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会负责。」学姊的发言令人摸不着头绪。负责?什么责任?「我会解释一切,同时也会负起责任。不过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在这里把话说清楚……」「那、那就不必了。」我连忙摇头。开玩笑,我巴不得立刻离开漆黑一片的教室呢。「星期天到我家来好吗?到时我再跟你解释清楚。」「学姊的家?」「星期天一点,在武藏台车站碰面。」「下午一点吗?」「你觉得午夜一点比较好?」「不,还是下午好了。」「好,那就约下午一点。武藏台车站只有一个出口,应该很好找才对。你会来吗?」我立刻毫不考虑地点点头。千早学姊露出一丝浅笑,无声无息地走出教室,完全不给我发问的机会。我无力地坐倒在地,仿佛虚脱的人偶。顺便捏捏自己的脸颊。有点痛。看来我并不是在作梦。3星期日与羊咩咩的约会第二天一太早,我将申请书以及年度企划书交给了阿滨。「太好了,感激不尽!有了这两样法宝,足球同好会就高枕无忧啦!」「嗯。」「怎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睡眠不足吧。」其实是作了一场恶梦,想睡也睡不着,不过这个丢脸的原因说什么也不能让阿滨知道。「我想问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好,假设性的问题。」「昨天我看到幽灵了。」「……」从阿滨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一定觉得我有问题。阿滨对于幽灵或是UFO之类的超自然话题相当反感。每次只要提到类似的话题,他脸上的表情总是不会好看到哪儿去。「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已。」「看在你帮了一个大忙的份上,我就听你说完吧。然后呢?」「那个幽灵邀我去她家,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不能去。如果真的赴约,那个幽灵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也觉得我不能去?」「君子不履险地,安全第一。」「有道理。」「那我去提交申请书跟企划书了。」于是阿滨走出教室。阿滨的意见很有道理。跟百万学姊搅和下去,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已经答应学姊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概是对小合有好感吧?」「是哦?」「那还用说。一般人是不会邀请自己讨厌的人到家里作客的。说不定她满喜欢你的喔。」「最好是。」我随口敷衍一句,结束了老生常谈的对话。「哼。」「不过话又说回来。风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子说没人陪她吃饭,所以我就把她找来了。」姊姊回答。今天是星期六。我跟姊姊在厨房准备晚餐。不应该出现的风子,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今天的菜单是汉堡排。我跟姊姊准备食材的时候,风子突然现身。她将我从厨房推到客厅,然后站在姊姊的身边准备晚餐。看来似乎打算在我家解决民生问题。姊姊常常找风子到家里来吃饭。来自双薪家庭的风于经常独自用餐,基于邻居的情谊,姊姊总是对风子特别照顾。风子今天穿着长颈鹿的道具服。全身包裹在黄色道具服之下的风子正与姊姊一起切洋葱,或是在生菜沙拉的黄瓜以及胡萝卜上面刻花。我的工作被风子抢走了,只好坐在餐桌补充调味料。我将星期天要去千早学姊家的事情告诉姊姊,结果她果然一如往常地会错了意,以为我交女朋友了,还急着要出去买红豆饭。眼见情况不对,我连忙把姊姊拦了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解释一番。至于那天夜里到学校拿资料的时候不但被学姊咬了一口,学姊还说会负起全责,要我星期天去找她的这件事当然不能让姊姊知道,因此表面上我只说同好会的资料没在期限之内提出,因此学姊要我星期天送到她家。当然,这是我随口胡诲的说法。姊姊显然信以为真,风子则以纳闷的眼神打量着我。看来风子敏锐的动物本能,似乎嗅出了我的谎言。「为什么要送到家里?星期一再交不行吗?」「这些资料必须在星期一早上汇整完毕,所以我非得在星期日交给学姊才行。」风子凝视着我的双眼。我是个不擅于掩饰的人,可是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说什么都得硬着头皮坚持到底。「叫快递不就得了?」「我不知道学姊的住址。」「问一声嘛。」「既然学姊要我过去一趟,我能说不吗?毕竟迟交资料的人是我,总不好让学姊难做事吧?」说话的同时,我刻意回避风子的视线。风子依然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不过没多久就放弃质问,继续削她的马铃薯。「哼。」风子开口哼了一声。「总之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否则同好会的资格就会被取消了。」「是吗?」风子说起了风凉话。「我看资料不是重点,而是你对那个学姊有兴趣吧?」「不要胡说。」虽然我表面上矢口否认,其实风子还真的猜对了一半。我对学姊确实满好奇的。学姊真的吃了我的笔记吗?为什么?教室里面多的是笔记本。为什么偏偏选中我的?纯属巧合吗?那未免也太巧了一点。而且最让我感到不解的是……「小合,帮忙摆碗盘!」「来了。」姊姊的吆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反正想破头也理不出个头绪,到时再见招拆招吧。于是我从碗橱里拿出几个盘子,依序摆在桌上。我跟姊姊用的是青蛙图案的餐具,风子用的则是长颈鹿圆案。享用晚餐的同时,我们聊起明天的预定行程。姊姊要跟大学同学一起出去逛街,风子不想外出,打算一整天都待在家里。「风子,你也出去走走嘛。」「哼。」风子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游不动的鱼。「我喜欢待在家里,没事出门干什么?」「是是是。」「小合,既然要到人家家里作客,就不能太失礼喔。」「嗯。」「那你打算带什么过去?」「啊?」「我就知道。我说小合啊……」姊姊开始对我说教。「你打算空手去拜访人家吗?不行不行。到人家家里作客,一定要带点礼物过去。」这真是我的一大失策。风子看着我的表情十分无言。「没办法,我第一次到女孩子家嘛。」「这是基本的礼貌,跟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无关吧?」说得也是。「那要带什么礼物?」「带点小蛋糕过去如何?你自己买过蛋糕吗?」「没有。」「凡事总有第一次,加油吧。」姊姊做出结论。「反正再怎么说对方也不会把你给吃了,放轻松一点吧。」这可未必。我暗自抽了口冷气。说不定学姊真的会把我吃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留下遗书吧。第二天,我朝着武藏台车站前进。武藏台站是柿木阪站的前四站,来往两站之间大约要十五分钟的车程。如果从学校出发,则须花上四十分钟。武藏台是个格调颇高的住宅区,车站前面开了好几家高级珠宝店以及红茶专卖店。我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挑选蛋糕应该花不到一个小时。于是我按照姊姊画在便条纸上的路线图,朝着蛋糕店前进。根据姊姊的说法,武藏台周边有好几家美味可口的蛋糕店,姊姊跟她的大学同学对这一带似乎相当熟悉。昨天晚餐之后,姊姊还特地打电话给她的大学同学,替我搜集了不少相关的情报。「大学生的消费水平跟高中生不一样,太贵的蛋糕我可买不起。」「放心吧,早就将你的经济能力列入考虑了。」「感谢。」「记得要把你的评价告诉我喔,那家店的蛋糕我还没吃过呢。」说完之后,姊姊将记载蛋糕店的店名以及相关位置图的便条纸交给我。这就是有个姊姊的好处。根据便条纸的指示,我走进这间名为「夏雷特」的蛋糕店。长这么大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独自买蛋糕。别致的橱窗里面,陈列了许多精巧的蛋糕。原来蛋糕还有这么多种类。基本上蛋糕对我的意义如下:(l)特殊节庆(圣诞节、生日)时妈妈买回来的食物。(2)姊姊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买回家的食物。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自掏腰包去买蛋糕的。日常生活中有许多花钱的机会,不过蛋糕绝对是最后一个选项。对一个经济拮据的高中男生而言,蛋糕可是一项奢侈、非必要性的消费。回归主题,该选什么蛋糕才好呢?仔细打量橱窗内的蛋糕之后,我将目标锁定在其中两种商品。这两种商品都是镶了好几颗草莓的奶油蛋糕。三八〇元以及四八〇元,应该选哪一种才好呢?两种蛋糕的差别在哪里,老实说我也看不出来。除了草莓的大小以及蛋糕上面的装饰(应该有某种特定的名称,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之外,两种蛋糕看起来是大同小异。不懂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向专业人士请教吧。蛋糕的专业人士,当然非女孩子莫属。姊姊她……应该没带手机。姊姊不喜欢把手机带在身上,即使母亲为了联系方便的理由,坚持要她带手机,姊姊也是充耳不闻。看似随和的姊姊,其实也有她顽固的一面。我的选择并不多。除了姊姊之外,只剩下一个人选。于是我选择风子的电话号码,按下拨出键。「喂?」「风子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斯里兰卡的首都是可伦坡。」「我不是要问这个。」「二、三、五、七、十一。」「也不是要问质数。」「我正在从事只能在某些特定的假日才能进行的神圣仪式,请不要打扰我好吗?」「回笼觉就回笼觉,什么神圣的仪式。」「哼。」时间有限,我急着切入主题。「三八〇元跟四八〇元的蛋糕差别在哪里?」「价钱。」风子不加思索地回答。「除了价钱之外呢?」「材料吧。」「四八〇元的材料比较高级吗?」「我没有超能力,看不见你眼前的蛋糕,OK?如果我真有超能力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停止你的心跳,以免你打扰我睡回笼觉。」「谢天谢地,幸好你没有超能力。」「哼。」于是我挂上了电话。选择四八〇元的蛋糕吧。拼着荷包大出血,也不能让学姊觉得我很小气,否则足球同好会的资格认定生变,这个责任我可担待不起。价钱和种类都决定好了。接下来就是数量了。学姊与我各一个,这虽然是再自然也不过的思维,不过两个小蛋糕似乎少了点。除了学姊跟我,还有学姊的家人……慢着,学姊家有几个人啊?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买几个蛋糕才好?本来想打电话向风子请教,不过一天被她消遗两次实在有碍健康,几经思量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了,就四个吧。超过这个数量,我的荷包可吃不消。于是我请店里的大姊姊帮我打包四个小蛋糕。大姊姊以训练有素的笑容开口询问:「请问大概多久之后享用?」我为之语塞。从这里到学姊家需要多少时间。老实说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基本上我对学姊根本是一无所知。「先生?」店员以不解的神情看着我。「呃……一小时之后。」小心翼翼地抱着精美的纸盒,我走出了蛋糕店。在街上晃荡了一阵子之后,回到车站的验票门。时间是下午的一点五分。总算是赶上了。十分钟之后,一辆黑头大轿车出现在验票口的对面。这种车子一定很贵,不知道可以让我买几个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