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是曾根川。”“我知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岛外的吧。”“是啊,你知道啊。”轰噘着嘴,一脸气馁的样子,慢吞吞地说出大家都知道的答案。轰说,曾根川和你不一样,他是自愿到这座岛上来的。“来做什么?”我说出心中的疑问。这里有不少都市里所没有的东西,但铁定没有曾根川那种男人想要的东西。“他是个讨厌的家伙。”“你为什么会挨揍?”“我带他过来是个错误,我做事太不经大脑了。”轰难过地蠕动嘴巴。“就算这样,也不能揍人吧。”“大概是因为我中途退出吧。”“什么意思?”“赚钱的生意。”“赚钱?”“因为我退缩,所以他生气了。”我偏着头,很难想象这座岛上还有赚钱的生意。“那是指,”我反问,“那是指石油或者毒品吗?”我顶多只能想到这样的东西。如果这座岛上有这类东西就可以赚钱。“不是。”轰怒气冲冲地否定,“对了,你的信在我这里,待会儿再给你。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样?这里住起来不大舒服吧?”“还好。”我老实回答,“我应该会喜欢这座岛,安静又祥和,还有大自然,很适合我的个性。”听我这么一说,轰露出复杂的表情。“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座岛上没有重要的东西。”说完,我看到他脸上隐约浮现出线条柔和的皱纹,像是在窃笑。我很在意那抹笑容,掺杂了优越感,有点儿无礼。“那是这座岛上的传说,听说这里少了什么。”“你是听日比野说的吧?那家伙不是坏蛋,却是个笨蛋,他和我一样,脑袋不灵光。”“你为什么会在岛与外界之间来去自如呢?不,应该说为什么只有你呢?”{轰仿佛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似的,愕然伫立。“轰先生?”“嗯。”他眨了眨眼睛。那样子简直像没睡醒的熊。我忍住笑意。“哦,因为我有船,而且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工作。”“可是,一百多年都没有人外出,这很奇怪啊。”“一开始是因为命令。”轰抚摸着挨过揍的脸颊,“我听说,从前,在江户时代结束、日本开国的同时,有一道命令传到这座岛上,规定岛民不许踏出这座岛。所有外出的人都受到了处罚。”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为了什么好处,下达这项命令呢?“现在没有那种规定了。可是,大家还是不肯外出。”“没有规定却不肯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吧。好比说,左右晃动的钟摆,就算用手压住,它还是会继续晃动。同样的道理,晃动的这一方不知道该不该停止。”他像是接受自己这个说法似的频频点头,接着又说:“一旦提起笨重的行李,就算放下了,还是会有提行李的感觉,对吧?这就和那个道理一样。”我很诧异,这和那是两码子事吧。但看到他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我也就不多说了。相反地,我说:“因为有优午吧,或许是因为优午站在那里,仅仅是因为这样大家就很放心。也许大家知道还是待在这座岛上比较好。”这座岛很安全,应该待在这里,外头没有好事。双手呈直线平伸的稻草人发出了这种讯息,因此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决定在这座岛上终其一生。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有点类似于狂热宗教的洗脑。“不能离开这座岛”、“岛外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与怪异的新兴宗教手法一致,让人下意识地将恐怖景象深植入脑海中,进而行动受到控制。将人洗脑的宗教团体似乎会将信徒关进狭窄的房间里,在一个完全没有音乐的地方灌输教义,那可能是一种恐怖的景象,或是服用药物所产生的幻觉。总之就是要把那些概念塞进人脑中。荻岛在这一百五十多年以来不断地由父母对子女洗脑,这或许可以成为日常性洗脑。当我思考到这里时,突然肚子额的咕噜咕噜叫了,轰看着我,我则盯着肚子,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优午不知道自己会被杀?”“我们不懂稻草人在想什么。”他说。这个答案合情合理。*我回到公寓以后,打开橱柜,扬起了些许灰尘。我在柜子里找到平底锅,拖出来一看,锅底有焦痕,但还可以使用。我右手举起平底锅,脸对着锅底,就像是在照镜子。幸运的是,我还有从市场买回来的马铃薯,于是决定煮一些来吃。这时候门铃响了。我放下平底锅,开门一看,眼前站着一名陌生女子。“午安!”她露齿而笑,是个年轻女孩,说不定才十几岁,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一头长发束在脑后,下巴尖细,一张素净的脸,长得很可爱。“午安。”我也生硬地打招呼。她看了看手表:“正好。”“什么正好?”“我带了这个来。”她伸出右手,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我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心想,是强盗。她长得这么甜美,居然拿菜刀对着我。“等、等一下。”我丢脸地大声嚷嚷。她咯咯地笑着:“对不起,不是那样的,这是要给你的。”“咦?”“我要给你这把菜刀,还有这个。”我正在恍惚之际,她把菜刀放进我手中的平底锅里,然后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包裹。“这两个都给你,算是礼物。”她指着我手中的操刀和那个包裹。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奶油,一股乳制品的特殊香味扑鼻而来。“是优午拜托我的。”她挺起胸膛说道。“优午?”我心想,那个稻草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星期前我去找优午,他对我说:‘一个星期以后的这个时间,你拿着一把新菜刀和一块奶油到这间公寓。奶油就是市场里卖的那种。’你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吧?我没见过你。”“这是优午说的吗?”“很厉害吧?没想到优午居然会拜托我,他几乎不提未来的事,这很稀奇。”我完全无法掌握目前的情况,姑且配合她:“那么,你真是非常光荣啊。”“是啊。”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完成稻草人临死前交代的指令,对她而言八成是件值得夸耀的事。如果我说:“事实上,他也要我去‘骑自行车’。”这个扎马尾的女孩会认同我吗?还是会感到不愉快呢?“优午遭遇了那种事,我更想信守承诺。”“承诺是指这把菜刀和奶油?”“没错,菜刀和奶油。”她挺起胸膛,“还有叉子。”她又递给我另一个袋子。我生硬地道谢,然后她就离开了。我总觉得玄关一带,飘散着她完成使命的满足感。我歪着脑袋回到厨房,放下菜刀和奶油,不明白优午的用意。不过,有了马铃薯、菜刀、平底锅和奶油,就能炒马铃薯了,这倒是事实。我一面削马铃薯皮,一面思考着优午为何拜托那个女孩做这样的事情。听说优午即使会说过去的事,也绝不玩弄未来。派女孩子来找我这个外地人,难道不算违反规则吗?傍晚,日比野冲到公寓找我。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日比野是我唯一熟识的人,或许我可以紧抱着他,告诉他当他不在时我有多么不安。不过,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厌烦。“搞不好这里真的是你的住处。”“为什么?”“因为你来去自如啊。”他对于我的挖苦,丝毫不为所动。“如果这里真是我家,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一脸错愕,这个年轻人果然有点儿怪。小山田说,日比野欠缺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与父母的沟通”。他的怪异是因为缺乏与父母沟通所造成的吗?“那不重要。”对她而言,这世上的所以事情似乎都不重要。“约会,今晚有约会。”“约会?”他凑近我的平底锅,像只小狗般拼命地嗅闻。我确信他的本性是狗。“佳代子小姐约了我,今晚。”“粉刷工作已经完成了吗?”“粉刷?哦,佳代子小姐家很豪华。我说:‘这真是一栋有气派的房子,可惜墙壁脏了,我替你找优秀的粉刷工人吧。’”是是是,我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那么想。“那么,约会是怎么回事?”“对了,对了,你现在说到重点了,她约我今天晚上六点见面。”“你们要去哪里?”“我想去看夜景。”“夜景?”“不错吧?这是我想的主意。我跟她说,不如去看夜景吧。”老实说,夜景应该是约会中的最后一项点缀,顶多是附属品,他的意见出乎我意料之外。令人意想不到,不过很新鲜。“不管怎样,我该跟你说声恭喜吧。”“哎呀,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日比野板起脸说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不用特地跑来向我报告。“伊藤你今晚要做什么?”他的声音略显高亢,我有不好的预感。“没什么要做的。”这种事没什么好问的。“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对了,伊藤你有没有想过要帮谁的忙?”“倒也不是没想过。”不好的预感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表现得浪漫一点,是吧!女人是浪漫的动物,”说到这里,他摇摇头,“不,正确来说,女人是喜欢浪漫的事物。实际上浪漫的是男人。”“这话怎么说?”“总之,我和佳代子小姐有约会。”“你说过了。”我接着说,这件事可比我现在站在这里更清楚,他听了满意地收起下巴。“这场约会非得浪漫一点儿才行。”“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我想再补上一句,你是对的。“所以啊,”从见面到现在,他终于露出害羞的表情,“希望你在约会里演戏。”“演戏?”“你去骑自行车嘛。”日比野一脸严肃地说,“你能不能骑自行车,替我们营造气氛?”“去骑自行车”这几个字在我脑中回响,就像钟声一样。优午也对我说过这句话。相同的话现在突然从日比野口中冒出来。我很讶异,这该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这是巧合还是谁策划的?总之,我哑口无言。“可以吧?你准备自行车,五点半赴约。”日比野迅速指定了地点。我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日比野却双手一拍:“好,就这么定了!”我瞠目结舌地听着他说。“咦,决定了?”“要不然,现在一起去吗?”日比野想要牵我的手。“不,”我甩开他,“不,其实我等一下想去园山先生家。”我突然灵机一动。“园山?”日比野挑起一边眉毛。我跟他解释,我觉得园山先生的行为有异。不过,我也补充了兔子小姐的话。她认为园山应该不可能杀优午,从往返时间来看,他不可能杀得了优午。“原来如此,原来那家伙就是凶手。”日比野大概生性单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还不能确定。”“我们赶快走吧。这个时间,园山正在河边散步。”“我说,凶手不见得就是他。”“好啦,快走吧。”日比野激动地丢下一句话,便从玄关离去。园山在散步,那模样跟我昨天看到一样。他眺望四周风景,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左边有一面石墙,柏油路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小转弯,宛如一条蜿蜒的河。“园山先生。”日比野很没礼貌,一走近园山,马上粗鲁地喊道。园山停下脚步回头,用一种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神盯着我们。那锐利的眼神,简直让人忘了他曾经是画家。说起来,一般画家都在什么时候退隐?是在发现比自己更有天分的天才时,还是开始量产毫无意境的富士山画作以换取大笔金钱的时候呢?园山旋即迈开脚步,大概是因为有他自己的时间表吧。我们慌张地跟在他身后,配合他快速的步伐,以免跟丢了。日比野对园山丢出一个问题:“喂、喂,告诉我实话。”日比野用食指指着他说。“不要。”园山说。我们边走边对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因为园山只会说反话,所以这大概意味着“好啊”。“昨天晚上,不,是今天早上,三点左右,你去找过优午吧?”日比野似乎急着想知道下文,开门见山地直捣核心。我不安地担心,那么直接的问题大概行不通吧。园山不发一语,所以改由我问:“你昨天晚上几点离开家的?”“我在发问,交给我就好,你别管。”日比野生气了,我和日比野一左一右夹着园山先生,三人一字排开地走路。“喂,是你杀了优午吗?”“嗯,是啊。”园山说道。我看见日比野摆出胜利姿势,不过,他马上意识到。“对了,相反的啊。真容易让人混淆。你不是凶手吗?”“嗯,我是凶手。”园山的目光转向我。“有人看到你不在平常时段散步。”我接着发问。“你为什么在凌晨三点散步?”园山没有回答日比野的问题。若从旁边观察园山的目光,会觉得他的眼神涣散。“问得简单一点,要让他容易回答才行。”我提议。哼,日比野似乎嫌麻烦。“昨天晚上,你几点离开家的?”我问。“那种问法不行。告诉我,你昨天半夜在干什么?”日比野的语气越来越粗鲁,“我要仔细确认你昨晚做过的事。晚上十一点你在家吗?”“不在。”园山总算回答了。“半夜十二点呢?”“不在。”“凌晨一点呢?不,一点到四点都在外面吗?”“不在。”他果然外出了。有趣的是,他只会说谎。换句话说,只要把他的答案反过来,就等于他只会说真话。“园山先生平常几点出门散步?”我问道。“早上五点。”日比野回答。“我想请本人告诉我。”“好吧。”我很清楚日比野开始不耐烦了,他大概原本就缺乏耐性和专注力吧。“用‘是’的次数回答几点去散步的,如果是三点,就说:‘是、是、是。’”他还会使性子地提出这种问法。这种问法太搞笑,惹得我发笑。结果园山没有回答。这简直像是思考智力题的答案。过了一阵子,日比野大叫:“麻烦死了!你说‘接下来我要说真话!’你发誓,对你太太发誓,说真话。”我愣住了,这家伙老是在说蠢话。我想园山应该会假装没听见日比野的话,然而他却意外地宣告:“接下来我要说真话。”日比野很高兴,高声说:“好,很好!”然后问道:“你和优午遇害有没有关系?”园山说:“有关系。”我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但园山依旧向前走着。这时,我们开始讨论。“他刚才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我说。“他发誓说,接下来要说真话,然后才说‘有关系。’所以‘有关系’是真的。换句话说,他和优午的命案有关。”我指出:“等一下!说不定他是用反话说真话。他确实发誓要说真话,但他说‘有关系’或许是想说‘没关系’。”“如果是那样,那他发誓不就没意义了吗?”“不,姑且不论那个,”我接着说,“他首先声明‘接下来要说的是真话’,会不会是指‘接下来要说的是假话’呢?”“这么一来,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想去思考。”我扬起一边的眉毛。日比野双手击掌,搓搓头说:“别再问了。那个画家改变了散步的时间,一定是起太早了。兔子不是也说园山不是凶手吗?既然如此,问了也是白问,我不要再玩这种麻烦的游戏了。”他就像个玩腻的孩子般大声嚷嚷。我双手环抱,看着园山逐渐远去的背影。园山先生应该没察觉到我的视线,但他却突然停下来,转身望着我们,我和日比野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与他遥遥对望。这时,园山先生说:“我只会说假话。”然后马上转身离去。“是吧。”日比野像是认同似的说,“总之,他是个骗子。”“咦,奇怪。”我想也了从前读过的一本书,里面提到“自我提及的反论”。 “奇怪什么?” “‘只会说假话’的意思应该是这句话本身就是假话。” “这么说的话,嗯……,就是‘只会说真话’啰?” “不过,这么一来,‘只会说假话’这句话,就成了真话。” “可是,如果那句话也是假的,那就没完没了啦。” “我不行了,看来还是不能进一步思考。”我举起双手投降。 后来,日比野满脑子想的都是跟佳代子小姐约会的事,他丢下一句:“那你就按照预定计划,五点半赴约。”然后自己跑掉了,简直是蹦蹦跳跳地离去,撇下我一个人。 太阳下山了,不过天色还不至于暗到无法散步。 我在水田附近看到田中,我想起他曾经抬头挺陶对日比野说:“我喜欢自己的走路方式。”的确,走路方式确实没有规则,因此也就没有正确答案。这么一想,我才发现田中走起路来虽然很辛苦,但很有个性、十分有魅力。 不过,撇开走路方式不谈,他的脚步看起来真的很沉重,好像除了股关节扭曲,还拖著什么东西走在田埂上。我想起了电影《宾虚》中的基督教徒:一名背著十字架、拖著沉重脚步的男子。田中跟他很像。 我很好奇田中去哪里,决定跟在他身后一探究竟。 我发现有飞鸟在山中头顶盘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鸟,它缓缓地振着翅。 我们来到了优午曾伫立的水田,眼前是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我就像失了魂的观众,只是望着。 田中站在稻草人之前站过的地方,微微低头。 “我的说话对象只有鸟和优午。”他说。 换句话说,田中失去了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怅然若失正好可以形容他的模样。他遥望天际,那在我眼里是—幕非常不可思议的景象。他深深—鞠躬,那是在感谢优午,还里在在向优午告别呢?总之,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田中出动作缓馒,行礼如仪,虽然姿势歪斜,却是一个优美的鞠躬,引发我小小的感动。 田中再度礼貌地鞠躬,然后离开了现场,往反方向离去,身影渐渐变得渺小,我也下意识地鞠了一躬,但对象不是优午。 这是我第二次遇见那名少女。当时我正想四处走走,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处看得到大海的地方停下脚步时,我听见有人在讲话。然而,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就在我自以为是心理作用时,发现脚下有一名少女。 少女横卧在地上,她直接和衣躺下,面朝左侧躺着。少女肯定才十几岁,却一脸老成。她抬头看著我,却不打算起身。日比野带我参观这座岛时,我见过这名少女,我记得她好像叫若叶。回想一下,她当时也是躺在地上的。 “叔叔,小心别踩到我。” “你最好赶快起来,不然会被踩到。” “叔叔,你叫萨德?”她的语气很傲慢。“SM的那个萨德①?”(① 萨德侯爵(Marquies de Sade,1740-1814),法国作家,以描写充满性虐待内容的小说闻名于后世,作品有《索多玛120天》等,是虐待狂(Sadism)这一词的语意来源。) 我耸耸肩。她是在哪里学到这个字的?我客气地警告她:“不管怎样,你用那种姿势躺著,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片从地面冒出来的蒲公英叶子。” “因为很快乐嘛。” “躺在地上很快乐?” “咚、咚、咚。”我听不懂她说的话。诚如字面上的意思,那只是一连串的拟声词。 “像这样躺著啊,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就会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很有趣吧?” “心脏的声音?”听她这么—说,日比野也说过同样的话,那真是悠哉的游戏。 我往地面上一看,上面覆盖著一层泥上,没有大石头,说不定真的很适合睡觉。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蹲了下来,然后躺在她身旁。 “你有恋童癖。”她调侃我,但我不为所动。 我侧著头贴在地面上,感到一阵冰凉,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听见空气的声音和地面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我感觉心脏的跳动,身体很亢奋,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我试着放松肩膀,闭上眼睛。 心音包覆着着我,那是一种平静的声音。体内的血液宛如火山爆发地从心脏送出,心跳声听起来很悦耳,血液永无止息地循环。很久以前,我应该正在谁的肚子里,听着这种声音安然入眠的吧。有一种受人呵护的感觉,全身突然放松了。缺少的是羊水!昏沉的脑袋中彷佛响起了这个声音。来到这世上的人不管花多少钱、吸收多少知识,使用多么可所的暴力,都无法获得那怀抱自己的羊水,或许那就是人类苦苦追寻的东西。原来一桶羊水能够拯救人。 “叔叔,”她叫我。我一脸愠色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其实我没有那么生气。“叔叔,优午啊,是钻到地底下了吗?” “钻到地底下?” “他的身体虽然四分五裂,但说不定是融入地面。雨水不是也会渗入地面吗?” 原来如此,有可能喔!我答道。说不定真的有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