歹徒。　　２２　　爱知县警特搜组长高坂和下属的刑警野村站在第三停机库的后方。除了他们以外，昨天负责大Ｂ维修的维修人员宫本也站在那里。　　“我记得是在这里。”年轻的宫本指着后门旁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　　“你说放在拣货起重机上？”野村问。　　“对。”　　“从甚么时候开始放在那里？”　　“呃，我有点忘了，但前天傍晚，我离开这里时，就好像已经看到了。”　　“前天傍晚吗？”野村问完之后，看向高坂，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还有其他人看到吗？”高坂自言自语地问。　　“其他负责维修的人都说不记得了。”野村回答。　　“这里平时都会堆放东西，所以不会特别注意，我也是刚好看到而已。”　　听到野村和宫本的回答，高坂默默点头，然后看着刚才宫本手指的方向。　　刚才接到福井县警的联络，得知直升机上的爆裂物放在木箱内。把这件事告诉锦重工业的相关人士后，维修人员宫本说他曾经看过那个木箱子。　　“那个木箱上有没有写甚么？”高坂问宫本。　　宫本偏着头。　　“我记不太清楚了，可能有写，但我忘了。”　　“木箱有甚么特征？”　　“特征……吗？”宫本皱着眉头，好像压抑着痛苦，随即没甚么自信地开了口：“我不敢太确定，但上面好像有单子。”　　“单子？”　　“对，差不多这样大小的纸，”宫本用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十公分长的长方形，“我看起来像是寄货单，但也可能只是普通的纸。”　　“嗯，原来有单子。”　　高坂和野村互看了一眼，微微偏着头。　　他走回福利中心二楼的现场指挥总部，发现刑警部的木谷部长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松开领带，正用旁边的笔记本当成扇子扇着。目前室内只有木谷和搜查一课的吉冈课长，吉冈的打扮也和木谷差不多。　　高坂忍不住苦笑起来，“从外面走进室内，却一点都不觉得凉，还真让人泄气啊。”　　“是啊，而且今天偏偏都没有风。”木谷看着窗外，咬牙切齿地说。“但也不能只有这里开冷气。”　　在回应歹徒的要求，全国的核电厂都停止运转后，锦重工业就宣布今天要避免不必要的电力消耗，除非有特殊情况，机电设备都停止运转，影印机和自动贩卖机也只有在使用时打开电源，当然，也不得使用冷气。　　事实上，锦重工业航空事业本部的部长曾经提出，警方人员使用的福利中心二楼可以开冷气，但木谷婉拒了他的好意。　　“木箱子的事查到了吗？”　　“查到了。”高坂详细报告了情况后，对刑事部长说：“歹徒果然是和锦重工业有关的人，因为那个木箱不可能在昨晚偷偷送进来，而是事先藏在停机库后方，和锦重工业无关的人不可能有能力办到这一点。”　　“是啊。”木谷点了点头，问一旁刚打完电话的吉冈课长：“锦重工业的员工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和计划有关的员工今天几乎都来上班了，针对他们的调查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结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