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有天就毫无预警地失踪了。当时她应该已经快临盆了,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回娘家待产了呢。不料……。之前也没听说阿澄的身子有哪里不对劲。是呀。但后来却传出阿澄死于流产。原本准备庆祝孩子出世,最后却变成丧事。这件事连我也大吃一惊。是啊,一定是阿德的亡魂在作祟。看样子,阿德真的怀恨至深。她不允许吉兵卫拥有子嗣——也不允许他过得幸福。这是一种诅咒吧,诅咒。所以——吉兵卫才会到处求神问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哪有谁敢责怪他。这件事应该跟那株柳树没关系吧?没关系啦。是呀。所以我才担心呀。对对,就是他这次的婚事呀。你说那位八重小姐吗?不知道她会不会也……。不不,不是她身分的问题。她来性情很好,长得也很标致。听说她原本是江户某大商行老板的独生女不是吗?是啊,我听说过。真的吗?你和八重小姐是什么关系?昔日曾受过她爹照顾?噢,原来如此——。这下我弄懂了。原本还在好奇你为什么要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原来如此呀。——是,什么?七年?你找八重小姐找了七年?噢噢,原来如此。不是啦,我想她也过了一段苦日子吧。是的,是的,对呀。想必你真的很替她担心吧?不,她虽然是个饭盛女,但实际没在接客啦。这点我倒是可以保证。是呀,想必吉兵卫一开始就是打算娶八重小姐为妻,才雇用她的。对,没错,你看得很清楚嘛,我是觉得那位八重小姐长得有点像阿德啦。真的,我是这么觉得啦。所以当初掮客一把八重带来,吉兵卫当场就——。对对。可是……。噢,她似乎——已经有了。什么?不,噢,是孩子啦,我指的是有了孩子。八重小姐似乎已经有孕在身了。正是如此呀。吉兵卫自己也说啦。既然有了孩子,就完婚吧。是呀,是吉兵卫自己说的。是呀,他们俩后天就要完婚了。可是呀,正如我刚才所说,因为我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很担心这次会不会又重蹈昔日的覆辙。当然,现在吉兵卫正在兴头上,当着他的面我也说不出口啦。当然说不出口呀。总不能警告他,小心这次妻小又要遭殃吧?说不出口吧?什么?喜美?——你是指吉兵卫的第二任继室?喜美她——还活着呀。应该还好吧,不就只是回娘家而已?幸好她没有帮吉兵卫生下孩子呢。听说她改嫁到大井一带,成了一家杂货铺老板的继室——。[六]柳屋吉兵卫与八重的婚宴盛大庄严,进行得非常顺利。原先吉兵卫亲戚担心的事——也就是关于八重身分的纠纷——也因为出现知道八重过去的男子,终于圆满解决。表面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婚宴在平稳的气氛下结束。吉兵卫亲戚主要担心的,并不是八重原本是从事低贱的工作,或是主仆成婚的风评会如何,而是怀疑吉兵卫会不会受骗。不过,虽然八重从事卑贱职业,但柳屋一家毕竟只是商人,并非武士,也没有什么立场挂心。只是,如果八重真是别有居心,想霸占柳屋家产——。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如果八重只是单纯的风尘女,亲戚们也不至于那么担心,况且她已经怀了吉兵卫的骨肉。她是个艺妓风尘女这点,只要花点银两帮她赎身就成了。但八重一再强调自己并非风尘女或艺妓,而是个落魄的大商行千金。只是八重苦无办法证明自己的身分,也难怪大家怀疑了。所以,有些亲戚们起初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不过大多在了解八重的人格后,发现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于是,吉兵卫在八重肚子变大之前就决定婚期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亲戚反对。不过,所幸刚好出现一个据说曾受过八重的爹,也就是须磨屋源次郎照顾的男子——自称家住京桥的通俗小说作家山冈百介——一口气便化解了大家的疑虑。八重印象中并不记得有百介这个人。不过百介谈起一些八重的往事,每件都和八重所述完全一致。而且经过调查,也确认百介的身分并无造假。不仅如此,此时又出现一位自称八重的儿时玩伴——在根津当舞蹈师父的阿银。八重倒还记得阿银这个人,阿银则证实了八重的确是须磨屋的独生女。就这样——。在众人祝福之下,八重风风光光地成为柳屋吉兵卫的妻室。八重泪流满面地表示,这辈子原本已经不敢奢望有机会穿上这身白无垢。看到她这副模样,列席亲友也不禁跟着流下同情的泪水,就连原本怀疑她的亲戚们都掉了泪。果真是一桩良缘。总之婚宴是圆满结束了。然而到了婚宴结束后的翌晚,异象就开始出现。第一个看到的是个女佣。深夜——据说她看到庭院中的柳树突然发光。她惶恐地前往查看,结果看到中庭有鬼火飘来飘去。但吉兵卫斥为无稽,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只是很多人还是心想:果然……。果然又出现了——。翌日。又有人听到女人的啜泣声。声音当然是从中庭传来的。不仅是晚上守更的老头,一些投宿的房客也有听见,家里的男仆女佣们更是全都听到了。终于又出来啦——住在柳屋对面、和吉兵卫一起长大的三次屋小老板三五郎心想。三五郎这个人既胆小又神经质。但即使如此,他就是爱看热闹。每次一听到柳屋出事的传闻,三五郎总是率先赶去一探究竟。三五郎也曾几度旁敲侧击地警告过吉兵卫,但吉兵卫从年轻时期就是个理性的人,坚决反对迷信,因此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三五郎每次看到这个工作勤奋的新过门妻子,就感到于心不忍。之前,三五郎四度目睹好友的妻子惨遭凶难,而且悲惨的程度还非比寻常,不是自杀、失踪,就是发狂病死,个个下场教人不忍卒睹。因此看到八重越是开朗高兴,三五郎反而更是忧虑。或许是曾听过八重昔日不幸遭遇的缘故,三五郎眼中看到的,是这姑娘历尽干辛万苦,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的景象。——这件事能放着不管吗?三五郎如此想。他算得上是个好人。于是,三五郎前去拜访在柳屋下榻的山冈百介。他和百介是在婚宴前两天认识的,并且曾就此事做过一番深入的讨论。百介自称希望成为一个通俗小说作家,实际上在江户也从事一些谜题的写作。他所写的这类谜题主要是投孩童喜好的问题集,其中有些连大人都难解,由此可见百介的脑筋很不错。他周游列国、到处收集奇闻怪谭,准备出版一些目前正流行的百物语,看来对玄妙奇事和妖怪幽灵十分熟悉。因此三五郎才会认为百介是个智者。一打开纸门,三五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出现啦。”三五郎进门时,绑着总发的百介正打开笔墨盒以笔沾墨,在笔记簿上写着些什么。几天前他和三五郎的谈话,想必也已经纪录在这本笔记簿上了。百介抬起头来回道——似乎正是如此。“今早女仆们非常惊慌。昨晚我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状就是了。”“因为你这房间面向大马路嘛。从我家店里可就看得一清二楚了——”敞开着的纸门对面,就是三五郎的爹所经营的旅馆——三次屋的二楼。“——但是距离这儿的中庭还很远吧?”“是有点远。”百介把笔收进笔墨盒,便离开小桌子站了起来,请三五郎在坐垫上坐下。“不过——此事可是真的?”“应该是真的没错。原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到了,但婚宴后的第二晚,又开始听到那哭声。而且,听说婚宴当晚就有人看到柳树旁出现鬼火呢。”“中庭出现鬼火,应该是在婚宴后的第三天,而不是当天吧。”“不过是第一天都没人看到而已啦——而且那鬼火就出现在阿德过世的地方呢。你也看过了吧?”“看过什么?”“就是中庭那株柳树。”“噢——”百介翻开笔记簿说道:“——看过了。从环绕中庭的走廊看过去,真的是非常惊人,没想到柳树竟然可以长到如此高大。不过,祠堂原本在什么位置,我就看不出来了。”“那地方如今已长满杂草,不准任何人靠近。这也是吉兵卫的决定:不得祭祀,也不得整理。当然,也没有人敢靠近啦。只不过,这么一座大好庭院,过去一向是这家旅馆的卖点,因此很多人认为任其荒废实在可惜——”“有点野趣也不是坏事呀。”“是啊,看起来恐怖些,是比较有柳树精作祟的气氛。噢,姑且不谈这个;祠堂原本的位置就在池边。”“是在池塘的——这一带吗?”百介边说边打开笔记簿,向三五郎出示其中绘有中庭图案的一页,在图画四处还写有各种补充说明。“噢,你也会画画?画得还真传神呀。对对,就在这一带。”“就是这个——有点突出的地方。是吧?”“是啊,景象和十年前有点不同了。噢,对对,阿德就是死在这一带的。当时她的脚还浸在池塘里呢。祠堂就在这一带,而她的血就……。”三五郎指着图比划着。于是,百介拿出笔,把三五郎所说的记在笔记簿空白处。“——原来如此呀。”“百介大爷,照这样下去,八重小姐会不会有危险?”“是有点不妙——”百介回答。“毕竟她也是我恩人的干金……。”“但问题是,阿德的诅咒威力可是强得吓人。我很清楚吉兵卫之前几任妻室的遭遇,这次绝不能让八重小姐蒙受同样的灾祸。她再过半年就要生孩子了,在那之前,咱们得想想办法呀。”能想什么办法?百介双手抱胸地说道:“——毕竟八重小姐还没遭到什么灾祸,那夜半的啜泣声和鬼火,真伪至今也未明……。”你还真是多疑呀,三五郎皱起眉头说道:“你不是曾周游列国,搜集了各类奇闻怪谭吗?”“没错。正是因为如此,才须更要慎重点呀,小老板。这类故事大多其实是假的。如果囫图吞枣照单全收,只怕会成为众人笑柄。”“是吗?”是的——百介说完,合起笔记簿继续说道:“这件事也一样。在下也不是怀疑小老板和与吉啦——”“你觉得哪里有蹊跷?”“嗯,是呀——”百介含糊不清地回道:“与吉和其他许多人都主张是那株柳树在作祟。可是,我先前听小老板陈述了很多事,所以便上柳屋的宗祠庙请教那儿的住持。”“你是说觉全和尚?他也说过吉兵卫都没去那儿祭祀祖先吧。”“是啊,他也这么说。不过——我也请教了和尚,是否真如小老板所言,大家都把前后关系混淆了。毕竟无礼地对待柳树而遭报复,以及因柳树作祟而不再祭祀柳树,两种状况不是恰恰相反的嚼?”“那么,他如何回答?”“他告诉我——第一代宗右卫门的妻子阿柳就是个柳树精。所以,吉兵卫被鬼魂作祟,遭逢如此灾难,都是因为他没好好供养阿柳的缘故。而且,遇到不幸事故,他还不来拜托我们,反而改信其他宗派。”和尚怎么会这么讲?——三五郎闻言吓了一跳,接着又问道:“那么,阿德的亡魂呢?”“他说自己有帮忙供养,所以阿德不至于沦为孤魂野鬼。他已经超渡了阿德他们母子俩。”“哎呀,这和尚怎么会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看现在这情况,不就代表她根本还没超渡?——”三五郎不解地伸手搔了搔脖子。“——什么柳树精嘛,哪可能有这种东西?如果有人说你祖母是银杏或者杉木成的精,你会相信吗?”“这种话哪能相信呀。总之——那和尚还说,一切灾祸的元凶,都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信吉的死所引起的。”“也许是吧。”“那和尚认为,那件事也是柳树报复的结果。”“报复?难不成他又说,柳树会报复是因为吉兵卫没好好供养先祖?哪有这种事?如果吉兵卫的祖先是柳树,他死去的儿子信吉身上岂不也流着柳树的血?柳树哪会杀害自己可爱的子孙?根本就牛头不对马嘴嘛。和尚满口要供养要供养的,但那株柳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想必他只是希望吉兵卫多去他那儿布施吧。这和尚真是——”百介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即使真是如此——我比较在乎的还是第一个孩子的死因。如果与吉等人所言属实,罪魁祸首就绝对是那株柳树了。也就是柳树伸出了柳枝,缠住娃儿的脖子。那位和尚也说娃儿是柳树杀的,因此绝对是那株柳树作祟。那么——”“当时真有柳枝缠在娃儿的脖子上吗?——”百介以手捂嘴低声问道。三五郎困惑地皱眉回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娃儿脖子上是有几片叶子。那可爱娃儿的脖子上留有被缠绕的痕迹,上头还有几片青翠的柳叶——哎呀。一想起这景象,我就觉得心如刀割呢。”原来如此——百介闻言双手抱胸沉思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吗?”“没有啦——其实,曾有个民间故事和这情况很类似。那件事发生在唐土。据说宋代有个名叫士捷的人,被柳枝缠住颈子而身亡。”“真的吗?果真有这种事?”“不——”百介继续说道:“这种故事——我也就听过这么一个。”“噢?”“是真有柳树会变幻化成女人的传说。净琉璃‘只园女御九重锦’中也有这类情节,可见这应该是普遍的传说。据传幽灵常在柳树下出现,这也是有原因的。像松树生得雄纠纠气昂昂的,因此被喻为勇猛的武士之盾。反之,柳树的模样则教人联想到女人的阴柔。而幽灵在阴阳中属阴,加上柳树生长在水边,所以怎么看都是阴。”你果然是有学问的人,说起话来果然都是有凭有据的;三五郎露出一脸佩服的神情。“所以呢?”“所以,柳树和幽灵是密不可分的。在我们江户,流莺也都喜欢站在柳树下拉客。所以在河边暗处的柳树下站一个女人,应该是个任谁都联想得到的景象。不仅如此,在戏剧及读本中的插画也很常见。”“原来如此。所以呢?”“所以,像小老板所认为的,一切都是柳树下不散的冤魂作祟,或者是现世的遗恨尚未化解的亡魂等等的,都是很普通的推测,大多数人都会如此推想。再者——柳树会幻化成女人,也是很传统的说法。在一些乡下地方,大家甚至会把这类传说当真。只是柳枝会伸出柳枝将孩子绞死,这未免就太——”“太罕见了?”“与其说罕见,不如说是太突发奇想了。如果是知道唐土那故事的人可能不稀奇,但是——”“但是怎样?”“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三五郎侧着脖子,一脸疑惑地接下去说:“噢,确实是有点怪,这下我也觉得柳树哪可能会作祟?但如果不是柳树作祟——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百介先生?”“其实,类似的意外非常罕见。那并不是自然发生的。如果那是事实——那么吉兵卫丧子的愤怒,以及阿德亡魂的报复就比较容易理解了吧。正是因为这种意外很罕见——”“不过——”百介打开笔墨盒盖子说道:“那些认为是柳树报复的老人,最终的根据就是这一点。也就是最初的灾祸是柳树造成的。因此后来的一连串不幸,就都被他们归咎为柳树报复的结果。”嗯——三五郎双手抱胸,一脸罕见的古怪表情沉思了起来。“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应该不是柳树报复的结果吧。这种事的确很罕见,如果真是柳树报复,那么阿德、和后来的儿子阿庄,应该都会遭到同样的遭遇才对。也就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伸出来的柳枝勒死,但这种事只发生在第一个娃儿身上——”接着他低下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才拍着膝盖说道:“——吉兵卫很有学问,有时会吟诵唐土的诗什么的,每次我都听得似懂非懂,说不定那是——”原来如此——百介的表情兴奋了起来,并合上了笔墨盒盖说道:“究竟是柳树精报复,还是阿德的灵魂作怪——总之这件事我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吧。不过,咱们应该先去瞧瞧庭院里每晚到底发生些什么事。”“去、去瞧瞧?”“是啊。不先把这点弄清楚,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不是吗?只会一味害怕,事情要怎么解决?想向吉兵卫劝说些什么都不行——我看这样如何?小老板,咱们就躲在中庭里,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哇——三五郎大喊一声,他已经是一身冷汗了。“我,我是担心,咱们会不会因此被牵连?”“如果真是柳树精报复,是有可能被牵连。不过,阿德应该没理由怨恨咱们俩吧。更何况若是真的闹鬼,我还是得保护八重小姐呀——”“如果你害怕那就算了——”话毕,百介便把身体坐正。三五郎则赶紧挥手说道:“我哪会害怕?只是——”“那就好。既然如此,咱们得先做点准备。待明晚,不,后天晚上子时——”百介如此作了结论。[七]法师也听说这件事了?就是柳屋那件事?噢,对对。就在今晚,法师投宿的客栈三次屋小老板,就是长得像女形(注7)的那位。对对。他老爱看热闹。这次听说三五郎小老板和一位柳屋的客人——一个从江户来的作家,打算一起到闹鬼的庭院埋伏呢。这两个家伙可真是不要命呀。不过,柳屋这位老板,你也知道的,他就是完全不信邪。对啊。听说他很有学问,满嘴子日子曰的,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呀。他就是这么顽固,据说他一听到这消息,就召三五郎和那个客人去数落一顿,叫他们俩别干这种傻事。可是法师呀,听说那位客人和刚成为柳屋老板夫人的——就是不久前刚过门的那位夫人,还有点交情呢。他表示如果那传言属实,就不该等闲视之。就是说嘛。但柳屋老板就是认为那谣言纯属无稽。倒是那位东京来的客人似乎也很有学问,还反问吉兵卫即使是纯属无稽,只是个捕风捉影的谣言,让他在庭院待一晚又有何妨?吉兵卫这个人有胆量又讲道理,只要是合理的事,他都能接受。他认为鬼火或午夜的中庭哭泣声等尽是胡说八道,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但若是这么做能让两人心服,他也没理由拒绝他们的要求了。你的意见是?噢,不过真的有闹鬼呀。真的闹鬼。虽然究竟是柳树精还是他亡妻的怨灵,我是不知道。反正真有闹鬼就是了。毕竟你也知道吧,那个三次屋的小老板,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正是如此。什么事一被他知道,马上就和印成瓦版(注8)差不多。所以这件事在他决定和那位江户客人夜探中庭抓鬼前,早就传遍这一带了。是啊。至少在品川这一带已是无人不知了,噢,说不定还传到了江户呢,昨天这一带不是来了不少人吗?其实他们全都是来一探柳屋妖怪究竟的。嘿嘿嘿。我吗?去啦。就昨晚。不过要看到可不容易。毕竟是在中庭嘛,总不能偷偷潜入那客栈里头吧。只是没想到,昨晚我一路来回都已经是深夜了,聚集的人还真多呀。大家都爱看热闹?也难怪嘛,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