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美拿起复印件,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抬起头说道:“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我可以不参加比赛吗?”“你没有必要去想这些事情。”柚木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虽然我没有权力对你下这种命令,但我现在还没接到不让你参赛的指示。”“可是,要是我参加比赛的话,写这个东西的人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难道不是吗?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吗?”“放心吧,不管怎样,我们肯定会保护你的。当然了,警察也会协助我们的。”柚木看了看木原他们。木原用指尖挠了挠鼻翼。“我们并不是要你们向罪犯屈服,但从安全保卫的角度来看,最近这段时间,绯田小姐最好还是不要在比赛中出场。”柚木震惊地瞪着木原,高仓也惊讶地吊起了眼梢。但是,木原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吗?关键要看绯田小姐本人是怎么想的。如果她说‘我不想出场’,那么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强迫她参加比赛。况且,现在的情况还这么危险。”柚木真想堵上木原的嘴巴,但遗憾的是,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对方的理由。站在风美的立场来考虑的话,不让她参加比赛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等本人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再商量吧——柚木想要围绕这个主旨说上几句。就在这个时候,风美抬起头,看着两位刑警说道:“昨天的巴士事故……是写恐吓信的那个人干的吧?他的目标是我吗?”木原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严肃了。“我们已经查明,很明显,巴士事故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那么,罪犯的目的是什么呢?一般来说,罪犯的目的肯定是杀掉某个人。那么,他想要谋害谁呢?现在处于重伤状态的男人只是偶然坐上了那辆巴士。对此,他根本无法预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司机了。可是,为什么要杀死司机呢?对此,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理由。于是,我们觉得,这次的事件肯定是冲着你去的。我听说,滑雪部的手机网站上面有你的日程表,上面写着你打算在昨天下午四点出发。从理论上说,这是一个只有滑雪部成员才能够看到的网站。但我们认为,罪犯很有可能盗取了密码,看了你的日程表,然后实施了这次的犯罪。”听了木原的话后,风美无力地低下了头。“也就是说……那个人……那个大叔成了我的替身,是吗?”“这种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呢。”柚木安慰道。“可是……”她一时无语。沉默之中,木原开口说道:“如果你觉得心怀歉意的话,那就请协助我们进行调查吧。你有没有什么线索?知道写恐吓信的人是谁吗?”风美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没有。我可以把至今为止收到的粉丝来信拿给你们看。没人给我写过奇怪的东西。”“是这样啊。话又说回来了,虽然这是写给你的恐吓信,但罪犯恨的不一定就是你。他的目标也有可能是公司。”柚木看了看木原。“您是说,这个人对新世开发抱有某种恨意?”“当然了,我们可以认为罪犯的目的只是为了钱。”木原说道,“在这之后,罪犯很可能提出金钱方面的要求。”柚木点了点头,心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我们这边的问题就这么多了。如果大家想到了什么,请立刻告诉我们。另外,请各位不要依靠门外汉的判断擅自行动,好吗?”木原最后的那句话明显是冲着柚木说的。“那个,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风美问道。“那些粉丝来信都在您自己家里吧,您什么时候回家呢?”“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那么,就今天下午吧。以后再联系。”说罢,木原站了起来。两位刑警离开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风美还在小声地嘟囔着:“他到底怎么样了呢?坐上巴士的那位大叔……”“刚才听警察说,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活下来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柚木说道。风美抱着脑袋。“怎么会是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高仓说道,“就算罪犯的目标是你,这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脑袋疯掉的家伙吧。”“可是……”说到这里,风美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高仓应了一声“请进”。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探头进来的是绯田宏昌。他的表情有些僵硬。“爸爸……你怎么来了?”风美睁大了眼睛。“我非常担心你,听说你接受了警方的问询,是这样吗?”风美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他们问我知不知道那起事故是谁干的?还说,这说不准就是冲我来的。”绯田板起脸。“果然是这样……”“果然?”风美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爸爸你早就知道恐吓信的事了吧。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是啊,所以我才问你坐的那辆巴士是不是提前盘算好的。”“我要是不把日程表填得那么详细就好了,要是不把几点出发什么的都写上就好了。都怪我,还把无辜的人卷了进来。”风美痛苦地扭了扭身体。“哎呀,我不是说了嘛,这根本不是你的错。”高仓痛苦地说道,“让你详细填写日程表的人是我。我也有责任。”绯田一脸沉痛地坐了下来。柚木看着他,不禁浮现出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大家都认为,那个名叫上条的男人被卷进事故当中只是一个偶然,就连警察也是这么看的。但是,真是这样的吗?他回忆起了自己前往绯田上班的那家健身俱乐部时的情景。难道,绯田和上条见过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绯田为什么对此事只字不提?正文 第7节白得真漂亮啊。柚木从出租车的窗户向外眺望。人行道的一旁堆满了积雪,民房的屋顶全都披上了银装。刚到十二月的时候,很少下雪,让人有些心急。但一过月中,大雪便像往年那样降了下来。既然城里已是如此,那么山上的积雪量肯定能够满足滑雪的需求了。柚木心想,阿尔卑斯滑雪队刚刚开始集训,集训队的队员们应该不会特别紧张吧。比起队员来,贝冢肯定更会觉得如释重负。这个星期,贝冢带着鸟越伸吾来到了北海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进行正式的雪上训练,所以,要是没有足量的积雪,一切都将无从谈起。他们的集训驻地和阿尔卑斯滑雪队一样,都在新世开发经营的“北方骄傲大酒店”。酒店门前不仅有滑雪场,还设有为越野滑雪预备的赛道。对于新世开发阿尔卑斯滑雪队来说,这个场地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从这里到札幌,交通也比较便利。出租车穿过沉浸在岁末氛围中的札幌街道,朝着绯田宏昌工作的健身俱乐部开了过去。虽然前几天接受了小谷传授的作战策略,但柚木心里还是没有将其顺利实施的自信。柚木抵达健身俱乐部门口的时候,他的手表显示的时间为下午四点半。柚木并没有告诉绯田今天自己会过来。他虽然不怕吃到闭门羹,但却十分担心绯田外出不在。柚木走下出租车,朝玄关走去。建筑物门前的停车场里,到处都覆盖着积雪。停车场的里面停着一辆轻型面包车。柚木看到面包车的车顶上堆着一层二十厘米厚的积雪,心想,这场雪应该是从昨晚开始下的。玄关的自动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藏蓝色大衣,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柚木看到他花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心想,应该不是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吧。一般来说,男性在运动之后,发型多少会变得有些散乱。而且,这个男人的手里并没有拿着运动包之类的东西。那个男人走出自动门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对着贴在玻璃墙面上的海报看了起来。海报上面登着今冬最被看好的几位选手的照片。站在正中间的,便是满脸笑容、摆出V字手势的绯田风美。柚木从他身边走过,但那男人却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报。柚木走到健身俱乐部的前台,向一位男性工作人员表明了自己想见绯田的意愿。工作人员的表情有点儿疑惑。“绯田先生现在有客人。”“啊,是这样啊。那我可以等会儿他吗?”“可以,您随意。”这时候,旁边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对那名男性工作人员说道:“绯田先生的客人好像刚刚出去。”“啊?是这样吗?”“你没看见吗?他刚从你身边走过去好不好……”“那个白头发的男人?”柚木问道。“是,是啊。”女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我刚才一直看着签到簿呢……”男工作人员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就在这时,旁边的门被人打开,绯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少见地系着一条领带,似乎没有发现柚木,径直朝大厅走了过去。柚木赶忙追了过去,喊了一声:“绯田先生。”但是绯田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并不是故意无视柚木,似乎只是没有听见。柚木再次使劲儿地喊了一声。绯田终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了以往的犀利目光。“啊……是你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柚木走了过来,低头行礼。“有件事情,我想诚恳地和您商量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要还是几天前那件事的话,我拒绝。”“那件事情我确实希望再和您商量一次,但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别的事情。当然了,也和风美小姐有关。百忙之中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绯田板着脸说道,“我今天有点儿累了。我们可以改天再谈吗?”“不好意思,总公司有指示,时间真的很紧。拜托您了。”柚木再次低头行礼。绯田看了一眼手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能给你十五分钟。”“太感谢您了。”“我们在哪里谈好呢?”绯田朝大厅方向看了看,说道。大厅里并排摆着几张色彩鲜艳的沙发,结束锻炼的会员可以在坐在上面休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单独和您谈谈。”柚木说道,“谈话的内容不方便让别人听到。”绯田的眼里浮现出警戒的神情。他看了一眼柚木,随后说道:“那我们回办公室说吧。”说罢,便转身走了回去。办公室里残留着一丝香烟的味道。桌子中间的烟灰缸里堆着一些烟头。“您刚才好像有客人啊。”“是个同行。过来推销美容器具的。让我拒绝了。”柚木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心想,那人不像是做美容器具这行的啊……“我读了你的研究成果,几家体育杂志上都登了出来。田径选手的起跑以及冲刺和遗传基因的关系还真挺有意思的。”“您过奖了,惭愧惭愧。”“但是,我之前也说过了,我不准备协助你进行研究。不好意思,请你去找别人吧,拜托别的体育世家去吧。”“两辈人都是一流选手的案例真的非常少见。我早晚会做肯·格里菲父子的研究的,但现阶段还没有和他们联系。”“我们父女可不是一流选手,风美更是连二流都算不上。总而言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先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你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来,我倒想听听。”柚木点了点头。他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来。“请您看一下这个。前几天,有人给我们总公司寄了一封信,这是那封信的复印件。实际上,几周前我们曾经收到过同样的信件。”绯田打开复印纸读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泛起了红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寄信人的身份不明。我们之前以为这只是一桩性质恶劣的恶作剧,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绯田先生。实际上,这可能就是一场恶作剧。但是,在收到第二封信后,我们觉得不能再对其置之不理了。因此,我们才决定把事情告诉绯田先生。”“你们对风美……”“还没告诉她。现阶段,我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风美小姐。但是,如果绯田先生觉得应该通知她的话,我们当然也没有阻拦您的权力。”柚木心想,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啊。如果绯田准备告诉女儿的话,那么小谷的计划就会全部泡汤。“报警了吗?”“还没有。就算报警,也得先和您商量一下才行。”绯田板着脸,放下信纸。“这到底是哪里的哪个家伙干的……”“我们觉得这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恶作剧。您有什么线索吗?”“没有,也不可能有。风美还没参加过大赛,可以说知名度几乎为零。尽管如此,却有人写出了这种东西……”“世界各地都有一些所谓的疯狂粉丝,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倒像是罪犯流露出的情绪。”绯田低着头,脸上浮现出一种苦闷的神情。此时此刻,他一定十分迷惘——要不要去报警?应不应该告诉女儿?突然,绯田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因为我接到了公司的特别任命。”“特别任命?”柚木告诉绯田,公司任命自己为绯田风美的专用宣传负责人,而且其真实目的是在暗中保护风美的人身安全,担负起保卫的职责。绯田的脸上浮现起警戒的神情。“你是来保护风美的吗?”“是这样的。风美小姐的身边需要有专人保护。虽然我并不是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但小谷部长却选择了我。”绯田低声冷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保护风美,作为交换,我们必须协助你们进行研究,是这样吗?”“我的研究和现在的话题没有关系。那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选你了。”绯田抬起眼睛,看了看柚木,仿佛想窥视他的内心。“您可以随便想象,这是绯田先生的自由。”绯田像是忍受着痛苦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必须现在回答你吗?”“不,这倒不必。不过,我们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我明白了,你让我考虑考虑。”绯田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有点儿累了,今天就先到这吧。过几天再联系。”“我明白了。”柚木看着绯田走出了办公室。事实上,他确实也有点儿累了。比起来的时候,他的背影缩小了很多。正文 第8节绯田走出健身中心的后门。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设有秋千和攀登架,上面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有一个孩子在里面玩。绯田扫了扫长椅上的积雪,坐了下来,呼地吐出一口白气。绯田对柚木所说的那件事情十分在意。到底是哪个家伙送来的恐吓信呢?绯田风美这个名字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绯田心想,这可能是自己见识有限吧。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的社会,就算没有上过电视或者报纸,还是会有些人知道或者了解风美。绯田虽然对柚木的话很是担心,但对他来说,目前更为重要的还是柚木之前的那位来客。因为,那是一件足以影响到一生的事情,足以让他和风美……上条伸行表情沉稳地出现在绯田面前。在那种表情中,绯田并没有感受到“一定要把被拐走的女儿夺回来”的执著。绯田心想,他或许还没有把握确定“风美就是自己的女儿”吧。“突然打扰,十分抱歉。”双方交换过名片之后,上条向绯田致歉,“我知道,您现在或许有些不知所措。我本来想先给您写信的,但又怕您误会,把信当成一场奇怪的恶作剧。所以,我才决定直接来找您。”“您之前说要和我谈谈小女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是的。我想和您谈谈绯田风美小姐的事情。”上条直愣愣地盯着绯田。绯田从没想过对方会怎样展开话题,身体不禁变得有些僵硬。“我有一位女性朋友,”上条开始说道,“我们姑且把她称为A小姐吧。A小姐小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与家人分离,孤身一人在社会上打拼。A小姐在福利院长大,虽然拥有户籍,但却没有一点儿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甚至连自己的本名都忘得一干二净。但幸运的是,她后来遇到了一位好人,并和他结为夫妇,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尽管如此,A小姐仍然一直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世。就在最近,我发现一位女性和A小姐长得极为相像。这是我在一份偶然得到的体育杂志上发现的。”“体育杂志……”“那位女性是位运动员。我让A小姐看了那本杂志。A小姐十分惊讶,甚至说,那位女性简直就像她的亲人。听到这里,我想您应该已经十分清楚了,那位运动员就是绯田风美,也就是您的女儿。”绯田听完他的话,心想,我早就想到了。所谓的天涯孤身女只是个虚构人物,原型很可能就是上条的妻子。上条继续说道:“虽然这样做有些失礼,但我确实稍微调查过您的夫人,也就是绯田智代夫人。绯田夫人出生在新泻县的长冈。实际上,那位A小姐也是新泻县长冈人。从这个意义上讲,A小姐很可能是绯田夫人的亲戚。于是,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A小姐和绯田夫人之间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呢?”“话虽如此,但内子早已去世很多年了。”“我知道。真是太可惜了。因此,现在只剩下风美小姐了。看来只有令嫒才能证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了。”“怎么证明呢?”“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请绯田风美小姐接受一个小小的检查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做一下DNA鉴定。”绯田吓了一跳。上条见状,继续说道:“我深知自己的请求极为冒昧无礼。不过,我还是想请您帮助那位女性实现她的夙愿。当然了,一切费用都将由我们承担。就算最后证明她们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我们也绝对没有利用结果做些什么的打算。我们绝对不会提出任何要求,我保证。”“那位女性到底是什么人?她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非常抱歉。我认为,在现阶段谈论这个问题,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当然了,如果能够证明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血缘关系,我肯定会向您如实禀告。但是,在无法证明她们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双方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觉得您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上条的话十分合理。绯田确实没有必要去问这个问题。“当然了,绯田先生可能会觉得有些为难。我这有个建议,请您考虑一下。”上条取出一个明信片般大小的塑料扁盒。“这里面装着一张纸,纸上附有那位女士的血液。当然了,这是她本人同意,并且自行采取的。绯田先生可以亲手拿着这个东西和令嫒的DNA样品,去找专家鉴定一下。这样一来,令嫒的DNA信息便不会有外泄的风险了。不知道您同不同意我的这个提议。”“鉴定之后,我再把鉴定结果告诉您?”“就是这样。不知绯田先生意下如何?”绯田盯着那个塑料盒,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潘多拉之盒。“您……您让我稍微考虑考虑吧。这件事实在太唐突了,说实话,我的脑子现在有点儿乱。另外,我还想和女儿商量商量。”“当然可以了。”上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您的困惑是理所当然的。突然听了这么多事情,任何人都会觉得为难的。我深知,自己的这个请求非常没有道理。请您务必仔细考虑。刚才给您的名片上写着我的手机号码,您什么时候联系我都成,我肯定随叫随到。”也许觉得面谈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上条似乎准备告辞了。“那个,”绯田赶忙把他叫住,“如果经过鉴定,发现那名女士……发现A小姐和风美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的话,到时候,您有什么打算呢?”上条正要起身离开。听到这话之后,他再次看了看绯田。“绯田先生,您有什么打算呢?”“这……”“现在,与令嫒——绯田风美小姐——有血缘关系的只有您一个人而已。但是,风美小姐很可能会增加一位血亲。要是那样的话,您会怎么做?您或许会想‘居然多了一个什么亲戚,真是麻烦’,然后无视她。我事先说一下,那位A小姐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一位经历过地狱般人生、极为诚实的女性。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上条的口气里充满了自信。绯田心想,这是当然的了,因为他在说自己的妻子嘛。“是这样啊。”绯田说道,“如果得出了这样的结果,我可能会介绍她们两个互相认识一下吧。”“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上条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绯田把手放在防寒大衣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上衣内侧口袋里装着上条交给他的那个塑料扁盒。——我到底应该怎么做?绯田摇了摇头。他知道应该怎么做。答案十分明显。如果现在逃避的话,只会让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绯田取出塑料盒子。盒子是白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在绯田眼里,这个盒子的外壁却仿佛是透明的。这里面装着的是风美母亲的鲜血……任何犹豫都是不可原谅的。这是自己多年以来的觉悟。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眼前有点儿发黑。正文 第9节刚出发不久,她就知道自己被泽口骗了。他说“把滑雪板的板刃稍微立起来一些有助于滑行”,但这么做却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这次滑行和刚才那次没什么两样。“一定要让板刃保持在最佳状态。”早在绯田宏昌还是运动员的时候,泽口就是雪板技术的斫轮老手。从少年时代开始,风美便一直接受着泽口的指导。泽口是个能干的人。他认为板刃现在正处于最佳状态,但他并没有告诉风美。至于到底有没有必要将板刃翘起来,只有滑过一次才能知道。没过多久,风美便发现自己被泽口耍了。雪面的状态和刚才有所不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温的上升以及其他选手的滑行都对雪面造成了影响。滑雪板牢牢地贴着雪面。滑行十分顺利,板刃并没有过深地吃进雪面。这次的成绩或许不错——风美对自己的用时充满自信。高仓应该在终点掐着秒表吧。虽然只是训练,但成绩上却一点儿也不能含糊。风美以零失误的状态依次通过了旗门。滑雪板的状态果然很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风美的身体状态也相当不错。她的直觉很敏锐,反应更是快过平时。接下来冲刺吧——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风美忽然觉得脚掌好像踩到了一个凸起物。当然了,她的脚掌不可能直接踩到什么东西,只是右雪板的前端让她觉得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是一块小异物。冰渣吗?这种感觉出现在右雪板外侧、距前端二十厘米的地方。紧接着,这个异物贯穿了整条雪板,只用了百分之几秒。但是,任何顶尖阿尔卑斯滑雪选手都不会习惯这种异样的钝感。异物从风美的靴子底下穿过,在右雪板板尾内侧斜着消失了。雪板的内侧或许有些损伤。风美回到自己的节奏,继续滑行。前方,最后一个旗门已经近在眼前。她拼尽全力,奋力滑过。风美刚脱下雪板,泽口便走了过来。他头上的黑色针织帽已经变成了白色。话虽如此,其实就算摘掉帽子,他的头上也还是白的。泽口扭动了一下他那张被雪晒黑的脸庞,眼角上刻着深深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