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把你们两人的证词整理一下,不是你们在法庭上说过的谎言,而是真实的证词。」佐佐木大声说。「你们在这边停车熄灯,大约逗留了十分钟,可能是在十一点五十五、六分到十二点五、六分之间。在十二点五、六分时,千田小姐看到有个人跑过车子前面,从右边跑向左边。因为看不到脸,所以不知那人是谁。然後车子往前开了大约一百公尺,千田小姐下车看手表,那时是十二点十分。你们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虽然没看到脸,但那个人一定是凶手,也就是令郎。」美知子仍坚持自己的说词。佐佐木的表情突然僵住。冈村急忙戳戳美知子的腰,好像在暗示她不要多嘴。佐佐木似乎在强忍怒气,干咳了几声之後对美知子说:「我要求的是用词要正确。你看到的人影有可能是我儿子没错,但你并没有看到脸,所以为了用词正确起见,我必须说『不知那人是谁』。我又没说那人不是我儿子,这样你明白了吧?」「可是……」美知子好像要说什麽,但说到一半就停住,并且转头望向别处,可能是害怕再说下去会使佐佐木发怒而开枪吧?「我想要以一个冷静的第三者身分来确认一件事。」十津川对美知子和冈村说。「你们当时真的没有发觉附近发生了凶杀案吗?」「没有。」「我也没有。」冈村和美知子几乎同时摇头。「但是,车子是停靠在发生凶杀案的人行道旁边,怎会没有发觉呢?连惨叫声也没听到吗?」「是的,所以命案一定是在千田小姐下车回家之後才发生的。」冈村说。「车窗关著吗?」「对!因为那天晚上和今晚一样,风很冷。」「暖气机呢?」「开着。」「那麽,车窗的玻璃不是会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吗?」「我记得当我发动引擎之後,曾用抹布擦拭前窗的玻璃,但那时并没有模糊到看不见前面的程度。」冈村边说边以手指敲打车门,好像有点神经质的样子。他看了佐佐木一眼,突然以激动的口气对佐佐木说:「这样可以了吧?该讲的全都讲完了,其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怎样?」佐佐木冷冷地反问。「请你马上让我离开这座岛,现在已经是二十八日了。」冈村以焦急的神情看看手表,又说:「我讲过很多次了,今天上午十点我在总行有个重要的会要开,那是我升任副分行长以来第一次要出席的会议,我要是缺席就完了。请你赶快叫船来载我回去!我已经照你的要求,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不行!」佐佐木以极其冷淡的口气说。「为什么?你问我的话,我全都说了呀!」「等我问完所有的证人後,还要把你的证词检验一次,通过了才算数。」「我又没说谎!」「谅你也不敢。如果你有半句虚言,我就杀无赦!明白吗?」冈村似乎吓呆了,但立刻又露出镇定的表情说:「当然明白,我绝对不说谎,请你让我早点回去吧!」「不行,你刚才说的都不成理由。我告诉你,我已经交代我的朋友,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在天亮以前绝不要来。」「船何时会来?」「早上七点。」「那我来得及去东京出席十点的会议吗?」「这座岛离东京很远,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怎么行?如果我不讲一声就缺席,上司以後就不会信任我了。对薪水阶级的我来说,这是何等严重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失去上司的信任算什么?我儿子可是因你们编造的证言才冤死狱中的!」佐佐木以激动的口气说。冈村沉默下来,望向别处。美知子以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可能发生过肉体关系,但这个事件似乎已在他们之间制造出一道巨大的鸿沟。「时间不多了,快换下一个来作证吧!」佐佐木说着,把视线移向重考生山口博之。——第二章完——第三章 第三种证言——跑到对面人行道的被告以上述之水手刀从背後将被害人刺杀,抢夺其钱包後逃走。同一时刻,在附近「空中公寓」一一二O五号室看书准备应考的山口博之(十八岁)恰巧从窗户往下望,正好目击到杀人经过,慌忙打一一O报警——1「最先报案的人是你吧?」佐佐木问山口。山口扶扶眼镜,点头说道:「嗯!」他看来好像很害怕,又好像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有趣。「请你把在法庭上说过的证言再说一遍,好吗?」佐佐木在车子的护轮套上坐下来,把猎枪放在腿上,注视着山口。对方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所以佐佐木的眼神没有刚才看着冈村时那麽严峻。「那天晚上,我正在读书。」山口说。「这我知道。」「我读累了,就打开窗户深呼吸,这样头脑会清楚些。那时我无意中往下看,刚好看到人行道的阴暗处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突然挥刀刺向另一人,并且抢了他的钱包逃走。我急忙打一一O报警。」「还记得确切的地点吗?我是说杀人现场。」「当然记得。」山口以很有把握的口吻说。佐佐木从口袋里拿出一枝白色粉笔并递给他。「请你把那个地点画出来。」「啊,好!」山口拿着粉笔快步走向人行道,他的步伐显示他信心十足。十津川想,他的样子跟冈村那没有把握的态度截然不同。(关于一年前那件杀人案的事,这个少年似乎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这是很可能的,十津川在这个年纪时也是如此,一部电影他只要看一遍,就会唱里面的主题曲了。看小说也是一样,连里面的细节都可以记住。不过,年轻时因为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即使记错了,自己也不知道,因此也不会想要改正。当然,这并不表示山口少年一定是记错了。山口站在人行道凝视着公寓的三楼,也就是他的房间二会儿之後,他喃喃自语道:「从那个窗户往下看,所以……」接着他用粉笔在人行道上画出一个人形图案。那里的路灯刚好坏掉,所以变成人行道上最阴暗的场所。要杀人的话,可以说是很适当的地点。「在这里没错吗?」佐佐木问山口。其他人也都走过来,围在粉笔画的图案四周。「没错。」山口的声音似乎很愤怒,大概是佐佐木的问法让他觉得自己不被信任吧?十津川俯视那个线条笨拙的人形图案。对於亲临凶案现场很多次的十津川来说,那是十分熟悉的图形。「那两名男子在争吵,其中一人挥刀,被害者木下诚一郎被刺中背部,倒在你画的这个地方,是这样吗?」这是重要关键,因此佐佐木问得很仔细。「是的。我画得不太好,但他是倒在这个地方没错。」山口说着,蹲下来稍微修正图案,不过不是改变地点,而是将原本弯成直角的手臂画得稍微圆一些,看起来比较像真人的手。「再问一遍,你往下望时,那两个人正在争吵,对吗?」「对!」「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看到了,一个是死者木下,另一个持刀杀人的就是名叫佐伯的年轻男子。」「这里的路灯坏了,变得很暗,你从三楼真能看见他们的脸吗?」佐佐木以顽强的口气追问,好像只要有一个问题就要跟山口吵起来似的。对一个独生子冤死狱中的老人来说,或许这种态度是理所当然的吧!「我真的看到了!」山口也以十分坚决的口气回答。「好吧,就当作你看到了,但假如他们正在争吵,那你应该也听得到他们的叫骂声。假定我儿子是凶手,因为他和被害者曾在酒吧吵过架,所以在刺杀对方之前应该也会叫骂,否则的话就很奇怪。还有,你在三楼应该听得见街道上的声音吧?楼上的声音在下面听不到,但下面的声音楼上应该听得到。」「对,听得很清楚。晚上念书时若打开窗户,就能听见面摊和烤地瓜摊的叫卖声,所以我常跑下去吃。」「那么,你应该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吧?」佐佐木每一点都问得很详细,好像在对小孩说话似的。十津川想,这个老人意志如此坚强,个性一定也很固执。「是的,我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声音,骂得很凶。」山口好像很得意地说。「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到底骂了些什麽话?审判记录上只写着:你作证说他们在争吵,然後我儿子就刺杀了木下诚一郎。如果你还记得,就说出来吧!」「好!」山口背部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双手抱胸,看着佐佐木。「被害者的说话声比较小,所以我听不清楚;但凶手说得很大声,好像在破口大骂般,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他说什麽?」「他说:『你竟敢瞧不起我!』」「被害者呢?」「好像在辩解,刚才说过了,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但看起来好像在道歉的样子。」「然後呢?」「凶手说:『我以前也曾因吵架而杀过人,你若不乖一点,我就一刀将你宰了!』」「简直就像小流氓的口吻嘛!」摄影师滨野以开玩笑的口吻插嘴道。佐佐木不理滨野,向山口说:「我儿子以前只有伤害前科,可没杀过人。」山口笑着说:「我看他大概是在虚张声势。以前我跟人吵架时,就曾骗过对方说我是羽量级的西洋拳手,其实我根本不会西洋拳。」这个比喻有点不对劲,但佐佐木并没有说什麽。过了一会儿,他才以谨慎的口吻说:「好,我再确认一次。我儿子首先是对着被害者大吼道:『你竟敢瞧不起我!』然後又说:『我以前也曾因吵架而杀过人,你再罗唆,我就一刀将你宰了!』是这样吗?」「不是『你再罗唆』,而是『你若不乖一点』。」山口一本正经地纠正这个老人。十津川对山口这种一丝不苟的作风感到有点奇怪。虽说这个年纪的记忆力很好,但那毕竟是一年前的事件,当时凶手和被害人的对话,他怎能记得这麽清楚呢?也许是他的记忆力特别好吧?或者是个性比较神经质,所以才能连芝麻小事都记住。「骂完後就立刻拿刀刺他吗?」佐佐木以冷静的语气问道。无论如何,这是和自己的儿子有关的杀人案,尤其现在问的是杀人的场面,、心里一定很难受,但他的语气却如此冷静,令十津川大感佩服。十津川想:他的自制力一定很强,要不然就是坚信儿子是无辜的,才能够这麽冷静。「并没有立刻拿刀刺他。」山口少年露出得意的样子,大概是发觉其他人都在看他吧!「那麽,是否继续争吵?」佐佐木问。山口看看所有人的脸,然後说:「如果凶手就这样一刀刺过去,一定会刺到胸部或腹部,那身上就会被喷出来的鲜血溅到。但事实上,被害者是被刀子刺进背部而死的。当凶手威胁说要一刀杀死对方时,被害者好像又顶了几句话,我认为他真傻,那样做是不行的。对方手上有刀,又已经发怒,他应该赶紧道歉赔罪,否则就立刻逃走。要是我,一定会这麽做,否则白白赔上一条命,就太划不来了。」「我不想听你的处世之道,我只是问你被害者被杀时的样子。」佐佐木板着脸孔对山口说。山口耸耸肩说:「接著,凶手忽然出手殴打对方。」「打哪里?」「打脸,啪的一声!」「用手掌吗?」「嗯!」「然後呢?」「被害者差点摔倒,害怕起来,便转身想逃。因为凶手已经喝醉,手中又有刀,跟疯狗一样。面对一条疯狗,不跑就会被咬,不是吗?既然要逃,一开始就该逃了,被害者却先顶嘴,到後来看苗头不对才想逃,这怎麽行?当他转身要逃走时,凶手就一刀往他背部刺下去了……」2山口举起右手,做出刺向对方背部的姿势。他说得很生动,表演得也很逼真,在法庭上作证时大概也是这样滔滔不绝吧?「你看到这一幕後,就打一一O报警,是吗?」佐佐木以十分冷静的语气说。冈村不时看手表,也许还在想今天的会议。千田美知子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女人一旦轻视一个男人,以後就会彻底讨厌他。十津川也看看手表,现在是深夜一点,不过天气并不很冷,可能有温暖的黑潮流经这座岛的附近。山口说:正确来讲,并不是马上刺下去。我只看到他举起刀子,就吓得整个背脊都凉了。我转过头去不敢看,心想他一定是刺下去了,在那两、三分钟之间,我都还感觉自己好像还看着窗外。」「凶手刺中对方的背部之後呢?你看到了吗?」「看到了。我再转过头去看时,被害者已经倒在人行道上,就是我用粉笔画的位置,一定是当场死亡的,因为已经完全不动了。那个时候,凶手已经镇静下来。他蹲在尸体旁边,把插在背上的刀子拔出来,然後在尸体上摸索,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他偷走了钱包,然後穿越马路逃走。我赶紧打电话报警。」「你报警时说了什麽,还记得吗?」「嗯,记得。那是我平来第一次打一一O,所以记得很清楚。打一一O的话,就算我放下话筒,线路也不会断,对吧?警部先生。」山口突然问十津川。十津川微微一笑,说道:「对,除非警方挂断电话,否则线路还是通的。」「就是这样没错。我讲完後挂断电话,後来又拿起话筒,却发现电话还是通的,我吓了一大跳。我跟警方通话时,第一句讲的是『杀人了!』」「杀人了?」「我很喜欢看推理小说和电视上的警匪片,像神探可伦坡和刑警柯甲克等,我都常看,所以报警时很自然地会说『杀人了』。我常想,等我大学毕业後要当警察。」「然後又说什么?」「我说了地点、凶手逃走的方向和他穿的服装。」「说详细一点。」「好,警方赶到後,又向我问了一遍,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我说凶手年约二十五、六岁,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穿着皮夹克和白色西装裤,头发很长,就像影星S先生一样。我又说他拿着刀子横越马路逃走了。凶手被捕後,警方还称赞我说得很正确呢!」山口看来好像很得意的样子。十津川露出微笑,他想:第一次打一一O就能这麽讲,的确值得骄傲。一般人碰到杀人案都会惊慌失措,就算打一一O报警,也多半会忘记讲出重点。「你报警时是用你房间的电话吧?」佐佐木望着三楼山口的房间问。「是的。」「那麽,我们到你的房间去。」「我不必去吧?」冈村以疲倦的声音对这个老人说。结果,去山口房间的只有山口、佐佐木、十津川,以及爱凑热闹的摄影师滨野等四人。小林启作和酒吧老板娘走进酒吧里,安藤常坐在地上,可能是累了。冈村往海岸方向走去,大概还在思考逃出此岛的方法。千田美知子坐到车子的助手席上,往後一躺,双眼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走进山口的房间,滨野就说:「这房间设计得真好。」然後开始拍照。虽然滨野拍摄的底片很可能会在猎枪的威胁下被佐佐木拿走,但他还是不停地拍照,这种精神或许能够证明他的确是个职业摄影师吧?佐佐木注视着不停拍照的滨野,一会儿之後才向山口说:「你先确定一下,这房间的布置和你的房间是否一样,是否和一年前案发时相同,这件事很重要。」「几乎完全相同。刚才我也跟这位警部先生说过了,布置得这么像,实在令人佩服。我的房间内部情形,你是如何调查出来的?」山口歪着脖子反问。佐佐木笑道:「现在的日本,只要肯花钱,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这间公寓的管理员收了我的钱,立即就趁你不在时用总钥匙开门让我进来看了。」「那个老头子!」山口咋舌道。佐佐木继续说:「所以,这房间里的布置并非案发时的样子,而是最近的样子。假如桌子的位置和一年前不同,现在你就要搬成一年前的样子。」「说得也是。」山口双手抱胸,以夸张的动作环顾四周,然後说:「桌子和书橱的位置都跟那时一样,其他也没有什麽不同。杂志的话,应该比较旧,但这和本案无关。对了,电视机不一样,我那台是旧的,这台却是全新的。咦,电视机下面这台不是录影机吗?我的房间里可没有录影机。」「你说得没错。」佐佐木以沉着的语气说山口抚摸那台价格昂贵的录影机说:「有了这个,就可以录下电视节目,以後再放出来看了。我老早就想买,但很贵,我买不起。」「只要你好好合作,这台录影机就送你,电视机也是,反正我也用不着。」「真的吗?」山口的眼睛瞬间变得像十二、三岁的小孩般天真烂漫。「当然是真的,我绝不说谎,所以希望你也不要说谎。我绝不会原谅说谎的人,就算是我儿子也一样。当我知道他在狱中喊冤时,我就相信他是无辜的,所以才会花钱做这些事。但是,假如最後查出他是在说谎,那我连墓碑也不会为他立!」脸孔已晒成褐色的佐佐木以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说十津川觉得自己似乎已从佐佐木那严酷的眼神中看出一件事来:这个在巴西广大草原上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具有无比坚强的意志。这个坚强的老人绝对不会说谎,所以也绝对不会原谅背信之人,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一样。然而,年轻的山口却似乎完全不晓得佐佐木有如此强烈的意志,他好像正在为即将得到录影机而雀跃不已(看来他在法庭上很可能也是像这样好奇而兴奋,丝毫没有痛苦的心情,一点也不为那名嫌犯着想。)十津川想,一个人有时会格外认真,有时又会显得漫不经心,事关自己的命运时就非常敏感,如果只和别人的命运有关,就会显得毫不在意。「不过,你特地带录影机来有何目的?」山口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等一下你自然就会明白。」佐佐木说着,坐到窗框上俯视下面的人行道。十津川从他背後往下望去。阴暗处有个用白色粉笔书的人形图案。佐佐木右手紧握猎枪,但对十津川全无防备。虽然他意志坚强,但毕竟是上了年纪,只要从背後给他一击,大概可以轻易把枪夺过来。然而十津川并没有这麽做。真正的原因,十津川自己也不晓得,不过他认为原因是这样的:这老人的儿子或许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这件杀人案中是无辜的。至少现在已经明白,七名证人中有冈村精一和千田美知子两人曾作过伪证,因此十津川自己也很想知道老人的儿子是否真的无辜。「那天晚上,你应该在念书吧?」佐佐木坐在窗边问山口。正在按录影机开关并调整电视频道的山口立刻说:「是呀!」「那么,请你面向书桌坐好!」佐佐木轻轻移动枪口。山口立刻坐到椅子上,打开桌上的台灯。桌子前面是墙壁,左边有电视,右边是窗户。「看书吧,跟那时一样。」「要看什麽书?」山口搔着头说。「你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了,那时距落榜还不到一个月,根本就不想念书,而且,念什么书跟这件案子有什麽关系?就连警察都没问到这一点,法官也没问。」「我要看到所有状况的重现,知道吗?!我曾经在巴西的大草原上杀死很多头野兽,就是用这把猎枪。」「我知道了。」山口脸色转白,点头道。[我想,大概是在念英文吧!」「为什么这么想?」「因为我的英文成绩最差,考不上大学也是因为英文太差的关系。」山口说着,不等佐佐木说话,就迅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英文参考书,放在桌上,翻开来看。滨野仍在不停拍照,佐佐木对他皱眉,然後向山口说:「你这种姿势看不到窗外吧?」「当然啦!我又不是长颈妖怪。」「你不是因为听到街上有人争吵或惨叫才望向窗外的吧?」「是的,刚才说过,因为我读累了,无意中望向窗外,才看到有两名男子在争吵的,也就是令郎和被害者。」「那时他们正在争吵吗?」「是的。」「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当晚街上很静,冈村精一和千田美知子也作证说他们在这附近停车後,并未见到有其他车辆和行人,除了那个穿越马路的人之外。而且你也说过,街上的声音在三楼可以听得很清楚,连我儿子骂被害者的话你都记得,我说错的你都能纠正,所以你一定能听到。」「不错,那又如何?」「那你为什么说是无意中望向窗外才看到他们在吵架的?既然街上很静,有人吵架的话,难道你都没听到吗?」「那是因为我正在读英文,太专心的缘故。」「你不是说英文成绩很差吗?而且刚落榜不久,没有心情读书,不是吗?」山口少年被佐佐木锐利的眼神一瞪,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他其实很胆小。「没有错,但是……」山口没有再说下去。佐佐木并未追问,只是微笑说:「你一定是弄错了,为何弄错呢?我想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你望向窗外时,那两人并未争吵,只是因为後来发生了凶杀案,所以你便产生错觉,以为那时自己看到他们在争吵。第二是:当时这房间有别种很大的声音,所以你听不到街上的声音。这里有电视,假使你那时正在看电视,也很可能听不见街上的争吵声。」「我是在准备大学联考呀。怎么会沉迷于电视呢?」山口胀红了脸说。十津川想:他大概很讨厌被人说是因沉迷于电视才两度考不上大学的,所以才生气吧?假使他今年考上东大,也许就会说当时他正悠哉游哉地边看电视边念书了。「好吧,假定你没说谎。」佐佐木顺着他的话说。「下一个问题,你望向窗外时是几点,还记得吗?这点很重要。」「怎麽会很重要呢?我亲眼看到令郎和被害者争吵,并且将之刺杀後逃走,这不就够了吗?审判时,他们也没问我那时是几点几分,因为解剖尸体後,已经有了死亡推定时刻,而且被害者走出酒吧的时间和凶手後来冲出去追赶的时间也都查出来了,所以他是何时被杀的,不就很明白了吗?」滨野插嘴道:「警方好像认为被害者木下诚一郎死于十二点十五分左右,检方在公审时也是这麽说的。」「我也听到了。」山口露出想起此事的表情附和道。「所以,我望向窗外时,一定是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可是,」佐佐木很有耐性地向山口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你才会离开桌子去看窗外,并且目击到杀人。」「哪有什麽原因?我又不是未卜先知,那只是偶然!」「你不是在念书吗?」「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