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下来,去看窗外,也就是说,去歇口气,对吗?」「对。」「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看看是几点了,你那时看了时钟吗?」「没有,你也知道,这房间没有时钟。我现在虽然戴著手表,但那时手表刚好坏了。」「那不是很不方便吗?」「不会,我是在准备重考,不必上学,平常从电视和收音机里也可知道时间,而且手表很快就修好了。」「听说你最喜欢看NST电视台的『警探杰克森』,尽管是重播,你也每一集都看。」「啊?」山口脸上闪过狼狈之色。佐佐木以冷静的语气说:「刚才说过,我已经请私家侦探调查过你们了,从出身经历一直到兴趣和嗜好。关于你,调查报告是这麽写的:你是『警探杰克森』的忠实观众,就连重播也每一集都不放过,影集的主角杰克森刑警是你最崇拜的偶像。」「那又怎样?我是很喜欢看,但这跟一年前的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山口的语气似乎很愤怒。十津川想:人要掩饰自己的弱点时,总是会采取攻击性的姿态,愈是胆小的人,这种倾向就愈强。但他无法理解电视影集为何会成为山口的弱点。「当然有!」佐佐木一只手扶着腿上的猎枪,另一手点燃一根烟。「案发当晚,NST电视台从午夜十二点开始重播『警探杰克森』,一直到一点整,那一集是第一次播出时就大受好评的『缺德街』,我不相信你没有看。这也就是说,当时你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电视!」佐佐木的语气很坚定。山口胀红了脸,似乎想说什麽,但没有说出来。佐佐木将烟灰弹落窗外,说:「我事先去NST电视台查过当晚重播影片的详细时间表,」他将香烟捺熄,从上衣口袋取出记事本。这个影集从深夜十二点整开始播映,当然,片头的时候有广告。故事进行四分之一时,有第二次广告,那时是十二点十五分。这也就是说,你在广告时间,也就是十二点十五分时,因为想休息一下,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望向外面,对吗?」「……」「看来我的推理好像是正确的。」佐佐木彷佛很满意似地微笑了。3「就算如此,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摄影师滨野以嘲讽的口吻插嘴道。他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把另一卷底片装入照相机内。佐佐木望着他。滨野将相机的盖子关上,继续说:「不管他是念书念到一半休息,还是看电视看到一半休息,都同样是目击到凶杀案。就算他真的是在十二点十五分的广告时间去望窗外,你也只是明白了杀人的正确时间而已,并无法改变杀人的事实。」「你错了,这两者是不同的。」「喔?那就请你说来听听吧!」滨野以挑衅般的眼神瞪着佐佐木。十津川也不明白有何不同,他的想法和滨野说的一样:山口究竟是在看书还是在看电视,对凶杀案本身并无影响。「没错,乍看之下,似乎无关。」佐佐木说。「但其实是有关的,我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才买了录影机,并接在电视上。」「哦。」滨野看了录影机一眼。佐佐木离开窗边,走到电视机旁,说:「我费了一番苦心,将『警探杰克森』的录影带弄到手,现在就放在这台录影机内,只要按下开关,营光幕上就会出现和当晚一模一样的画面。」「然後呢?」「看过这部影集的人都知道,主角是纽约市一个叫杰克森的刑警,此人作风十分卑鄙,言行极其粗鲁,为了追缉凶犯,每次都漫天撒谎,而且面不改色,总是以小人手段让凶嫌掉进陷阱内。」佐佐木所说的场面,十津川也曾看过。虽然他只看了三集,却能记得杰克森那种卑鄙下流的样子,而且觉得很有魅力。这个刑警为了追缉坏人,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漫天撒谎。佐佐木按下录影机的开关。首先是广告,然後「警探杰克森」的第八集「缺德街」就开始了。杰克森接获密告,说有人在买卖毒品,于是单枪匹马闯进一间撞球场要抓人。一般美国警匪片常有这种生动俐落的开头。然而,现场什么也没有,杰克森很失望。此时突然有个坏蛋以水手刀抵住他的背说:「听着!杰克森,我以前也曾因吵架而杀过人,你若不乖一点,我就一刀将你宰了!」杰克森苦笑着举起双手,然後趁隙击倒这名歹徒,夺下水手刀并用刀尖抵住歹徒的鼻子,以恐吓的声音(当然是是配音的)说:「你竟敢瞧不起我!」他说完,用刀尖在歹徒右脸上划了一刀。歹徒血流满面,惨叫不已。接着是广告。「啊呀!」十津川不由得叫了一声。佐佐木笑着看十津川,说道:「警部先生,看来你好像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滨野皱着眉头问。「刚才山口少年把凶手说过的话详细讲了一遍,在审判时也作证说他们在争吵,但是那些话和电视上杰克森和歹徒说的话一模一样。」「啊!」滨野叫了一声,瞪着山口。「不错,完全一样!」「……」山口变了脸色。「你还是老实说吧!」佐佐木看着山口说。这老人一直都很冷静,不说废话。山口保持沉默。「听着,我只是要你说实话而已。当你望向窗外时,杀人行为其实早已结束了,对不对?你打一一O报警後,因为警方问你许多问题,你想起刚刚看过的电视影片情节,便把其中的对话当成凶手对被害者说的话而告诉警方,对吗?」「……」「我并不怪你。因为警方讯问时,你为了迎合他们而说了那些话,大概也是出於善意的。但现在为了我那冤死狱中的儿子,你一定要说实话!」「对不起。」山口忽然低下头来。「警察说,这一带很安静,有人吵架,我一定听得到,所以一直追问。我因为不喜欢让人知道我没在念书而在看电视,就把电视上的台词对他们说了。」「那麽,当你望向窗外时,杀人已经结束了吧?」「是的,我只看到被害者俯卧在地上,凶手蹲在旁边。」「那个凶手真的是我儿子吗?」「是呀!是令郎没有错!老实说,我从窗户往下望时,凶手刚好抬起头来,视线和我相遇,然後立刻起身逃走,右手还握着一把水手刀哩!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绝没说谎!」「唔,我想你也不会再说谎了。」佐佐木点头说道。「所以,现在就来整理一下事实经过。你在十二点十五分望向窗外时,被害者已被刺死,俯卧在人行道上,我儿子蹲在尸体旁边,看到你之後,立刻起身逃跑……」「右手还握着水手刀。」「不错,但你并未目睹我儿子刺杀被害者的场面,对不对?」「对,可是,凶手绝对是令郎……」「重点是在事实,不是你的想像,那是不需要的。你并未亲眼目睹我儿子杀人,这是事实吧?」「是的。」「那就好。」佐佐木简短地说。十津川想:如果这里是法庭的话,那麽辩方就又赢了一个回合。4十津川等人走下水泥阶梯,回到人行道上。千田美知子坐在史凯兰GT车的助手席上,透过前窗凝视著黑暗的夜空,表情和刚才一样,其他四人都不在。佐佐木突然对空鸣枪。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气。安藤常从水果店跳出来,三根文子和小林启作从酒吧冲出来,唯独冈村精一不见人影。十津川等人走进公寓时,他正往海岸的方向走去。这座岛很小,现在已过了四十分钟,就算把整个海岸线绕一圈,也早该回来了。十津川忽然感到不安。身为刑警,他应该保卫人民的生命安全。冈村曾为明天(已经是今天了)不能出席会议而激动不已,难道会在岸边发现木板而游出海去了吗?「还是找找看比较好。」十津川向佐佐木说。佐佐木在猎枪中装入新的子弹,想了一下後对著人说:「大家分头去找冈村先生吧!三十分钟後回到这里集合。我再提醒一次,离这里最近的岛也有三十公里以上,别想游泳逃出去,除非你想自杀。」于是众人分散,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十津川独自往东而行,走了五、六分钟,来到海岸边,四下一看,不见冈村踪影。他在草丛坐下,望着深夜的大海。月已西斜,黑夜中的大海显得神秘而妖艳,同时也很恐怖。思考事情时,面对著这样的大海倒是很合适。十津川想,这真是奇妙而有趣的体验。到现在为止,佐佐木已经击出两支安打,冈村和千田美知子承认说谎,山口也已经说出事实。但是,以棒球来比喻的话,佐佐木只是进占二垒而已,还没有回到本垒。他尚未证明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接下来,佐佐木大概是想靠水果店的安藤常和摄影师滨野的证言来为儿子翻案吧?但结果真的会如他所愿吗?万一结果不是如佐佐木所期盼的那样,到时候这个老人会不会失去自制力呢?万一他失去控制,欲开枪杀人,十津川就必须全力和他一搏。十津川为防万一,就找了几个大小游中的石头放进口袋里,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其他人也都陆续回来了。三十分钟已过,冈村精一依旧不见踪影。「时间宝贵,进去再说。」佐佐木看着众人的脸说。「接下来由水果店的安藤常女士作证。」——第三章完——第四章 第四种证言——逃至对面人行道的被告因口渴而跑进正要关上店门的安藤水果店,殴打店内的安藤常(六十八岁),并趁该女倒地之际抢夺现金约六千圆及两颗苹果后逃走——1佐佐木和安藤常一起走进水果店内。十津川等人也聚集到门口观看。滨野仍在不停拍照。佐佐木好像无动于衷,但六十九岁的安藤常被镁光灯弄得直眨眼,不久似乎已无法忍耐,以高亢的声音大喊:「不要再拍了!」佐佐木双手端枪,慢慢环顾这间他自己做出来的店。「这里跟你的店有何不同?」「等一下,我看看。」安藤常在店内迅速绕行一圈,查看架上的罐头。她的脚步敏捷得不像一个六十九岁的老妇人。「嗯,大致上完全一样。」「那我就放心了。现在问你,案发当时,你是独自一人看店看了一整天吗?」「是的,因为儿子和媳妇都到媳妇娘家去了。」安藤常嘟着嘴说。十津川在酒吧时曾听说这个老太婆心肠很坏,又很倔强,时常跟媳妇吵架,看来这是真的。「是在你正要关上店门时发生的吗?」佐佐木的语气比对待其他证人时要温和得多,大概是因为对方是老太婆的关系。十津川忽然想:这个老人在巴西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不难想像,一定是千辛万苦。那张古铜色的脸孔、坚毅的表情以及额头上那些比普通人更深的皱纹都在诉说他的辛苦。他能在一座孤岛盖这些建筑物,显示他在巴西事业有成,但他的私生活一定十分寂寞。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回到日本之後,为了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投下全部家产,甚至不惜犯下绑票罪名。安藤常摇晃着矮小的身躯答道:「是的,那时我正要关上店门。」「十二点多了,店门还开着,不是太晚了吗?」「那是我的事。」安藤常撅起嘴巴说。「你平常总是开到那么晚吗?」「我开到多晚,跟那件杀人案有何关系?」「不晓得,但我想多知道一点。」酒吧老板娘插嘴道:「老太婆是因为赌气才开到那么晚的。」她说得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是什么原因?」佐佐木回头问三根文子。安藤常默默地瞪着文子。文子没理她,对佐佐木说:「她一天到晚抱怨说,儿子和媳妇老是很早就关上店门休息。开到八点她还说太早(译注:一般日本商店为晚上七点打烊)。那天她媳妇也是为了这件事跟她吵架而跑回娘家去,她儿子便去接她媳妇,所以只剩她一人。她因为赌气,就放意开到很晚。其实开到深夜的水果店是没有客人会上门的。」「胡说八道!」安藤常尖声大叫。十津川想:这两人平常交情大概很坏。由于他不住在这条街,所以也不知道谁对谁错。是因为安藤常太固执,文子才讨厌她吗?还是安藤常本来就很讨厌风尘女郎呢?「她说得对吗?」佐佐木问安藤常。「是没错,但那又怎样?商店开到深夜不行吗?」安藤常以呕气的声音说。摄影师滨野在一旁微笑。十津川看看十字路口,冈村精一依然未出现,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知道原因就行了。」佐佐木说。「当你正要关门时,凶手跑进来,是吗?」「是的,就是令郎,他是杀人凶手!」「可是,当他跑进来时,你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吧?你又没有目击到杀人,你的眼镜度数很深,从这里应该看不到对侧人行道的阴暗处吧?」「没这回事,我看得到!」「那就来实验看看。」佐佐木走到山口旁边,小声说道:「你去站在刚才用粉笔画的图案上面,站着就好,什麽都不要做。」山口点头,往大街对面跑去,站在人行道的阴暗处,面向这边。「你知道他现在举的是哪一只手吗?」佐佐木问安藤常。安藤常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是右手,对吧?」佐佐木微笑了。这实验证明了安藤常的视力很差。安藤常似乎也发觉了,她以後悔的眼神瞪着佐佐木说:「我知道了,不错,我是不能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但那时冲进店里来的那个人,他的脸孔我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我儿子跑进来後做了什么?」「他拿起摆在前面的苹果,拿了两颗,很快地塞进上衣口袋中。」「然後呢?」「我当然叫他付钱了。」「你那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吧?」「咦,什麽意思?」「如果你认为他是凶手,那你一定会心生恐惧而不敢要求他付钱,不是吗?」「唔,没错。」安藤常以十分勉强的态度点头道。佐佐木继续说:「也就是说,我儿子当时看起来不像一个杀人凶手,他的睑上和衣服上并未沾染血迹,表情也没有恐惧的样子,对吗?」「是没有沾到血迹,但脸部似乎在抽搐,而且我马上就知道他是凶手了。」「为什么?我儿子不是在巡逻车到达以前就跑掉了吗?」「因为是他本人告诉我的。」「我儿子对你说,他是杀人凶手,是这样吗?」「是的。」「可否请你详细复述一遍?」「我说:『付帐呀!』他说:『死老太婆!』」「就这样吗?」「还有,接下来他说:『闪到一边去!我刚才杀了人,你可别罗唆!』然後就把我打倒在地,抢了当天销售总额六千围,并且带着两个苹果逃走。」「钱放在哪里?」「在这个竹篓里。」安藤常望着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竹篓说。当然,现在那里没放线。佐佐木想了一下,看着安藤常说,「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吗?」「当然了,我对警察也是这麽说,在法庭上也是这么说。」「我再确认一次,当晚你要关店门时,有一名男子跑进来,他真的是我儿子没错吗?」「我在灯光下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脸,这总不会错吧?在警局指认时,我只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年轻无赖,叫佐伯信夫。」「好,就当作是我儿子。他恐吓并殴打你,然後抢走销售所得六千圆及两颗苹果,对吗?」「对。」「当时苹果一颗值多少钱?」「一百三十圆。」「那么,两颗就是两百六十圆。」「这我会算。」「这件案子真是不可思议,警方和法院都认定我儿子偷了被害者的钱包,但是当警方逮捕他时,那个钱包里装的是五万三千五百圆,也就是一万圆的五张,一千圆的三张,五百圆的一张。另外在他的外衣口袋里有一百圆的硬币六枚,十圆硬币九枚,总共六百九十圆。这些数目在警方的笔录上都有记载,这样一来,不是很奇怪吗?」「我不懂你的意思」戴着眼镜的安藤常直眨眼。「你应该懂。」佐佐木盯着老妇人的脸说。「首先,既然我儿子有这么多钱,为何连区区两百六十圆的苹果都不肯付帐?其次,他身上的现金数目和你说的六千圆并不一致。五万三千五百圆的话,你那六千圆必定不包括在内。那六千圆应该都是千圆纸钞或是五百圆纸钞吧?」「他一定是去洗鸳鸯浴而花掉了。」「错了!我儿子是第二天早晨在宾馆被捕的,他到达宾馆时是深夜一点整,根本没有时间去洗鸳鸯浴!」「那他一定是拿那六千圆去付旅馆费了。」「错!那家宾馆是要离开时才结帐的,他在付帐以前就被捕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安藤常露出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被凶手殴打,并且被抢走两颗苹果和当天销售所得六千圆,这些都是事实呀!」「还有一件事,我从这一区的信用合作社一名收款员那里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这个信用合作社采每日定期存款制,每天晚上八点,收款员会来商店街收取当天销售所得做为存款。这名收款员说,那天他来这里时,你向他说当天一毛钱也没赚到。由于这种事十分罕见,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觉得很奇怪,就看了一下那个竹篓,里面的确一毛钱也没有。」「……」「那麽,你说的那六千圆收入是哪里来的?」「是从晚上八点到打烊之间赚来的。」「哦!」佐佐木苦笑道。「从早上到晚上八点,一毛钱也没赚到!但是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却突然生意兴隆,卖了八千圆的水果,是这样吗?」「不错!」「那就奇怪了。」山口此时嘟着嘴向安藤常说。「那天傍晚五点左右,我不是向你买了五百圆的橘子吗?当时还有别的客人哩!所以,在晚上八点以前,你至少应该有五百圆以上的收入。」山口的话让安藤常处于不利的立场。安藤常咬着嘴唇瞪视山口,不久突然放声大哭。「哇……哇……每个人都欺负我!」十津川终于明白安藤常的证词是虚伪不实了。他想,事实真相大概是这样的:安藤常的独生子娶了媳妇,但媳妇常跟她吵架,这是很常见的婆媳关系。同时,这个家的家计大权也从安藤常手上转移到媳妇手中,安藤常拿到的零用钱因此不够花。案发那天,儿子和媳妇都不在,安藤常便打算将销售所得藏起来做为私房钱。当信用合作社的职员前来收款时,她就说今天没有收入,但其实是将钱藏起来了。案发後,佐伯信夫来到她的店里,究竟有没有抢走两颗苹果或有没有付钱,都不是重点,那时她只想到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六千圆的收入说成是佐伯信夫抢走的。2结果,安藤常又换了另一套说词,她说的和十津川猜想的大致相同。佐佐木好像很满意似的点点头,但十津川不太明白这对案情有何帮助,只好呆望着佐佐木。安藤常原先的证言已被彻底推翻了。当佐佐木之子走进店里时,安藤常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犯。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零钱,买了两颗苹果後走出去。所以在安藤常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位在快打烊时上门的顾客而已,当时这位客人好像有点醉了。但是到了後来,因为听警方说此人是杀人凶手,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就想到要把自己私藏的钱说成是他抢走的。现在,佐伯信夫殴打安藤常并抢走六千圆及两颗苹果的罪名已经洗清了。(不过,这对杀人案本身还是没有什麽帮助……)为证明冤死狱中的儿子是清白的,佐佐木已尽了一切努力,虽然这些努力在细节上已经成功,但离证明无罪这件事似乎还是非常遥远。十津川以冷静的第三者身分来到此地,虽然是被强迫带来的,但他既不偏袒佐佐木,也不偏袒这七名证人。在他看来,佐佐木之子酒醉後与人发生口角,杀死对方後抢夺财物,这似乎是不争的事实。虽然现在证人们已更正证词的细节,但佐伯信夫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并未改变。佐佐木一定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因此,当安藤常承认说谎时,他虽然好像很满意似地点头,但马上就又恢复冷静的表情。「你别再做这些白费工夫的事了。」摄影师滨野以冷淡的口吻向佐佐木说。佐佐木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滨野拿起身旁的苹果,咬了一口之後说:「你就算辩倒了这涸老太婆,也无法改变令郎是凶手这件事,顶多只是替他洗清抢夺六千圆和两颗苹果的罪名罢了。他的杀人罪嫌并未消失,他自己也已承认从死者身上拿走钱包,也就是说,他依然有杀人和抢劫两项罪名,这个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所以我才说,你做的都是白费工夫。」「我可不这麽想。」佐佐木以沉着的声音说。十多年来,这个老人一直都在和巴西的大草原格斗,可能是那些经验使他变得如此沉着而坚强吧?「现在我已明白,有很多证言其实都是谎言,是虚荣心或利害关系造成的,但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如果我现在老实说出自己的心情,或许对我有害无益,但我还是要说。十八年了,当我回到日本,听到独生子死于狱中的消息时,心中犹如千刀万剐,难受已极。听说他死前不断喊冤,所以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正因为我深信不疑,才会做出这些事来……」「那可就害苦了我们。」滨野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