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片又怎么啦?”“请你看一下背面,这背面的签字是你写的吧!”“啊!这确实是我的字,你是在哪儿弄到的?”森户迷惑不解地望着小山田。“这张名片你是送给谁的,现在还记得吗?”“你问得这么唐突,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况且我是做生意的,名片也不知发了多少,你还是快告诉我,这名片你是在哪里……”“在一个有点特别的地方。实话告诉你,前些日子,我和一个女朋友进了一家所谓的‘情侣旅店’,在客房里看见了这本书。这本书像是前面一个住客遗忘在那儿的,我们在离开那家旅店的时候,无意之中把它带了出来。后来回开书看了看,发现书中有许多地方都画着红线,觉得这书对失主来说。很可能是一本非常重要的资料,于是,我一直在寻找这个失主。森户先生的名片,就夹在这本书中。从名片背后写的内容判断,我猜想这可能是你送给某人的名片。”“哦,是这么回事啊,所以你就找我来了?”“是的。”森户好象是恍然大悟了似的,又重新仔细地看着名片。“啊,知道了!”森户的眼睛突然一亮,大声说道。“你知道了吗?”小山田不禁瞪大眼睛屏息盯着森户。“我想起来了。这张名片是送给东洋技研的新见部长的。”“东洋技研的新见?”提起东洋技研公司,小山田也曾听说过,那是一家制造津密机器的大公司。“‘新见’,就是新旧的‘新’,看见的‘见’。那是家十分重视企业防失密的公司,是我们的好主顾。”“这是送给那个新见部长的名片,的确没错吗?”小山田由于一时兴奋。无意之中说话声音都变调了。一直在寻找的“情敌”,现在终于尽出了真面貌。这个新见,很可能就是自己妻子的那个男人。“千真万确。切书机,也就是销毁文件的碎纸机,他们公司想新订购一批,于是我就带了商品目录去拜访他,不巧的是他因急事外出了,只好留下了这张名片。你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当时在新见桌上,我好象是看到了这本书。”森户说得明明白白。“这个新见部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下面的问题完全可以自己去调查了,但小山田觉得这个森户挺好说话,嘴又不紧,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向他多套出些有关新见的情况来。“他可是东洋技研的第一号能人啊,还很年轻,刚进入不惑之年,就快要破格提拔为董事了。近来,东洋技研对于本公司的绝密和机密资料频频外泄。感到十分头痛。为了防止情报失泄,公司最近新设了‘情报管理部’.正式开始与失泄机密行为作斗争,新见就是情报管理部的第一任部长。近年来,碎纸机十分时兴,在东京证券交易所注册的公司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公司都引进了碎纸机。但是,那些公司大都是买一两台大型碎纸机。对机密文件进行集中处理。新见部长却不赞成这种方式,想采取分散普及的方式,由每科一台,逐步过渡到每张桌子一台。机密资料,接触的人越少,越有利于保密。归根到底,以个人为单位处理密件是最理想的了。新见首先看到了这个问题的根本所在,正试图实行机密文件分散化管理的措施。总之,他是个非常能干的人。而且,他不光是在工作上,就是在女人身上也是个情场老手啊。”森户独自笑了笑,好象是在指桑骂槐地讥讽小山田!你不也带者女朋友到“情侣旅店”去了吗!。小山田心想,自己想打听的,大抵上都诱套出来了。“今天打搅你了,十分感谢。我想尽快将这本书给他送去。”小山田站起来就要告辞。“不了吧,你用不着特意去跑那么一趟,我这两天就要去拜访新见部长的,还是让我顺便捎给他吧。”森户这样说道。“不用了,还是我送去的好。因为对新见部长来说,把书遗忘在‘情侣旅店’这件事,他一定想竭力保密。你刚才不是说,保密以个人为单位是最理想的吗?!”“哎哟,我算是服你了。那好吧.我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森户朗着小山田哈哈地笑了起来。小山田告辞森户后,立即意识到,与夺已之妻的那个家伙进行决斗的时刻终于来临。同时他还感到,迄今为止自己所搜集到的各种材料,都是为了找到那个夺走妻子的男人一一新见,而且从本能上说,这个男人就是自己一直要追踪的情敌。与此同时,也许本能还在告诉他。自己是个戴了绿帽子的可怜巴巴的滢妇之夫。在进行情场决斗之前、小山田悄悄地对新见作了一番侦察,结果对方的身体特征、年龄都和水明庄女招待员说的完全一致。小山田第一眼看到新见,直觉就告诉他,此君就是妻子的好大。新见确实是文枝所喜欢的那种男人。他肌肉发达,膀圆腰宽,体格魁梧,胸厚和胸宽几乎是小山田的两倍,这体型显然是年轻时受过很好的体育锻练。在与众不同的四方脸上闪着一双浓眉大眼,目光炯炯,聪颖机敏,他给人总的感觉是有男子气,津干,浑身上下蕴藏着旺盛的津力。总之,与一副病态、穷相、因担心妻子失节而总是疑神疑鬼的小山田相比,新见确实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男人。一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惨遭败绩,不得不依靠妻子出去挣钱维持生计;一个却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积极地开拓着人生。自己的妻子,在被那强悍、散发着男人味的厚厚的胸脯紧紧地搂抱着,肯定以一种连自己都没有见过的十分放荡的体位,异常兴奋地、享受着本能上的块感。从小山田那里决不能得到的性块感,在新见这里得到补偿——作爱竟是如此的美妙、痛快,我还是才知道啊!——我同小山田的夫妻生活,与你相比,简直是没意思透了——动作再猛一点,让我体验个够,我要把以前失去的全补回来。妻子张开双臂,挺起胸脯,爇烈地投入新见怀抱的滢荡情景,浮现在小山田面前。想到坚夫坚妇相互搂抱,违背人轮。一股嫉火在小山田心中熊熊燃烧。小山田由于嫉火攻心,简直都快要发狂了。但他仍极力控制住自己,在决斗前进行了“明察暗访”,因为自己面临的对手很强,必须作好充分的准备。根据详细调查,新见今年41岁,东京工业大学机械系毕业后就进了东洋津工(东洋技研的前身)。1958年,由当时的常务理事(现社长)作媒,他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生有一儿一女。今年女儿15岁、儿子7岁。他凭着生就的才能,加上极强的个性,深得现任社长的器重。在社长的栽培下,新见作为该公司的第一号能人很快出人头地。今年3月,他出差美国,7月份又去了苏联,这一情况与妻子今年新增添的一些服饰恰好吻合。然而,却没有听到有关新见乱搞男女关系的艳闻,这可能是因为由社长做的大媒,不得不小心谨慎吧。但是,戴了绿帽的小山田,却知道新见风流韵事的手段极其高明。他充分灵活运用自己是情报管理部长的专长,漂亮地隐瞒了自己的私生活。小山田为了抓住新见的狐狸尾巴。着实是费了一番周折。这家伙就是如此善于津心掩盖自己的风流韵事。一切都准备就绪,与新见情场决斗的钟声就要敲响。是直接闯入那家伙的家中,还是袭击他的工作单位,小山田虽有些犹豫,但很快觉得还是到工作单位去好,这样更能给对方以威胁,所以决定去东洋技研。东京技研公司总部在鞠町4丁目.总部大楼是一幢现代化建筑,墙面用蓝色的遮光玻璃装饰,看上去同公司的名称十分相称,呈现出一派现代潮流的气势。上午10点,小山田来到东洋技研的接待处。新见是否在公司里,小山田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事先已打听到,新见每天总是在早晨8点半上班,而且最近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出差。上午10点左右。一般例行公式的晨会、碰头会,都结束了,这会儿是一天当中公司职员在岗率最高的时候。“您想见新见部长吗?事先是否与他预约了呢?”接待小姐果然照章办事似地问道。“没专门预约,不过,只要你告诉他说东京企业的森户,现在有非常要紧的话要告诉他,他是会来见我的。这不会使您为难的。”“是东京企业的森户先生啊!”小山田早就盘算过,如果接待小姐认识森户,自己冒充森户那就出洋相了,所以就打算谎称是森户的代理人。从森户的口气来看,好象新见非常赏识他,如果搬出森户的名字,即使没有预约,恐怕他也会来见面的。接待小姐将小山田领到了会客厅,并说新见马上就来。她好象并不认识森户。决斗的第一道关卡总算是通过了,小山田上身高度紧张。身体都僵硬起来了。没等多久,会客厅的门打开了,新见走了进来。“哎呀?我让他在这儿等我……”看到这儿没有森户,新见纳闷起来。“是新见先生吧!”小山田两眼死死盯住对方的脸、但悠悠地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是第一次面对着这个夺己之妻的男人。在近处看,他确实是比自己要强,无论是体格、容貌、社会地位、经济实力。还是对人生的自信等等,一切方面都比小山田要强得多。一一一就是这家伙和自己共享着妻子。扒开了深信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妻子身体的……不!不是共享,而是疯狂地、贪婪地将妻子的肉体、心灵全部夺去了。一一新见用他那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抱着妻子丰满的躯体,用手指抚摸和玩弄着那细嫩的皮肤,同时口紧贴着妻子的嘴唇,吮吸着甜甜的蜜,全身贪婪地享受着她的肉体。小山田强压住胸中翻滚的怒火,像是要压倒对方似地走了上去。“我是新见,你是……?”新见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我么,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小山田将名片递到对方面刚。“小山田先生?……”新见满腹狐疑。他不是在装什么糊涂,实在是没有将小山田的名片同文枝联系在一起。他和文枝是在“卡特莱”结识的,文枝在酒吧间的化名叫“直美”。“你不明白吧,我是直美的丈夫,就是‘卡特莱’的……。”“啊!……”新见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出现了变化。那是十分强烈的反应,小山田突然放出的第一支箭击中了目标。“你好象认识我妻子,对吧。”“哪里,我只知道她是我常去的那家酒吧间的女招待,你就是直美的丈夫啊!”不愧是新见,他立即恢复了常态,说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新见先生,请不要装蒜了。你和我妻子的那些秘密,我都知道了。”“你说什么?我告诉你,不要跑到这里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新见一旦从突然袭击中恢复常态,马上就显示出自己天生的自信,想用气势压倒外表看上去十分寒碜的小山田。“你说我莫名其妙?那好,让我把水明庄的女招待员带来。怎么样?”新见好不容易才恢复常态,现在又夫态了。脸色变得刷白。“这本书是你的吧。”小山田不失时机地穷追猛打。新见看到小山田送到自己面前的这本《经营特殊战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由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人捅了脊梁骨,他是一时答不上话来。“你和我妻子在水明庄睡觉。这本书,就是你遗忘在那里的,怎么样。还想装相吗?”新见沉默不语,等于是默认了他和文枝的不正当关系。“我妻子当招待员,晚上出去上班,做的工作是献媚卖笑,所以我是多少有些思想准备的。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太窝囊造成的。新见先生,你有家庭,也有社会地位,这种事闹出去了,可是不光彩的啊,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将我妻子还回来,以前的账,我也就一笔勾销了。”小山田好不容易争取了主动,趁对方还没有醒过闷来,立即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真想对盗妻之贼好好教训教训。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让他把妻子还回来。“小山田先生,我干了这种事,真是对不起你了。”新见不愧是个脑瓜子转得快的人,当发现自己已无法抵赖时,采取了以守为攻的策略,在小山田面前低头认错。他是著名的东洋技研的第一号能人,深得社长信任,现在居然和有夫之妇。而且还是个女招待搞在一起,这种事一旦声张出去。就麻烦了,不仅社长要指责他,家庭也要破裂。新见彻底投降了。“既然知道做错了,就把我妻子还回来。”“我今后决不再和直美,……不,不再和你太太来往了。我向你发誓,我和她一刀两断。为此,请你不要将此事公开。”新见此刻简直就要跪下来求饶了,公司首屈一指的大能人,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一一什么顶尖能人,什么津明强干,现在不也是如此狼狈吗!小山田积压在心中的夺妻郁愤,现在感到稍稍地得到了发泄。“所以嘛,请你把我妻子还给我。”“我也并不是一味地求你宽恕我,为了赎罪,哪怕是补偿一点点,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都会尽全力去办。”“只要你还我妻子就行了。”“今后,我一定与你太太断绝来往。”“你把我妻子藏到哪儿了?”“我没有藏你太太啊!”“你还想装相啊?”“你到底要多少钱?开个价,我也好办,只要我承受得起。马上付给你。”“开个价?你错了!我要的不是钱,只要妻子回来就行。”“你太太不在家里吗?”“你在说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俩人才发现话不投机,没有说到一块儿去。“这些天。你太太一直没有跟我联系,没有她的音讯。我也好担心呢,你太太真的不在家里吗?”“开什么玩笑,她跟你私奔去了,怎么会在家里呢?”“等……你等一下,直美……不,你太太真的不在家里吗?”“不在。已经十来天没回家了。”“真的吗?”新见脸上露出十分惊愕的神色,看样子不像在演戏。一种不祥之感立即袭向小山田的心头。“不是你把我妻子勾引出去的吗?”“没有,我没有勾引她出去。这些天一直没有她的音讯,我还在拼命找她呢。”“你说谎!”“我没说谎。我们俩事先约好,即使我不能去酒吧,也要每天联系一次。可十来天了,她既没到酒吧上班,也没同我联系。想直接给她家里打电话,但又怕她丈夫来接,所以电话也没敢打。没办法,我只好在你家附近来回转悠,悄悄地探听情况,但看上去她也不像在家。因此,我还以为是你发觉了我和她的关系。故意把她藏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呢!”新见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姿态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极力辩解着。这并不只是为自己申辩,文枝的失踪,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个重大的打击。新见的表情很认真,看不出他是在撒谎。“这么说,你是真的不知道文枝的去向了?”“真的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同我联系,以前还从来没有过,我也非常担心呢。”小山田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妻子的坚夫。而这家伙也不知道她的去向,那么妻子究竟到哪儿去了呢?事到这个份儿上,小山田也顾不上生新见的气了。“你妻子有可能去的地方,你都去打听了吗?”新见一改刚才的口气,很亲切地问道。现在,他们已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在找寻着共同的目标。“你最后一次和我妻子见面是什么时候?”新见回答的日子,同文枝始终没有回家的那大晚上完全吻合。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就是在和新见优会后,她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你和我妻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呢?”现在已不是谴责这种伤风败俗行为的时候,事到如今,妻子和新见的最后一次优会,竟成了寻找她下落的唯一线索了。“看不出她有什么反常,和往常一样,午夜零点左右我们俩在水明庄见面。第二天凌晨2点左右。我叫了‘龟子’公司的出租车,将她送回家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是……”“我每次都指名要大须贺司机。不过,我已经核实过了。途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司机平安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这个情况,小山田也核实请楚了。这样看来,问题就出在文枝从出租汽车上下来到自己家这么一小段路上。直到现在,小山田一直以为是新见把自己妻子藏了起来,现在既然与他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其中肯定有个身份不明的第三者插手了。这第三者是谁?又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呢?除了自己和她丈夫以外.文枝竟然还有别的地方。与外面断绝一切联系,躲在那里十来天下露面,新见甚感意外,受到很大打击。他本来自信,既然已将这个女人从她丈大身边偷抢过来,应当说,她是最倾心于自己的了。没想到。她现在还有更倾心的别的男人。此时此刻,新见的立场和心理十分复杂。一方面他是偷抢人妻的人,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又被人偷走的人。因此心理完全错位,就好象自己也被戴上了绿帽子。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和小山田同样都处于是被害人的立场。小山田也好象多多少少看出了新见那错位的心理,迄今为止一直积压在心中的反感和憎恨减轻了许多,现在他们都意识到,只有互相合作,才能夺回妻子和心爱的女人。“新见先生,你刚才说了,在我妻子和你失去联系之后。你曾多方寻找过她的下落,是吧!”小山田这回也改变了说话的口气。这也许是因为对拐走妻子的第三者产生了“同仇敌忾”的心理。“我已千方百计地进行了寻找。”“就没发现什么线索吗?”“很遗憾,什么线索也……”新见好象没脸见人似地垂下了脑袋。俩人陷入了沉默。这是一种陰沉郁闷的沉默,在沉默中,俩人之间的敌对关系又恢复了,新见依然是夺走小山田妻子的不可饶恕的坚夫。“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是线索。”像是要努力打破那郁闷的沉默似的,新见抬起头来说道。“你找到什么了?”小山田迫不及待似地问。看他问活的架势,与其说是关心有无线索,莫如说是巴不得从眼前的沉闷气氛中解脱出来。“你妻子没去卡特莱上班,无故缺勤的第二天,我就到你家附近去过,并在牌坊前抬到了个很怪的东西。”“什么东西?”“是个布狗熊,这么大。新见张开两手比划着布狗熊的大小。”“布狗熊?”“这东西与你妻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但觉得它是掉在地下车的附近的,就检回来了。”“会不会是住在附近的小孩扔掉的呢?”“也许吧,那布狗熊已经很陈旧了,现在就放在公司的衣帽柜里,我去把它拿来吧。”新见说着便起身出去了。这东西很可能是因为不敢拿回家去,所以才放在公司里的。不一会儿,他抱着那个布狗熊进来了。这布狗熊个儿挺大的,大得几乎小孩子都可以骑在上面,但它的确非常旧,背上的天鹅绒已经磨光了,露出了线底子。它好象是小孩子经常放在身边玩过似的,浑身上下沾满了油垢,油黑发亮。的确,这布狗熊即使扔掉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在牌坊前的哪个地方捡到的?”“在牌坊前右边柱子的石台阶附近。它掉落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注意看的活,是不容易发现的。”“你认为,那布狗熊是什么时候扔在那儿的?”“不敢断定,不过你已经看到了,它虽然很旧.但不像是个长时间扔在四天里任凭风吹雨打的东西。如果说它是被扔掉的,那也就在我捡到的前一两天扔掉的吧。”“哦,我明白了,这东西可能是在文枝失踪前后扔掉的。”小山田瞪大了眼睛。“是的,当时我也是这么看的,就把它捡回来了。”“新见先生,这个‘狗熊’会不会是那个带走我妻子的家伙扔下来的呢?”“虽不能肯定,但我认为有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将这玩艺儿丢在那儿呢?”“这我不太清楚,但有可能不是有意丢在那儿的,而是不小心遗忘在那里的。”“遗忘在那里的,这可能吗?这么大个东西。”“如果说有人在带你太太走之前,就抱着这个玩艺儿,是不可能把它遗忘在那里的,但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如果这个人是把布狗熊装在什么上带来的话,那就……”“装在什么上?这么说是有人开着车来的罗。”“在深夜,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没有车子是不行的吧。也许是为了给你太太腾座位,那家伙就把原来放在座位上的‘狗熊’丢到车外去了。”“新见先生!”一直在细心翻看着布狗熊的小山田,突然惊叫了起来。“这个‘狗熊’的右后退内侧像是有块新的斑迹。”新见瞧着小山田手指的地方,说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块斑迹啊,我倒没发现。”这个布狗熊,全身上下脏得油黑发亮,到底是污垢还是什么斑迹,不十分明显。“这不会是血迹吧?”“你说什么?”新见对小山田的话颇感意外,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不过。光看是弄不清楚的,但如果这是血,而且是人的血的活。那么……”小山田目不转睛地盯着新见,好象是在暗示着什么似的。“小山田先生,你是不是认为,这就是你太太的血迹?”新见似乎是明白了小山田那暗示的严重性,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了。“这会不去是妻子的血,”虽是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但这念头闪过后,倒越想越觉得是我妻子的血似的。“假如这真是直美的血,意味着什么呢?”这时,新见也顾不上文枝在店里的化名与否,直呼起直美来了。“新见先生,我想坦率地问你,请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对文枝有多少自信?”“自信?”这问题问得如此突然,新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是文枝爱不爱你,你有多少自信?”“说心里话吧,现在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谴责你了。”“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她真心爱我,我也决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受社会清规戒律的束缚,虽不能结婚,但我们已相互发过普,要在社会束缚的枷锁中,真诚炽烈地相爱。”“那文枝不和你打一声招呼,就突然下落不明,杳无音信,这你想到了吗?”“没有想到啊。所以,这些天来,我担心得觉都没睡好。”“最后一次优会时,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吗?”“约好了。”“那下一次优会约的是什么时间?”“约好3天后,跟往常一样的时间,在水明庄见面。”“然而,她却失约了,而且突然失去了踪影。因此,她的突然失踪,能不能认为并非是她本人的意志呢?”“不是她自己的意志?”“是的,我妻子既然那样的爱你,就不去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弃你而去,女人是决不会干那种事的。再说了,在此以前你们每天不都是要相互联系的吗!”新见被小山田的话完全吸引住了。用一种急于想知道下文的眼神;望着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说,直美是被什么人强行诱拐走的?”“在现场附近,还留有一只布狗熊,上面沾有像是血样的斑迹。很可能是什么人开车到那儿.在硬把我妻子拉入车里的时候,把这只布狗熊碰到车外上了。假如说我妻子就在那时和这只布狗熊换了位置的话,那么,只有在那个时候布狗熊才能沾上我妻子的血。这样看来,我妻子在被拉入车子里去的时候,身上已经在流血了。”这时,小山田的头脑如此清醒,推理的思路来得如此之快,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当然,这种推理是建立在布狗熊身上的斑迹就是文枝的血迹这一假设的基础上的。“小山田先生。难道你……”新见明白了小山田那可怕推理的意思后,害怕得脸都变形了。“布狗熊是车拉来的,这可是你先说的呀。的确,如果不开车来,是决对不会把它遗忘在那儿的。文枝被拉进车后,坐到了原来放布狗熊的位置上。而沾了血迹的那个布狗熊,却被迫弃在那里了。她一天也不想离开你。但从那天晚上起,同你们底失去了联系。因此,她失踪,肯定是那大晚上突然发生了无法把我妻子留在那儿的事。现在我们只能这样认为。”“小山田先生;你是说直美已经不在人世间了?”“非常遗憾,但又不得不这么想。没有消息已经十来天了,即使是发生交通事故被送到某家医院,现在也该有消息了。”“尽管送进了医院,但要是她神志不清,弄不清楚她的身份呢?”“可根据她随身的携带物品判断。即使带的东西都散失了,也应该有报道的。”小山田和新见俩人的立场,此时好象完全颠倒过来了。新见像是在挂念着自己的妻子似的,硬是要往乐观的方面去想,而小山田好象是事不关己似的,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进行分析。小山田已认识到,这就是两个男人现在对文枝的爱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实际的位置。身为丈夫,承认这点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在同新见交谈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不得不予以承认。小山田的那种客观态度,可以说已是他爱情失败的标志,但尽管如此,他寻找妻子下落的爇情却没有消失。哪怕找出来的是具尸体,他也要作为已经失去了爱情的遗物,亲手将她埋葬掉。然而,他们俩现在谁都不愿说破由推测所得出的结论。尽管他们有悲观和乐观两种不同的立场,但都十分担心和害怕这个结论成为事实。一一一有人坐在黑乎乎的‘凶器’(车子)上,在黑暗中从背后向文枝冲去。文枝毫无防备,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立时不支。那人本意并不想伤害她,但由于过失,招致了严重后果。他惊恐万分,但是,当他从短暂的惊慌中清醒过来后,为了逃避罪责,就将文枝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当时,文枝已经死了。还是活着,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倒是无关紧要的。这场事故是在夜深人静的情况下发生的,现场没有目击者,只要把被害人藏匿起来,那人就可以逍遥法外了。这虽完全构成了犯罪行为,但连作案地点都搞不清楚。就这样,肇事者把文枝运到某个地方藏了起来。肇事者出现的唯一差错,就是给文枝腾座位时。将布狗熊留在了现场。这就是他们两个人推理所得出的结论。“总之,在对布狗熊身上的斑迹进行化验分析前,是不能断定的。”“交通事故的现场,时间越久,留下来的痕迹也就越来越少。事情已过去好多天了,在现场寻找证据看来是没有多大希望了,但我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布狗熊掉落的那一片草地进行搜查。如果能断定布狗熊身上的斑迹就是我妻子的血,警察也会出面处理。新见先生,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那还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朋友当中有专门从事化验的医生,我能让他化验一下。”就这样,两个人结成了一种奇妙的“同盟”,共同拥有或相互争夺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现在已经联合起来,向那个夺去了这个女人的第三者宣战了……也许正因为争夺的激烈,所以使他们结盟的纽带也异常的坚固。第七章 飞车横祸“你想去哪里呀?”朝枝路子盯着被车灯撕裂的黑暗问。“随这条路走到哪儿算哪儿。”郡恭平用一种虚无主义的腔调答道。“你这种说话腔调真让人讨厌。”路子像是冷笑了一声。“我就是这么想的,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个寻常的深夜,马路上几乎见不到一辆汽车的影子。郡恭平的汽车上显示着速度、燃料、油压、水温等各种仪表,宛若飞机驾驶室的仪表盘。速度仪表津确显示汽车正在以时速120公里的状态高速行驶着,仪表盘中央的时钟已过了凌晨2点。“别开这么快。”“你害怕了?”“怕倒不怕,不是高速公路,你开这么快,如果窜出什么来,刹不住车。”“就让它窜出来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刹车。”“你是没事,对方可就糟了。”“你今天晚上怎么净为他人着想。”“真无聊。”“无聊?”随着郡恭平和路子的聊天,车速也慢了下来。本来,在这段路上很难把速度保持在100公里以上,日本的普通公路还没修到可以飙车的程度。“什么东西无聊?”恭平反问道。“什么都无聊。反抗母亲离家出走、跟你驾车乱跑都无聊。”“你这话才讨人嫌呢!”“是吗?哎,我说,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才生下来的?”“这谁知道呀,我又没特意去求父母把我生下来。”“谁也没去求,大家都这么活着,谁对此都没抱什么疑问。”“我最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我这种人还是别生出来更好些。”“别净胡思乱想了。”恭平从旁边的盒子里怞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路子边拨出点烟器递过去,边说:“我这个人呀,我妈经常念叨说是一次失误才生下来的,说是他们当时算错了安全期。”“嘿。这可真没劲。”恭平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喷出一口烟。“没劲吧?我这个人出生本身就挺没劲的,生出来父母都不欢迎,不能跟你这种地道的公子哥相提并论。”“什么?我是地道的公子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老娘踩着我的肩膀成了明星,然后我爸又利用了我老娘的明星声誉,我们全家都是在互相利用。”“如果能得到幸福的话,这岂不是也挺好?”“别跟我背歌词啦。我自打生下来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你呀,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幸,你这只叫扪了蜜不甜。”“我的所谓的幸福,就是在郊游时得到一张千元的票子。父母认为只要拿钞票装点好孩子的生活环境,就算尽到了父母的责任。我现住的公寓也好,这部车也好,都一样,和那张‘郊游用的千元大钞’没什么区别。你说自己是父母一次失误生出来的,而我呢,根本就是不应该生出来。”“这么说我们是同病相怜罗?”“是啊,我从不多想,顺父母的心就行。不过我要尽可能地榨取他们,向他们复仇。”“那样做能复仇吗?”“当然可以了。‘全国母亲教’的教祖,八杉恭子的儿子是一个毫无出息的‘花花公子’,这岂不是一件大丢其脸的事吗?”“这种事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只有我们几个朋友圈的人才知道你是个‘花花公子’,你如果真想复仇,就必须做得漂亮点,引起人们的注意。”“只要你还在电视里和你母亲表演模范母子的双簧,复仇的门儿都没有。”“怎么了?一下子就没词了吧。总之,你干的这点事儿。充其量是公子哥使性子,不过在父母的手掌心里跳跳而已。车啦,公寓啦;都是你父母的手掌心。不管你跑到哪里,都挣不脱父母的枷锁。你就像是在如来佛手心中翻跟头的孙悟空一样。”“你骂我是猴子?!”“和猴子没什么区别。”“混蛋!”恰好车子驶上了一条直道。恭平把刚吸了几口的香烟狠狠地戳在烟灰缸里,灼灼发光的眼睛盯着前方。被路子扰起来的愤感。转嫁到了控制油门的脚上,刚降到70公里的速度又冲到了100公里以上。计速器的指针迅速攀高,由于突然加速,他们的身体被强迫后倾紧景靠在了座位上,马达也怪叫起来。“GT6MK2”摆脱了所有的限制,它的功能发挥到了极限。引擎的声音似是巨狗的咆哮,排气管的声音似是猎狗狂奔的脚步声,汽车像一只钢铁做成的猎狗,开始在公路上疾驰。风声呼啸着,像是嗜血的野兽的吼声。“慢点!慢点!”路子喊道,恭平装作没听见,她的声音仿佛被引擎声吞没了。“你开这么快干什么?”路子接着喊道。恭平毫不理会,继续加速。随着速度加快视野变窄了。突然间似乎有个黑色的东西正在前方横穿而过。恭平慌忙踩下刹车。因为用力过猛。受到强力制动的车体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像在用全身抗议那强制性的刹车,路面与轮胎啮合在一起。冒出的白烟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车的重心移到了前轮,变轻了的后轮被制动一下子抱死了。前重后轻的汽车尾部一下子被甩到了左边,车体立刻旋转起来。恭平根本无暇想到先松一下制动再重新刹车。失去控制的汽车像在冰上滑行一样,被推进了充满死亡的黑暗中。在剧烈的移动中,汽车的四个车轮几乎要四分五裂。在汽车摩擦的尖叫声中,还夹杂着人的惨叫。汽车打了5、6个转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在停住的车里好半天不能动弹,心脏似乎在恐怖的强烈压迫下紧缩作一团,好久不能跳动。最先恢复神志的是路子。“哎,撞着什么东西了?”她问,但恭平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喂,振作点,刹车之前是不是有个黑色的东西从前面擦过去了?我觉得确实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撞到……”恭平好容易才说出一句。“你在说什么呢,不是你开的车吗?赶紧看看去吧。”在路子的催促下,恭平慢吞吞地开始挪动身体。由于撞击。可能车身扭曲了,司机侧的门打不开。“从这边下。”抢先下车的路子招呼他。恭平艰难地通过助手席。爬出了车外。汽车前部的保险杠和散爇器格子栅有些变形,显然这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在那么快的速度下,撞到什么东西情况都会很严重。如果撞到的是猫狗之类的倒没什么,但如果是人……,恭子感到不寒而栗,一种与刚才在汽车里旋转时不大一样的恐惧透彻心底。“哎,这是什么?”在汽车后方寻视的路子叫了起来。接着她又补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是人!撞了人了!”恭平醒悟到已经陷入了自己所预想的最坏的状态中了。他跑过去一看,只见在离路崖子不远的草丛中,有个人像一堆黑色的破布似的堆在那里。“是个女的。”恭平借着远方的微光凝神一看。只见那堆破布就像一只降落伞,两条白色的退扭在了一起从里面伸出来,是个年轻的女人。“伤得很重,头发好象都浸在血里了。”路子的声音中带着颤音。“还活着。”恭平发现这个人虽已呼吸微弱,但却还活着。不,更确切地说是还没死。“那赶紧送医院吧。”“叫救护车也找不着电话啊。”荒野的尽头零星点缀着几盏灯光,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见不到来往的车辆。“哎,这可怎么办好。”路子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恭平抱起了受伤的人。“喂,你到底想怎么办?”“先进医院再说吧。你抬脚。”两个人把受伤的人抬到了汽车后座上。“不赶快送医院她会死的。”但是即使送到医院也不能保证救活她,而且就受害人的状况来看,即使保住了命也不知身体能不能完全康复。不管怎么样,恭平应负重大的责任。飞车轧了人,而且是半夜里带着个女人飙车,这种人身事故的责任是无法搪塞过去的。恭平把车朝灯火密集的方向开去,感到自己所面对的事态极为严重。“她死了。”路子惊叫一声,她一直在观察后座的情况。“你说什么?”“她,没气儿了。”“真的吗?”“真的,你自己看吧。”恭平停下车来,把脸凑近浸在血泊里的被害人看着。“是死了吧?”恭平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彻底绝望了。“我们不去医院,去警察局吧。”路子像说胡话似的嘟嚷着。恭平像是被这话惊醒了似的,马上回到司机座,猛地发动了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飞速地旋转起来。“你想去哪里?”路子吃了一惊,因为车子与灯火密集的方向背道而驰。恭平也不答话,向着黑暗疾驶。“那边有警察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说话呀!”恭平用一种疯狂的眼神盯着前方。只顾一个劲开车。路子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你,难道……”路子不敢说出自己的预感。“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跟我走!”恭平终于开口了。“你别想些邪门歪道了,逃不掉的。”“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这么说你真想逃掉?”“现场任何人都没有,我们只要把尸体藏起来就行了。”“别说了,太可怕了。现在去投案,罪还轻;但轧死了人把尸体藏起来的话,那可就是杀人了。”“是杀人又能怎么样呢?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我们把它藏到一个别人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那根本不可能。赶紧掉头回去吧。”“真烦人,深更半夜一个年轻女人转来转去准没好事。是她自己硬要撞上来的,却要我来承担这份责任,我可不干。”“你疯了。”“现在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就连你,也是个同犯!”“你说我?是个同犯?”“是的,坐在同一辆车上,保不准还是你开的车呢。”“你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没人看见是谁开的车。”“卑鄙!”“我也不想成为那么卑鄙的人,所以你还是闭上嘴跟我走吧。”“同犯”一词吓住了路子的抵抗。越来越浓的黑暗遮住了他们的前方,就像是走近一座山,或是什么东西的巨大的影子逼压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一时的不慎,导致了一起无法补救的事故,对郡恭平和朝枝路子来说,在这次事故之后,魔鬼的陷阱就打开了它那深不可测的黑暗阱口。在事故发生时,如果他们尽全力救护被害人的话,那这仅仅是一场行车事故。撞伤对方,或者甚至撞死了对方,说到底还是过失,过失犯与故意犯之间有着质的巨大差别。但恭平的自卫本能却把他引向了错误的方向。在确认被害人死亡之后,他背高灯火密集的地方,把车向着黑暗开去。路子的制止和劝告被当作了耳旁风,他只是一味地向黑暗浓重的方向猛开。这个方向像是暗示了他今后的人生。深夜、没有目击者。这些都加速了他隐入魔鬼的陷阱。他们像蟑螂一样躲避着光,把车开向了深山。在远离山村的森林中掩埋被害人尸体时,两个人都醒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逃脱的黑暗的深渊里。路子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恭平的决定,开始帮着恭平隐藏尸体。他们在奥多摩山区陰暗的树林中,用修理汽车的工具挖土,这是一件艰苦的工作。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落入地狱,就起码要保证在地狱里的安全。坑必须挖得很深才能防止被野兽、野狗扒出来。他们不敢开灯,只能借着从树梢透过来的一点微弱的星光挖土。他们所犯的罪行以及绝望的程度,也随着坑的深度的增加而深到了顶点。好不容易掩埋完毕时,天色已近拂晓,东方的朝霞即将喷薄而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虽是远离村庄的山地。但也难以保证没人进来。尽管他们知道存在危险,但完工后己经累得津疲力尽,半天动弹不了。恭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便急迫地向路子寻欢。路子也没有拒绝。他们在刚刚掩埋了尸体的土地上疯狂地贪欢,当俩人合二为一时,他们全身心的感到他们真正成为了“共犯”。两个人确认了对方的肉体,这就像是确认了在今后的逃亡生活中,只有对方才是自己的同党。事件一点没见报道,真像是发生在黑暗中,又埋没在了黑暗中。他们俩被被害人的死亡吓得魂不附体,连死者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她随身携带的东西就一起被掩埋了。因此他们俩人并不知道被害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女招待打扮的年轻女人。由于猛烈撞击,尸体伤得惨不忍睹,连她的脸都没好好看一下。“因为现在不知去向的人很多,也许突然不见个把人。不会引起什么大惊小怪。”胆战心惊的恭平看到接连几天报纸上都没有什么消息。多少有些放心了。“说不定她的家人正在打听她的下落呢。”路子像是在警告他不能过早地放松警惕。“说不定她连家属都没有。单身住在公寓里呢!”“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愿望。只要没发现尸体。仅仅是家属向警察提出寻人申请,是不会上报纸的。但我们应该想到,在这期间,她的家属正追查我们的行踪。”“外行人即使追查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况且警察又不是仅接到一张寻人申请就会出动的,准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这期间尸体就会在地下变成白骨了,所以没必要那么提心吊胆的。”恭平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那辆车子性能还挺好,只受了一点损伤,自己虽然也很舍不得。但为了万全起见,他还是听从路子的劝告把汽车拆成一个一个的零件,弄成了废车。他打算把汽车拆掉后。把引擎和其它车的零件安装起来。拼成一部“合成车”,如此一来。便无任何痕迹了。在最初的不安和紧张刚刚有所缓和时,路子想起了一件令他们胆战心惊的“遗失物”。“我说恭平,最近好象一直没看见那只狗熊。”“狗熊?”“就是你的那只用布缝制的‘宠物’狗熊呀,你不是走到哪儿都带着的吗?你到底把它弄哪儿去了?”“经你这么一说,最近还真没看见过它。”恭平的表情说明他也刚刚注意到这件事。这些天因为犯了罪的意识和紧张的心理,他已经无暇理会什么宠物了。“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在什么时候?”路子随口问了一句,但表情却变得僵直起来。“哎。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把熊带在车上了?”“那天晚上”自然指的是发生车祸的那天夜里。“难道……”恭平的脸上马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别什么难道不难道了。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你到底带没带那只布狗熊?”“我想…可能没带,不过……”“什么可能。你整天抱着个祖宗似的抱着那只布狗熊走来走去,我记得那天好象在年里见到过。”“如果那狗熊丢了的话……”“现在不是你慢悠悠地编故事的时候。车中的东西如果不见了。那肯定是掉在哪里了。”“你是说把熊掉在了那里?”“有这个可能性。因为那天晚上途中停车下来的,只有那两个地方。”“两个地方?”“撞人的地方和埋人的地方。不管掉在哪个地方,都是留下了一个关键的证据。”“不过,也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前后丢的。”恭平总是想得乐观些。“这么说,也还是等于说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呀。”此时,两个人都己变得脸色苍白,刚刚淡去的恐惧心理又重新攫住了他们的心。“怎么办?”恭平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倒是路子更冷静些。“说不定布狗熊还留在现场呢。”“现在去我回来的活,有没有危险?”“当然有危险。不过,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上报纸,从这一点来看,我想还没有人怀疑那个女的被车轧死了,更何况肇事现场又不会有人知道。撞人的地方紧靠路肩,那个女的又是倒在草丛里,即使流点血也会被泥吸收了。咱们的汽车很结实,只不过车身凹下去一点而已,玻璃又没碎,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我想不动声色地去那个地方看看。你呢,就装作旅行的样子到埋尸体的地方找找看,只要尸体还没被发现。我们就没事。不过只要那里有一点危险的迹象。你就千万别靠近。“我一个人能行吗?”恭平心虚地问。“你在说什么呢,这还不都是你种下的祸根!一个人去比两个人更不引人注意。”“我记不清那个地方了。”“你可真是个孩子,真拿你没办法。还是我跟你一块去吧。你如果办事漂亮,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对不起。”现在路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恭平只不过是受她意志支配的傀儡而已。”不过,他们的搜索一无所获。没有找到布狗熊。“这么说来,还是掉在了其它的地方。”恭平马上又乐观起来。“你别高兴得大早。说不定在我们去找之前。有人已经把它捡走了。”“那么脏的一个布玩具谁会去捡。”“你可真不动脑子,追查我们的人就不会捡了?”“你净吓唬自己,都吓破胆了。我们从最坏的角度想一下:就算那只布狗熊落到追查的人手里,又怎么能知道那是我的东西呢?布狗熊身上又没写我的名字,没什么能证明我和那只熊有联系。况且即使布狗熊掉在了现场,也不能说它就和这享有关系,那种破烂,随便扔在哪儿都没什么可奇怪的。”“你真天真。”路子挖苦他说。“什么,你说我天真?!”恭平勃然大怒。“是的,你不是曾经亲口说那只布狗熊是你母亲的代用品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抱个着布狗熊四处跑,当然就会有很多人知道那只布狗熊是你的罗。如果那只布狗熊作为证据摆在你面前,我看你还怎么抵赖。”“同样的布狗熊多啦!”恭平虽然还嘴硬,但已显得底气不足了。“不管怎么说,东西丢了也没办法。不过今后绝不能再大意了,我们要随时随地地警惕那些追查我们的人。”路子严厉地叮嘱道。第八章 往事之桥约翰尼-霍华德遇害案件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纽约警方提供的关键词“奇司米”: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案件发生后,为期20天的“初步搜查”很快就过去了,在这期间,休息日全部搭了进去,退都跑断了,却还是一无所获。所有的假定都被排除了,案情显得扑朔迷离。“妈的,该死的美国佬,他们国家的人被杀了,却又弄了个什么‘奇司米’来耍弄咱们。”刑警横渡破口大骂,猴子似的脸越发涨红。可能在他看来,一个洋鬼子不远万里跑到日本来寻死,纯属找麻烦。“世界上有的是可以死的地方,却非要跑到这么狭窄的国家来死。每天那么多案件,已经忙得我们团团转了,哪有时间再会管这些洋人们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