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面只有你,你的心里面却不是只有我。除了我之外,你还有阿滨、山崎、风子甚至是其他人吧?没认识你之前,我也是这样活下来的,以后就算没有你,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困扰。我很想跟大家一样享用普通的食物,相信只要继续努力,这个愿望一定可以达成。如果你只是念在我只能吃你的笔记的份上才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以后不必再为我挂心了。」说完之后,我大大地吐了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关键。风子说得没错,最后的选择权在草加同学身上。草加同学抬头凝视着白色的扇叶,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缓缓地开口:「前阵子我遇见了企鹅。」「企鹅?」「是的。」这大概是什么比喻吧,我心想。「企鹅请我喝可乐。」「是哦?」「嗯,不过这不是重点。当时我问企鹅为什么不肯飞上天空,为什么要在水里游泳。」「结果企鹅怎么说?」「企鹅说游泳比较有趣。」草加同学抓着T恤的下摆。「跟学姊一起吃中饭的话,我就没办法跟阿滨或是山崎一起吃饭了。放学之后到学姊家、或是跟学姊一起去游泳,我跟风子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大幅减少。」草加同学说到这里,凝视着我的双眼。「可是我愿意。跟学姊在一起很愉快,而且又很有趣。」草加同学站了起来,向我伸手。「之前找不到学姊的时候,我很担心学姊没东西可吃。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见不到学姊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寂寞。」我握住了草加同学的手。我与学姊来到樱花树底下。那里开满了蓝色的小花。一阵微风拂过,蓝色的花瓣随风摇曳。「开花了。」「嗯。」我们欣赏着眼前的花朵。天气依然炎热,今天的风吹起来却格外的凉爽。距离游泳池的决斗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真昼接受阿滨的劝说,乖乖地回学校上课。为了赶上学校的进度,听说放学之后还得跑补习班。所以她现在也没办法穿着制服潜入我们学校了。偶尔我还是会在抽屉里看到她写的信,上面还会出现「好想你」的文字。不过信中的内容多半都在数落阿滨的不是,例如「阿滨就像个坏心的后母,每天早上都押着我去上学」。看来阿滨也很拼命。风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行我素,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不过,最近的她很少在车站堵人了。听说前阵子她也跷了不少课,大概现在正每天忙着补习吧。我跟学姊恢复了过去的关系。午休时间一起在学生会教室用餐。放学之后,我也会去协助学生会的活动。「你真的是个旱鸭子?」「我不是旱鸭子。只是当时被阿滨缠住,游不动罢了。」之后我才知道阿滨不会游泳,害得我也跟他一起沉入水底。幸好学姊和真昼及时搭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能体会阿滨的感受。」「阿滨的感受?」我面露疑惑。「自己喜欢的女生跟别人在一起,也难怪他沉不住气。」「这我也明白啦。」「不,你不明白。」学姊的语气十分肯定。「你不明白这种感觉。」学姊直视我的双眼。「草加同学。」「是。」「我喜欢你。我不要当你的朋友,也不要当你的学姊,我喜欢你。」一阵强风吹过,我的心一片混乱。后记本书是『在暗夜中寻找羔羊』(简称『羔羊』)的第二集。这次的创作比前一本更加艰巨。前一秒钟还坐在书桌前爬格子,后一秒钟已经窝在被窝里面,而且一窝就是好几个小时。是的,从书桌到被窝的瞬间移动,消失的数小时,充满SF的元素。这一定是操纵时间与空间的怪物干的好事。我在月球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地球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如果有这只怪物的任何情报,请利用本书后面的意见调查表提供给我,感谢各位的协助。不必贴邮票,直接丢进邮筒即可。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穗史贺雅也,穗史贺读做「HOSHIGA」。这个名字很奇怪,我偶尔也会忘了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念,岁月真是不饶人啊。这不是重点。感谢シコルスキー老师可爱的插画。老师的插画比我想像中的可爱好几倍,感激不尽。这次也替责任编辑儿玉兄添了不少麻烦。请接受我的歉意,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同时也感谢大家寄来的意见调查表,让我得到了不少收获以及启发。最后感谢支持本书的各位读者,希望这本小说能带给大家更多的阅读乐趣。下次再会。穗史贺雅也第二卷 插图第三卷 一卷全1落樱续纷假发。那一定是假发。级任导师站在讲台上对著全班同学阐述「高中生活之於人生的重要性」,而我的视線也被侃侃而谈的老师所吸引。不过严格說来,吸引我的不是老师的言论,而是他身上的那颗大头。老师毫不保留地向大家分享他的高中时代,在台上說得口沫橫飞,可是在台下的我卻对他的高谈阔论一点兴趣也沒有。我仔细地观察台上的假发老师。年纪大概三十几歲吧,应该还不到四十歲。身材还满结实的,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运动健将。不过微微凸起的啤酒肚格外刺眼,最近应该不常运动才对。戴著圆框眼镜的老师看起来正气凜然,应该是个不善說谎的老实人。至於老师的头部。老师的头发看不到杂乱的发丝,梳理得十分整齐。不过真正的毛发应该梳不出那种形状,所以八成是假发。为什麼大家都不說话呢?我故作镇靜地环视教室,大家都专心地聆听假发老师的经验分享,沒有人注视著老师的某一部分,也沒有人跟我一樣坐立不安。「老师,那是假发吧?」啊,好想說出来,好想吐他槽喔。那种发型、那种角度,不就摆明了等著让別人来戳破、不就等著让別人来揶揄吗?一定是这樣的嘛!……不过班上的气氛相当正常,看来除了我之外,其他同学都很自然地接受了老师的假发。有问题,难道大家都是外星人不成?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好想举手发问。难道都沒有人跟我有同樣的感觉吗?可惜的是,这间学校真的沒有可以跟我分享祕密的人。今天是我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太阳高掛天际,是一个适合入学的日子。走进校门之后,一整排樱树映入眼帘,从校门一直延伸到校舍的入口。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蓝色的天空清晰可见。好一幅美丽的画面。缤纷的落樱,彷彿是对即将展开的高中生涯最大的祝福……相信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同学,心裡面都有这种想法。奇怪的是,我非但沒有这种幸福感,心裡面反而郁闷得很。老实說,我一直不认为自己适合就读这间高中。参加考试的时候,就已经隐約有这种感觉了。正式成为这间高中的学生之后,我更加确定自己是唸错学校了。(插图008)这所学校算是前几名的志愿,每年的新生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佼佼者,这点可以从班上同学的神情之中得到佐证。每个人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社团活动表现优異,中学时期从未无故请假或是旷课,简直比模范生还要模范生。相反地,我在气溫十度以下的早晨絕不轻易离开被窝,冬天的时候直到中午才去上学更是理所当然。像我这种懒散怠惰的人,当初实在不应该报考这所学校。吸引我参加入学考试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我的儿时玩伴也想报考这所学校。以我中学三年级的成绩而言,报考这所学校简直就跟把报名费丟进水裡沒什麼两樣。记得去年夏天,我公开表示要报考这所学校的时候,沒有一个人赞成,甚至连我的儿时玩伴都持反对的立场。可是我依然坚持己见。经过焚膏继晷的努力之后,成功地考上心目中的志愿。俗话說有一得必有一失,我虽然达成宿愿,卻也失去了许多。中学时期的好友全都去唸另一所高中,甚至连促使我报考这所学校的儿时玩伴,也沒能成为我的同学。我们同时参加考试,结果他被刷了下来。草加合人,儿时玩伴的名字。他跟我同年,就住在我家隔壁而已。自从三歲那年搬来之后,从幼稚园、小学,甚至是中学我们都黏在一起,我们已经当了十二年的同班同学。得知合人打算报考这间学校之后,我拚了命地努力读书,想不到他居然落榜了。也就是說,我失去了就读这所学校的动机。天下事之惨,莫过於此。想要消遣导师的假发,卻找不到可以分享这分惊喜的合人或是其他的朋友。钟声响起。假发导师轻咳了几声。「下一堂是入学教育,休息时间结束后以班为单位移动,要上洗手间就请利用现在。」說完之后,假发导师就离开了教室。环视全班,所有的同学已经分成好几个小集团了。真了不起,我心想。我沒办法像他们一樣,跟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攀谈。仔细回想起来,我好像未曾主动交过朋友。对我来說,所谓的朋友就是合人带来的人,所谓的朋友关系就是我、合人再加上那个人所构成的关系。所以跟我交情要好的朋友,就等於和合人交情要好的朋友。我从来沒有自己主动去交过朋友。这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我不想积极地融入群体,卻也不愿当个独来独往的居家宅女。沒有朋友的校园生活可不好过。就如同在非洲大草原一樣,无法成群结队的动物是找不到东西吃的。沒办法成群结队还不要紧,但是至少还是交些朋友比较好。不用多,一个两个都无所谓,交到了朋友,校园的生活就可以快乐许多。好,先在脑海中来个沙盘推演吧!首先必须先制造交谈的机会。我现在最想跟別人间聊什麼话题呢……?「我叫做世田谷风子,以前唸三中。对了,我们的导师是不是假发男啊?」「咦,妳也发现啦?」「对呀,我们真是有默契。」別傻了。导师是不是假发男,应该是稍有交情的朋友才可能聊到的话题,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不会聊得那麼深入的。坐在座位上兀自发愣的同时,班上同学的嘻笑声阵阵传入耳中。教室內的欢乐气息更突显我心中的孤独与寂寞,两种情绪汇集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宣洩的怨气。都怪合人沒考上啦!如果合人变成同班同学,我就不会这麼孤单了。以前就算是重新编班,被迫跟其他的好朋友分开,合人也总是陪在我的身边。我跟合人聊天的时候,班上的其他人偶尔也会加入对话,或许是合人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我也会趁机参上一腳,所以並不怕找不到交朋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如果合人也在场,他一定会同意「导师是个假发男」的推论。而且呢~不是当场表示赞同,就是要我保持低调,把这个祕密藏在心裡就好。合人跟我虽然常常吵架,基本上我们两个还挺有默契的,毕竟已经黏在一起十几年,平常也几乎都在一起吃饭。大家都說两个人呼吸同樣的空气、吃同樣的食物,就会拥有相同的思考模式和价值观,甚至连对方在想什麼都很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如何,我不便置评。不过合人心裡面想些什麼,我大概都猜得出来。……可是合人卻总是不明白我內心的想法。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上课钟声响起,宝贵的下课时间就在我来不及跟同学攀谈的情況下结束了。原来独行侠的时间就是这樣度过的。视听教室的入学教育结束之后,今天的课程也到此告一段落。结果我还是沒跟任何人交谈。即使早已是预料中之事,还是让我的心情沉重无比。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独立的人。老爸长年在外出差,一年难得见上一面;老妈大概一个星期才会出现一次。所以从小我就学会了一个人生活的本事。我是那种可以自己一个人料理三餐、晚上独自入睡的孩子。这些年来我就是过著这种生活,满心以为举目无亲的高中生活应该也难不倒我才对。不过平心而论,这种生活都是建立在「合人在我身边」的前提上。无聊的时候找合人準沒错;不喜欢独自用餐的感觉,到合人家搭伙就对了;不想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还可以跑到合人的房间裡大鬧特鬧,直到困了、倦了才打道回府。沒错,这就是我打发寂寞的方法。离开视听教室之后,我拨开人群走出校门,朝著山腳下的车站前进。学校位於一块微微隆起的台地,从车站走到学校,必须经过一段还不算短的缓坡。上学的时候满辛苦的,放学的时候就轻松了。可是說也奇怪,我的双腿卻彷彿灌了铅似的沉重。垂头丧气地走下斜坡后,我不禁想起了合人。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合人就读的学校应该沒什麼过去认识的死党。那裡是二次招生的学校,本校毕业生报考的人数不多,算算几乎是沒有才对。也就是說,合人的处境大概也跟我差不了多少。說不定……我停下了腳步。說不定合人现在也跟我一樣孤单。一想到这裡,先前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沉重的步伐也跟著轻快起来。沒错,一定是这樣。合人以前从未跟我分隔两地,或许他现在也感到十分不安。嗯,一定是的。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干脆到车站去找他好了。於是我飞快地冲下斜坡,腳步轻快无比。这个点子真是不错。到车站去等合人,然后跟他一起回家。无精打采的合人只要看到我,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回家之后一起吃晚餐,再悠哉地入睡。一想到这裡,我的精神就突然抖擞了起来。看来我也满现实的嘛!於是我沿著通往车站的斜坡一路跑下。被我超越的其他路人虽然报以莫名其妙的眼光,我卻一点都沒放在心上。几十分钟之后,我站在綠丘站的验票口等待合人。綠丘站是距离綠丘高中最近的地铁站,也是合人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车站的旁边就是大楼,算是地铁沿線规模较大的停靠站,不过验票口卻只有一个。也就是說只要守在这裡,一定就能逮到合人。穿著綠丘制服的学生陆续从站內出现,合人应该也快到了才对。我突然有种不耐烦的感觉,就好像合人迟到了似的,即使我根本沒跟他約定见面。可恶,到底要让我等多久啊?我不时打量著手表上的时间,总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秒针移动的速度简直跟蜗牛一樣,怎麼不快一点呢?就在我跟手表玩起大眼瞪小眼的遊戏时,合人突然从马路对面的人行道现身了。终於来了!本想立刻跑到合人身旁,但眼前的景象卻迫使我不得不隐身暗处。合人跟两个穿著同樣制服的男生一起走在路上。等、等一下,他居然已经交到新朋友了?会不会太夸张啦?我躲在柱子后面观察合人的模樣。合人跟另外两人一起进入车站不远处的速食店。为了避免被合人发现,我刻意隔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姍姍进入速食店。找到合人之后,我点了杯饮料,挑了个斜后方的位置坐下来。相隔距离虽然近在咫尺,中间卻隔了一株盆栽,倒是不必担心被合人他们发现。合人拿起一根薯条,跟同学聊得正起劲。「开学第一天就到处乱跑,这算什麼嘛!」我嘴裡暗罵一声,合人当然听不见。「……嗯,沒错!」合人与同学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我耳中,语气显得十分雀跃。看著兴高采烈的合人,我的心中实在不是滋味。放学之后为什麼不直接回家?今天是我们的开学典礼,枫姊說要亲自下廚为我们庆祝呢!结果你居然跑到这裡来打野食!过分,太过分了!手心突然一涼。装饮料的纸杯被我捏破了,桌面出现大大小小的水滩。我连忙以面纸将桌面擦拭干淨。高亢的笑声传入耳中,彷彿在嘲笑我的孤独与狼狈。当然,是我想太多了。感情真好……郁闷的气氛笼罩在我身旁。为什麼合人这麼快就交到新朋友了?难道他有什麼特殊能力吗?眼前的合人看起来好陌生,不像是我所认识的草加合人。他穿著不同的制服,跟我不认识的人有說有笑,过去从来沒见过合人的这一面。合人是我幼稚园、小学、中学的同班同学,从小就一起行动,他的朋友自然也会成为我的朋友。可是现在跟合人相谈甚欢的朋友,卻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太天真了。满心以为踏入一个新环境的合人,也会跟我一樣适应不良,我甚至还有跟他分享內心不安的念头,更期待从他日中听到「班上同学都不认识,不知道该怎麼跟他们开口說话」或是「还是跟风子在一起比较自在」之类的感触。仔细想想,我真的太一廂情愿了。合人的交际能力不错,很快就能跟陌生人打成一片。同樣是面对陌生人,我可能从头到尾都不敢开口,合人卻可以在短时间之內跟对方相谈甚欢。这时三人的笑声再度传入耳中。按捺不住的我決定离开速食店。踏出店门的那一刻,高亢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我搭上电车,回到柿木阪站。我独自一人爬上柿木阪。合人与朋友的笑声依旧缭绕耳际,挥之不去。合人是我的儿时玩伴,看似亲密,卻是一种相当薄弱的关系。真希望我跟合人是一对姊弟。就算当不成姊姊,妹妹也勉強可以接受。如此一来,我们的关系将永远不会改变。即使到了地球另一边,也不会改变彼此的关系。偏偏事与愿违。现实世界的我们,是处於就读不同的学校也会令人忐忑不安的关系。我抬头看著天空。蔚蓝的天际万里无云,看起来格外地遙远。我最不喜欢晴空了。2可爱的女生「风子、风子……」不知道是谁在叫我。「嗯……」我慢慢地睜开眼皮。合人就站在面前。穿著制服的他面带微笑,眼神十分溫柔。这种表情十分罕见。通常合人在面对我的时候,只会出现两种表情,一种叫做困惑,一种叫做无言。「早啊,风子。」平常的我大概会冷嘲热讽一番,不修理他一顿誓不甘休。不过我的羞辱中枢大概暂时罢工,嘴裡居然說出再平常也不过的回答:「有事吗?」「我想向妳道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