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罐子?” “嗯。” 白发刑警把罐子拉到身旁,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拧开盖子,其中放着数枚纸币和零钱。 “居然放在这里啊……” “爸爸说保险柜没什么用,不是等于告诉小偷这里有钱吗?” 白发刑警和其他刑警面面相觑,随后他盖上了盖子。 推开收银台旁边的门,他们走了进去,眼前是令功一有些忌惮的地方——父母卧室的门。一想起必须踏进那里,功一心情不禁沉重了起来。 “进入家前,可以看一下后门那边吗?”白发刑警说。 功一点着头打开了角落的门,门后有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就是后门。同样是扇木门,可以上锁。 后门的旁边放着个篮子,里面随意放置着把透明的塑料伞,功一的目光停了下来。 “怎么了?”刑警问道。 “那把伞不是我家的。”功一如是说。 “啊,”白发刑警走到篮子跟前,但是并没有触碰伞,“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们谁也没有这样的伞,而且把伞放在篮子里,万一篮子要用的话就很麻烦了,会挨骂的,所以我们绝不会这样做。” 白发刑警点了点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招手示意其他人过来,在耳边低语了一番。 之后,功一巡视了家里,并没有其他大发现。孩子们的房间还是昨晚溜出去前的样子,父母的房间的话,功一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榻榻米上沾着的血迹就灼烧了他的视线。 功一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一走进房间就看到静奈坐在矮凳上叠着千纸鹤。津岛老师也在她身旁。泰辅好像在隔扇的另一端。 “啊,哥哥,怎么样?家还在?”静奈问。 “还在哦,我说过没事的。”功一在她身旁坐下。 “有明君,我可以稍微离开一下吗?想打个电话。”津岛老师说。 嗯,他答道。 津岛老师出去后,他望了望桌上,说:“你在干什么?” “在折千纸鹤呢,想要送给妈妈他们。”静奈哼着歌轻快地回答着。 看着小手用心折出来的纸鹤,悲伤的回忆再次向功一袭来,瞬间在他的胸中掀起千层巨浪,终于,他的心墙被击垮了。 功一抓住静奈的手,手中的纸鹤被打破、跌落在地。 静奈怯怯又一脸受惊地望着功一,“哥哥……” “没用的,不要浪费时间做这些。” “什么?” 功一起身,推开隔扇。 “不要这样啊,泰哥哥病了,在睡觉呢。” 的确,泰辅蜷缩在被窝里。功一掀开被子,看到像乌龟一样团作一团的泰辅脸上浮现了吃惊的表情。 功一抓着静奈的手,拉到泰辅的身旁。“疼~”静奈哭着鼻子说。他伸出双手捧起妹妹的脸颊。 “静,好好听着。爸爸和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们死了。” 静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随即,眼见着她的脸颊就泛红了。 “骗人。” “是真的。并没有发生什么火灾。事实上是杀人事件。爸妈都被坏家伙杀死了。” 静奈挣脱了功一的手,歪着脑袋,手和脚不停地胡乱挥舞着,哇哇大声哭着,满屋子乱跑。 功一一把抱住静奈,好像要把她整个都保护起来。“不要,不要。”妹妹还是不停地拳打脚踢着。 “已经只剩下我们了……”功一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 这时,一直都沉默着的泰辅突然发出了悲鸣,如同要把积压到现在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般开始纵声嚎啕。 “昨晚有没有卖出这样的伞?我想查下收银条就一清二楚了吧。”头发稀少的男子一边整理着三明治、饭团的货架一边思索着。他的胸口挂着店长的徽章。 “可以麻烦你查看一下吗?” 萩村话音刚落,店长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叹了口气,一幅觉得很麻烦的模样。“请稍等片刻。”说着,他走向收银台。 萩村来回扫视着崭新的店面,墙上、地上几乎没有任何痕迹。目光扫到酒柜时,他想起附近好像有家酒坊。 沿着国道16号线有家便利店,萩村正在里面调查。他的拍档柏原站在放置杂志的架子前,一脸兴趣缺缺。 “那个,昨晚只卖出一把。说起来,那个顾客没说过一句话。”店长盯着长长的收银条,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当时是你在店里?”萩村问。 “嗯。基本上,晚上都是我一个人。” “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店长绷着脸苦苦回忆着。 “只记得是个男人。本来,我们也不会仔细打量顾客的长相……” “衣服、体型什么的,还有印象吗?大约几岁?” 店长一脸求饶的表情摆了摆手。 “不记得了。很抱歉,请别问我了。我的记性原本就不太好。” “那么,如果想起什么的话请联络我们。”萩村递过一张写着搜查本部联系电话的便条。 “好,好。”店长接过便条,放在一旁,明显就是打算等刑警离开后马上扔掉。 萩村叫了声柏原,走出了店。 “虽然对认真调查的你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不过,问这些根本就没用。”柏原粗声粗气地说。 “我也不是不知道。” “没用的。就像刚刚那店长说的,便利店的员工怎么可能记得顾客的长相。而且,伞并不一定是昨天买的吧,也可能是带去的。” “是这样的话也没折。但是犯人很可能是昨天买的,因为这一带到了半夜才开始下雨。所以我们应该充分考虑到他没有带伞的可能性。” 柏原摇摇头。 “查伞这条线索没意义,什么都查不到。” “那我问你,犯人为什么会把伞留下呢?” “慌慌张张逃走的关系,落下了吧。逃走的时候雨很可能快要停了,忘记也很正常。” “没听鉴证科说么,伞上没有留下指纹,连这点都考虑到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 “他可能是在犯罪前擦掉的。而且,我们还无法断言他是否故意为之,如果犯人带着手套,也一样不会留下指纹哦。” 柏原哼了一声。 “你认为犯人是小偷还是熟人?”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熟人吧,趁着夫妇不注意地时候袭击他们。” “我也觉得。也就是说犯人不是硬闯,而是夫妇开门迎接的。又不是冬天,这种时候戴手套也太奇怪了吧。我认为犯人抹掉伞上的指纹是在杀人后。但是比起这样,把伞带走不是更方便吗?没这样做是因为担心逃走的时候会碍手碍脚,而且他确信伞上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或许,这伞是那里捡到、偷到的。 萩村无法马上反驳柏原的说辞,确实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根据有明功一的说法,放在后门旁的塑料伞不是他们家的。鉴证结果显示伞上没有指纹。仔细观察了犯人留下的伞,萩村他们针对贩售同一种伞的店进行了调查。 “虽然明白你说的,但好不容易发现了犯人留下的东西,调查它的来源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柏原耸耸肩,“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他们故意让我们查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主要线索还是由搜查一课负责。” “主要线索?” “先前的借款。” “那个啊,果然还是有关啊。” “应该吧。” 大约2个小时前,负责调查遇害夫妇人际关系的搜查员找到了值得探究的情报。前阵子有名夫妇向熟人借过钱。好像是说因为经营不善还不了贷款。现在还不确定借款的具体金额,但是,有明幸博曾拜托过现在是私人医生的初中同学,说:“越多越好,最少需要一百万,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刑警在猜测为什么这样小的饮食店会需要这么多钱。 “但是,调查‘有明’经营状况的刑警认为他们应该不需要如此大笔的金额,也应该不会拖欠银行贷款。” “应该不是正当手段的借款吧。” “高利贷?” “这点也要考虑进去。不过可能更糟。‘有明’的店主喜欢赌博,我担心不会和这有关吧。” “喜欢赌博?”萩村有些意外,这点他们并没调查到。 “以前在店里偶尔听到的。自行车竞赛、赛马、麻将,好像什么都赌。不知这里有没有线索。” “这件事告诉过搜查一课了?” “说了。”柏原晃着肩膀笑着,“他们尽可能让我们多绕弯路。像查伞的来源这种工作,就扔给我们这些乡下刑警了,嘛~彻查这个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只是不喜欢我们参与调查罢了。” “为还赌债借钱而被杀吗?” “有可能。” “但是债主没理由杀了借钱的人吧。” “常理来说没错啦。但我们也不能一口咬定,兴许谈不拢就杀人了。” “话也没错。” 萩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这时,柏原的胸前传来了BB机的声音。 “哎呀哎呀,催什么。”柏原边环顾四周边从把手伸进上衣内侧。大约在20米处有一个电话亭。 远眺着打电话的柏原,萩村点了根烟。望着前辈的背影,他心想:这次前辈格外认真啊。大概是因为接触过受害者的孩子们吧。柏原现在独身一人,但几年前家中有妻儿。儿子由妈妈领养着,现在应该上小学了吧。 “我从来没有尽到过爸爸的责任。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才三岁,现在也许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吧。嘛,或许对他而言这样更好吧。”以前,柏原曾苦笑着说起这些。 可能柏原把有明家三兄妹的身影和儿子的身影重叠起来了吧。萩村想象着。 走出电话亭,柏原的脸比先前严肃了几分。 “拦辆出租车吧,去汐入的旅馆。” “旅馆?孩子们怎么了?” “次男好像开口说话了,说了相当了不起的话,他看到凶手了。” “诶?” “长男的班主任打给警局的。他说找比较熟悉的刑警来问话比较好,长男指名让我过去。真是谢天谢地。” 远处有空车驶来,萩村和柏原同时招了招手。 “鼻子比较高。但是,看的不太清楚,也许会说错……”泰辅的音量越来越小了,最后垂着头,用求救的眼神望着功一。 “加油。”功一小声鼓励道。 “脸的大小呢?大吗?”身着西装的男子手持速写本问道,与其说是个警察,更像一个认真的公司职员。 泰辅苦思冥想后说:“没这么大,瘦一些。” 西装男子点点头,笔端唰唰作响。 功一望着桌上,上面摆放着十来个千纸鹤,都是静奈折的。她现在躺在隔壁。哭声停了,应该是哭累了睡着了吧。 白天的时候,知道父母去世的消息后,被吓傻的静奈哭喊了起来,泰辅也和陪着一起嚎啕大哭了。明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功一的耳畔仍残留着两个人哭喊的声音。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身体炙热不堪。 虽然大人们指责功一跟静奈说了这些,他并没感到后悔。他打算从今开始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做主,因为只剩下他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泰辅开口说话是在嚎啕大哭之后。发泄完对夺走父母性命的凶手的强烈恨意后,他突如其然地盯着功一这样说。 “哥哥,我看到了。杀死爸爸他们的那个家伙,我看到了。” 据泰辅说,昨晚功一背着静奈从店门口进去的时候,有个男子从后门走出。 功一吓了一跳,转告了野口老师。老师立刻联络了刑警,不久后,柏原他们就赶到了。现在坐在泰辅跟前的那个男子也是其中一个,他说他想尽快画出肖像。 柏原他们在门外等着,担心太多人围着会让泰辅紧张得说不出话。同时,他们让功一陪在一旁。 “是不是长这样?”西装男子把速写本递给泰辅看。 画上是一个下颚细长、高鼻梁的男子。功一印象中没见过这人。 “这一块还要宽点。”泰辅指着额头说道,“还有,嗯……感觉很强硬。” “很强硬?” 嗯,泰辅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说谁会懂啊?”功一脱口而出,“怎么样才算很强硬?” “可是……”泰辅低着头嘟哝着。 “没关系。怎么觉得就怎么说吧。”西装男子微笑着,笔端再次唰唰作响。然后他把速写本转向泰辅,问:“这样呢?” 上面画着的脸确实比刚刚严厉了些。也不知道他究竟改了哪里、怎么修改的。 泰辅点点头:“嗯,挺像的……是这种感觉。” “这样啊,谢谢了。”西装男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会立刻把这个作为参考。如果记起些其他的地方请再告诉我们。” 男子手持着速写本走出了房间,然后,柏原他们走了进来。名叫萩村的年轻刑警和白发刑警也一起进屋了。萩村和柏原一起光顾过,功一记得这张脸,但名字还是刚听说的。那时也知道了白发男子叫横山。 “这么匆忙,实在不好意思。可以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你看到那个男子时的样子吗?”柏原单刀直入道。 泰辅结结巴巴地开始叙述目击时候的情况。虽然如此,坐在身旁听着的功一也不清楚这些可以起到多少作用。一身黑衣、普通体格的男子突然从后门夺门而出,逃走了。年龄不详,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座的刑警稍稍失望地出了房间。 “哥哥,我有好好看清楚就好了……”待刑警离开后,泰辅低落地说道。 “没关系。有了肖像会很快捉到犯人的。还有留下的伞呢。” “伞?” “犯人落下的伞。一定会找到些什么证据的。” 说话的时候,隔扇一下子被推开了,静奈站在那儿。 “起来了?”功一问。 他抱起挂着泪痕的静奈。 “静来抓住他,那个杀死爸妈的家伙,静来杀了他。” 功一抚了抚妹妹瘦小的背。 “没错。找到凶手后,我们三人一起杀了他。” 一看到萩村穿过自动门走进来,便利店店长就摆出了一幅不耐烦的样子,对此,萩村唯有苦笑。 “不管你来几次都一样,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老来问我我也很困扰。” “只是慎重起见,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即使这样,你们老是过来,我也很不好意思。” 店长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复印纸,上面是一幅肖像,这是萩村几天前拿来的。 “之前也说过,那晚来买伞的顾客似乎不是长这样的,比他年轻。但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怎么说都过了十几天了。” “并不限于买伞的顾客,有看到其他相似的人也请告诉我。” 这时,一对情侣走了进来。眼见着店长一幅没空奉陪的态度,萩村说了句:“麻烦了”出了店。 看了看时间,刚过22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萩村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下来,揉了揉腿肚子。他估算了下这几天走的路,叹了口气。 回到横须贺警署的时候,同事们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没看到柏原的身影,萩村问了问山辺前辈。 “他说他去衣笠那儿了。”山辺答道。 “衣笠?” “有个每周都去‘有明’吃午饭的男人,应该是去找他了吧。他是衣笠某家银行分行的业务员,虽然名字还不知道,兴许有谱。” “那男人和肖像像吗?” 山辺摇摇头。 “他比较矮胖,和画一点都不像。但是柏原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长得像的人。” 萩村领会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有明泰辅目击了嫌疑犯理应帮了大忙的。搜查人员拿着肖像到处询问,特别是有明夫妻的朋友和“有明”的常客。但是都过了十几天了,搜查队并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人。 “也许我们都找错方向了。”山辺说,“或许肖像并不像,或许犯人并不认识有明夫妇。搜查一课那也没找到有用的情报。这案子要拖下去了。” 关于有明夫妇背负着巨额借款这点,警方没有一点头绪。搜查一课好像暂时搁下了这条线索,从这两三天的动向来看,他们似乎把重点转向在附近调查问话。 “图书馆那条线索查的怎么样了?”萩村问道。 “有人在那目击到夫人的事?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和我无关。”山辺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开始穿外套,看起来是打算回家了。 事件前一天白天,有人在附近的图书馆前看到有明塔子。目击者是在相熟的蔬菜店里搬运蔬菜的途中看到她的。他说当时她正要走进图书馆。 但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并不记得她,也没查到她借书的记录。图书馆里可以翻阅周刊杂志和报纸,警局上下普遍认为她应该是来看这些的。 “我先走了。”山辺说着离开了。没多久,把上衣甩在肩上的柏原回来了。 柏原看到萩村挥了挥手,重重地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从衬衫口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烟圈。然而他似乎并不享受其中。这几天,柏原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唯有目光仍熠熠生辉。 “听说你去衣笠了。”萩村搭话。 柏原点点头,弹了弹烟灰。 “和信用金库的营业部主管见了个面。别人说他是‘有明’的常客,但他本人说只去过那三次。谣言哎。” “给他看肖像了吗?” “看是看了,他说没印象。”柏原松了松筋骨,萩村可以清晰地听到关节的声音。“你那边怎样?” “一无所获。和平时一样去了超市、便利店。” “也许不是当地人。”柏原叼着烟,把横须贺的地图平摊在桌上。“从其他地方来的话,考虑到事件发生的时间,犯人很可能有开车。那停车的地方……” “搜查一课已经确认过附近停车场的录像,很遗憾,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更不会停在路边,万一附近有人报警就糟了。远一点也无妨,我会选择比较安全的停车场。每天有千百辆车子出出进进,即使半夜出入也不足为奇的停车场。”柏原来回扫视着地图,目光停在了某一点,他指着说:“譬如这里。” 萩村探着身子瞧了瞧地图,柏原指着的地方是汐入的某个大型超市,里面有好几个餐厅,也有电影院、游艺场。不用说,停车场很大。 “这里离现场有点远,步行的话挺吃力的。” “但也不是办不到。还有一个地方,这里。”柏原指向了马路对面的宾馆,“这里的停车场也挺大的。” “地下的三层都是停车场。” “停车费是机器计算的?” “没错,不过出口处有工作人员。” “就他了,给他看看肖像。”柏原摁灭了刚点上的第二支烟,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现在过去?” “反正回家也没事。”柏原把外套甩在肩上,走向门口。 “请等一下,我也去。”萩村追了上去。 他们在警局前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宾馆。柏原翘着二郎腿,一边轻叩膝盖,一边眺望窗外,一幅焦急的模样。 “那几个孩子啊,”快到宾馆的时候,柏原开口说道,“好像要被送到孤儿院。” “收养儿童的设施?” 面对萩村的提问,柏原微微点了点头。 “亲戚好像都不能收养他们。不仅没有血缘关系,平时也没来往。被寄养到这种地方,孩子们也觉得没面子吧。” “店怎么办?” “因为银行贷款,店会被收回。” “那太可惜了……” 萩村想,再也吃不到那个牛肉丁盖浇饭了啊。 看到泰辅往纸箱里塞模型战车,功一一把拿了出来。 “你刚刚放过高达模型进去了,忘记玩具只能拿一个吗?” “但这个是爸妈最后买给我的……” “那么把高达模型放回去。不是说过要尽量减少行李吗?” “我只要高达和这个,拜托了。”泰辅双手合十,恳求着。 “不行。把空间留下来放衣服。没有玩具也不会怎样,可是没衣服穿就惨了,谁也不会给你买了。” 泰辅受伤地低下头,从纸箱中拿出高达,和战车对比一番后,把高达放回了箱子,战车放在了写字台上。 功一抽回注意力,继续手边的收拾工作,他把内衣、外套、学习用品等一一塞进纸箱。还要收拾静奈的行李,东西相当多。 静奈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闹别扭。对她而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兔子玩偶和大象枕头。功一让她二选一,她就哭了。 其实功一也想让泰辅和静奈带走自己的宝贝。他无法想象孤儿院的生活,但是,他知道等待他们的决不可能是快乐无忧的日子。恐怕到时候有许多需要忍耐的地方。那时,这些充满回忆的玩具可能会带来心灵的慰藉。然而,功一也意识到他们不能老是依赖这些,还是现在开始习惯忍耐比较好。如果连这种程度都无法忍受的话,以后会更辛苦的——功一有这样的预感。 把他们送进孤儿院是大人们的决定。也算征求过功一他们的意见,然后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里有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哦。除了你们这种情况,还有因为事故父母突然双亡的孩子们。有亲戚收养的话没关系,没有亲人的孩子基本都会被送到这里。决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算是从里面出来的人也有前程似锦的。重要的是,在那里如何生活。” 班主任野口半是劝诱、半是安慰地对功一说。听着这些,功一心想这些我都知道,比你更清楚地知道。 孤儿院告诉他们每人只可以带一个纸箱,因为带太多行李过去也没有地方放。 光是三个人的衣服、学习用品就差不多填满了三个纸箱。功一站了起来,低头望着弟弟、妹妹。 “下楼去拿爸妈的遗物了,每人拿两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 泰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静奈仍旧躺在床上。见状,功一叹了口气。 “静,听话。以后你哭我也不管了,只剩下今天了哦,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回这个家了。” 静奈这才放下兔子玩偶,起身下床。 下了楼,三人走进了父母的卧室。这是事件以来功一第一次好好地打量这里。虽然之前有跟着刑警进来过,但当时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间卧室也是家里的客厅。一日三餐也是在这里。这里有五人围坐成圈的餐桌、有佛龛、有电视。壁橱里有暖炉,每逢冬天爸妈就取出暖炉,把风扇放进去。 父母遇害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小学的老师、PTA的工作人员在警察的允许下清理过了。即便如此,功一还是觉得血的腥臭味挥之不去。 静奈走近塔子的梳妆台,坐了下来,伸手拿起口红和粉盒。功一回想起她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化妆时的画面。 “可以两个都拿走哦。”功一说。 “真的?但是……” “一个是我那份,静替我拿着。” 静奈轻轻点了点头。 泰辅望着父亲的手表,一个金色的古旧的表。“这可是高级货呢。”幸博总是这样炫耀。 “我可以拿这个吗?”泰辅问。 “可以啊。” “哥哥你拿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说着,功一拉开佛龛的抽屉。 一本笔记本躺在那儿,就是那本记着菜谱的笔记本。取出后,功一“嗖嗖”迅速翻阅了起来。泛黄的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 “我只要这个就好。”功一对泰辅和静奈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出爸爸的味道了。” 新年临近的时候,萩村想,不详的预感好像要灵验了。 洋食店夫妇被杀事件以来,已经过了近半年。不用说,案件还没有解决。凭着最大的线索——那幅肖像,搜查队调查了将近2000来人,仍一筹莫展。 夫妇的借款的详情也不了了之了。只查到了案发前不久夫妇名下的帐户里取出了200万现金,根据银行的证词,确定是本人前来取出的。 这笔现金目前不知所踪,很难想象是取出后碰巧被人抢走的,怎么看来都应该是犯人拿走的。应该是他事先得知夫妇筹集了这笔现金,然后趁夜潜入犯罪。问题是警方不知道犯人是谁,更不用说夫妇为何要筹这么多钱了。 不管在有明家附近如何调查盘问,警方仍一无所获。 事件过后一个月,搜查队员的脸上开始浮现焦虑的神情。这类案件能否早日破案全看最初的搜查。警方虽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连日调查取证,但仍毫无头绪。这种情况下,他们越来越焦急也合情合理。 有时,一脸疲惫的搜查一课刑警回到警局,望着墙上贴着的肖像,叹着气说。 “这画真的像吗?” 听到的瞬间,萩村浮出了不祥的预感,这案件不会永远都悬而未决吧—— 日复一日,搜查本部的空气愈发沉重了。新的一年到了,透过广播听着警察局长的新年致辞的一周后,管区内发生了新的案件。横须贺高速公路出入口附近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她生前遭受了粗鲁对待,脖子上留下了用细线勒过的痕迹。从一旁的草丛中找到了死者的手提包,里面的钱包不翼而飞了。警方从包里找到的免许证很快就辨明了她的身份,是在附近的超市工作的女性。在回家途中,受到了不明者的袭击。 随后,萩村他们也参与了此案,像上次一样,负责去附近调查问话。听完上司的指示,他想,这下要从那个案子中抽身了吧。 当然,横须贺警署里留有洋食屋夫妇遇害事件的搜查组,但人员已经被大幅度削减了,现在大约只剩下20来人。而且,那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警署里几乎看不到搜查一课人员的身影。 虽说萩村和柏原一起加入了搜查本部,但事实上他们也只不过是空等情报上门罢了。 某个寒冷的夜晚,结束调查后回家途中,萩村和柏原走进一家小小的关东煮店。超市女职员遇害事件快要结案了,他们逮捕了一个和被害者同校的男性。从被害者的同级生那得知,那男人总是缠着被害者。在丢弃的包上也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那男人的指纹。 萩村情不自禁地感叹着:要是每个案件都能像这样简单地破案就好了。 柏原听出了言下之意,曾经为了“有明”的案子他们四处奔走。 萩村一边用木筷子捣碎土豆,一边颔首。 “确实证据也不多,只有那张肖像和猜测是犯人留下的那把伞。深更半夜的也没人目击到。怎么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哎。如果确实是熟人犯罪的话,打听一下有明夫妇的周围,应该不可能没发现啊。” 柏原边倒着啤酒边摇着脑袋。 “即使这么说,找不到也没折。你知道我拿着那张肖像问了多少人吗?” “我明白,你比谁都投入。正因为这样,才更不甘心啊。” “我可以担保,犯人肯定不是熟人,和他们一点都不认识。凡是有来往的人,我一个不漏,都问过了。” “但不是熟人,深更半夜会被请进家里?” “的确不可思议啊。但我连夫人之前的男人都问过了。” “听说了,不过一无所获。” “没错。特地不远千里赶过去的哎。”柏原咕嘟咕嘟喝起了啤酒。 事件发生后的两周左右,塔子的过去引起了搜查人员的注意。因为从夫妇周边都没找到有用的情报,他们就开始入手调查两人的过往。他们注意到两人并没正式注册结婚,而且双方都带着孩子。功一和泰辅是有明幸博的亲生儿子,他们的母亲在生泰辅的时候难产死了。而静奈是塔子的女儿,户籍上并没有爸爸,也就意味着她是私生女。 塔子曾经在横滨接客时和一个男性交往过,然后怀了静奈。据和塔子一起工作的女性说,对方是某企业的员工,已经结婚生子了。即便如此,塔子还是选择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她。 塔子姓矢崎,静奈跟着她姓,但在学校使用有明这个姓。如果和哥哥他们不同姓,会引起周围孩子们的狐疑。 为何有明幸博和塔子没有注册结婚呢?答案恐怕是塔子过去交往过的那男人,也就是静奈的亲生父亲的关系吧。 他说,塔子决定生下孩子的时候,答应他不会拿孩子要挟,同时,他要支付一定的赡养费直到孩子成人。不过一旦塔子结婚,赡养费也随之停止。 看来塔子不想白白失去这笔钱,就暂时搁置了和幸博结婚的事。幸博可能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匆忙结婚。 柏原前去问话的时候,那男人抱怨道:“我都不知道塔子和洋食屋店主的关系。那骗子,骗了我这么多钱。”但调查结果显示他已经一年多没支付赡养费了。 柏原问他有没有打算收养静奈,他立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是塔子自己要生下来的,我可没求她。孩子我一次都没见过,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亲生的呢。” 听到这些话,柏原很有揍他的冲动。 看来他和这个案子应该毫无关系。但是,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兴趣满满的搜查员仍锲而不舍地调查着他,结果自然是白费力。 “你知道吗?最近,神奈川县警局成立搜查队的案子破案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远远超过东京和大阪。” “第一次听说呢。” “‘有明’那案子会怎么样呢?” 对于萩村的询问,柏原阴着脸陷入了沉思。 “还会怎样?过了三年,还记得这案子的大概也就我们和孩子们了吧。” 萩村叹了口气说:“听起来真糟。” “我也不愿这样说。”说着,柏原一口饮干了啤酒。 很遗憾,这个预言成真了。别说三年了,一年后,警局内就没人再谈起这个案子。虽然县本部还在继续调查,但萩村他们从未听到丝毫进展。 光阴荏苒,渐渐地就连萩村也淡忘了那三兄妹。 泰辅被摇醒了,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功一站在自己的身旁。 “你在干吗呢。不是说了先把作业做好么?” “啊,不小心睡着了。” 他吸了吸嗒拉着的口水,看到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上已经湿了一滩。 “真拿你没折,我来帮你做吧。” “诶,真的?太好啦!” “只有今晚哦。你快去准备准备。” “已经差不多了,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泰辅爬到了上铺。泰辅睡上铺、功一睡下面。从进孤儿院的开始就没变过。 泰辅拎着帆布包爬了下来,功一拉开另一张床下铺的帘子,一个胖男孩正开着台灯看漫画。 “刚,白天跟你提过,我和泰辅要稍微溜出去一会,像以前那样帮下忙,拜托了。” 被称作刚的少年扑闪扑闪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大半夜的,你们去哪里?被发现了会挨骂哦。” “和你无关。成功的话再请你吃拉面。” 刚开心地点点头,食堂大妈总会特别预先帮他准备一大碗。 功一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外面,然后转向泰辅,点了点头。 “OK,机会来了。” 泰辅把手伸进床底,拉出事先藏在那的尼龙绳。第一次用的时候,泰辅很害怕,现在已经相当习惯了。 他把绳子绑在床脚,然后扔到窗外。戴上手套的功一把8形环的登山用具一头挂在腰间,一头扣在绳上,“嗖”地纵身跃上窗框。 “我先下了。”说着,他便顺着墙滋溜滋溜降下。 “好厉害。”刚由衷感叹着。 我也很强哦。泰辅一边想着一边踩上窗框。窗框离地面大约5米。泰辅尽量不往下看,稍稍有些不灵活地往下降。8形环的使用方法,当然是功一教他的。 平安落地后,他仰头对着刚挥了挥手,刚开始回收绳子。 “不知道静顺利不顺利。”泰辅说。 “不用担心。”锁着,功一走了起来。 他们沿着墙角来到了停放自行车的空地,静奈已等在那,针织毛衣外披了件羊毛上衣。 “好慢啊~冷死我了。” “来得好早啊。”泰辅说,“怎么出来的?” “我又不能像你们一样用最原始的方法。” “对河川暗送了秋波吧。”功一嘿嘿笑道:“明明只有初一。” 河川是位大学生志愿者,负责晚上的巡逻工作。 “管他呢,我们快走吧,好冷。” 功一和泰辅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全是功一弄到的车子,他说用打工赚到的钱买的二手货,真相是否如此无法得知。指导员找不到偷窃的证据,也没多说他。 静奈坐在功一车后,功一踩着踏板骑出孤儿院,泰辅紧追其后。这情景勾起了他们的回忆。那段想忘也忘不了的经历。所以,最初听到功一的这个计划时,泰辅不想去。当时,功一这样对他说。 “不要逃避。逃避没有任何作用,谁都不会来帮你。所以,让我们再回那里一次吧,从那里重新开始。” 功一已经高三了,明年春天必须离开孤儿院。他说出去之前,无论如何都想再做一次。 目的地是附近的草坪。三人下了自行车,任凭自行车横躺在草坪上。 “狮子座流星雨群就是狮子座星星的流星?”静奈问。 “不是呢,和狮子座没关系,只是看到流星的方向碰巧在狮子座那。” 听了功一的解释,静奈恍然。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和那晚截然不同。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到如同星象仪般,夜空中星星闪烁。 似乎为了弥补那个噩梦,流星一颗接着一颗划过天际。“哇——”静奈感叹道。 泰辅一言不发,被这幕美丽镇住了,无法说出一句话,眼泪莫名夺眶而出。 “呐,”功一说,“我们就好像流星。” 不明意义的泰辅沉默着。功一继续说。 “没有目标地划过天际,不知在哪儿燃尽生命。但是啊——”功一缓了口气,说,“我们三人紧紧相连。不管何时都相互羁绊着。(俺たち三人は繋がってる。いつだって絆で結ばれてる。)所以,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时针指向2点,南田志穗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她往店内四处张望片刻后,立刻注意到高山的位置,笑着走近他。 志穗身穿灰色套装,身材高挑的她穿着普通的裙子也显得双腿修长。这一点高山很喜欢。 “抱歉,等了很久?” “没,我也刚到,还什么都没点呢。” “太好了。” 志穗放下挎包,在高山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即,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起身。 “我们并排坐比较好吧。” “是吗?” “你想,我们要一起听他介绍啊。”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坐在高山旁,高山闻到一股花的馨香扑鼻而来。 志穗叫了服务员,点了杯皇家奶茶,高山则点了杯咖啡。 “你蛮好点贵一点的饮料。”志穗说。 “为什么?” “既然是他买单的,就不用客气了。反正他也有求于我们。” “这么说也对。” 高山拿过菜单,看了下价格,确实她点的皇家奶茶比咖啡贵了200円。连这点小钱都计较的志穗流露的平民感让高山心里一阵雀跃。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志穗双手合十,“把你卷进奇怪的事了。” “别放心上。银行的利息很低,我正想用这笔钱投资些什么呢。这下正好了。” “这么说我舒服多了。总之,我独独不想麻烦久伸先生。” “别这么见外。”高山拿起杯子,解了解口渴。每次听到她称呼他,高山总感觉心跳一阵加速。 “说起来他好慢啊。让我们等他,有没有搞错啊。”话音刚落,志穗“啊”了一声站了起来。 她走到几米外的桌前,穿着茶色西装的男子背对她坐着。志穗绕到男子跟前,笑出了声。 “前辈,你在干吗?我们一直在那边等着。” “诶?”男人说着转身,一看到高山,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哎呀,你好。哎呀哎呀哎呀,实在不好意思。”男人夹着包,一手端着冰咖啡,一手拿着记账单移到了高山他们的桌子。 “前辈,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20分钟前吧。” “嗯,的确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你已经坐在那了。”高山说。 “这样啊。没注意到,实在很抱歉。我还以为你和南田小姐才一起刚到呢。” “但是,你也没注意到我吧。” 面对志穗的指摘,男子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真丢脸。” “就因为这样你才完不成银行的指标呢。” “不要这样说嘛。”依旧站着的男子从西装内袋拿出名片,“我想南田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三协银行日本桥分行 营业部 小宫康志”。 高山在三协银行有帐户,志穗好像就是知道了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她说大学的前辈不能完成指标,希望可以帮他一把。 “这次真的太感谢了,帮了我大忙。”小宫不停地低头作揖。 “先坐下吧,这样太侧目了。”志穗说。 “啊,不好意思。”终于,小宫坐了下来。 他身为银行员的印象在外表上一览无余。规规矩矩中分的头发疏得整整齐齐的,金边眼镜并不显得过分时尚,领带的颜色也很朴素。虽然身高一般,却因为坐的笔挺,看起来很高。 对方看来是个相当认真的人。高山松了口气,他并不擅长和初次见面的人打交道。 “前辈,你还没跟我们详细说明呢。说起来,我也还不太懂。请再介绍一下吧。” “这是自然了。我现在就开始说明。”小宫从包中抽出一份文件放在高山、志穗面前,“这次介绍的是由欧洲金融公司发行的美元建设债券。期限为2年,以美元为基准,年利率为4.3%。” “2年期间不能解约?”志穗问。 “虽然可以,但我们无法保证全额退还。因为我们是通过客户的资金进行各类投资获利的,如果投资失败的话就会在本金中减去这部分损失。如果期满的话,我们可以保证客户得到本金和利息。” “那个什么金融公司可靠吗?不会破产吧?”志穗狐疑地问。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不会倒闭的公司。”说着,小宫打开记事本,“这是该公司的评级——” “穆迪投资(Moody‘s)评级为Aaa、标准普尔(S&P)评级为AAA。”小宫解释道。高山完全一头雾水,总之,听上去是个可靠的公司。 志穗连着提了几个问题,小宫没有摆出大学前辈的姿态,礼貌地一一作出解答。对于他用敬语和她交谈这点,高山油然升起一股好感。他想委托这个人的话想必很放心。事实上,听着两人的交谈,他对这个商品一点儿也不了解。经济上,他就是个门外汉。 “呐,怎么样?现在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志穗问高山。 “不错嘛。交给你了。”高山答道。察觉到“交给你了”这句话包含把志穗当作同伴的意味,高山喜滋滋的。 “最少需要200万?”志穗确认道。 “能这样就最好了。” “电话里也说过,我只有50万,剩下的由他出,可以吗?” “当然。但只能以一个人的名义。” “那就以他的名义吧。” “了解。不过2年后所有的钱都会打进高山先生的帐户,没问题吧?”小宫交替望着高山和志穗,确认着。 “完全没问题。”志穗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个我们会私下解决。到时还不知会怎样呢,可能我的钱会全都转到久伸先生的名下。” 听罢,高山骤然觉得身体燥热,他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侧脸,她用慎重的口吻征询着他的同意。 “没错。”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那么,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开始签约了。”小宫从包中取出各种文件。 首先在合约上签名、盖章。随后,银行的退款申请表也如法炮制。填写金额的时候,高山抬起头。 “那个,全部都由我来出吧。” “怎么说?” “200万本金都由我来出吧。这样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望向身旁的志穗,她也正在填写退款申请表,金额是50万。 “这点,你们决定。”小宫觑了觑志穗。 “不行。”志穗义正言辞地拒绝,“不想麻烦久伸先生一人,是我推荐的,也让我出分钱吧。” “但是……” 她摇了摇头。 “我不会接受的,本打算对对开,我出一半的。” 高山苦笑着叹了口气。 “知道了。你可真顽固啊。” “我对钱很严苛。”说着她继续埋头填写。 填完后,高山和志穗把存折递给小宫,小宫在收据上签了名递交给两人。 “请再等20分钟,手续马上就结束。” 小宫夹起包站了起来。 “走好。”志穗轻轻挥了挥手。 刚走到楼梯口,小宫折了回来,一脸抱歉地对着高山。 “差点把要事忘了,请问身边带了保险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