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反倒是刚才从警察那儿听见,在刀上发现了附有牛神画师自己的指纹,是么?” “嗯,是的,然而那是凶手弄成看来是自杀的伪装。所谓指纹,也只是左手的指纹。谁都知道牛神他是个右撇子。” “呵,是么。但那样凶手应该也知道,却为什么仍然留下左手的指纹呢?” “那一定是太慌张的缘故了。” 当我轻率地断言之际,部下的一名警员走了进来。 “警部,在买卖牛神贞治作品的画商那处,有这样的信寄到来。” “信?” 从部下拿来的信封中取出了纸条,上面是这样写着的: 牛神贞治的画,并不是贞治自己绘画的,他把由我所画的作品,以他自己作品的名义拿去发表。牛神贞治必须赎罪。 “什么?那样说来牛神岂非是偷了别人的作品么?” “绝对没有这回事。”直至刚才还在哭着的良子抬起头来断然地说道,“是老爷亲手画的。” “究竟是谁写了那样的东西呢?”我仔细的把信件反覆再读,然后只得摇头。 “对不起。”天下一从旁伸过手来拿走信件,“难看的字哩。” “大概是为了要掩饰笔迹吧,不是定必需要的么。”我因而露出外行人真麻烦的表情。 “嗯,如果真是那样……”天下一开始在脑海中进行推理时的习惯——搔着乱蓬蓬的头又开始了,头皮四处飞散。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这篇是猜谁是凶手的小说。然而,未必是读者单方面读着记事便能够说“知道凶手了吧”,也有“仅凭小说中的线索即使翻转过来也不可能解开真相”这一类型的小说存在。 但实际上那也没关系。那样说是由于像作品中的侦探那般以理论推测出凶手的读者,大概相等于完全没有。大部份的读者都是依靠直觉和经验来判断真凶的,对吧。 “我在中途已知道谁是凶手了!”尽管常常会有那样说的读者,但实际上却并非以推理判断的,那只不过是适当地瞄准目标而猜中“是那家伙啊”。而且对于作者来说,麻烦的是并非针对唯一的目标,读者的竞猜便如同赛马预测那样。例如以今次的事件来说,读者的预测多半会变成像以下的样子 :大热门——龙见冬子,年青的美人儿。以她作为凶手很是相称。虽然对受害人的死显得最为悲哀,但总觉得是刻意装成的。 次热门——虎田省三,被描述成大好青年,但由于是最不可疑的人,因此反而值得怀疑。 冷门——马本夫妇中的其中一人。怎么看来也有觊觎财产的动机,但那多半是作者为了误导读者而创造的人物。 大冷门——犬冢良子,尽管是保守的不显眼人物,然而也可能来个大逆转——原来是个坏女人。 超大冷门——警察中的哪一位。偶尔也会出现这种小说,所以要列入考虑之内。 特例——自杀或是骗局,甚或是全部人在合谋。 建立了以上的猜想后,读者便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了。所以不论谁是凶手也会说句“哼,果然是那样,早已想到过了。” “喂,没问题么?”我对正等待出场的天下一说。接下来是他的解谜了,“其实只是读者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吧。” “请交给我好了。”天下一充满自信的样子。 “可是呀,无论凶手是在这次登场人物中的哪一个,读者都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是么?” “还有太多的空间吗,喂,即使这类型的小说到了哪个程度,作者或读者都不会是凶手什么的啊。” “当然不是。况且即使真是那样,近来的读者多半也已经有想到过了。” “的确是那样。”我提高了声线说道。 敞开客厅的门,出现的是部下警员。 “全部的人都已集合起来了。” “好,那么走吧。” 我与天下一走进去。在客厅中,有关人等都已经聚首一堂。我咳了一声后说道:“嗯,关于今次的事件,天下一有话要说。虽然我认为听取外行侦探的推理也实属无谓,但既然本人提出怎也得说说,那么便听一下吧。”——那已是惯例的台词。 我坐了下来,而天下一则向前踏出一步然后说道:“各位,”——那是常用的开场白——“今次的事件实际上是非常奇特的,就连我也感觉有点混乱,但终于也发现了真正的凶手。” “是谁呀?” 有关人等发问的声浪变得大起来。 “那是,”天下一转身望向四周各人后说道,“是一名男性。” “啊!”那样的声音此起彼落。 “是你,是你吧!” “不是,不是我!” “也不是我。” “好了,好了。”天下一安抚开始骚乱的有关人等。 “请听我说。身为凶手的他,长时间乐于存在于牛神贞治的背后,自己绘画的画被牛神从旁夺取并以牛神作品的名义发表,但尽管如此,牛神对他却毫无回报。他终于发怒了,积存至今的怨气一次性的爆发出来,最后甚至杀了牛神。” “那么,他究竟是谁呀?” 我站起身来望着有关人等。 “谁呢?” “请快些说明吧,是谁呢?” “这个他,”天下一装模作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便是隐藏于牛神贞治内心中的另外一重人格。” “……”全部的人都沉默地凝望着侦探。 “牛神在幼年时期,由于治疗疾病的缘故曾经接受了脑部手术,结果便……(专门的记述从略)……在右脑产生出另外的人格,而这个人格开始绘起画来。据调查所知,牛神应该是右撇子的,但在画笔上却印有左手的指纹,因为左手的活动是由右脑所指挥的。至于那封告发信件的字形丑陋,是由于那是以左手写出来的。正如刚才所说,那个人格开始憎恨牛神的主人格。他在主人格睡着的时候勒他的脖子,又在砂糖中下毒,可是却怎也未能成功,最后终于用刀往胸口刺去。” “那为什么把画室中的玻璃打得粉碎呢?”不期然感到现场气氛不妙的我问道。 “那是由于那儿反映着牛神的样子,已错乱了的人格,看见牛神的样子便要彻底的破坏。镜与时钟的玻璃都是这般。还有画布也被切割得粉碎,因为那里画了牛神的自画像。 “嘎……”我呻吟着道,“那与自杀有不同吗?” “不同,与自杀有本质上的不同。那是杀人。”天下一变得认真起来。 有关人等仍然带有一片疑惑的神色。 “是么,是那样么。”我站起身来说道,“另一个人格是凶手么,喔,没注意到这个。不愧……不愧是名侦探天下一兄。没法了,这次只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尽力夸奖天下一。 “不,这也是得到了大河原君的帮忙才……” 当他说到这里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什么东西。拾起来一看,是空的啤酒罐。 “不好!”正在那样想时,再有香蕉皮被掷了过来。 “呀,怎么搞呀!”天下一以手掩着头。 我叹了一口气说:“是读者啊。读者发怒便掷过来。” 在说着时便已连其他废物也飞了过来。 “啊,救命啊。”天下一慌忙逃跑。 “够了,不要了。”我也抬起腿就跑。 (原文初发表于“小说新潮”1992年6月号) 杂谈感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读者变得不满足于简单的逻辑推理?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作者把侦探小说的重点由案件的推理性转移至凶手的意外性?事实上,不论是什么类型的小说,总会有作家创作过一些作品,是带有能让读者感到意外的情节的,在武侠小说中,会出现杀父仇人原来便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又或者在爱情小说中,相恋的男孩原来是当代富豪的独生子。诸如此类的片段可谓层出不穷,既然推理小说标榜的本已是找寻谜一样的凶手,那么又怎能缺少了“让人感到意料之外的凶手”这个的出现呢。 那么,究竟怎样的凶手,才能算是出人意表?当然,好像在漫画金田一少年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凶手原来是看似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早已经不能称得上是意外的了,甚至一般的读者,都大概会认为谁在故事中的扮相最柔弱可怜,谁便必定是杀人凶手了。那么,意外感较高一点的还有“已死掉的人”,包括在案件发生前已交代了那个人的死讯、或在故事的推进中被杀害。总之,利用表面上已死的人扮演凶手的确可以达致意外的效果,但前者的意外性明显不高,后者的意外性虽然还算可以,但所使用的技俩却也有所限制,装死的说服力极低,而无头尸、双生子或尸体无故失踪等诡计对读者来说也应该早已并不陌生,因此除非作者有与别不同的技巧,否则单凭这种诡计很难给予读者很大的意外感。 另外还有某些作品,使用了更为特别的凶手设定。设为杂役、路人等不但对读者有欠公平,意外感其实也不算高,而小孩子和动物等则是个较古旧但还算不错的选择。把凶手设定为负责推理的侦探、或以负责说故事的角色作为“第一人称”的凶手,都可算是稍含意外,可是时至今日,这类型的作品也早已出现过不少,稍微有阅读经验的读者都未必会为之动容。再进一步和更为前卫的,则甚至会创造出如鬼怪之类、无法以日常科学解释的凶手来。 最后,想以一则有趣的小故事作为这篇的结尾,这个小故事来自雾舍巧《二重身宫》的内文(但与该小说中的谜团没有任何关联)。话说有某部叫“一个也不剩”的小说,内容描述一个谜一般的凶手要去完成连续杀人,并且凶手再三强调要杀的人总数应该会有十个。但当读到最后几页时,还只出现了九个被杀的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自认为凶手而自杀死掉的那说故事的人,然而那第十名死者却还不见踪影,直至翻到了最后一页,才出现了以下的这几句 : “在后面你会看见从半空中垂下来的绳子,下面还有一个小踏台,并且还留下一张纸写着 : 最后的第十个人……死的人便是你了。”也就是说,这是一部最终把读者迫入自杀之路的小说,而最后完成连续杀人的凶手,则包括了执行死刑的读者本身、和隐藏于背后、以心理催眠等方式在幕后操纵的作者了。——香港路人甲第三篇 使邸宅孤立起来的理由——被封闭的空间 在山道的两旁,积满了如污棉般的雪。但在今天这晴天日子里,没有风,在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只能听见吉普车的机器声和车胎链的声音。 “还很远吗?”问了一下司机——是他从车站接我前来的。 “还有五分钟的路程。”穿上了襟上附有毛皮的大衣,那个司机以轻松的语气答道。 吉普车开始走上了狭窄的山路,右边是直望上去的峭壁,左边则是掉下去必到地狱的悬崖,假如忽然发生雪崩的话,这里必定无法通行。 今次的故事已隐约浮现于脑海中。 吉普车停下来的地方,是在背靠山崖而建的西式邸宅前面。 “呀,这儿、这儿。辛苦你了,大河原警部。”出来迎接我的是这所邸宅的主人矢加田传三,一位又肥又老的绅士。他是在这一带屈指可数的富豪,缴纳的税款极多,可说是我等公职人员极大的赞助人。 “很豪华的邸宅啊。”我说的是真心话与场面话各占一半。 “不、不,太过奖了,欢迎大驾光临。”矢加田那样说完后,便又走到接下来出现的客人那边。 今天是庆贺这所邸宅新落成的日子,矢加田虽然在市区拥有豪华的住宅,但据说由于想在周末渡过四周被大自然包围的日子,因此在这儿建造了一所别庄,富有确实是与众不同。 事实上今天被邀请到这里来的原本是署长,但托那间歇性腰痛发作的福,换了刚巧不用值班的我前来。 在广阔的宴会礼堂举行着自助形式的酒会,参加者一眼望去也有几十人吧,并且全都是在地区报章上曾出现过的人物。 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平常吃不到的东西狂吃,并正当刚把食物放进碟里之际,从后面传来了声音。 “你好,大河原警部。”我猛然回过头来,一个拥有皱巴巴的外衣、和乱蓬蓬的头发的男人正望向这儿。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天下一大五郎。 “啊,是你!”我目瞪口呆的说道,“你也有被邀请么?” “还算是吧。我也有少许知名度呀。”天下一摸了一下鼻子,然后尽管在室内也挥舞着那古旧的手扙。 “哼,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啊。只不过是偶然解决了两三宗事件罢了,真拿这种误打误撞的外行人没办法。”我说出那句惯例把私家侦探看成傻瓜的台词。身为配角警部的角色,不得不作出那种态度。 “无论如何,”天下一急忙放轻了声音、在我的耳边细声说道,“看见了前来这里的道路之后,想到了什么呢?”是离开了所扮演角色的语气。 “很狭窄哩,”我也从小说的世界中离开,然后不怀好意的笑道,“大概很快便会被大雪所阻隔的了。” “正有同感。”天下一也点着头道。 “大概很快便要下雪了,而且,还是令人吃惊的大雪啊。”我斜视着说。 “然后便会无法通过了吧。” “就连电话线都会被切断。” “便那样,这邸宅被雪所封闭,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总之今次的事件是那个模式的吧。” “大概是了。这个作者很喜爱这个模式,可是,”我环顾礼堂四周后说道,“登场人物不是太多了些么?” “我想这一点应该没问题的,因为不会全部人都在这里过夜,多半是大部份人都回去,剩下来的大概只得七、八人吧。” “那样的话便好了。” “准没错的,从这个作者的能力方面考虑,假若再增加更多的登场人物的话,便应该无法描写得清楚了。” “原来如此。” 我接受那样具说服力的说明。 很快便开始了矢加田的致欢迎辞,与他相熟的几位人物也说了祝贺的说话,接下来的是满场的游戏与余兴节目,转眼间时间便溜过去了。 然后到了晚上时份,正如天下一所预料那般,说起来那也是作为这种小说的固有模式,已经在下雪了,并且也如预想的一样,大部份客人开始踏上归途,剩下来的除了两名佣人之外,便只有主人矢加田、他妻子绫子,及包括了我和天下一的合共五位客人。 我们离开宴会场地,给带路到经走廊相连的别屋,在那儿也有休闲写意的客厅,作为继续喝酒的地方。假如放弃这个机会的话,一生人想必也享用不到的高级美酒都会全部给错过了,因此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客气了。其他的客人也畅饮着矢加田拿来的珍贵美酒,虽然每几个人中就有一个是没酒量的,但今晚也都共聚一堂在喝,即使是装成一本正经地坐着的天下一,调子都已渐渐高了起来。 正当已不知喝光了多少瓶白兰地和威士忌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矢加田拿起了听筒。 交谈几句之后的矢加田放回了听筒,接着便露出了困扰的神情并望向这边。 “出现了一些麻烦的事情。” “什么事呢?”我询问道。 “喔,那是,途中的山路发生了爆炸意外,受此影响因而出现了山崩,由于这个缘故,道路变得暂时无法通行了。” “呵呵呵!” 我想也不想的便望向天下一,也知道他是强忍着没笑。我咳了一声后再度望向矢加田并说道,“爆炸意外很是奇怪哩。” “嗯,原因仍然正在调查中,由于这等大雪……怎也好,最重要的还是道路障碍的清理吧。” “那么大约要花多少时间来修复呢?”其中一名客人大腰一男问道。大腰是矢加田的旧朋友,虽然像很有钱,但却无法确定他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大概当雪停了便可以修复了,担心也没用啊,但即使各位在这里住上一星期的储备也还是有的,来,趁这个机会请慢慢的享受吧。” “那么打扰了。”客人们都点头说道。 然后我们继续在客厅内喝酒。也不知是否给我面子,矢加田请我说出以前曾经解决过的各宗事件。说起那些事情来心情倒也不坏,我简略的说明了关于“壁神家杀人事件”、“人头村诅咒杀人事件”、“无人岛尸体连续消失事件”等的事件。其实不论哪宗事件本来都是天下一侦探的功劳,但我只得扮作忘记了这个,而天下一也只是在旁边装成一概也不知道的表情。 就在我的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大腰一男站起来说道:“那个……”吞吞吐吐的,大概是想去洗手间的样子,但由于建筑物与宴会场地有所不同,或许不知道洗手间的位置吧。 “洗手间在这边,由我来带路吧。”矢加田很快的便站起身来,与大腰一起离开了客厅。 我觉得其他的客人要去洗手时只是由女佣人带路,但对大腰却显得特别关心。 “我感到有少许寒冷。”绫子夫人说道。 “外面下着很猛烈的雪吧。”其中的一名客人、长有团子鼻的鼻冈说,“虽然这里没有窗户,所以无法了解清楚。” 数分钟后矢加田回来了,然后再对女佣人吩咐道:“酒已剩得很少了,再拿多点出来。” “不用了,我已足够了。”年轻的企业家足本摇手说道,“好像已有点醉了。” “在说什么啊,还那么年青。”矢加田再把白兰地倒入足本的酒杯内。 这么一来,或许仍然未厌吧,或许觉得不好意思,足本一边说“够了、够了”一边还把酒杯放到嘴边去。 然后我们又喝了约一个小时,但正想去洗手间的鼻冈却于途中回望过来并问道:“呀,究竟大腰怎么了?” “说起来,”女佣人显露出不安的神情望向众人然后说道,“早前去了洗手之后便一直不在了。” “大概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吧,不用担心。”矢加田尽管是那样说,却望向了墙上的时钟,“嗯,还是去看一下好吧。你到大腰的房间一趟去看看。”对女佣人吩咐道。 “不会是已醉倒了吧,勉强着还要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喝。”但差点也酩酊大醉的足本却把自己抛诸脑后。 这时女佣人飞奔入客厅说道:“大腰先生不在房间内。” “什么?”矢加田向上跳起了几公分,“那么我们在屋内四处找找看。” “我也来帮忙。”我站起了身。 “我也来。”天下一也说道。 最后全部人都往四处找,但却没发现大腰的踪影。我从别屋的门走到外面看,雪已经停了,但地上则一片雪白,足印却连一个也没有。 突然发觉天下一已经走到了旁边,并蹲下来触摸庭院里的雪。 “怎么样?” “不,没什么。”天下一四处张望,在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后轻声说道,“事件好像已经发生了。” “嗯。”我点着头,“时间上也已差不多,单只得喝酒的场面,读者也感到厌了。” “今次是什么样的诡计呢?猜凶手吗?不可能犯罪吗?” “是密室吧。”我故意没安好心的试探着说。 一如所料,天下一一副想哭的表情说道:“只有那个要说句抱歉了……” 这时传来了矢加田的声音:“警部、大河原警部在哪儿呀?” “来了,现在来了。”我回复一贯严肃的表情走进屋内。 矢加田一看见我便向我挥手说道:“请到这边来。” 由他的带路下,我们进入了一处像杂物房的房间内。然而当开了灯之后,便发现里面大得惊人。 然而比这个更甚的是,一看放在这里的东西便眼睛也瞪大了。在这处放了一辆登山缆车。 “为什么这儿会有登山缆车呢?”我向矢加田询问道。 “因为在这里可以乘坐它上到后面的山顶,上面建造了一所附有展望台的小屋,在夏季时可以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观望下面。” “啊,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可是这辆缆车怎么样呀?”天下一质问道。 “喔、其实这缆车有被谁使用过的痕迹。” “嗯……”我喃喃道,“好,那么我们上去瞧瞧吧。” 我、天下一、矢加田和另外两名客人乘上了这部缆车,只留下了绫子夫人和女佣人。 “啊,很峭的斜坡。”足本望向窗外感叹的说道,“那么,徒步而上是没可能的了。” “大腰也醉得胡闹了,这样大雪的时候上去展望台干什么呢。”鼻冈悠闲的说道。 “大腰并不是一个人乘坐的。”天下一说道,“假若真是的话,那么缆车应该还留在上面。” 各人都纷纷以“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着头。 花了约十五分钟,缆车便到达上面的小屋,然后各人离开小屋往四周寻找。 与下面不同,这里降着冷得刺痛的雪花。 搜索了约十分钟后,便发现了大腰的尸体。尽管是倒在小屋的贴邻,但被雪覆盖着不大看得见。 大腰于后脑部位被袭击。 在孤岛、被封闭的山庄等地方发生杀人事件,这个模式在推理小说世界中已是司空见惯,即使在这个天下一系列里也有几篇,作为登场人物的我说的准没错。当然,由于有读者喜欢这个模式的作品,因此便被写出来了。 本来在日本,关于这个也许是没有附注的必要,据评论家说在今日的欧美,那样的作品已全然没有了,因为喜爱这类作品的便大概只有日本的读者了,可是由于日本有日本本身的文化,喜爱欧美人种不喜爱的事物,也不能说日本人幼稚或差劣。想写的作家便去写、想读的读者便去读好了。只是——希望从登场人物的立场作出少许发言。 又是不费工夫的作业么,经常经常都是被大雪封闭的山庄,被暴风雨孤立的山庄,想来全部读者都已厌倦了吧,就算是登场人物都觉得烦了。 本来,把舞台孤立的理由在哪儿呢?若然不被孤立的话,又有哪一点不方便呢? “首先,有能够限定嫌疑犯的好处。”在旁边听见我自言自语的天下一插口说道,“消除了外来犯的可能性,从而更能向读者展示不可能犯罪。在今次场合类似的也是这样吧。尽管全部的人都在客厅而大腰则在山顶上被杀,但疑犯却想必不会是外边的人。纵使不奇怪但谜也便变得更深了,而这个也是作者那边的事情哩。” “好处便只得这个吗?” “还有还有,虽然那是从我的立场来看。”天下一搔着鼻梁说道,“侦探能够孤军作战这一点确是很有魅力,一旦加上了警察,智力游戏的气氛便会给科学搜查和人海战术等破坏了。假如是孤立的话,则能够变成是纯粹名侦探与凶手的战斗了。”想来,自己把自己说成是名侦探的人实在罕见,紧瞪着天下一的面,那家伙误解了什么吗?只见他不断的在点头。 “至于对凶手的好处也不可以忽略啊。假若舞台被孤立,警察便无法介入,有关人等也逃不掉,所以凶手才能够屡次的进行杀人。如果意图的话,甚至能够把全部人都杀死并且就连自己也死掉,这种模式也曾有名著出现啊。” “那么,如果只计划杀一个人,孤立便没有必要了吧。” “也未必如此,可能对诡计有帮助哩。” “原来如此。关于好处方面已很明白了,但是也还有缺点啊。对于凶手来说,多了嫌疑犯应该更好吧。在相关人等被限制的情况下进行犯罪,怎想也是有点不自然。” “那的确是。”天下一苦着面说道。 “究竟凶手为什么选择这种场所呢?读‘暴风雨山庄’小说时都会经常那样的想,以街头歹徒的方式杀人,多半被逮捕的可能性甚低吧。” “嗯。”天下一双手抱着臂,“说起来,真的是无遮无掩啊。” “是吧,所以很讨厌那些故事。一切全都是不自然的、空想的、描述的是人工世界。” “喔、但是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天下一很有自信的说道:“我相信这宗事件能够消除警部的不满。” “是么,那就好了。”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请看下去吧。”天下一大笑着离开。 在小说世界那儿,我对各人进行了查问,结果得悉了以下的事项。 ——足本向大腰借了钱,而且不断的被追还债。 ——鼻冈爱上了大腰的妻子。 ——矢加田夫妇则是大大的好人。 ——佣人们与大腰只是初次见面。 根据以上的事项,我会怀疑足本和鼻冈,当然我在心里面想他们两人都绝非凶手,可是,在这里使他们受嫌疑,是我在这天下一系列的职责,因此没办法了。 “唉,真坏。”在事发的第二天早上,我坐在沙发上搔着头说道,“怎也是束手无策。”那是一贯的台词。 接着,矢加田出现在那儿并说道:“就连警部也不行么。” “唉,真丢脸。”我满面惆怅,“虽然已找出了嫌疑犯,但却还是不知道杀害的方法。在那个时候谁都没有长时间的离开过,但要到山顶即使用缆车每程都需要花上十分钟。” “那么,有考虑是自杀的吗?” “无可能。从没听见过有击打自己后脑的自杀方式。” “既然如此,那么会是意外吗?” “意外?……”我咕哝了好一会后说道,“嗯,可能真是那样。喝醉了的大腰带半点胡闹的坐上了缆车,可能是在到达上面的小屋时不知怎的撞击了后脑,然后,可能又不知怎的按下了缆车的开关掣,便这样空荡荡的缆车折返了下来……” ‘不知怎的’这个词语,对于像我那样的配角警官来说很是方便好用。 “喔,是那样,必定便是那样了。”我下了结论,“矢加田君,那只能是意外啊。” 在这个时候,天下一出现在客厅的入口处并说道:“各位,请前来集合。” 屋内的众人依照他的话集合起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样?” 全部的人简直就像早已安排好的那样,围着天下一坐了下来。 “怎呀,怎么样呀,”我提高嗓子叫道,“你又想干什么呀?” 天下一望着我这边窃笑着道:“当然是来解谜的,我已知道了杀害大腰的凶手。” “杀害?”我嘲讽着说,“那是意外,刚才已断定了。” “不对、警部,那是杀人。”他回望各人后说道,“当然凶手便在我们之中。” “哗!”开始了一片骚乱。 “是谁啊?”鼻冈问。 “谁?”足本也问。 矢加田也接续众人问道:“究竟是说谁杀了大腰?” 接着天下一作出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凝视着矢加田那边,在圆眼镜下的眼睛深处,闪着耀目的光芒。 “凶手便是、你,矢加田先生!” 除了矢加田以外的其他各人都“咦”的一声惊叫起来,然后望向矢加田。 虽然这邸宅的主人就那样的动也不动好一会儿,但接着便胸口上下起伏的对着侦探说道:“说什么啊?当时我还在客厅之中,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 “对啊,天下一兄。”我也帮着矢加田说话,“他应该没足够时间杀大腰的。” “是吗?”然而天下一侦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大河原警部大概也记得吧,最后与大腰接触的人是矢加田,确实是带了他到洗手间去。” “说笑吧,所谓在一起都只不过是那两、三分钟而已。”矢加田苦笑着说。 “假如有两、三分钟的话,便已足够做出像袭击后脑那样简单的事来。” “那样一来虽然可以杀人,但要搬运上山顶则没可能吧。”我说。 然而天下一又窃笑着然后说道:“那也是可能的。 “不会吧。” “是真的。如果认为那是说谎的话,就请跟我来啊。”天下一突然转往另一个方向行去,我也紧追在他的后面,当然其他的人也跟随着我。 他来到了走廊,像是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但过了洗手间后还一直去到走廊的尽头,在那儿有一扇门。 “来,请大家看看这里。”天下一把门打开。 “啊!”客人们发出了惊讶的叫声。也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在门外是被雪覆盖着的斜坡,混合了雪的冷风呼呼的吹进来。 “这儿……岂不是山顶么?”鼻冈口吃的说。 “就是了。”天下一说道,“我们……不,是这座别屋在我们没察觉的情形下来到了山顶,这个设施,是属于这所邸宅的一部份。” “怎么回事呀,请向大家说明吧。”我对天下一说。 “设置很简单,其实只不过是把这一整座别屋建造成为一辆登山缆车,但行驶的速度则缓慢得多,每程大概也需要花上一个小时,所以在里面的人都感觉不到在移动着。” “昨晚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山顶吗?”鼻冈问道。 “是的。在这个状态下,矢加田杀死了大腰,再从这个紧急出口把他推出去,然后开始折返邸宅那原来的位置。在这期间为了不让我们察觉,因此才继续不断的在客厅喝酒。当然,矢加田始终要在屋子还移动着的时候,尽量避免我们回到房间往窗外望去。当大腰没有从洗手间出来而开始骚动的时候,矢加田也只得暂时保持不太担心的样子,因为大概他想屋子或许仍未曾返回原来的位置吧,直至看了时钟知道已经过了足够的时间之后,才突然开始扰攘起来。是这样吗,矢加田先生?我的推理有不对的地方么?” 然而矢加田什么也没说,只是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 “你怎么能注意到这个?”我反而问天下一。 他微笑着说道:“在找寻大腰的时候,和警部你一起走出庭院外面,那时便觉得奇怪了。附在这座建筑物上的雪,与堆积在庭院的雪在质感上截然不同,简直就像只得那座建筑物走到了山顶一样。” “果然,实际上便只是建筑物在移动。唉,投降了,只今次又输了一着。”我说出了惯常的台词,称赞着侦探角色。 矢加田突然伏倒在地上然后说道:“全部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曾经当过强盗,依靠那时得到的钱才能建立起现在的地位,可是强盗伙伴之一的大腰却以那时的往事不断向我勒索金钱,给了他的钱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千万了。我想这样下去极之不妙,因此才考虑杀了他。建造这所邸宅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且我也对这个诡计充满自信,为了使得日后也不会被谁怀疑,所以才邀请了名侦探天下一前来。” “只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乐观了。” “好像真的是那样。”矢加田沮丧的点头说。 天下一带着少许不忍的目光望向矢加田,但突然神情变得开朗起来并望向我这里。 “怎样呢,大河原君。今次的事件并没有不自然的地方吧。凶手特意叫被害者到这所邸宅来,是由于如果是在这里,诡计便变得可行了。利用爆炸使邸宅变得孤立起来的理由当然也清晰得很。假如建筑物沿着斜坡登山这事情给谁目击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便完了。” “是吧。”我点头说道,“今次的模式是以建筑物作为机关设置。” 然而……说到这里却又住口了。 “什么呢?”天下一质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 既然有制造那样复杂庞大机关所需的金钱,那么以那些钱去聘请杀手不是更方便快捷么。这个想法尽管在我脑海中盘旋着,但这个到底是本格推理的场合,我想总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吧。 (原文初发表于“IN POCKET”1993年2月号) 杂谈感想 不论是了无人迹的海上孤岛、或是由于道路封闭而与外界隔绝的陆上孤岛,自古以来都成为了本格推理小说的最佳舞台。这种发生于所谓“暴风雨山庄”的连续杀人故事模式,对不少读者来说的确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而对于我个人来说,对这类作品百看不厌的理由则有以下几项 :首先,是别具魅力的整体气氛。一般来说,在一个被封闭起来的环境下,发生一宗接一宗的杀人事件,不要说身在现场的“准被害者”,即使是作为隔岸观火的读者,都能够深切感受到那种恐怖、无助和草木皆兵的气氛。也是由于这气氛,大大的增加了读者对故事内容的投入感,从而加强了阅读的乐趣。 其次,是精简的人物架构。既然案发现场是一所被封闭了的空间,一般被困在里面的人数不会太多,通常少则只有六、七人,而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二、三人,再加上期间应该不会再有新的人物加入,所以绝大部份的暴风雨山庄小说,都在前半段便已清晰的交代有关人等的简单背景资料,而读者也能更容易的掌握关于各个角色的特点、和他们各人之间的表面关系,这比较起其他场所完全开放、隔不多久便会加入新角色的小说,读者更能把注意力集中于剧情和推理这两方面。 还有的,是紧凑的情节。即使在虚构小说世界中,也很难想像一行十人与外界完全隔绝太长时间,被封闭超过七天的情形已非常罕见,而不论是凶手或侦探,在这有限时间之内可说是需要分秒必争,因此故事的情节绝不能像其他推理小说那样,凶手蛰伏多日在等待最佳的杀人时机,而侦探也不会花上大半个月来慢慢搜寻证据,所以节奏紧迫、绝无冷场可说是这类作品的特征。 最后一点,便是本格的保证。暴风雨山庄不但是凶手展开其杀人计划的最佳环境,同时也是作者编排绝世诡计的最佳舞台,所以我想大概只有以诡计作为出发点的本格推理,才会用上这个故事模式,因此对于诡计至上的本格迷来说,选择阅读以暴风雨山庄为主题的作品,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风格保证。 当然,有利则必有弊,暴风雨山庄给人最大的诟病,便是它的非现实性,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推理世界中的童话故事。一行人被困于邸宅内的原因,多为暴风雨、大雪、山崩、地陷等难以预计的天灾,就正如童话中美丽的公主遇到丑恶的巫婆一样,总是会巧合地出现。同样的,尽管通常都是凶手单独犯案,但其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害者们都像愚笨的公主一样,轻易便给凶手逐一击倒,而到了最后,当然也会有一位王子般的名侦探出现,他不但不会成为杀害目标,反而能在最后的一刻找出真凶来,这一切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当然,假如要故事更接近童话世界的话,那么便得请中村青司或涉谷进平来当建筑设计师,他们必定能够把邸宅建造得比大魔王居住的古堡更为古怪、有趣。 总结一句,假如说密室是本格诡计的王道,那么暴风雨山庄便大概能称得上是本格模式的王道吧。——香港路人甲第四篇 最后的一言——死前留言 那……那是一具惨死的尸体。在观察现场的中途,就连平常见惯尸体的我都呕了出来。 被害人叫王沢源一郎,是个接近七十岁的老人,也是王沢公司的董事长。现场是他本人家里二楼的书房,被害人是倒在打开了的窗框上,从额头到顶部裂开,大量鲜血覆盖了脸庞。发现的是服务多年的女佣人,但当看见便已吓得腿也软了,只懂得呆坐在房门前大声哭叫,那也是自然的。 凶器看来是仍然留在现场的水晶镇纸,可是却没找到指纹,或许已被凶手抹掉。 看来这一天王沢源一郎正在书房内书法,在广阔的桌面上放有墨砚,也有书法用的纸垫。 “大河原警部,”在现场调查的其中一名部下向我叫道。 “怎样?” “请看这里。”部下指着桌子和椅子之间说。 “哗!”我无意识的惊叫了一声。 在焦茶色绒毡的表面,以墨写成了些像文字般的东西,不、说是像文字般的东西并不贴切,那些确实是文字。 “在旁边还留下了这个。”部下拿着的是末端还染着墨的笔。 “嗯。”我咕哝了一声后再望向绒毡上的字。怎也像是英文字母似的,“W……E……X……么?” “可以看成是这样。”从旁边传来的声音。但与部下的声音却不同,我回过头望去,乱蓬蓬的头和皱巴巴的衣服,一个戴着圆眼镜的男人凝视着地上。 “啊!”我惊得倒仰,“什么……什么……什么……你在干什么?” “我呀,大河原警部,是……”那男人转动着手杖并说道,“头脑清晰、博学多才、身手敏捷的名侦探,天下一大五郎啊。” “非常详细的自我介绍哩。”我冷冷的说。 “由于作者没有描写才能,所以只好自己来做。” “啊,原来如此。比起以地文长长的说明优胜得多了。嗯,这事怎也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除有关人等之外,应该是不准进入的。” “我是受了王沢董事长的委托,对某个人物进行调查。” “所谓的某个人物是谁呢?” “本来委托的事情是不能公开的,但既然人已死去便大概没问题吧。所谓的某个人物便是王沢董事长的妻子,那个在两年前结婚的继室,应该是约三十岁出头,由于是那么年轻而且又是个美人,即使王沢董事长怀疑她有奸情也是合理的吧。总之,最近是有那样的担心,所以到我那里委托去进行调查。” “有那样的事嘛,那么,调查的结果怎样呢?” “那个还在进行当中,虽然已经知道她妻子确实是有情夫,但对方的名字却还不清楚。我便是特意来报告这件事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没法要求给委托费的了……真是个大损失!”天下一搔着那乱蓬蓬的头。 “那真可怜啊,那样说来是有点状况了,要向你认真的问话,请到另外的房间等一会。”我就像赶蚊般的挥着手。 然而,天下一却对我无视,再次窥伺桌子下面。 “警部,这是宗很有趣的事件哩。” “说成什么夸张的事件来啊,这没有外行侦探出场的份儿,请回吧。”我说出了一贯的台词。 “喔,W、E、X 吗……”天下一面露难色。可是环顾了四周后再向我眨一下眼。 “大河原君,这次看来是那个吧。”那个样子不似这故事的主人公,反而变成了像评论小说的闲杂人。 “是嘛,那个。”我也留意着四周并低声说道,“有一样所谓死前留言的东西。” “那个麻烦的呀。” “嗯……”我一脸不安的说道,“对于作者来说,简单地便创造了谜一样的气氛,也能产生丰富的悬疑效果,方便得很,但在一般的场合中,故事会变得不太自然。” “变得不自然是当然的了,已经将近快死的人应该没有写下留言的时间。” “唉,只得忍耐着应酬吧,而且不仅是小说甚至在现实中,那样的杀人事件也频密的发生,在临死前想公开凶手身份的被害者大概也会有一两个吧。” “这样的话用口说出来便可以了,为什么要刻意做成暗号?清楚地写下凶手的名字那岂非更好么?” “关于这一点,昆恩(Ellry Queen)作品中的人物有这样的说法。‘在临死前无可比拟的神圣一瞬间,人类脑袋的飞跃度会变得全无界限’。重点便是,我们并不了解人在临死前在想些什么。” “艰深的说明啊!”天下一嘲讽的说。 “坦白的说,”我以手掩着口说道,“写下凶手的名字便无法成为推理小说了。” “但创作简陋的谜,也只是变成了勒自己的脖子。” “总之抱怨也没办法了,因为解开这个谜便是今次的主题。”我返回到小说中的人物,双手抱臂说道,“嗯,W、E、X 么,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假若明白了这点的话,逮捕凶手也必定只是时间的问题。”然而,天下一却仍然还未返回到小说中的世界,只露出了厌倦的神色。 “这样子断定为W、E、X 是有些奇怪。那只不过是看起来像是而已。不作更确实解释的话,想来对读者并不公平。” “那个、怎么说才好呢。” “例如说,那个大河原君说是W的文字,实际上并非是个正规的W字,看见的只是一个大的V和一个细的V横向并排在一起,而且在细的V下边少许离开的位置,大的V相当的平列着,另外,要留意的还有X的前面部份带有少许弯曲。” “虽说是那样,但如果作更详尽的说明,岂不会被读者看穿了么。因此不得不刻意的要作出误导。” “所以便说不公平了。而且即使打赌也行,读者必定不会给那么单纯的误导所骗。” “那个作者也知道了。来,假如再没其他抱怨的话,便返回到小说里去吧。”我捉住了天下一的衣袖,带那家伙回到虚构的世界。 完成了现场调查之后,我进行了对有关人等的查问。 这天在宅邸内的,有王沢董事长的妻子友美惠,女儿洋子,她丈夫谦介,女佣人立子合共四人。但这个家平常有很多人进出,第三者也有可能随意入内去到王沢源一郎的书房。 “今天并非假期,为什么王沢源一郎不到公司而在自己家里呢?”我问道。 “我丈夫虽说是董事长,但实务工作已交给了副董事长良一,所以最近多半留在家中。”年青的太太友美惠回答道。果然是个美得让丈夫担心有奸情的可人儿。 那暂且不说,叫良一的大概便是源一郎的儿子。据闻不仅是良一,王沢家族的男性全部都受聘于源一郎的公司。 我望着源一郎的女婿谦介说道:“你也是在王沢物业公司工作的,今天为什么不到公司去呢?” “今天我是休假。”谦介战战兢兢地说。 “为什么休假?” “也没什么特别理由。由于在早前的假期上了班,所以这只是替换。” “呀……。” 接着我询问了在判断为事发时间的下午三时,各人身在什么地方。从结果知道,友美惠在庭院里修花,立子在厨房预备晚饭,谦介和洋子在庭院的网球场打网球,而虽然从网球场可以看见二楼书房的窗,但由于两人都专注于打网球,因此像是没注意到有异样的事情发生。 再之后便进行了个别的查问,结果听到了几项有参考价值的话,例如关于憎恨源一郎的人物这点,王沢谦介便作出这样的供词:“尽管不想提及有关死者的这些事情,但坦白说,憎恨他的人实在很多,特别是下属。岳父向来都是独断独行,并且也不近人情,即使对长年为他工作的人都会随便的就辞退掉,什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是岳父的口头禅。” 另外,虽然看起来源一郎是在书法途中被人杀害,但关于这一点,他妻子友美惠有以下的说明。 “没本事却要逞强,字写得差劲却还对书法有兴趣,把自己喜爱的词句写在纸笺上送给别人,说是一种乐趣,却丝毫也不会考虑到给接受的一方造成困扰。” 然而,以上这些怎也比不上女儿洋子说出的内容更为有用,因为她知道关于与友美惠有奸情的那个人。 “是个当珠宝经纪商的男人,经常进出我家,我偶然目击到这个男人和友美惠在外面相会。” “那个男人的名字是?” “叫江岛涉。” “Ejima(江岛)、Wataru(涉),”我拍着手说道,“E、W 啊!”连忙召唤江岛前来作为参考人。虽说是参考人,但其实已把他看成了嫌疑犯。 “快点招认出来吧。”我拍着查问用的桌子,桌子对面便是脸色发青的江岛,“你与友美惠有奸情,留意到这事的源一郎要与友美惠离婚,从而财产到不了他妻子手中,因此你两人合谋杀了源一郎吧。” “不是、不是。”江岛像要哭出来的说。 “哼,装傻也没用,源一郎已写出了你是凶手这个事实。W、E、X,你的名字简称不就是W、E么?” “那么X又是指什么?” “那是……有凶手的意思,不是有什么所谓怪盗X的吗?” “那么牵强……”江岛真的哭了出来。 可是,很快便获悉了意外的事情,江岛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不论怎样,他也无法杀害源一郎。 “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凝望着那三个英文字母的我在想,“这是个完美的谜!”但事实上我却并非那样的失望,而且也从没认为江岛便是凶手。以作为死前留言的W、E、X来表示凶手名字的简称,也太过把读者看成了傻瓜吧。正如天下一所说,这只是个简单的误导,特意出现名字叫什么江岛涉的登场人物,想来也只是作者周详的手段。 我想贤明的读者应该也早已注意到,把那些文字看成英文字母是不正确的,应该还可以把它们从横边看、或倒转来看,但在这个天下一系列里,我的任务便是不断作出胡乱的推理、和反覆进行目标以外的搜查,因此暂时还是继续把这个死前留言看成是英文字母好了。 “你呀,”我对年轻的警员说道,“知道有WEX这个单词吗?” “喔,我想没有。”年轻的警员肯定地说。“ “那么,知道有其他近似的单词吗?” “有WAX,也就是蜡。还有WET,有湿或湿气的意思。” “嗯,不论哪个都好像没有关联。”——只是埋首于展开毫无意义的推理。 突然天下一出现在那儿并说道:“好像非常困惑的样子啊。” “你又怎么呀!这里是警察会议室,是不能够随便进入的。” “请先不要说这些,听我说。有注意到王沢源一郎死在窗边这点吗?他是在桌子旁边头部被袭击的,写下死前留言也是在桌子旁边,但为什么人却倒在窗边的位置呢?” “那是由于他并非即时死去,所以大概是他本人移动过去的吧。” “为了什么呢?” “唉,怎也无法了解在临死前在想些什么。” “我想是有什么目的吧,源一郎很少会把窗开着,或许是要从窗子抛出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我考虑了一会便吩咐部下道,“彻底的搜查一下窗外下面的四周,可能有什么掉了下去。”随后再望向天下一说道,“那并非给你一说才去做的,原本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是么。”天下一嗤笑道。 过不多久,其中一名部下便带着奇特的表情返回来了。 “警部,发现了这东西掉落在草丛中。” 他拿来的是一张很大的纸笺,还有一点点四散着的茶色血迹,这大概是在事发当时王沢源一郎书法所用的东西。 “咦?那是什么?”看见了写在上面的文字时,我扭着头说。 在纸笺的左上角写了一个‘休’字,在它右边是个‘王’字,然后再下面有个‘沢’字。 “这些肯定是汉字了吧。”天下一也望向纸笺说。 “休、王、沢?啊,明白了!”我吩咐部下警员道,“去带王沢谦介来。” 望着部下离去之后,天下一问道:“为什么说谦介是凶手呢?” “那还不懂么?”我嗤笑着摸向鼻下的髭并说道,“源一郎在纸笺上写下了凶手的名字,那个王沢什么的。” “他的亲人全部都姓王沢的吧。” “那不是有个‘休’字在里面么,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什么意思呢?” “在事件发生当日,王沢谦介向公司申请了休假,源一郎想要说的便是这个,凶手是向公司申请了休假的王沢,也就是王、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