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星期日凌晨两点五十五分,我来到了安槻国宅前。或许是因为在冰冷的夜晚空气中快步走来之故吧,我的脑袋变得清醒许多;而又或许是因为变得清醒了,现在虽然站在103室前,刚才那股气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好一会儿都在思考到底如何是好。四周是星期天也黯然无声的住宅区,现在更是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生气;夜灯的光线显得很不牢靠,比一片漆黑还要令人恐惧。 我原想确认一下若木彻是否在家,但万一直子阿姨还没向他提过这件事,搞不好他以为我是变态,不安好心,先打我一顿再说。阿姨做事那么草率,这是极为可能的。话说回来,都走到这里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屹立于宛若具备物理体积的寂静之中,我的醉意渐渐退去,更加拿不定注意。正当此刻——关键的103室门缓缓地开启了。 情急之下,我躲到电线杆后。其实我并没有躲藏的必要,只是下意识反应。 定晴一看,从103室出现了一道消瘦的人影;棒球帽、墨镜、白口罩,摆明了叫人怀疑的诡异装扮让我忍不住眨了眨眼。因为那人穿着作业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男人;但体型又相当苗条,说不定是女人。映入习惯了夜里的眼睛里,白手套仍旧相当炫目。 可疑人物抱着一个宅配用的纸箱,放进停在路边的黑头轿车后座。 那人又返回103室,这次则是抱着两个纸箱出现;他的脸孔被纸箱遮住,无以得见。那人将纸箱堆入行李箱,接着又重复相同的动作。 我数了数,他总共放了六个纸箱。可疑人物完成工作后,便坐进驾驶室,开车离去。 就像蚂蚁被砂糖吸引了一般,我蹭手蹭脚地靠近103室。乍看之下,门并没完全关上;我轻轻推开门,发现里头的灯还是亮的。 “打扰了。”我一面小声打招呼,一面走就屋内。突然发现玄关的放靴处溅有红褐色的污迹,立刻开始后悔进了这间屋子。 不过为时已晚,既然如此,当然得确认到底。 从结论说起吧!103室空无一人,当然也见不到疑似若木彻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屋子布满了以浴室为中心而四处飞溅的红褐色迷幻图案;那图案宛如出自喷雾器一般,将客厅以及卧室的墙壁、地板染成一片,处处飘荡着腥味。浴室里有清洗过的痕迹,但对于全部污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浴缸旁放着一只散发着油亮光泽的小型电锯,电线仍插着插座卷曲在地。 看来这事非同小可,我决定报警。我暂且出门寻找公用电话,却没找到,只得回到103室打电话。 报上姓名后,我简洁地表示自己前来访友,却没见到本人;而现场似乎有犯罪迹象,请警方调查。不消片刻,巡逻车便来了。 “我是安槻警署的平塚。”(看过前几因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位是谁吧?总算开始直接联系了啊!!!BY:录入者) 前来处理的,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刑警;另一个额头光亮、看起来是中年人的刑警则混在鉴识人员之中,一面扶正眼镜,一面观看血迹。他似乎是平塚刑警的上司。 “请把你发现血迹的经过告诉我。” 这种场面我在连续剧里看过唉!我一面这么想,一面说明。只是我并不像连续剧里登场的人物一样,喜欢在故事前半刻意隐瞒后半将成为关键的事项,因此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其实我和这屋子的住户若木彻先生并不相识——从这句话开始,我将阿姨托我劝说若木先生放弃与她的女儿结婚的来龙去脉款款道来。 “还真玄啊!两个素未蒙面的人竟然要在半夜三点开讨论会?”平塚刑警以估价般的眼神打量着我,啊啊!!这也是电视剧里常见的举动!“能让我看看那张字条吗?” 当然,我并未拖拖拉拉地不肯交出,直接拿出了房门下的那张字条。平塚刑警看了一眼那张字条,直接问道:“你确定这是你阿姨泽田直子的留言吗?” 之前我一直是如此认定;但被这么一问,却又没有了自信。犹豫怎么回答之时,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另一张字据。“请看这个”,我拿出了阿姨在咖啡馆里写下的字条,“这一张绝对是阿姨的笔记,因为是在我的眼前写下的。” “借看一下。”他比较两张字条。“很像,应该是同一人写下的吧!当然,没经过正式鉴定,无法断言——” “对了,”平塚刑警话锋一转,突然换了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我本来就相当紧张,现在又得迅速切换头脑,教我的紧张感更是不容分说地高涨。原来如此,所谓的问案就是这么回事啊!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那个戴着墨镜及口罩的可疑人物,你确定是女的吗?” “不,我觉得可能是,但毕竟那人穿着宽松的作业服,没办法确定。再说,有些男人的体格也很苗条。” “哦!原来如此。匠先生,关于那号人物,你可有任何线索?” “不——完全没有。” “那个可疑人物有没有可能就是若木彻先生本人呢?” “嗯,我还没见过若木彻先生本人,所以……” “哦!对喔!你刚刚说车子是黑色的,车号呢?” “没看到。我是有在注意啦,可是车牌部分正好被挡住了……”如前所述,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无刻意隐瞒的嗜好。“我记得我阿姨的车子也是同一种,而且也是黑色轿车。” 哦!平塚刑警虽然点头附和,但从他的表情,我难以判断他对此事其实抱有多少兴趣。“你说车子上堆了六个纸箱,箱子里头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根据现场的痕迹以及电锯,还有该存在实际不存在的某物,我做出某种想象,相信平塚刑警铁定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过目前来说,我姑且只能如此回答:“我完全不清楚,因为根本没看到。” 说出直子阿姨及香里的联系方式后,警方一早便放我回家了。103室发生犯罪之事已毋庸置疑,但警方究竟相信我的证词几分,可就难说了。 搞不好……不,不用搞不好,头号嫌疑人八成也是我,这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即使疑似发生犯罪——而且极有可能是杀人案,毕竟还不知道被杀的是谁,也没发现尸体;再怎么可疑,也不能拘留我,如此而已。 接下来几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窝在家中。虽然没经过确认,但我深信必然有刑警跟踪我;既然如此,还是别做出任何招人怀疑的举动为宜。事后回想起来,我似乎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平塚刑警前来造访这样的我,是在隔周的星期五时。“若木彻的尸体被发现了。”他的口吻显然认定我早已知道此事,我只得说明自己这阵子没看报纸,电视也早已拿去典当。 “若木的尸体被细分成数块,装进塑料带中,并分装于六个纸箱里。” 他如此说道,并出示相片给我看;上面映着以各种角度拍下的常见宅配用纸箱。刑警问我看到的是不是这种纸箱,虽然我记得并不分明,但那可疑人物抱着的确实和相片中的纸箱颇为相像,因此我回答:“我想应该是。” “里头装的先是头部,接着是左右手——两臂的部分被切成多块,简直到了偏执狂的地步;然后是胸部、腹部、右脚——右脚被分为三块——还有同样分为三块的左脚,共计六箱。这些箱子分别在河边、柏青哥店停车场、公园及垃圾场等半径五公里以内的地点发现的。” “死因呢?”或许他不会说,但我仍姑且一问。“还有推定死亡时间呢?” “头盖骨凹陷,不知道是被以器物殴打,还是被推倒时撞到物体所致。推定死亡时间是上周六晚上九点到上周日上午九点之间。” “可是,我是在凌晨三点看见那个可疑人物搬运尸体的。” “对,所以可将范围从十二小时缩短为六小时。问题是凶手泽田直子是如何——” “这么说来,”虽然我已心里有数,却还是相当震惊。“是我的阿姨杀了若木彻的?” “似乎没错,没人在推定犯案时间内看过她;换句话说,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她的独生女香里周六、周日两天都住在朋友家,并不在家中;不过就算在家,亲人的证词也是无效的。决定性的证据,便是留在现场的电锯上留有泽田直子的指纹;而她跳楼时,手里还握着若木彻被切下来的命根子。” “跳楼?”越是清楚事后会有股沉重的冲击侵袭自己,发生在身边的事便显得越不真实。“那阿姨她……” “已经死亡,她在星期日清晨从出租大楼的逃生楼梯跳下,似乎是自杀;虽然没有遗书,但是……” 但是手里握着若木彻的命根子,大概是分尸时刻意留下来的吧!这让我不由得联想起名留犯罪史的某个留起案件;我想眼前的平塚刑警应该也有此联想,但我们两个却没有提起案名。 “可是,真的是自杀吗?我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阿姨的性格上有点问题,到处树敌;讲白一点,就是有很多人怨恨她。你应该知道她狠心抛弃前夫的事吧?会不会是因此被杀?还让她背负杀害若木彻的罪名……对,比方说其实是她的前夫——” “这一点我们也想过了。” “是吗?”也对,毕竟对方是处理这档子事儿的专家嘛!正当我这么想时,平塚刑警却若无其事地说出更惊人的事实。 “泽田直子的前夫佐佐冈伸幸先生已经过世了。” “咦?”她前夫是姓佐佐冈啊?我都忘了——在脑海的某个角落仍如此悠哉思考的自己,实在很可笑。“什么时候的事?” “上星期六。他原本心脏就不好,晚上十点左右突然恶化;照料他的姐姐叫医生来,但医生抵达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他真的……”说来讽刺,没亲眼看见的事,怎么听都很可疑。话说回来,星期六晚上十点,岂不正好若木彻被杀的推定时间范围内?这是单纯的偶然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医生诊断是心脏衰竭。”平塚刑警浮现苦笑,似乎在表示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实在很累。“今天我来拜访,是想请教泽田直子究竟有无杀害若木彻的动机;她的确反对若木彻和自己的女儿结婚,但作为杀人动机,似乎稍显薄弱。如何?匠先生,你知道泽田直子有何杀害若木彻的动机吗?” “上次我也稍微提过,”我把若木彻不光是和女儿香里,连直子阿姨本人都发生关系之事全盘托出。“阿姨似乎很有自信,认为自己独占了若木彻的爱;但是再怎么用偏袒的眼光来看,那都是她的自以为是。阿姨的确是个狐媚的女人,但她的魅力还没大到能把性欲旺盛的年轻男人绑在自己身边;对若木彻来说,阿姨只是诸多性伴侣的其中之一而已。若木彻与阿姨的认知差距,在某个机会下清楚呈现于阿姨眼前;阿姨觉得自己被背叛,一怒之下——” “原来如此,便冲动地杀了若木。而她之所以分尸,便是憎恨的表现。” 平塚刑警似乎接受了这个结论,说句“打扰了”之后,便很干脆地回去了。 当然,刑警是否真的接受了这个结论,不得而知。他表面上说阿姨是凶手,但那是否真是调查小组的结论,尚未可知;就算是,也不见得就是平塚刑警本人的真心话。要说警察会对一个小老百姓逐一报告调查内容,那才奇怪呢!因此,平塚刑警所言的案件全貌即使不是谎言,也是些用来对社会大众公开的内容。 这么说来,或许案件另有真相呢!越是思考,我越是如此认为。 为防误解,我事先申明:即使这案子以直子阿姨为凶手而收场,我也无所谓;纵然另有真相,我也没伟大到誓要亲手揭发以洗刷阿姨的罪名。 只不过,要是警方认为另有真相,而且还怀疑到我头上来,那就伤脑筋了。刚才平塚刑警来访,说不定是因为对我有所怀疑,打算先松懈我的戒心再行观察呢!或许只是我想太多,但现在应有重新观察本案的必要。至少,我得对整个案件全局把握清楚,以后自己被怀疑时也能有所应对。 姑且先举出不自然之处吧!首先,倘若阿姨真的决心杀害若木,为何又要写字条叫我到安槻国宅去? 或许是阿姨已决心犯案,同时又心生恐惧,希望有人能来阻止自己;换句话说,她事先准备了安全阀。假如这个解释正确无误,代表我这个安全装置最终并未发生作用。 又或许是阿姨想要嫁祸那时出现在现场的自己。不,这个解释太不现实了,警方一旦怀疑我,势必从我口中找到阿姨;对于想要隐藏自己罪行的犯人而言,嫁祸对象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阿姨会搞这些小动作吗?令人怀疑。 总的来说,第一个不自然之处,就是为什么会有那张叫我去的字条。 第二个疑惑之处,便是指纹。疑似被用来分尸的电锯遗留在现场,但阿姨的指纹留在上面,实在不合理。若阿姨就是凶手,代表那个把六个箱子搬到车上的人也是她;但当时那个人明明戴着白手套啊!既然考虑到这一点为什么还会留下指纹呢? 不,慢着。我重新搜寻记忆中的画面——可疑人物身上穿的工作服,是否沾有血迹?不,没有。这代表凶手分尸时,是把工作服脱下的;为了防止血溅到衣服上,说不定凶手连手套都脱下了。 这么说来,还是存在凶手一时疏忽,忘记擦掉电锯上的指纹的可能性。不过,还是觉得奇怪。为了避免他人看见容貌而戴着墨镜、口罩,甚至棒球帽也用上来改变装扮的凶手,竟然独独忘了擦去指纹? 思考至此,我又发现了更加不自然之处。凶手是在哪里进行分尸的?当然,是在浴室;要是血溅到自己身上,清洗起来也方便。 但是血迹却遍及103室各处,连客厅及卧室都无一幸免。的确,分解成人身体是个艰难的工作,空间大些好办事;但凶手的移动范围未免太大了吧? 不,这还只是个小疑问而已,另有更大的疑问存在;那就是分尸的理由。 阿姨发现自己的爱只是一厢情愿,愤而杀害若木,这点还能理解。杀害之后仍旧余愤难平,因此将若木的尸体大卸八块,这点也能理解。 令我不解的是,为何分尸后要将尸体分别装进六个纸箱中,四处弃置?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分尸后,直接丢在现场不就行了?假如阿姨是为了销毁证据才把尸体处理掉的,那么血迹自然也该擦干净,电锯更不能留在现场。更何况,她刻意四处散置的尸块也被警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再来看看散置地点,半径五公里内?既然都开车来了,为何不丢到更远的地方去?拿到深山里烧掉或是埋掉,还比四处乱丢来得好多了。凶手真的有心销毁尸体吗? 我有种感觉,这几个环节应该就是关键。为何阿姨——假如把阿姨当成凶手的话——要把尸体分为六份?绝不是为了销毁尸体;再怎么看,凶手都没有销毁尸体的意图。弃尸地点离现场过近,还在河边及公园这些地方,摆明了希望快点被发现。这么一来,凶手分尸,应该另有目的和理由;但又是什么理由呢?还有,尸体并不是按照手脚等部位直接分解,那种方式也很不自然。 到目前为止,思路还颇为顺畅,却难以更进一步。将尸体分装于六个箱子的理由、理由、理由……究竟是什么理由?! 我完全想不出来,思考只是一味空转。为了转换心情,我决定去散散步。乐圣贝多芬也不是散步时才想出名曲的?到公园走走吧! 将尸体剁成数块分装于六个纸箱中,并弃置于半径五公里内的不同地点。这个行为隐藏了某种合理的意义吗?假如不是为了弃置尸体…… 突然灵光一闪。凶手显然并无弃置尸体之意,反过来说,是否代表凶手希望尸体被发现呢?毕竟凶手弃置箱子的地点,都是极为显而易见的地方啊! 不,慢着……这不合理。 假如凶手希望尸体被发现,根本无需分尸,也无需分散弃置,直接留在现场即可……然而,凶手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我本来打算去公园,但当我回过神来,眼前却是安槻警署。我未经思索,便前往刑事课。 我向一旁的女警表明想见平塚刑警之意。假如他不在,我愿意等;但幸运的是,女警立即往里头呼唤:“总一郎!” “有些事想请教。”平塚刑警似乎正思索着如何委婉地问我究竟为何而来,而我抢先开了口:“泽田香里星期六、星期日确实住在朋友家里吗?” “对。”平塚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却又皱起眉头,似乎后悔自己不该轻率地肯定寻常百姓的问题。“应该没错。她和那个家的主人及另一个朋友共三人一起过夜,而其他两个朋友的证词连细节部分都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我突然想到多少该考虑一下平塚刑警在警署的立场,便放低了话音——虽然可能没多大意义。“对于尸体被切割且分散放置的理由,警方是怎么想的?” “泽田直子意图销毁尸体。这是最妥当的看法吧!” “恕我冒昧,刑警先生,你个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将刚刚总结的不自然之处复述一遍,意外的是,平塚刑警也降低了音量。“——我们到外头去吧!” “啊?” “在这里不好说话。你应该知道吧?现在认定泽田直子是凶手,调查小组已经解散了。” 来到警署附近的咖啡馆里,平塚刑警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其实我个人也认为凶手四处弃置尸块很怪,但要是现在又旧事重提,上头不会给好脸色看。” “这么说,已经来不及了?” “也不见得。”一脸促狭的平塚刑警显得更为年轻,说不定年纪比我还小。“多少会有一、两个明理的上司。”无缘由地,我联想起那位戴着眼镜、额头光亮的刑警。“若是你说的话能让我觉得有禀告那位上司的价值,请尽管翻案。” “我是不知道有多少说服力啦……”早知道平塚刑警会这么认真听我说话,就应该把假设思考得更加严密的,没办法,只好边讲边想了。“凶手无意毁尸灭迹,这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么凶手究竟想做什么?或许正好相反,凶手的目的不是处理尸体,而是希望尸体能被发现。” “不过,假如只是希望尸体被发现,不需要分尸,把若木的尸体丢在安槻国宅103室即可啊!”既然平塚刑警脑筋转的这么快,那说明起来就轻松了。“这代表凶手不光是希望尸体被发现,还有个必须在分尸状态被发现的理由。” “没错。我从结论说起吧!凶手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分解后的尸体从安槻国宅运出,以让我们认为凶案现场是安槻国宅103室。” “现场?”平塚刑警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却又立刻恢复专业人士的严峻表情。“这么说来,若木是在其他地方被杀害的?” “对,凶手以那张字条引我过去的理由就在这里;让我目击运尸那一幕,以强调凶案现场就是安槻国宅。”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向我确认泽田香里的不在场证明。”平塚刑警嘴巴上这么说,却显得有些难以释怀。“请继续说。” “尸体是从103室运出的,屋里又留有血迹;这么一来,我们便会先入为主地认定103室就是凶案现场。然而事实上,凶案并非是在103室发生的;凶手必须强调凶案现场就是103室,为此,必须留下痕迹;凶手进行分尸,并将其中一部分带至安槻国宅;我想那一部分就是两条手臂。只带回手臂非常简单;然后凶手拿电锯把两条手臂锯得零零碎碎,连手指也不放过,借此在屋内制造大量痕迹。” “所以只有手被锯成那样啊!”平塚刑警突然抬起眼来。“这么说来,匠先生目击到的那些纸箱是——” “对,除了装有双臂尸块的那一箱以外,剩下的五箱应该都是空的。真正装有尸体的箱子被弃置到各个地点,是在凶手到安槻国宅做手脚之前还是之后,我不清楚;但只要真正的箱子被发现,再加上我的目击证词,被搬出来的纸箱自然就成了装有尸体的真货,凶案现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103室,这就是凶手的目的。” “不过,凶手这个目的要建立在真正的尸块纸箱被发现和匠先生的证词存在的基础上,尤其是后者,否则警方很容易怀疑现场是否是安槻国宅;那凶手,是怎么知道匠先生一定会上钩呢?” “因为凶手偷听了我和阿姨在周六白天的对话。”之前和阿姨在咖啡馆碰面时一直有人盯着的感觉,而且那股感觉一直持续到回到公寓后。“这个案件的导火索,应该是我和阿姨的谈话。谈话中,阿姨暴露了若木彻的人格问题,也暴露了自己和他的关系;我想凶手是偷听了那段谈话,才知道这些事的。” “匠先生认为泽田直子的女儿香里是凶手吗?她杀害了和母亲发生关系的若木,又伪装成母亲畏罪自杀,借此报复背叛自己的两人?但假如是这样,要怎么解释她的不在场证明?难道她的两个朋友是共犯?”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本案最大的关键,便是凶手伪造凶案现场的理由。凶手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隐藏真正现场?” “这当然是因为……”平塚刑警的语气显得相当理所当然。“只要知道现场在哪里,必然能找到和凶手的联系,比如凶案现场就是凶手的家之类的。” “正是如此。不过,一般计划杀人时,只要凶手有正常人的智力,都不会选在自家犯案;然而凶手的家却成了犯案现场,这代表什么?” “冲动性杀人!”平塚刑警喃喃说道,他定然想到了若木彻的头盖凹陷是因为被推倒而致。“或是单纯的意外。” “对,凶手并没有杀害若木彻的念头,只是偶然偷听了我和阿姨的谈话,心想决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和若木彻那种男人结婚,非全力阻止不可——” “请等一下!”想当然耳,平塚刑警打断了我。“佐佐冈伸幸不可能是凶手,他半身不遂又瘫痪在床,更何况他早已在星期六晚上因心脏衰竭而过世。” “但他的确是凶手,至少杀了若木彻的就是佐佐冈伸幸。” “那……?” “偷听我和阿姨谈话的,应该是他的姐姐吧!听说她一直照料着瘫痪在床的佐佐冈伸幸……名字我不清楚就是了。” “她叫多惠。” “她告诉弟弟,香里被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给骗了。虽然佐佐冈伸幸先生已经和妻子离婚,但香里毕竟是他的亲身女儿,爱女心切,无法袖手旁观,因此决定和若木彻谈一谈。不过他本人无法移动,只能拜托多惠去带若木彻前来;多惠偷听了我和阿姨的谈话,知道住址。若木彻来到佐佐冈伸幸家后,和他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们可能发生了争执,佐佐冈先生一时激动,便将若木彻一把推倒。当然,他没有杀害若木彻的意思,只是若木彻因此撞到了要害,从而死亡。佐佐冈先生见状,也因为打击过大,造成心脏负担而身亡。” “哦……”平塚刑警喃喃说道。“是那时才……” “他们谈判时,多惠应该也在场。两个男人同时死亡,让她大为震惊,但当时的情况不容许她惊讶;情急之下,她将若木彻的尸体藏了起来,并叫主治医师来家中——她以为弟弟还有救,不过却为时已晚。医师离去后,她烦恼不堪;这样下去,虽说是过失,弟弟还是得背上杀人的罪名入土。她越想越觉得心有不甘,认为会落到这种田地,全都是泽田直子那个溅女人的错;因此她下定决心,要那个女人负起应付的责任。于是,她决定利用白天与直子阿姨谈话的我。多惠找了个借口约直子阿姨出来,让她写下字条,并握住电锯、留下指纹。多惠是怎么骗她的,我不知道;或许是将她绑起来以暴力威胁,又或许是骗她写下字条后,才把她绑起来硬按下指纹。总之,多惠拘禁阿姨后,便开始将若木分尸;我想应该是在她家的浴室进行的。她先以字条引我出门,之后带着若木的双臂,开着阿姨的车到安槻国宅,把双臂细分为数块,制造大量的血迹,等着我到来。确定我到现场后,便刻意在我眼前将空箱堆到阿姨的车上。接下来这些步骤或许与事实有前后差异,总之开车离去后,她便将真的装有尸体的箱子四处弃置,又把阿姨推下大楼,并让阿姨的手中握住若木的命根子——” 我不自觉地长叹一声。 “就是这么回事。” 说来不可思议,平塚刑警似乎将我的瞎掰当真了;因为数天后,佐佐冈多惠便因杀人、损坏尸体及遗弃尸体等罪名遭到逮捕。详细经过是怎样的,我不清楚;听说是在佐佐冈家的浴室验出了血迹反应,成为关键证据。案件的全貌似乎与我的想象大致吻合;或许细节有所不同,但没人告诉我详情,不得而知。 然而,我却闷闷不乐。我并未直接见过那位名叫佐佐冈多惠的女性,虽然也不是我亲手逮捕的;但与其让她被逮捕,不如让直子阿姨继续背着凶手的罪名算了。 当然,我也不愿亲戚之中出现杀人犯;但伤脑筋的是,由直子阿姨来当凶手,着实远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令我容易接受的多。《解体诸因》第七因 解体肖像 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了冰块被丢进玻璃似的声响。见常客小菅亚纪子走进,匠千晓露出了微笑。 “欢迎……”千晓瞪大了眼睛,没能像平时一样说完“光临”二字,双手毫无意义地在围裙上擦拭;他发现亚纪子正狡黠地笑着,连忙重新说道:“欢迎光临。” “匠哥,你好。”亚纪子一如既往地坐到柜台前,又催促随后进门的同伴入座;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狡黠的笑容,仿佛是只吞了老鼠的猫。“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活见鬼了。” “吓了我一跳,”千晓宛若哭泣的小孩一般,以双手揉着双眼。“竟然有两个小菅!” “你看,我就说吧!”亚纪子一脸雀跃地对同伴笑道:“匠哥一定会喜欢这个玩笑的。” “亚纪,你真是的。”小菅麻纪子一面对千晓行注目礼,一面撩动及肩长发。“太孩子气了。” “这是我姐姐。” “我叫麻纪子。很抱歉,”对千晓低头道歉的她,虽然和妹妹生得一样脸孔,却有某种超龄的恬淡气氛。“我们从没这样恶作剧过,只是亚纪子说你看了一定会高兴,才……她甚至要我穿一样的衣服呢!” “真的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千晓将湿巾及水放到两人面前,又是连声赞叹。“以前我们班上也有对双胞胎兄弟,可是没长得这么像。” “你喜欢这个玩笑吗?”亚纪子的右腿往半空中踢起。“匠哥,你看、你看!从丝袜到靴子,全部一样喔!费了不少心血呢!这全都是为了博匠哥一笑。” “太棒了,我十分满意。” “那今天的特餐就免费招待……” “亚纪!”麻纪子与兴奋不已的亚纪子大相迳庭,一味强调自己和这个恶作剧毫无关联。“你有点分寸好不好!” “抱歉,今日特餐已经卖完了。” “咦?”亚纪子似乎相当期待今天的菜色,她失望的程度教一旁的麻纪子也不禁笑了出来。“已经卖完了?怎么会!还不到三点耶!” “刚才这里可是战场啊!”千晓环顾现在已无其他客人的店内。“也有很多常客没吃到今日的特餐。” “唉!早知道就早点来了。” “谁叫你要把时间浪费在改变我的发型……”麻纪子出言嘲讽。“浪费在这种蠢事上,活该!” “对了,老板呢?” “他说,”千晓做出转动柏青哥电动转盘的动作。“要去逍遥一下。” “他还真喜欢玩耶!这么说……”亚纪子明明已经在这家店里吃过好几次千晓做的菜,却故意出言挑衅;大概是为了刺激姐姐吧!“假如我点意大利酱面,是匠哥来做啊?能吃吗?” “亚纪,你真是的!”麻纪子果然上钩了。“讲话别这么没礼貌。” 然而亚纪子却满不在乎。匠千晓算是亚纪子的大学学长,不过亚纪子入学时,千晓早已毕业,两人在校园内并无直接交流;是亚纪子与同一所大学的朋友初次来到这家店时,店长才介绍道:“这小子是你的学长喔!”一问之下,原来千晓早已从大学毕业,却没有固定职业;只有心血来潮时,才会到这家学生时代打工的店来赚点零用钱。 “真是叫人伤脑筋的混小子啊!”如此说明的店长,就像个为不孝子担心的父亲一般。 亚纪子知道的只有这些。她老是匠哥、匠哥地称呼,其实就连他的本名匠千晓都不知道;对她而言,千晓就只是个肯笑着陪自己开恶劣玩笑的咖啡店大哥哥而已。 “咦?”亚纪子面露笑容地闻着飘来的肉酱香气,突然,她看见了贴在店内墙上的海报,讶异地高声说道:“喂,姐!看那里……” “哎呀……”麻纪子也面露惊异之色,这是她进入店门后首次毫无保留地表露情感。“真的耶……” “吓了我一跳……这张海报还留着啊!” 那是一栋名为“天际视野”的三十层大楼的宣传海报。区区三十层建筑取名为“天际视野”,实在是有些名过其实;但在这种乡下地方,已算是摩天大楼了。屋顶上甚至还有直升机升降平台,着实有种不着调的感觉。 海报上,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孩站在自空中拍摄而下的大楼旁,面露微笑;这让人不禁怀疑大楼的广告与紧身衣究竟有何关联的海报,终于在后来公布了答案——原来是顺道宣传一楼的会员制健身俱乐部。 “什么叫‘还留着’?”千晓一面将刚出炉的意大利肉酱面端到两人面前,一面反问;双胞胎的语气突然变得忧郁,也令他有些好奇。“这栋大楼才刚落成吧?我听说最近才刚刚开始分户出售咧!” “这张海报为什么……”麻纪子原先予人的成熟感已烟消云散,成了与妹妹亚纪子一样热爱八卦的年轻女孩。“会贴在这里?” “盖这栋大楼的……呢,叫做南建设公司吧?他们公关部门的人是老板的朋友,拜托老板贴在店里帮忙宣传;他们盖了这么豪华的大楼却卖得不好,正伤脑筋。” “这张海报就是因为贴在店里,”亚纪子出神地看着海报,甚至忘了把叉子卷起的意大利面放入口中。“才逃过一劫啊!” “逃过一劫?” “你不知道吗?”麻纪子似乎也已习惯了千晓的调调,说话的口吻仿佛在责备他的无知。“这张海报被回收了。” “然后又印了新的。现在,在街上已经看不到这个版本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千晓一面擦手,一面上前端详起海报来。“这个构图有什么问题吗?” “街上贴的海报全被人恶作剧,”亚纪子总算开始咀嚼面条。“无一幸免。” “而且全是针对那个女模特儿。” “她的头部被刀子……” “割了个圆圆的洞。” “头部?”听完了双胞胎犹如环绕音响般的交互说明后,千晓相当惊讶。“这还真是……该怎么说呢?恶劣啊!” “很恶心吧?” “我也亲眼看过一次,感觉很诡异;就只有头部缺了一块,变得黑黑的。” “唔……”千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海报中面露微笑的模特儿,一面想象那种情形。原来如此,正因为她穿着紧身衣、摆着漂亮的体操姿势,是以头部缺了一块,便显得格外恶心。“贴出来的全部海报都遭到了毒手?” “好像还不到全部。” “贴在公司柜台的平安无事,不过电线杆及住宅围墙上的全遭到同样的恶作剧。” “应该有好几十张吧!不,说不定还不止几十张。对每一张都下手,而且只割走头部,感觉上不像是普通的恶作剧啊!” “就是说啊!”亚纪子动作太大,不小心打翻了意大利面;只见她慌忙擦拭溅到上衣的污渍。“其实我们认识这个当模特儿的女孩。” “咦?” “她是我们读秋阳女中的同学。” “秋阳啊?”千晓说起校名,活像是喊自己家人的名字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有朋友在秋阳女中,又或许是因为那是县内有名的贵族学校,令他对双胞胎颇感惊叹而已。“你们是那所学校出身的啊?我现在才知道。” “她的名字叫岛冈万里子。” “是刚才那间南建筑公司老板的女儿。” “哦!”千晓又再度观看模特儿;她的虎牙相当醒目,眼尾有些上翘,生得颇为妖艳,有点像某个有名的主播。“她被选去当父亲的广告模特儿啊?” “我想是她毛遂自荐的。”麻纪子颇为自信满满。“这和我们另一个女同学有关,她叫着渡边有里,现在她和——”她以下巴指了指亚纪子。“读同一所大学,常拍地方电视台的广告。渡边她就是被星探看上的,毕竟她美得无可挑剔,身材又好,也是当然的。” “不过个性嘛……”亚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却有点呆呆的。” “万里子从高中时代起,就对渡边怀有强烈的竞争意识。后来渡边拍了广告,大家都说她厉害,佩服得很;万里子就说:‘那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想,拍个广告还不简单?’” “所以她就抓住了这个大好机会,求她爸爸用她拍广告。这风声是从万里子身边的人听来的,应该是真的。” “唔……”千晓将饭后的咖啡放到两人眼前,盘起了手臂。“我是觉得这个姓岛冈的女孩也挺漂亮的啊!” “是啊!没错。”麻纪子颇怀好感地抬头望着端详海报的千晓。“就算渡边再怎么美,万里子也不需要因此焦虑,因为她同样富有魅力。” “但她就是焦虑啊,因为学历上有差距。” “亚纪!” “是真的嘛!万里子一直有偏见,认为国立大学是丑女才去的;所以渡边考上安槻大学时,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她一定以为渡边会和自己一样直升秋阳二专。” “真傻,为了这种事计较。”麻纪子一脸郁闷。“读秋阳二专,在本地企业的就业率比读大学还高得多耶!至少就女孩子来说是这样的。” “说可怜,万里子是挺可怜的啊!不管她再怎么把人家当对手,渡边总是呆呆地不当一回事,她就像是演独角戏……或者说使劲打棉花一样。” “她那么努力,好不容易当上了海报模特儿,却被人开这种劣质玩笑……”千晓一面洗盘子,一面叹息。“那女孩运气还真差啊!” “对啊!”麻纪子露出一副‘此言深得我心’的表情。“不管再怎么想,都是变态搞的鬼嘛!只有头部被挖掉一块;后来就连万里子都哭着说别再贴了。” “所以他们就把这张海报回收,重印了新版本;这次没有模特儿,只印了大大的大楼图案。” “新海报没被恶作剧吗?” “对,完全没事。” “这么说,”千晓以抹布擦拭碗盘的动作稍微缓慢下来。“犯人针对的,并非‘天际视野’或南建设公司喽?” 双胞胎面面相觑,脸上浮现了某种近似共犯意识的情感。 “也就是说,犯人针对的是岛冈万里子个人;是和她有仇呢?还是单纯的变态,只是漂亮女孩就行?” “嗯……其实……” “这些事情,”麻纪子打断战战兢兢地开口的亚纪子,态度粗鲁得不像她。“绝对、绝对不能和别人说——” “慢着!”正要探出身子的千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闭上了眼睛。“不能说出去的事,最好别跟我说,因为我口风很松,没信心能守住秘密。” “咦?”八卦洪流正要从喉咙间倾泻而出的双胞胎,宛如被点了穴道似地浑身僵硬。“呢,这……” “匠哥,”亚纪子那张显然迫不及待开讲的嘴唇开始搜索词语。“你朋友多吗?” “没几个,一个是当老师的学长(注:肯定是佑辅……双胞胎女校时的老师)——这么一提,我有很多同学当老师耶!还有一个在东京的广告设计公司工作(注:说不定是高千……),大概就这么多。” “我记得你说过你一个人住在公寓?” “对啊,怎么了?” “你的住处有电话吗?” “没有。” “那就没问题。”亚纪子哈哈笑了几声,硬是把问题带过。“呐,姐!应该可以和匠哥说吧?” “管理员那里有电话啊!假如有找我的电话,他会叫我去接……” “其实啊,”麻纪子假装没听见,硬是开口说话;她喜欢流言蜚语的程度丝毫不逊于妹妹。“我们知道犯人是谁。” “犯人……你是指挖掉海报头部的犯人?” “对。你不是说‘是不是有仇’吗?其实的确有人对万里子怀恨在心,因为万里子做了些招人怨恨的事……” “咦?”虽然没自信保守秘密,但千晓仍对这类话题感兴趣。“什么事情?” “去年的校庆——不是她的,是我的;”麻纪子强调。“我读的是安槻女子大学,而安槻女大去年校庆时,万里子曾来玩。刚才亚纪也提过万里子对学历有自卑感,其实她好像真的有这种倾向。当时有很多安槻大学、医学院和工科大学的男学生来参观我们的校庆,万里子在那些男孩子面前,表现得好像她也是安槻女大的学生一样。不,现在一想,知道她是刻意那么做的;但当时的我们因为彼此是同学,没想太多,只以为她是好心帮我们办活动。” “唔……”千晓为双胞胎续杯咖啡之后,又顺便切了两块店长亲手制作的蛋糕。虽然他原本就有意请客,但现在却是下意识地做这些动作;由此看来,千晓已完全沉迷于这个话题之中。“原来如此。那些男孩子去参加安槻女大的校庆,看到有个女孩在那忙进忙出,当然会以为她是安槻女大的学生了。” “就是这样。万里子帮忙办的活动,就是联谊中介所。” “联谊……咦?中介所?” “电视上好像报道过某个东京的女子大学曾办过这种活动,有人看了,就说要模仿。来参观校庆的男学生们,目的通常是把妹;当然,应该也不是全都如此——” “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就读安槻大学的妹妹不知何故,语气相当辛辣;或许她曾亲眼目击男性友人在参观女大校庆时把妹吧!“没这种兴趣,谁会去那种无聊的地方啊?” “匠哥,”头一次如此称呼千晓的麻纪子虽然露出了许些迟疑之色,还是问出了口。“……你也一样吗?” “我连自己学校的校庆都没去啦!”千晓满脸歉意地抓了抓脑袋。“不过,假如我去了,应该也一样是为了接近女孩子吧!” “她们啊,”亚纪子的语气依旧辛辣。“就抓住了男孩子的这种心理做生意!” “我声明在先,”抬起眼来的麻纪子带着讨好的神情。“我可没参加那个企划。不过就结果而言,万里子是经过我的介绍才帮忙举办那个联谊中介所活动……正确地说,是以万里子为中心举办的。” “毕竟她长得那么美嘛!”亚纪子的动作就像进场的横纲一样(相扑……),双臂朝着海报高举。“男孩子两三下就上钩了。” “她们具体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 “咦?” “简单地说,她们叫那些想联谊的男生报名,填写名字、大学名称及联络方式——实际上做的就只有这件事。然后,她们表示会将报名者名单贴在校园中一段时间,假如看过名单、表示想参加联谊的女学生人数够多,她们就会主动联络——就只是对男生们这么说而已。” “你漏掉了最重要的部分。” “我现在正要说!”妹妹的冷笑触怒了麻纪子,她稍微拉高了音量。“到这里为止都不收钱;她们可以免费把名字列入报名者名单中。不过,万里子又对那些写下姓名的男生说——付三百元,可以贴上照片。” “照片?” “就是把男生们的照片和参加者名单一起刊登。光看名字和大学名称,女孩子不见得会想和你联谊;这时候,假如附上照片,就能成为女孩子的判断依据,比较有利——被这么一说,哪个男生会拒绝?每个人都掏出三百元,用拍立得拍照。” “所以实际成本就只有照片钱啊?假如人数够多,这生意的投资报酬率还挺高的。” “和欺诈差不多。” “欺诈?”千晓歪了歪脑袋。“这么说来,她们其实没把报名者名单及照片贴在校园里喽?” “不,她们的确依照约定,贴了一段时间。只不过——” “没人会去看的。” “安槻女大的学生,已经有固定的联谊管道了;不管是和安槻大学、医学院或工科大学,都互通往来。我这说法可能有点奇怪,但想找帅哥,实在没必要特地开拓新管道。大家都知道会找上联谊中介所的男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就是因为平时没女人缘,才会上那种摊位的当。当然,假如看了照片,或许会有女孩对个人产生兴趣,但到时肯定会被大家嘲笑:‘竟然特地去捡人家挑剩的,有够笨!’所以没人会去看那些贴出来的名单。” “要是明知如此还做这种生意,的确是和欺诈差不多啊!” “不是‘差不多’,是‘根本就是’!唉!同样身为学生,我感到很可耻。” “男生们一定也很生气吧!”麻纪子似乎已无心介意妹妹的冷笑,只是自嘲地叹息:“当然,事后并没有男生们找上门来抗议,只要回一句:‘因为没人报名啊!’就解决了。” “真的很恶劣啊!我听了都觉得难过起来。” “最恶劣的是万里子!”麻纪子对妹妹的反弹心里似乎又发作了,如此回嘴。“她又不是安槻女大的学生,竟然坐在柜台前,还拿走一半赚来的钱!”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因为你们知道让万里子坐柜台,就会有一大群男生涌上来吧?他们会以为能和那么漂亮的女孩联谊。换句话说,你们也利用了万里子,半斤八两!” “唉……说的也是。”麻纪子似乎觉得自己没必要恼羞成怒,是以突然染上了亚纪子的辛辣语气。“会发生那种事,说来也是她自作自受。” “那种事?是什么事啊?” “有个叫做兼松健夫的工科大学学生也报了名,他在路上偶然遇见了万里子。假如只是这样,倒还没什么,但这个兼松似乎已察觉她们刻意欺诈之事。当然,他个人的损失只有区区三百元;但或许是他的正义感无法原谅,因此和万里子发生争执……或者说对骂起来。” “当然,这不是我们亲眼目睹,是事后听来的。” “万里子她觉得自己没错,就算就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所以她也不正面交锋,却大叫兼松是色狼,向周围的人求救。假如兼松这时立即逃走,也就没事了,但他当时却正义感大发,不肯退让。这时候,有一群高中生把万里子的话当真,跑来阻止了他……” “说是打架,还不如说是围殴;毕竟对方有五个人,虽然不是不良少年,但是下手不知轻重,又打又踹的,没多久,兼松就一动也不动了……” “该不会……死了吧?” “对。”麻纪子像是喉咙上被划了一刀似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后来有人报了警,那些高中生被带走了;而万里子当时早已逃离现场,所以我想警方和那些高中生都还不知道造成打架原因的女性究竟是谁。” “咦……?”带着痛心表情聆听的千晓,楞了一下。“那你们怎么会知道?” “万里子自己对朋友们大肆宣传的。”麻纪子慌忙补充道:“但当时万里子还不知道兼松死了,才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件事,不过,等她从新闻得知兼松死了,就没再提了……” “这些朋友没把岛冈万里子的事告诉警察吗?” “大家都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而且要是被发现自己告密,一定会招来白眼。” “唔……” “匠哥,”这回亚纪子也明白流露出共犯意识。“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是错的吗?” 千晓陷入思索,沉默盘踞了片刻,仿佛阻断了空气的流动。“……这个答案,我能保留到最后吗?” “咦?” “等我听完你们全部的话,再回答刚才的问题,可以吗?” “要听完全部?”麻纪子与亚纪子对看一眼后,才说道:“其实也没剩多少了……之后,万里子的海报就开始被人挖去头部……” “你们刚才说知道犯人是谁?” “过世的兼松是单亲家庭,他的妈妈好像叫做敦子,对儿子的死伤心不已,还在葬礼上说想杀了那个害自己儿子被活活打死的女人。” “所以是他妈妈做的?” “虽然嘴上说想杀人,实际上却没那么轻易下得了手,所以她选择伤害海报中的万里子来泄恨。也因此,才有那么深的怨念,让她把多达几十张的海报一张张地挖洞……” “姐,你太天真了。” “我哪里天真啊?” “以为只是泄恨这一点天真。假如只是想要破坏海报出气,应该还有很多花样可变吧?比方把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割破,或是在头上写些指控万里子的文字,像是‘杀人凶手’之类的。” “你想说什么?” “贴在街头巷尾的所有海报全都单单挖去头部,这怨念可是很深的。她执着于那一点,表示她不只想破坏海报而已,而是别有企图——这么想才对吧?” “所以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企图啊!” “警告啊!” “警告?” “‘总有一天你真正的脑袋也会变成这样’的意思……” “拜托!”麻纪子以毛发都要为之倒竖的劲道往后仰。“别闹了,亚纪,你真的很爱开这种恶劣的玩笑耶!说什么杀人预告……” “有可能啊!” “可是……可是现在万里子还活蹦乱跳的啊!” “但不见得今后也会一直活蹦乱跳下去啊!说不定在我们谈话时,她就……” “别说了!你别说了!”麻纪子从椅子上抬起腰来,似乎真的很害怕;她以泫然欲泣的脸孔转向千晓。“不会发生那种事吧?匠哥,那只是泄愤吧?” “是吗?这种事没人说得准吧?” “我有件事想先问问你们两个,”双胞胎一左一右地征求意见,让千晓颇为困扰地抓了抓鼻头。“可以吗?” “什么事?” “你们刚刚说是去年的校庆,是去年秋天吗?” “对,在十一月。” “兼松过世的事件呢?我是问,他是什么时候偶遇万里子的?” “应该是上个月底吧!” “那就是二月了。万里子的海报是什么时候贴出来的?” “我记得是过了年不久后,”麻纪子征求亚纪子的赞同:“对吧?” “万里子又是什么时候确定成为模特儿的?” “去年的……呢,我记得是圣诞节时,有提过这个话题;当然,那时候应该早拍摄完成了。不过,是什么时候确定的,我不清楚。” “挖头事件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我说过了啊!兼松死后开始的。” “原来如此。”几乎就在千晓点头的同一时间,门上的铃铛响了,两个看似上班族的男人走了进来。千晓在端水和湿毛巾到他们的座位之前,先对双胞胎留下一句:“不必担心。不,或许不是完全不必担心,但万里子至少没有被杀的危险。” 麻纪子和亚纪子当然想问个究竟,但接着一群学生上门,店里突然忙碌起来;店长似乎也已料到此时会变得繁忙而回来,所以状况已不容许两姐妹独占千晓、问明情况了。由于千晓的打工时间至傍晚结束,麻纪子及亚纪子约好晚上在他常去的居酒屋碰面后,便先行离去。 “——要说明是怎么回事嘛,其实大半都是我的想象。”平常都是千晓独饮,这次却突然带了两个年轻女伴来;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老板娘显得格外地殷勤有礼。千晓为她们点了啤酒后,便进入正题。“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万里子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 “可是,兼松的妈妈……” “对海报恶作剧的,不是兼松敦子。” “咦?” “怎么会……可是……” “因为兼松敦子应该不知道害死儿子的女人是岛冈万里子。” “说不定她调查过了啊!找侦探社之类的。” “也可能是海报贴出来后才发现的。”亚纪子将啤酒往桌上用力一放。“说不定兼松有万里子的照片;要是如此,他的妈妈应该看过那张照片,听他提过那就是在校庆进行欺诈的女人。然后兼松的妈妈看到海报,就立刻认出来了。” “说不定她就是从海报着手调查万里子的呢!她可以去问南建设公司。” “公司会说吗?” “应该比学校还要容易。要是打电话到学校,叫他们告诉你某个学生的联系方式,他们绝不会说的吧?就算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校方也只会帮你联系对方,再让对方来找你。因为学校得保护学生不受直销或者各种推销骚扰。” “那企业也不会说的吧?毕竟得保护个人隐私——” “应该有办法骗他们说出来,比方说看到贵公司的宣传海报后很中意那个模特儿,也想请她来代言之类的——” “原来如此,伪装成同业啊?” “‘所以能否请贵公司介绍那位模特儿的经纪人给我呢?’——要是这么问,对方不会拒绝吧?依万里子的情况,公司的人会直接说:‘不,其实那是我们老板的女儿——’” “就是这个!”听到这里,千晓用力点了点头。“这就是这回海报破坏事件的真相!” “咦?” “什么意思?” “为何只有万里子的头部被挖下?理由便是这个。就像亚纪子之前说的,如果是为了泄愤或是警告,更有效方法还有好多种。那么抛开先入为主的观点,单纯的看待这件事,答案就出来了——海报头部被挖下,代表看不见模特的脸;只要看不见脸就好,犯人就是这么希望的。只要看不见脸,兼松的妈妈就算拿到照片,或是当时曾有人目睹万里子与兼松碰头,也无法顺着海报调查到万里子。凶手就是这么判断的。” “咦……?” “咦?咦?” 端到嘴边的啤酒几乎同时停住,这对姐妹从尾语的抬高方式到开口方式都很相像。 “怎么会……这么说……” “这么一来……难道是……” “知道兼松被围殴致死,万里子大为惊慌失措;虽然原因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她却觉得自己没错,不想趟这浑水。幸好兼松以为自己是安槻女大的学生,就算他曾对家人提及自己的事,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安槻女大的学生’来谈论,警方不会找上自己,可以暂且安心;但是她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就是‘天际视野’的宣传海报。街上泛滥着自己的脸孔;假如兼松家人完全不认得自己的脸还好,但若是像刚才说的一样——” 指出那一点的是麻纪子还是亚纪子?千晓一时间迷惘地交互打量着两人,但转念一想,是谁都无所谓。 “万里子无法完全否定兼松从其他地方拿到自己相片的可能性;再说,要是目睹自己在街上与兼松争吵的人中,有人记得自己的面孔,该怎么办?毕竟死了一个人。为了避免这趟浑水,万里子必须设法处理掉海报。可是,当初是她毛遂自荐的,事到如今怎么能要求将海报回收?若是要求,肯定会被问起原因;她当然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而找些不成理的理由搪塞又不可能被接受。她曾想过将海报全撕下,但想也知道,很快又会有新的贴上。于是,她先将头部挖下,好让人看不见她的面孔。当然,她无法将所有的海报头部都挖下——事实上,我们店里就留了一张——不过她也就她的打算。看准时机后,万里子便哭着表示犯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想再贴那张海报了。结果如她所愿,那张海报被回收,换成了另一种构图。这么一来,她便成功地将自己的脸孔从街上消除,完全断绝了与那件事之间的联系。唯一的败笔,就是曾四处向朋友们说起自己遇到兼松之事,不过也无可奈何,因为当时还不知道他死了。” 麻纪子与亚纪子虽然惊讶,却不显得特别意外;或许是因为深知万里子的个性,比千晓本人更容易接受他的假设吧! “兼松的妈妈是在海报上挖洞的犯人,是你们自己猜测的吗?” “不……呢……” “其实是坊间的谣言……” “要是不知道万里子和兼松之间的因缘,这个谣言就无从传起。因此,这个谣言流传的地点想必很有限吧!换句话说,这个谣言只能在了解所有情况的当事人或者万里子说过这件事的朋友间流传;凶手不希望被别人发现,当然需要一只替罪羊。” 喝了一口啤酒,千晓总结道:“这代表放出谣言的或许是万里子本人,海报事件的凶手,就是万里子。” 麻纪子与亚纪子一言不发,她们脸上的表情已经突破了共犯意识的层次,流露出明显的愧疚之色。 “你们问过我,没把万里子的事告诉警察是不是错的?现在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即使你们报警,万里子会受到具体的处罚吗?老实说,不太可能。所以,假如你们保持沉默是出于自己的判断,我觉得无可厚非;会造成兼松死亡的结果,也不是万里子当初所能预料的。不过,要是万里子真的刻意将兼松的妈妈塑造为破坏海报的犯人,那她就只能以卑劣来形容了。即使如此,你们仍决意替万里子隐瞒的话,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思,不会责怪你们的。” 两姐妹的脸满是羞愧之色。 “只是,就我个人而言呢,既然我知道了,就无法保证绝不会将万里子的事泄露出去;尤其是对兼松的妈妈,她有要求万里子跪地谢罪的权利。” “匠哥……”看到千晓此刻的脸,两姐妹找不到语言表达此刻的情感。 “我说过不会责怪你们啦,记得要多来店里哦。”千晓示意居酒屋老板娘继续上酒。 “谢谢……匠哥……” “匠哥……谢啦……” 两姐妹也端起酒杯,与千晓共饮。 “这就是我的答案。”一饮而尽后,千晓恢复了平时的慵懒语气。“之前也说过了,我口风很松的。”《解体诸因》第八因??解体照应 第一幕??第一具胴体 (三月十日星期二) 角色 水田显枝----小学教师 水田康昭----显枝之夫 康岩修造----显枝之父 康岩孝子----显枝之母 A市女市长 警部 部长刑警 刑警 场景 A市立第一国民小学教职员专用停车场,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布幕升起,舞台上一片黑暗,只有中央打着圆形灯光: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女人横卧在地,头部覆盖着黑色布块,那部分融入背景的黑暗之中,看来像是缺了头。 随着灯光渐亮,绘有停车场及小学校舍的远望用背景逐渐明显,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随之登场。 部长刑警:(夸张的摇头并弹舌)可惜啊!太可惜了! 警? ? 部:可惜什么啊?老长。 部长刑警:可惜什么?当然是死者了!主任,你也看到死者生前的照片了吧?让这么美丽的女人整天陪伴小学生,实在太可惜了。痛心啊!天底下的美女已经寥寥无几了,偏生又死了这么个美人儿,放任那些被杀也无所谓的丑女在世上大摇大摆,实在太让人痛心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警? ? 部:老长!(降低音量)拜托你嘴巴放干净点行吗?家属马上就来了。 部长刑警:哎呀?(完全没降低音量)主任不喜欢这种型的啊?哦,对了!主任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嘛!这种可爱型的女孩子太嫩了-- 警? ? 部:(粗声说道)我的爱好不重要吧!请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部长刑警??是、是,知道了!(自言自语)呿,大学毕业的菁英就是这幅德行-- 此时,第三个刑警小跑步登场。 刑? ? 警:被害人的家属到了,分别是被害人的丈夫和双亲。 警? ? 部:是吗?我知道了。 刑警纹风不动。 部长刑警:你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白痴!快把他们带过来啊! 刑? ? 警:咦?呃……其实--(似有难言之隐,语尾含混) 警? ? 部: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刑? ? 警:是!被害人的母亲其实是唐岩孝子女士。 警? ? 部:……唐岩孝子?谁啊?艺人吗?会替我签名吗?可是我没听过啊! 刑? ? 警:你在说什么啊?(不可置信)就是A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市长啊! 部长刑警:什么?啊!(嗓门变的更大)就是那个长的像欲求不满的狐狸一样的老太婆啊? 警? ? 部:老长!(尖声说道)求求你,别胡言乱语。 部长刑警:可是主任,前阵子的节目你也看了吧?她接受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堂的谈话节目专访,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眉飞色舞的自吹自擂。那个老太婆开口闭口就是女性自主和女权没别的可说了吗?什么“女人的时代”、“由女人来打造女人的城市”。对了,前任市长对市府员工差别待遇,也是个问题很多的老头;但和那个老太婆一比,还好上还几倍咧。 警? ? 部:(横眉怒目片刻,却又念头一转)唉,的确,(降低音量)她老是大放厥词;这种女权斗士都是一个样,只想贬低男人。 部长刑警:没错,说的对!(露出“此言深得我心”的表情)简直是蠢到极点,大概是老公没好好疼她吧!要是家里的工作有认真做,老婆怎么会发起神经去管政治?铁定是这样啦! 刑? ? 警:(交互打量两位上司)呃,我觉得,问案时间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妥当…… 部长刑警:嗯?怎么,你还在啊?还不快去叫老太婆来! 警? ? 部:不过,女儿被杀以后,恐怕她再也无法眉飞色舞的接受电视专访了吧! 部长刑警:正好给她一点教训!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四处招摇;看吧!女儿死的这么惨。 刑? ? 警:(手足无措)总……总之我去叫他们来。 部长刑警:你从刚才在磨蹭什么啊!嗯,慢着,对了!先叫死者老公来。 警? ? 部:为什么?老长。 部长刑警:主任,再怎么想,都是被害人的老公最可疑。毕竟是那个女市长的女儿嘛!肯定成天鼓吹女权,不烧饭、不洗衣、搞错权利的意义,光明正大的搞外遇,我行我素,不把老公当一回事,还仗着自己的母亲是市长拿乔。她那没出息的老公每天受窝囊气,常年积怨之下,就忍不住干掉老婆啦! 警? ? 部:(目送前去传唤的刑警)原来如此,是有这种可能。 部长刑警:铁定是这样!把头割下来带走,正是恨被害人入骨的证据!只有老公会干这种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