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动竹剑时,很难留心周遭的情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外还有什么事吗?” 加贺一问,沙都子伸长脖子探探他的身后。加贺也转头,看见森田又回到办公室看着漫画。 “昨天我去过波香的家。”——尽管离办公室有十几公尺,沙都子的声音却低得连加贺都几乎听不清楚——“我曾经跟你提过吧。就是在波香房内发现的化妆品瓶子,昨天我问过波香的哥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用完的空瓶,却装了些奇怪的东西。加贺听她指出化妆品瓶子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放了毒药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并不认为波香是自己喝下毒药。但是,沙都子的回答却大出意外。她说:“是。装了毒药。” 加贺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发麻:“骗人的吧!”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不骗你。” 沙都子大概已从震惊恢复过来了吧,只觉得她的神态如往常般平静:“装进毒药是事实。但是,事情有所出入。虽然毒物已经化验出来,但那并不是氰酸钾。” “是什么?” 音量好大。加贺慌忙回头。森田仍保持那副神态,独自发笑盯着漫画。 “那么,是什么?” “砷。” “所谓砷,是亚砷酸吗?” 因为曾在几本书上读过,以白色粉末的亚砷酸做毒药,所以脱口而出。或许是从父亲的书上看来的吧。 沙都子稍稍点头。 “我不知道详情,但从前似乎被当作农药使用。因为有残留性毒,现在禁止……” “农药啊?……当然。”加贺记得,似乎称之为砷酸铅。好像从《门前的伙伴》一书看来的。 “为什么波香有那种毒药呢?”加贺试探性地询问,沙都子果然蹙着眉,一脸阴郁。 “警方也想不通。好像有人认为是准备自杀的手段之一。这样一来,她也可能持有氰酸钾。” “常理的判断。” 如果她持有氰酸钾和砷酸化合物二种毒药,那么砷酸和氰酸钾同样被发现,应是很正常的事。但到目前为止,尚无那样的消息传出。 “或许这是事件的关键所在。”加贺舐舐唇,“然而……” 想开口的沙都子显得有点迷惘。对她而言,是很罕见的:“最近,有没有和谁谈过?” 这个“谁”,可能指参加雪月花仪式的人吧。加贺轻咳一声后,答道:“没有。” “嗯。我也是。”仿佛那是罪恶。她一脸忧郁。 “没办法的事。即使你通盘说出,或许也会被怀疑。” “真可悲。” “这是考验。” 不知加贺的话是否落于俗套。沙都子显得讶异,有点哭笑不得。为了改变气氛,她搔搔头。 “明天加油喽!”以坚稳的口气表示后,快步走出走廊。黑色的裙襬在风中飞舞着。 加贺回到原来的地方,慢慢拿起竹剑。忽然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考验”。 ——说了无聊的话。 仿佛想遗忘般,他胡乱挥动着竹剑。 在学校食堂吃过中饭后,加贺拿起竹剑和防身用具走向大门。但是刚踏出一步,他就停下脚。一辆眼熟的红色雪铁龙进入眼帘。 ——这样一来,请她送自己到市中心…… 今天是周末,在上周之前,他总是到警察道馆作练习。明天就要比赛了。前阵子练习时,三岛亮子还说过,以后自己不再有机会坐这辆车呢。 加贺向车内察看,不见三岛亮子的踪影。只有那副曾经看过的黑色太阳眼镜,随意地摆在驾驶座前。 他在那里等了将近十分钟,依然不见三岛亮子出现。 ——拿她没办法的大小姐。 将防身用具及竹剑放在雪铁龙旁后,加贺再度走进大门。 加贺估计,她恐怕到剑道场去了,正举步准备前往时,意外地在网球场前看到她。她正由铁丝网走向门口。场中有几组队员正准备练习。其中还包括若生和华江。他们二人已在上回的比赛中获得亚军。 三岛亮子难得一脸深思熟虑的样子。但一见到加贺,眼光立即炯炯有神。 “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哦!” “你在做什么?”加贺越过她的肩头环视球场。 “没什么。只是来看一下。我也打网球。” “了不起。” 加贺再度穿过门。边将视线再次投向球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只觉得若生几次往这边望。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秋川说,只要沉得住气,就可以拿到冠军。”坐上驾驶座,三岛亮子发动引擎时表示,“但是,使劲打是不行的。” “秋川说我可以打入前四名,他怎么说你呢?”加贺问。上周日,女子全国大赛比男子先举行,三岛亮子的成绩正如秋川所言。 “我没有直接问,但是结果应该远比预期中好。”她夸张地稍微拉高太阳眼镜。 “当然,又是意料之外吗?” 本来想稍加讽刺,但亮子并没有回答。 “对了,以前你提过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吗?”沉默片刻后,亮子开口。明明颇感兴趣,却故意以无所谓的语气询问。 加贺不想据实以答:“什么提过的案子?” “以前说过的嘛!” 亮子用雨刷清洁挡风玻璃上的灰尘:“就是金井死亡的案件嘛!结果是自杀吗?” “如果是自杀,怎么样?” “没什么。和我没关系。只是问一下而已。” “如果是因为地区预赛中输给你,太在意而自杀呢?”加贺感觉亮子的眼睛瞬间不安地转动。 “那我也没办法。金井真的那么神经质吗?” “她不是那样的人。”加贺望着前方答。亮子噘着嘴盯着他看。 “好像被认为是他杀,但是事实不知如何?” “是啊!是怎样的呢?” 一半佯装不知,另一半倒是真话。事实上,加贺也完全不了解警方的动向。最近也没遇上刑警。而且其它案件也多。或许警方已从其它的线索追查。 “有的报纸大肆渲染,报导茶室杀人的事件。但是,对于这件案子,你一定得好好感谢我。” “我?”加贺停止在玻璃上乱画的举动,“为什么?” “那一天你带我去警察道场练习啊。因此无法赶上那次的茶会。如果没有迟到,照原订计划参加,你一定也会被警方列为嫌疑犯之一。” “所以得感谢你?” “是啊。” “嗯。这种说法也可以成立。不过,因为没有赶上茶会,所以我没有亲眼看见波香死的场面,因此情形到底如何,只能听旁人叙述。如果参加了,应该可以亲自体验……”讲到这里,一道光线闪过加贺的脑海。急速进入沉思的领域,亮子有何怨言也充耳不闻。 漫不经心之际…… 加贺咒诅自己脑袋的不灵光。真是大笨蛋。 假如自己不迟到,雪月花仪式应该由七个人执行。事实上,每年都是七个人参与。那天变成六个人,完全是特异的例子。这就是问题所在。预定为七个人,却变成六个人,凶手的计划没变动吗? 可以推算出两种可能。 一种是凶手的计划,在七个人或六个人时都能执行。因此即使有任何变动,也能立刻予以修正。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的计划必须在六个人时执行。如此一来,凶手必然知道参加雪月花仪式者只有六人。 加贺睁开眼睛。刚才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闭上双眼。 “喂,请停车。” 三岛亮子惊讶地瞪他:“突然说什么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我要下车,停车!”加贺想尽早继续开始推理。而推理时,需要纸、铅笔、及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不行,马上到了。” “我跳车哦。” “时速八十公里哦。如果你敢的话,请吧。” “混蛋!” 连挡风玻璃也遭到女飞车党及加贺的池鱼之殃。 2 比赛当天下雨。连日艳阳高照,一点也不像十一月天,好不容易雨水来了,必然下个不停。 加贺扛着竹剑和防御用具,一个人走进日本武道馆入口。森田等组成的大学啦啦队,今天早上由东京赶来。 “我是T大的加贺恭一郎。” 在接待处报上名。接待的学生有点惊讶,抬头凝视声音的主人。加贺在学生剑道界还算小有名气。 换装前,先看看赛程表。参赛人数共四十九名。其中十五人在第一场不必出赛。但是加贺并非幸运儿之一。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如果是森田,未免来得太早了,正想着时,回头一望,是一个眼熟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娃娃脸,正朝着他笑。 “矢口吗?好久不见。”——是M大以前的主将,擅长由上段攻击,令人无法和他的脸联想在一起。 “今年最有希望夺魁的男人。” “我练习不足。” “你吗?因为你这样说,所以今天这种重要的日子都下雨了。今年如果无法取得优胜,就和‘国手’无缘了。”——有资格参加全日本选手选拔的人,都在六段以上。 “未来还很遥远。不急。” “你这样说,是真心的吗?不是为了金井自杀的关系吗?”——给人感觉不错的男人,偏偏不会说话。 “这件事连大阪的人都知道了吗?” “我吓了一跳呢!那个女孩看来很有自信。是因为无法参加全国大会,打击太大了吧?”——波香不算是有名气的人,但是在加贺一群人中,倒满有人缘。他们曾经说过,剑道社员中美女太少了。 “可以想象她受到的打击不小。她的实力很强的。我队的清水在准决赛中碰上了三岛亮子,如果对手是金井波香,就不易获胜。”——所谓的清水,是矢口同大学的女子主将。这回大会,光荣地拿下亚军宝座。加贺说了些祝贺之词,矢口皱着眉摇头。 “确实,成绩差强人意,但是比赛内容却不行。期待中应是一场龙争虎斗,却在瞬间之内输了二招。虽然知道对手很强,但是实力不该相差这么远吧。” “这是常有的事。”——剑道经常靠瞬间的气势,决定胜负。 “确实常有这种事发生。输了,再说什么也枉然。问题是清水这家伙却厚颜地分辩。” “哦。怎么样?”——输的人为自己分辩,是常见的事。 “还是那一套老词,说什么比赛前突然身体不适,无力而且缺乏气势,自然落败。我还斥责她,应该有认输的勇气。但是女人心眼很小,真是不行。”说着不禁又开始发脾气,矢口的声调也跟着逐渐提高。加贺乘他未完全发火前,尽早离开更衣室。 开幕式结束后,回到选手席,森田和五名大会人员正等着他。 “昨晚有没有睡饱?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问题。我想比你睡得久些。” 昨天在三岛亮子车上引发灵感之后,加贺昨晚彻夜在宿舍裹推断雪月花之谜。目前虽陷入死胡同,但他确信只要顺着这条脉络,继续往下探寻,必定能获得解答。 “第一场的对手是A大的山内吧!”森田依然保持着昨天紧张的情绪。 “你认识吗?我以前没见过他。” “三年前见过。他的特征是经常让对手措手不及,总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手。” “你很清楚嘛!” “被他击败过。” A大山内的剑道确实如森田所说。比赛中,他气势凌人,决不让对手握有主导权。加贺一直等待着。他认为正好可以利用对手的奋勇气势,制住对手。终盘,山内莽撞地想攻击加贺的头部时,加贺击中他的前臂取得先机,接下来慌乱的山内虽躲过攻击前臂的招数,加贺却漂亮地击中他的头部。 “果然厉害!”回到座位时,森田转过头来表示佩服。 取得第一场胜利后,心中感觉踏实多了,第二场,承蒙对手的帮忙,轻易地赢了两招。战胜后,已值午餐时刻。 吃着旅馆人员帮忙做的便当,加贺竖耳倾听旁边女社员们的闲聊。话题中似乎提到,有一名女社员是加贺第二场对手高中时的学妹。 “老实讲,你替那一边加油?”女子部主将没有注意加贺正在倾听,一心地询问。 那名女社员“嗯……我……”后,坦白地表示:“我看那位学长无法战胜加贺君,但是还是希望,如果能打赢的话,就可神气地告诉别人‘他是我的学长!’” ——好像如此。 加贺假装没听见,心中却暗自颌首。大学剑道社中的成员,大半数高中时代开始便练习剑道。比赛时,当然经常会遇上昔日的同学或学长。或许因为怀念那段时光,而想为对方加油吧。 “你读那一所高中?” 女子部主将执拗地问。那名女社员稍微迟疑后,说出母校名称。加贺曾听过。但女子部主将似乎不知道。仅“哦——”虚应一番后,继续说:“对了,这是正经话。进入同一所大学后,不应再眷恋高中时代的关系。”——其实她才一副“正经”的模样。 大家似乎不太赞同。瞬间,加贺突然浮现某种灵感,而且逐渐清晰成形,表现在他的意识表面。 “嗯。不会吧!”加贺不觉出声。正谈得起劲的女子社员似乎没有听到。 第三场加贺以一招获胜。第四场延长加赛,赢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晋入前四名。去年他也打出了这样的成绩。 “怎么样?情况好像不大顺利嘛!”在选手室擦汗时,矢口来了。他也进入了准决赛,“不会和金井一样吧?” “或许吧。”加贺说的是真心话,并非玩笑。 准决赛的对手是高大的杉野。他喜欢不断地由上攻击。加贺个子也高,因此无意中拉高手,而被击中手臂。一面旗子竖起,情况颇危急。 短兵相接的状态持续着。根本找不到机会跳起来攻击。一不小心降低重心,又唯恐被跳起来的杉野击中头部。 延长赛中,几次依然维持短兵相接的状况。加贺凝视杉野的眼睛,那是一只擅长谋略的眼神。 ——缠住竹剑。 加贺确信此招可行,不过往往对手也这么想吧—— 双方稍微分开之际,加贺断然缠住对方的剑。杉野似乎慌乱了。手失去平衡,初次露出弱点。 加贺击中杉野头部后,接下来连着竖起三面旗子。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哪!”森田早在选手室等候。紧张的脸有点泛青,“不愧是杉野,曾获得上回的亚军呢!” “不可能让我轻易获胜的。”汗水渗入加贺的眼睛。 “想喝运动饮料吗?” “麻烦你。” 森田拿来不锈钢水壶,将半透明液体倒入杯盖中,递给加贺。加贺一口气喝了大半。近年流行的运动饮料,因为吸收快,极受欢迎。 “冠亚军赛是和矢口交手吗?”森田接过加贺递来的盖子问。 “这像伙气势很旺,表现很镇静。” 加贺刚才看过矢口准决赛的表现。矢口擅长上段攻击。对方是九州的学生,加贺也曾和那位九州的学生交手过。直接的头部、前臂攻击皆颇具速度。 比赛由于对手的快速攻击,矢口一开始以正面迎击为主,属静态的迎战。在这样的牵制下,对手愈来愈有压迫感,渐渐的,矢口取得上风。在对手不注意状况下矢口出手,击中对手的前臂。 矢口也进入决赛,与加贺对战。 仿佛在寂静之中,突然由蹲踞状态窜起般,矢口一下子将剑由中段高高抡起到上段。通常在此瞬间是一个反击的机会,但是稍一疏忽,即错过良机。但是,这是矢口的一个陷阱,对手若在这时出手攻击,反而会身陷困境之中。 加贺采中段的姿势,以剑头配合矢口的左拳,即所谓以平眼的招式迎战。加贺十分了解对手并不会耍花招。 矢口冷不防单手攻击加贺的前额。加贺闪开后,由近处攻击。矢口的手腕攻击、加贺的肋攻击,双方都没有得分。 分开的瞬间,矢口作一个单手前臂攻击。虽没有充分准备,却是一记结实的攻击。加贺果敢地跳起来,让对方了解自己想往前冲的意图。但是,双方都缺乏进一步的动作。接下来矢口似乎为了弥补空档,双手挥下竹剑。仿佛可以听见切开空气的声音,急速又尖锐。 汗由额头渗出,流过鼻头、下巴。 面对想抓住机会的矢口,加贺将木剑由左手换到右手,再换同左手,巧妙地化解了危机。当然。他也想伺机攻击,沉着地把握时机。 看来是时候了,加贺一口气攻向矢口的咽喉。矢口则攻击他的前臂、肋,然后是单手攻击。矢口的姿势呈现不稳。 ——机会来了。 加贺开始攻击手腕、头部。但无功而返,遂再出手…… 在此瞬间,加贺头盖骨感受轻微的冲击。但是,真正受到冲击是不久之后。 三名裁判举起旗帜。日本武道馆内的欢呼声震撼了全场,依稀还有叹息声。可以看见矢口稍稍举起右手。 ——完了、输了。 停止懊悔。自己一直也很小心的。与其说对方的陷阱天衣无缝,倒不如说加贺在明知陷阱下硬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但是,现在却被赢走一招。 ——为什么不能攻击? 为什么?为什么?——加贺像所有运动选手般,完全无意识地反复自问自答。不是谁的缘故,是实力的差别。加贺如此自言自语着。竞赛设备也很周全。对,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刚刚矢口说过的情况——突然感觉身体不适。 这时,头盖骨又有一股电流窜袭而过。但是,这次可以感觉内部的冲击。 ——如果波香…… “开始!” 第二局开始。裁判的声音叫醒了加贺。同时,矢口已双手攻向前额。仿如闪电般快速。刚刚正是吃了这一击。 ……是吗……? 加贺喃喃自语。感觉现在似乎真正解开了谜的一端。竟在这种情况下。但是加贺解释。是波香懊悔的思绪传给了自己。 ——假如我的推理正确,波香应该死不瞑目。 加贺迅速地下移抵挡。矢口似乎有点意外,没有立刻抓住时机。时间在双方互望中流逝。 加贺慢慢地、慎重地举起手臂。就是危险也要赌一下了。但是,只剩下手了。时间应该几乎没有了。 ——波香,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上段对上段的对峙,即所谓的相上段对峙时,场内突然沸腾起来。 相上段的时候,因为竹剑没有碰触,很难抓住时机。必须慎重、确实地抓住瞬间。而且,就算机会来了,还必须拥有比对方旺盛的气势及积极性,加以攻击才行。加贺出击了,他以单手攻击对手的前额、单手攻击对手的前臂。目前分数占优势的矢口,似乎打算拖延时间,不攻击,仅忙着应战。加贺剑头向下挥时,矢口出手攻击,仍是前额攻击。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加贺引诱对手攻击的结果有了响应,他也同时出手,击中矢口手臂。但是,是互相击中对方吗? 二面旗子竖起。同时宣布时间到。 延长三分钟。 加贺已经决定如何作战。但是如果相上段对峙时间拖长的话,比赛对有分数的矢口有利。刚才舍身式的奇袭虽算成功。但是这回已经不能再用了吧! ——还有一个办法。 由蹲踞动作开始,视对方的动向站起来。最初则采中段的姿态。 加贺望着矢口的眼睛。方才意外地采上段姿势,似乎确实将他搞迷糊了,但是目前矢口已回复镇静。比起眼睛充满血丝的对手,眼神沉静的敌手更可怕。 ——不要疑虑,现在不是疑虑的时候。 竹剑交手。裁判刚好出声…… ——一决胜负吧。 “开始!” 只听见踏上场地的声音,加贺一口气跳上去。矢口还是采取上段的姿势。他只能在此瞬间挥下竹剑。 “击中前臂。” 一瞬间,加贺对任何声音充耳不闻。应该反击的矢口,没有发动攻击。当加贺看见对方脸上稳定的笑容时,才知道自己已获胜。声音又从耳朵深处苏醒,并且逐渐加大,紧紧将他包围住。感觉看见主审高举旗子时,已是好久以后。 颁奖典礼在肃穆的气氛中进行。当司仪喊着“冠军,加贺恭一郎,T大学”时,他依然毫无实感。手上拿着奖状,听见叫亚军矢口出列接受表扬时,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犹如波涛般席卷到心中来。 在热烈的掌声中,加贺将奖状、奖杯举到头上。身体宛如燃烧般地发热。在此发昏式的热潮中,他在心中默念。 ——沙都子,是波香让我赢了这场比赛! 3 星期一,走进“摇头小丑”的狭窄入口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加贺弯着腰进门时,颈背一阵刺痛,大概昨天真是喝多了,到这个时候都还宿醉未醒。 店主一见到加贺,马上道了声“恭喜”,然后用下巴指着里面的桌子说:“从早上等到现在喔!”在他们的老位子上坐着沙都子一个人。 “恭喜你赢了!” “还不是托了波香的福。” “波香的福?” 加贺不顾愕然的沙都子,径自向着柜台说:“老板,来一杯咖啡!” “你对那个矢口用上段来进攻实在太棒了。是事先决定的吗?” 但加贺举起右手档在她脸前说:“不要再谈剑道的事了。” “为什么?人家就是来听你说的!” “我怕我会太自满。” “偶尔自满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是啦!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加贺环顾四周,因为是下午,所以客人也慢慢增多,但他们附近的位子还是空的,“上次你说过你遇到波香哥哥的事吧!” “是啊!” 就是上次沙都子随刑警去查看波香房间之事,加贺已有耳闻。 “那个时候她哥哥是不是说过,波香是在女子个人赛之后,才变得怪怪的呢?” “是呀!” 加贺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涵义吧!沙都子迟疑的点着头。 “根据我再三思考,的确在那次比赛之后,波香好像失去了对剑道的热情。她是个很冷静的人,应该比别人更想得到冠军,甚至在我之上,那么那次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可惜我始终想不通。如果输给三岛亮子是原因的话,依波香的个性她更会发愤图强才对,你说是吗?” “是呀!” “那次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一直惦记在心,直到面临比赛。但是昨天突然觉得明白些什么。” “是什么呢?”沙都子问。 加贺舔了下嘴唇继续说:“波香是不是一直对自己的败北怀有疑问呢?” “大概她认为自己不可能输吧!” “不,她怀疑的是更具体的事。”加贺歇了一口气,店主正好端来他的咖啡,香味扑鼻。加贺闻了一下,随即什么都不加的喝了一大口,“或许波香认为那次比赛有诈吧!” “有诈?”沙都子皱着眉问,“有什么诈?如何下手呢?” “用药。” “药?” “比如说,在比赛之前让对方喝下会丧失力气的药。” “不会吧?” “关于那次比赛的结果,真是众说纷纭。但大家都一致认为事出意料,尤其是波香后半时动作忽然变慢这件事,更是议论纷纷。”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是被下药呀!何况又没有证据。” “我听说过同样的事。”加贺把从矢口听来的,有关M大的清水说自己是因为在决赛开始前突然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有发挥实力一事也告诉沙都子。 “清水在决赛中意外落败一事,我也听说了。可是跟波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清水准决赛的对手吗?就是那个三岛亮子。波香在跟三岛的对战中未能发挥实力;而M大的清水也在与三岛对战之后说她身体不适,难道都是偶然吗?” 沙都子的食指和大拇指顶着下巴,摆出古典名侦探的架子:“你是说三岛亮子在比赛前,对她的对手下毒,是吧?”沙都子说。 “对波香时,她顺利成功了,但是轮到清水时,药效却太迟发作了吧!” “但是她怎么让她们吃下去呢?” 加贺说:“就是这点想不通。”说完,停了一下,用杯子的水润了润唇,继续说,“我对你说过,波香在那次比赛之后,又出现在社团调查一些奇怪的事吧!” “有呀!” “她问人家有没有履历表,又抓着一年级的团员,问了些莫名其妙的事,真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我发现有一个假设可以连串这些事。” “是什么?不要卖关子,快告诉我!” 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为了润喉,加贺喝了一大口咖啡。喉咙发干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有点兴奋,再加上宿醉吧! “你想想看,那个一年级的社员以前是S高的,而三岛亮子也是S高毕业的,这样这个假设就能成立了。” 沙都子呆呆的看着加贺的脸:“你是说三岛亮子叫以前的学弟协助她的阴谋吗?而波香为了找出那个人,才去调查社团名册,找到了那个S高毕业的学生。”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某件事“呀!”的叫了一声。 “想到什么了吧?”加贺抬头愉快的看着沙都子的反应。 “我好像跟你说过,波香的哥哥说他父亲看了比赛之后,曾说过其中有诈的事吧!” 加贺弹了下手指:“就是这件事。我也刚好想起那句话,所以今天在来这里以前,先去了波香家,拜访了她的父亲。” “她爸爸?” “嗯,我跟他谈过后,更加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加贺叫了第二杯咖啡,开始描述当时的情形。 早上到达车站时,已是十一点多。加贺坐上跟大学相反方向的电车,到波香家拜访。这是昨天从东京坐电车回来时决定要做的事。 从加贺家去波香的家,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如果从T大前去的话,要换三次车,至少要花两个小时。这样的距离,依波香的个性是不会从家里通学的。 挂着“金井工务店”看板的两层楼房,就是波香父亲所经营的建筑事务所,金井家就在那后面。看到加贺来访,她母亲有点意外,但马上就很高兴的带他走进客厅。加贺说明自己是来拜访波香爸爸后,她母亲说再过一会儿他应该会回来吃饭,如有急事可以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加贺客气的回绝了。 跟波香的母亲谈了三十分钟左右。内容是有关昨天比赛的精彩部分。然后玄关传来开门声,波香的父亲金井惣吉回来了。波香的妈妈跑去告诉他加贺来访。惣吉非常高兴,大跨步的打开厅门走了进来。 “我来府上打扰。” “你来啦!恭喜恭喜!” 惣吉穿着事务所的外套,庞大的身躯占满了整个沙发,五分平头的顶上增加了不少白发。比起葬礼时脸色好多了。 “你赢了,下次要朝全日本选手权努力喔!” “嗯!我会加油的。” 加贺在高中时,曾受惣吉的启蒙,可能是看中加贺的天分,惣吉曾十分热心的指导他,所以这次的优胜对他也是意义非凡。 谈了一会比赛的话后,加贺巧妙的转变话题说:“如果波香也能看到我优胜就好了!” 惣吉黯然的“嗯”了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刻。 “关于那件事,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吗?”加贺问。 惣吉摇了摇头:“警察调查了半天,还是没什么结果。如果说是他杀,相原同学和藤堂同学就有嫌疑,但是他们没理由杀害波香。” 加贺不知如何作答。根据他的推理,背叛者可能就是那些朋友。 “对了,我从相原同学那听到一些话。” 加贺问惣吉为何说“比赛有诈”的原因。惣吉从外套口袋拿出香烟,怏怏的点燃其中一支。 “也不是说有什么诈啦,只是当时的情形实在令人无法接受罢了。” “比如说什么地方?”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那次比赛的对手三岛已经非常疲累,而三岛的长处就是靠灵敏的移动来找出对方的破绽。波香以静制动,趁对方疲累时乘机出手的话,不需要施什么小手段就能获胜才对,但是波香却没乘机出手。并不是对方没有破绽,而是当时波香有很好的机会却没有出手。这样的比赛被认为有诈,也是当然的。所以我才会那么说。”惣吉愈说愈气,把还剩下三分之二以上的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这也是波香常做的小动作。 “不愧是金井六段,观察入微。” 加贺心想,更何况是他的女儿呢! “那么,依你说,谁会是下药的人呢?还有,这跟祥子和波香被杀之事,又有什么关连呢?” 被说到痛处,加贺撇了下嘴角。 “问题就在这里。首先我认为要先找出凶手,我相信这一连串的事件一定有什么关连。” “唉!此题还是无解……”沙都子垂头丧气的说。 走出“摇头小丑”,去上了第四堂课后,加贺很难得的没有去道场练习,而直接朝车站走去。今天他要去一个地方。 要去那个地方必须换二次车,下了车还得坐巴士去。 加贺在入口处买了香,在木桶里装了水,静静的走入墓地中。夕阳下,西边的天空一片血红,大小不一的墓石闪着诡异的影子。大概是礼拜一,根本没有人来扫墓。 ——好像在这附近吧! 虽然加贺是第二次来上波香的坟,但是上次有沙都子带。 四处绕了一下,看到一块高有二公尺以上的墓石。他记得好像要从这里右转。正当他要右转,突然停下脚步,躲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波香的墓前有熟悉的人。是若生和华江。 听到有人啜泣,是华江吧!她边哭边说了些什么,加贺没听清楚。 “不要再内疚了。”若生的声音很清楚,“波香不是那样的女人。” 又听到华江哽咽的说话声。 “走吧!”若生说。 脚步声接近,加贺又躲进去一点,屏着气看若生扶着华江走过面前,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华江的喘息声。 两个人走后,加贺站在波香的墓前,几支刚点的香,轻烟袅袅的上升着。 加贺浇了水、上了香,合掌膜拜。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来告知自己得了全国大会的优胜。 ——这件事实在是充满疑点呀!波香。 加贺一边合掌,一边回想一连串的谜。 ——关于祥子之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凶手、动机、犯罪手法,都不了解,尤其是出入公寓的方法实在令人想不透,才会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还有你的事…… 这件案子的特征就是犯罪方法不明。因为方法不明,所以到现在都还不能判定是自杀或他杀,还有比赛是否有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告诉我答案吧!” 波香应知道些什么,但现在她已不能作答了。 “希望下次来这里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加贺奋力将桶中的水洒光。 4 到家时还没七点,天色已黑,加贺家门前的灯却是暗的。他跟平常一样摸索的走入室内,打开灯,小茶几上也跟平常一样放着纸,唯一不同的只是今天纸上面的文字比平常多。 “局里有事叫我去,可能要过夜。” 纸上写着这样的字。加贺不满的想,什么叫做“可能”?从来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回来过。 但是,看到后面,加贺一下子忘了牢骚。纸上接下来是这样子的: “关于你提出的谜题,我还没猜到,但是我想到一件事,写下来给你作参考。 关于雪月花之式,我虽然没有经验,但以前学茶道时,却曾做过几次花月之式。相信你也知道,花月之式就是只有泡茶的人(花)和喝茶的人(月),由花月牌来决定。参加者有五人,牌有花、月、一、二、三等五张,顺序跟雪月花同样,前次没抽到花或月牌的人,要从折据中抽一张,也就是说,折据中除了花和月牌之外还有另一张号码牌。所以跟雪月花之式不同,抽到那张牌的人,不必做任何事。 老实说,以前曾在玩花月之式中,故意让某特定人物始终抽不到花牌和月牌。朋友中有一个喜欢变魔术的人,这是他想出的方法。好像是一时兴起而做的。至于真正的动机,我也记不清楚。大概因为我们的茶道老师是一位美丽的寡妇,为了给那个想接近老师的男人一点教训,才想的点子吧。没办法,那时年轻气盛。 那次的恶作剧非常成功。我们要整的男人,怎么抽都会抽到号码牌,始终轮不到他泡茶或喝茶。我们在茶会结束后,还大笑了一阵。 但是这个把戏说穿了,实在很简单。我把它叙述于下,不知能不能帮你解决这次的谜,但是我认为要借着花月牌来决定顺序的方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加贺连坐下都忘了,专注于纸上的内容。上面写的方法,就像他父亲所说的没什么了不起,甚至有些幼稚。但是,在思考这次的雪月花事件时,却一次也没有想到这个情形。 ——真是的! 加贺拿着纸的手微微发抖,边想着。 ——爸爸也做过无聊的事吗? 他拿着父亲写的信,努力压抑自己亢奋的情绪,跑到电话旁拨号。听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 有人接了,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加贺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对方马上知道要去叫谁来听。 “喂!”听到答话声后,加贺一口气的说,“沙都子吗?是我。有事跟你商量,明天有空吗?早上九点好吗?‘小丑’?不好,因为随后要去一个地方,所以要找更方便一点的比较好。对了,就在以前曾去过的一家,叫‘记忆’的店碰面吧!什么?什么事?见面再说吧!先告诉你是有关雪月花之谜……” 在“记忆”等了五分钟左右。不是沙都子迟到,而是加贺早到了。 沙都子穿着灰色的夹克,和黑色的皮窄裙出现,身上随意披搭着围巾,显得十分轻快。 加贺不禁开玩笑说:“你是准备去看运动比赛呀?” “因为要来听有趣的事呀!不是吗?啊,我要奶茶。”她边把皮包从肩上拿下,边跟侍者说。 “有不有趣要等下才知道。不过,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吧!”加贺从运动外套口袋中,取出折叠的纸,“我不知道跟那个事件吻不吻合,可是至少知道有这个方法。” 他打开纸让沙都子看。是他爸爸留给他的纸条。 “其实,方法就是折据中只放号码牌,除了预定的人物以外,其它的人都各自拿着花和月牌,并事先讲好彼此拿花和月的顺序,如此而已。但那个人一定没想到我们会全体串通好,而且又准备了那么多组花月牌吧!” 沙都子抬起头表示看完了。眼中却闪耀着不同于加贺的光辉。 “是盲点吧!”加贺问。 她点点头把纸条还给加贺,反问说:“可是这方法怎么应用在雪月花之式呢?这里所写的手法不是抽花月牌,而是让预定人物抽号码牌的方法;而且也不可能全体串通好,像我就是无辜的。” 这是当然的反应。 “的确像纸上所写的,这不一定适用此案,而且雪月花之式更加复杂。对凶手来说,最后必须让波香喝下毒茶,又必须让波香抽到月牌,而且,从任意抽签的规定看来,我想会让她抽到特定牌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当她抽签时,折据中的牌全是月牌。” 先前看父亲的信时,居然没想到这点,加贺不禁气自己没用。因为一开始就断定有雪、月、花和号码牌,所以才没考虑到这里。 沙都子大概是想整理自己的思绪吧,她用双手遮着脸,发出不规则的呼吸声,声音平息后,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可是还是有很多疑点。” 她正想指出疑点时,加贺打断她,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我也明白,只可惜我现在没法想出满意的解答,但是我认为应朝这方向推理,何况不决定一个方向的话,根本无法向前突破。” 沙都子没有马上作答,喝了一口奶茶,又开始思考。 这样的动作重复两三次后:“现在你想怎么办呢?”她看着加贺说。 “去高中看看。”加贺回答。 “到高中去?做什么?” “想去茶道部看看。你也很久没去了,一定想去吧?我在毕业之后,虽常去道场,可是没有绕到茶室过。” “我知道我有点啰嗦。但去茶道部干嘛?”沙都子提高声音问。 加贺表情僵硬的说:“如果凶手另外准备了其它的花月牌,你认为他是从哪得手的呢?” “牌的来源?不是茶具店买的吗?” “是吗?”加贺微偏着头说,“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就不会那么做。一个月能有几个人买花月牌呢?很容易被店员记住。所以不能用买的。”加贺说到这里,沙都子击掌说,“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要去茶道部的呀!” “正是。” “还有,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出来,因为我跟茶道部的人比较熟,是吧!” “随你怎么想!”加贺拿着账单站起来。 加贺和沙都子以前念的高中叫做县立R高中,在当地是相当有名的明星学校,由法国人设计的校舍全部镶着玻璃,在一片国宅中独放异彩。 “我有点不好意思吔!”沙都子进门时皱着鼻子说。 刚好是午休时间,穿着制服的学生,各自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这个北风渐寒的时期,还有人在操场上尽情的奔跑。加贺想,不久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但现在看起来却好像看到外星怪物一样。 茶道部的教室在社团文化楼里。打开门,里面是和式的房间,在简单的床之间(注:日本式客厅里面靠墙处地板高出,以柱隔开,用以陈设花瓶等饰品,墙上挂画的一块地方)有三个女学生坐成三角形在吃着便当。加贺想起以前也有类似的情景,那时坐在这里的是沙都子、波香和祥子三人。“有什么事?”发问的总是波香,其它两人则明显的露出不欢迎的眼神。但是现在三人之中已经有两人不在这世上了。 三个女学生一起看向他们这边,其中一个人才夹起炸薯泥正准备放进嘴里呢! 沙都子客气的介绍了自己,加贺非常了解她想安抚三人的用心。她的努力有了结果,她们挪出位子,二人便在入口附近坐下来。 沙都子问了一些像是社团活动等的无关紧要的事后,不经意似的问道:“你们作过雪月花的练习吗?” “雪月花吗?” 坐在最右边的褐色长发的女学生说。根据刚才聊天的结果,她好像是现任部长。然后,她似乎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答话,于是小声的征求了其它两人的意见,才说:“最近有举行过吗?”其它两个人则一副你代表说吧的样子。摇了摇头。 “道具都还齐备吧!” “应该是的。” “最近有没有借给谁呢?” 褐色长发的女孩子又看了其它两人一眼,答道:“我想没有。”不确定的语气是这个女孩子讲话的特征,还是像她这年纪的都一样呢? “可不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加贺插嘴说。事出突然,三个人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他毫不在意的又继续说,“让我们看一下行不行?”褐色长发的女孩正在犹豫时,沙都子又加了一句“拜托”后,她便站了起来。茶器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放在房间旁边的和式柜中。褐色长发的女孩找了一阵总算找到了,但她拿出来时小声的“呀!”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其它两人中的一个问。褐色长发的女孩非常慌张的看着柜中。 “怎么了?”沙都子问。 女学生脸色潮红的用细微的声音说:“不见了!” “不见了?”加贺很凶的样子吓到了她。 她把三个折据放在托盘中拿过来,折据上面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加贺想到:南泽老师当顾问时是不会这样的。 “牌子也应该是放在这里面,可是却找不到。” “让我看看。”加贺查看了三个折据,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通常应该是放着雪月花及六张号码牌。 “说不定是……”坐在最左边的女学生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那是个圆脸的女孩,“上次窗子被打破时……” 其它两人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倒吸了一口气。 “窗子被打破了?”沙都子依序看了三人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褐色长发的女孩带着一副挨老师骂的表情说:“几天前的早上来这里时,那边的窗户被打破了,我们以为遭小偷,便清点物品,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被偷,认为只是有人恶作剧,所以……”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加贺看了下窗子,虽然已经没有打破的痕迹,但其中有一扇看起来比较新。 “那时你们并没发现花月牌不见了,是吗?” 她无力的颔首回答沙都子的问话:“因为通常会被偷的,都是茶具茶碗之类的东西,所以……”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上个月吧!” “正确的日子呢?” 她跟其它两人商量后,用很稀奇而确定的语气说:“是十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所以窗子应该是礼拜二晚上被打破的。” 加贺和沙都子对看了一眼,这是案子的关键所在。如果被偷的花月牌是用在雪月花事件中的话,凶手在十月最后一个星期二的晚上就应该没有不在场证明。 “谢谢你们提供的有力线索。”沙都子不小心说漏了嘴,但是女学生们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提供了什么有力的线索吧! “走!赶快去调查大家的不在场证明!” “真讨厌的差事。” “我来做吧!” 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去做这件讨厌的差事,因为出了社团大楼后,上次那个穿灰色西装的佐山刑警,正等着他们咧。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