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防寒衣呢?都不需要穿了吗?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问道。奇诺点点头。对喔,防寒帽跟防寒手套大概都不需要了吧?只到下一个冬季以前,也没多余的空间带这些东西。看来该把他们卖掉或换其他东西,否则就只好丢掉。其实我还是蛮喜欢这些东西的。奇诺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不舍。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能够毫不犹豫的把不需要的东西丢掉,也是人类天生的才能呢!汉密斯安慰她。然后又继续说:有时候一些比较愚蠢的人,舍不得丢掉不需要的东西,导致房间一大半都被占满呢!有一次遇到的一个作家就是这样嘛,因为舍不得把书丢掉而挣扎不已。奇诺说道。迫近眼前的城墙越来越高,不久她们来到了城门前。入境审查是在城门办理的。奇诺在介绍下定了一间符合需求的旅馆。当她抵达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冲完澡、吃过饭之后,奇诺看着挂在大厅的本国地图。喔!旅行者,欢迎欢迎!欢迎你来到本旅馆!一个人用响亮又沙哑的声音对奇诺说话,于是她回头看是谁。她眼前站着一名年约五十几岁的男性,从他衣衫不整的打扮看来,不像旅馆里的职员。原来如此这么说!实际上不曾有人遭到处分啰?奇诺问道。没错!那当然,我也从没听说过呢!什么因为你不被众人需要,请你乖乖受死吧,这里可是有别于那种不正常的国家。基本上还是有执行死刑用的装置,但是从来没被用过,好像是故意要让它生锈,好摆在皇宫里当装饰品!这故事不错吧?有没有很感动?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还笑得很大声。那个男人旁边站着一名西装打扮、年约三十岁的男人。他露出相当困扰的表情对男人说:爸爸,能不能请你小声一点?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拽啊?这家旅馆可是我创立的耶,你懂不懂啊?男人立刻骂回去,西装打扮的男人显得不知所措。不是啦,我是说喂!算了,你下去吧!快去工作!想像我这么悠哉哉的,你还早得很呢!想指使我,再等个二十年吧!现在的我也算是个客人!喂,经理!听懂了没?怎么不说话?是。他儿子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离去。男人望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男人再次转身面向奇诺,依旧大声说道:大家会在庆典上饮酒作乐,旅行者也不要客气,尽管参加吧。而且所有东西都不用钱哟!尽管去吃一些好吃的东西吧!谢谢。奇诺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后来奇诺询问有什么地方可以交换或收购她不需要的冬季装备。男人讶异地喔了一声说:这种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明天我就带你去找跟我们旅馆有合作关系的店家,不管东西有多破烂,我都会请对方高价收购的。因为我跟对方有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他会接受的。等庆典开始之后,就来找我吧!然后男人又大声地笑着。奇诺说:那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呢!这不算什么啦!况且人活在世上,本来就要相互扶持嘛!对旅行者来说,我就是非常需要的人啰!男人毫无忌惮地大声嚷嚷。稍微看了一下大厅的奇诺问:对了,请问我有投票权吗?很遗憾,旅行者并没有呢!男人说道。入境第二天的早上。奇诺随着黎明醒来。她在熟睡中的汉密斯身旁做点简单的运动,然后开始练习及修改名为卡农的掌中说服者。在奇诺吃完早餐时,外头响起了几声的烟火声,路上的宣传车不断广播:各位,今天是投票日,请不要忘记去投票哦!吃完饭后,奇诺回到房间。她打开包包,并拿出厚厚的防寒上衣、长裤、附有厚耳罩的防寒帽,以及皮革制的防寒手套。她整齐的把它们叠好,并摆在书桌上。奇诺对着这些东西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念念有词地说。过去你们都曾派上用场谢谢了。不客气。汉密斯说道。怎么?你醒了啊?奇诺笑着回头说道。没醒,这算是梦话吧!这样啊时候也不早了,能不能请你起来呢?听到奇诺这么说,汉密斯义正言辞的回答道:那很难耶!你也知道所谓的春眠不觉晓吧!奇诺沉默不语。怎么了,奇诺?我在想你这句话有没有说错。很失礼耶!奇诺和汉密斯随路上人潮到投票所参观。在这国家中央,有一栋被绿树包围的大型建筑,人们正往里头走去。警卫说明这里是由国王兼任院长的中央医院。因为奇诺跟汉密斯不能进去,于是就在入口处稍微看了一下。今年我绝不会写你的名字的!哎呀,我也是哟!一对手牵手的情侣互相开着玩笑。有的是全家人一起来,也有人投完票后就在草坪上悠闲地吃起午餐。好和平哦。汉密斯说道。中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奇诺在餐厅喝茶时,烟火声又再次响起。有人告诉她那是通知投票已经结束。等调查结束,知道没有任何人是不被需要的,就会开始举行庆典。到傍晚就会知道结果了。只不过每年都没有,所以今年应该也没有才对。只听到有人如此说道。接近傍晚时,奇诺她们结束适当的观光行程回到了饭店。饭店四周的道路跟广场为了准备庆典,正忙着摆设摊位、桌椅并进行装饰。在太阳落到城墙下时,想起了第三次的烟火。然后宣传车四处通知庆典将照预定举行。庆典在天快黑的时候开始,灯火通明的街道顿时变得热闹非凡。奇诺找到饭店老板,询问是否可帮他卖掉防寒衣。这个相当会吹嘘的男人大声地说:好,包在我身上,接着就带奇诺到附近某个店家去。他大声嚷嚷的走进店里,并询问店主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店主报价之后,男人死皮赖脸地要求:都认识这么久了,价钱再高一点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店主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以相当高的价钱完成交易。那我走了!旅行者,好好享受庆典哟!男人开开心心的布出店门,店主露出不悦的眼神看着他离去。奇诺对店主说:那位先生好像跟大家处得不太好的样子。店主看着奇诺说:明知如此还敢请他帮忙,你也挺有种的不过,如果没有这种胆量,想必你也无法旅行下去吧。算了,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谢谢。对了,请给我四件那种衬衫。店主说了一声好,并拿起衬衫用纸包起来。这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其实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他一个人白手起家,管理那家气派的饭店。只是自从他太太去世,又在周遭的人劝说下退休后,就终日借酒消愁。现在别说是邻居了,连他家人跟饭店职员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其实,有谁希望自己的人生只会给周遭的人添麻烦呢!店主不耐烦地说道。奇诺小声地说:原来如此。后来奇诺也加入了庆典活动。看到送上眼前的食物,则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还用便宜的价格购买了她所需要的物品。回到饭店的时候,醉醺醺的饭店老板正在大街上闹事。隔天。也就是奇诺入境后的第三天早上。奇诺还是依照惯例在黎明时醒来,并进行卡农的练习与维修。这是奇诺发现外头好像有点骚动。透过窗户,她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还有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饭店。奇诺走下大厅,听到身穿睡衣的老板儿子跟他家人,以及其他饭店职员跟警察的谈话。奇诺询问其中一名服务生发生了什么事。他面色凝重地告诉她:我们老板死了。?奇诺问他是什么原因。由于昨晚举行庆典,所以没有人发现老板没有回家。可是却在清晨被人发现他倒卧在后巷,刚刚送医后证实他已经死亡,死因据说是心脏病发。我一直劝他别和那么多酒的老板的儿子露出完全无法相信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后来奇诺目送老板儿子及他家人和警察一起走出去。奇诺问服务生葬礼是否会在今天举行,服务生回答:很遗憾,旅行者,这国家并没有所谓的葬礼,当家人跟死者做完告别之后,大概过了今天中午,就会把骨灰放进国家外围的联合墓园毕竟人死了也不过如此。到了中午。奇诺把行李整理好,帮汉密斯补给燃料之后就准备出境。她一身夹克打扮,腰际系着粗皮带,右腿悬挂着卡农的枪套。至于大衣则是卷起来绑在载货架上。出了西侧城门没多久,就可看到道路右边是一片类似公园的地方。里头花木扶疏、草坪整洁!设有可遮阳避雨的座位休息区,并有大型石碑四处林立。这时候有个角落聚集了几个人,不晓得在做些什么。他们解散之后,朝奇诺所在的地方走来。其中一人看到奇诺还出声招呼她:嗨,旅行者。原来是死去的饭店老板的儿子。一切都结束了,就是那边那块石碑。不介意的话不妨嗯。那我们回去了。旅行者,请保重哦。目送这群人穿过城门之后,奇诺推着汉密斯望石碑的方向走去。那里只剩下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跟几名负责打扫的工作人员。医生,那我们先告辞了。工作人员跟白衣男子打过招呼之后,便收拾工具走回城门。男人在文件上写了些什么。他看到奇诺,然后一面写字说:我是医生,必须负责开立埋葬证明。原来如此。奇诺在石碑前脱下帽子,轻轻闭上眼睛,并在嘴里默默祷告着。然后向医生表明自己就住在这名死者的旅馆。这样子啊?医生若有所思地说道。接着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着奇诺说:啊,呃这么说,旅行者你们准备要出境。启程到远方了吗?请问现在还有空吗?我想和你们聊一下。其实我们也不是很赶啦什么?是有趣的事吗?汉密斯问道,医生说:没错,虽然我不晓得它是否有趣,不过一定会成为一件你们旅途中很值得纪念的事。我想聊的,是这个国家了不起的体系。医生结束繁杂的文件工作,阖上了资料夹,然后带着等在一旁的奇诺与汉密斯到附近的休息区。医生请奇诺坐上长板凳,本来他也准备坐下来,但是又说会弄脏白色的医师袍而作罢。于是奇诺便坐在停在旁边的汉密斯上。嗯,你想说什么呢?汉密斯问道。医生轻轻微笑,并以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其实今天早上死掉、刚刚被埋葬的那个人,是我杀死的。奇诺冷静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个男人是我杀的。他在凌晨被送到中央医院时,只是急性酒精中毒,我们也确定他意识不明。但是经过处理后,发现他是一名匿名者,所以就用药物点滴的方式将他处死。当时我好紧张,毕竟这是我头一次独自坐这种事。我不懂你的意思耶,而且,什么是匿名者?汉密斯问道。医生说:啊,对不起呃,匿名者是这个国家的医疗名词,也就是投票的时候名字没被写上,因此无法认同他继续存在的人。呃请问你了解投票的意义和它的历史背景吗?奇诺点点头。然后说:不过,我听说从第一次投票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人遭到处分。医生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那全都是骗人的。这么说,还是有啰?医生点点头。没错。从大饥荒的第一次投票开始,就有不少匿名者了。而且是以希望除掉的小孩,或一无是处的老人为主。当时的国王据说是那种一旦决定就要彻底实行的人,不过可能是顾虑公开处分不太妥当吧。要是被误以为是恐怖政治,这样对其他想追求幸福及有必要存在的国民并不太好。因此才想出这种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心理负担的私下处分方法。具体上来说,究竟是怎么做的?汉密斯问道。其实很简单哟!啊,你们知道国王是医生,还以中央医院院长的身份管理所有医生这件事吗?医生骄傲地说道。奇诺点点头。我们医生在医院用各式各样的手段执行死刑。当投票结果一出来,那个人就会被列入名单上。然后在下一次投票之前,找机会让那个人来医院或被送来医院,并且想办法将他处死。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如果是因重伤或重病被送来,就任其死去。碰到不是那种状况的人,就以随便注射药物或乱打点滴,再谎称他病情突然告急的方式来做处分。最容易下手、使用频率也最高的手段,应该就是车祸了,就算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我们也能殴打患者的头部,然后说是脑出血。酒精中毒也是个简单的方法。医生继续说:不过老实说,偶尔也是有一些不能大意的匿名者哟!也就是不曾受伤、生病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不得已只好趁每年法律规定的定期健诊时,用他其实并没有罹患的疾病来做处分。奇诺问:这种事每年都会进行吗?是的,都已经变成传统了。每年被处刑的人数约有12人左右呢。事情从没曝光过吗?是曾有人怀疑过但是意外死亡这种事很常见,况且再怎么说,死者本来就是不被任何人需要的人,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因怀疑死因而追究到底。至于它的家人,基本上会夸张地痛哭流涕,其实内心搞不好正高兴那个人终于死了呢!到隔天不,等埋葬晚了之后,就了无牵挂。不仅有保险金可拿,连埋葬费用也是由国家支付的。顺带一提,如果死者是死于车祸,加害者还会被视为协助处刑者,法院会做出对他有利的判决呢!原来如此。医生翻起手上的文件。呃像这个人的情况没错,果然去年跟前年都很少呢!可能是他最近变啰嗦的关系吧?他会成为本期第一个遭到处分的人,其实也很碰巧。因为他刚好被送到医院,而且是担任值日医师的我负责执行。处理他这个案例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医生合上文件。然后吐了一大口气说:不过实际执行时,我可是相当紧张的!因为担心对方会在途中突然醒来。幸好一切顺利结束了,我也开了死亡诊断书,埋葬也结束了。感觉自己又多累计了一点医生的经验。所以才希望能找个人聊聊。医生略带羞涩的说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医生吗?护士也知道吗?奇诺问道,医生点点头说:只有医生跟护士知道。毕竟我们都是从王立大学医学院跟护校毕业的,也通过了国家资格考试呢!当我们通过考试谒见国王的时候,才初次被告知这整个真相。不过实际执行处分的只有医生哟!你头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何感想?我觉得很感动。当然也很惊讶,也有点受骗的感觉。但是我们被国王的信心喊话感动了。各位,没用的事物就是不需要的事物,对人类及国家而言,好好保持必要的事物,断然处分不需要的事物是很重要的。而且你们有权利用自己卓越的技能,来执行这项重要的工作。天哪那些话真的很让人感动医生眼眶湿润。看着奇诺激动地说:我曾想过,人类应该是一种与其他人共同存活的生物,所以一个人既然要被判定没有存在的必要,就表示他不能再生存下去。应该要受到处分。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不仅不会浪费国家资源,也是真正的福祉政策。而能够完成那种任务的,只有医疗相关人员。所以,我觉得从事这工作很有意义。奇诺沉默不语地听着医生说着。处刑有没有失败过?一听到汉密斯这么问,医生高声回答:不可能失败的!接着他语气激动地说:医生跟护士是绝不容许出差错的!我们赌上专业的自尊,决不容许任何失败!如果人类会因为时间及状况繁忙而出差错,那利用多数人的知识跟经验来弥补,就是人类的智慧。如果有人连这点都办不到,那还不如立刻吊销他的医生执照。医生又用严厉的语气说:我非常希望能在治疗及处刑两方面多累积一些经验。这样我就能确实拯救该救的人,处死该处刑的人。我希望能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医生。原来如此。嗯,还挺有趣的呢。汉密斯说道。医生对自己刚刚有点激动感到不太好意思。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因为这种事不能在国内公开说,所以现在我心情舒服多了。旅行者,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随时来医院没关系。我会负责帮你治疗的。而且无论手术多困难,或需要长期住院,即使病患是旅行者,都完全不收费哦。我保证会帮你进行这国家最引以为傲的治疗!医生轻轻挥手道别,然后向城门走去。奇诺推着汉密斯走出墓园,并发动了引擎,她看了石碑一眼,随即骑车离去。奇诺一语不发地骑着汉密斯走了一段路。她们走在一条满是灌木的草原道路上。不久汉密斯说:奇诺,我可以猜猜看你现在在想什么吗?嗯?好啊!奇诺说道。要是猜中了,算你厉害。她又补上一句。汉密斯说:嗯在你听过那个医生的话之后,我是根据自己过去的经验猜的啦!他稍微装模作样一下之后说:天哪,原来是免费啊早知道就弄个没什么大碍的伤口,到医院顺便做个健康检查说。可惜我讨厌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