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事就那么办吧。” 看到堀江从屋里走出去后,大规拿起了电话。 不到十五分钟,有两个身穿便服的警察从横须贺警察署赶来了。院长室成了临时的搜查本部。大规也参加了情况调查。 首先叫来了已经到达医院的失踪婴儿的父亲手塚壮一,警察简短地询问了一下有关情况。 手塚壮一今年二十八岁,是横须贺市内造船场的焊接工。他的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身材高大健壮。儿子夏雄的失踪显然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了刑警们连珠炮似的提问。 对于儿子为什么会失踪,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做过任何被人嫉恨的事,他的妻子浅子也同样。两个刑警好像相信了他的话。 “你家是一个独立小院吗? ”年长的刑警问道。 “是的,两年前买的二手房。” 不知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手塚脸上显出了困惑的神色。 “你家和邻居家是怎么隔开的? ” “是很普通的院墙。不过,这怎么了? ” “先生,我们认为这很可能是一个以勒索赎金为目的的绑架案。” “什么? ”手塚吃惊地说,“我们家可没有钱。” 警察默默地看着手塚。 年轻的警察说道:“本部的特殊班已经向这里赶来,他们穿着运输公司的工作服,请不要吃惊。在你家门前停放大型货车太显眼了,他们会从你的邻居家进入你家的。“ “你马上回家去,不知犯人什么时候会打来恐吓电话。你开车来的吧? ” 手塚很快地点了两下头。 “注意不要发生交通事故,小心驾驶。在中途会有米色的车跟踪你,不要在意。那是警察的车。你到家后,”年轻的警察把刚才打电话时记东西的纸片递给了手塚,“请立刻往这里打电话。只要响一声,就会有人接。可能会有一些需要与你联络的事情。当对方说‘就这些,完了’之后,你马上放下电话。注意挂好话筒,一定要好好确认。” 手塚静静地站了起来,走向门的脚步有些飘忽。 “先生。” 年长的刑警喊住了就要出门的手塚。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挺住,要做好该做的事。当然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现在市内已经是紧急部署的状态。” 手塚紧闭着嘴唇,深深地点了点头。 接着,刑警又把妇产科的医生和护士叫到了院长室。 妇产科科长小宫、主治医师末次,还有护士泽田弥生和泷川绢江坐到了沙发上。 上好的皮革制成的沙发,但大家都好像坐得很不舒服。 最后见到婴儿的是泽田弥生,大概是在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她推着医院运送食物的大推车经过婴儿室时,确实看到那个婴儿躺在他的小床上。 “为什么? ” 年轻的刑警问。 “为什么? 什么意思? ” “我的意思是那个婴儿室有四十多张床,差不多每个床上都有婴儿。你为什么能肯定夏雄在他的床上? 一般来说是不会注意到的。” 泽田弥生好像明白了。 “那个孩子早晨吐了点奶。这虽然是经常的事,不过我还是有点在意,所以就特意看了他一眼。我看见他的小手正在那里很可爱的摆动着,就放心了,我记得那时我很高兴。婴儿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行……有时我真想去替他们受罪……” 弥生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两个刑警像嚼了苦药一般,他们互相看了看。 “你肯定没看错,是夏雄吧? ” 她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的。不过,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真的是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屁股上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蝴蝶形的胎记……” 两个刑警同时探过了身子。 “胎记,什么样的胎记? ” 刑警突然间兴致大发,吓得弥生把身子向后缩了一下。 “就是蝴蝶形的胎记。” “有多大? ” “翅膀有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就像在春天时经常见到的,有点发灰的浅紫色的那种,很可爱的蝴蝶。在右边的屁股上,非常清楚,还张着翅膀。” 年轻的刑警飞快地抓起大规办公桌上的电话,向横须贺警察署作了报告。 年长的刑警又问了其他三人和大规。 大家都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时,大规开始意识到警察对如何确认婴儿的特征正在为难。 “你没有搞错吧? 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特征。” 刑警又郑重地问了一遍。 “婴儿的母亲也知道。” “可是她现在的状态,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过不会错,当初孩子的母亲很在意,我对她说我觉得这个胎记很好看,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胎记是会慢慢地消褪下去的,一点儿也用不着担心。” 刑警点了点头。 “其他的还注意到了些什么。除了孩子很可爱这点之外,其他的任何细小的事情都算在内。“ 她无力地微笑了一下。 “我真蠢,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只能想起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请别在意。不过警察是需要客观事实的,这点请理解。” 她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对不起,除了刚才说的之外,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泷川小姐,你怎么样? 比如说你在医院里见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 泷川绢江比泽田弥生年轻一些,从高等护士学校毕业已经五年了。最先发现床上没有夏雄的正是她。 “妇产科人来往比较多,我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和弥生不同,绢江的表情比较贫乏。她左眼的下面有一颗黑痣。虽然不能说十分美丽,不过也别有一种妖冶的风情。据说男病人经常对她大献殷勤,这点连大规也有所耳闻,因此半年前大规和护士长商量后决定把她调到妇产科。 “再问你一遍,下午一点左右,夏雄已经不在床上了吗? ” “是的,绝对没错。我还以为是他母亲把他抱到喂奶室喂奶去了。” “你能不能把时间说得再准确一点。” 绢江把两手放到了太阳穴上。 “是《笑的时间》。” “什么,说什么呢? ” “电视节目。就是每天中午播放的综艺节目。我在屋里整理注射用具时,不时地看两眼,然后就去了婴儿室。我从屋里出来时,正好是‘你才是明星’这个栏目结束,开始放广告的时候。” “原来如此,看看录像,能计算出是几点。喂,赶快向总部报告。电视节目名称是……你来说一下。” 年轻的刑警又拿起了电话。 听到年轻的刑警对着话筒反复说了两遍《笑的时间》,年长的刑警自言自语地嘟囔道:“真该说说电视台的人了,这是起的什么名字,让人气愤! ” 刑警的提问还在继续。 妇产科科长和主治医师几乎提供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结果,能够判明的只有婴儿大概是在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到十二点四十分左右的这一小时之间失踪的,而妇产科外部人员出入频繁,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年长的刑警向总部作了汇报,总部同意把调查范围扩大到整个妇产科所在病楼。 “结果,即使这样也没有在医院内调查出什么情况? ”韦秀和问道。 “时间太糟糕了,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床上吃饭。然后又是聊天、看电视什么的,根本没有注意到。” 大规说这话时,脸上有点遗憾的神情。 “进出的人好像很多,可是应该没有到探望的时间吧? ” “按规定确实是要到探望的时间,亲属才能进来,可是在妇产科这个规定执行得不是很严格。产妇不是病人,而且在产前产后精神还不稳定的时期内,有丈夫、亲属的陪伴,对产妇的恢复是很有益的。出于这种考虑,院方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亲属的随时探望。这点好像大家都知道,很多亲属专门利用午休的时间来探望。” “然而,在这么多人当中,只出现了惟一的一位目击者。” 大规的神色显得有点意外。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知道这个的人应该不是很多。” “也许吧。” 井上的备忘录中记录了这点。 刑警是在交赎金前不久找到这个目击者的。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在隔着窗户看自己刚刚出生的妹妹时,看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抱着孩子从婴儿室走出来。不过,她的证词非常模糊,除了身材矮小这点外,那个女人的特征一点也说不出来。不久小女孩的父亲从厕所回来,可是他对这前后的情景、可疑人物等,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围绕五岁幼儿的证词有多大的效力,警察内部的争论非常激烈。不过,结果大多数人都认为轻易地放弃这个证词太可惜了。以后,警察让这名五岁的幼儿从七张照片中挑选犯人九十九的情妇——春木佐智子。 据井上的备忘录记载,和九十九乘坐同一辆车而死的春木佐智子的尸体,其损毁程度之大连警察都不忍观看。 在女孩儿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没有让她看尸体,取而代之的方法是,把春木佐智子生前的照片和其他六名女警的便装照片混在一起,让这名五岁女童挑选。她看了一会儿并排摆放的照片,指着左边第三张春木佐智子的照片叫道:“就是这个人。” 屏息静气地关注着的女警中,有人发出了放心的叹息声。 因为这件事,使得警察在调查材料中注上了“证词有极大的可信性”这句话之后,把这名幼儿的证词一起送到了检察厅。 “是吗? 还有那样一件事儿呀。”大规听了韦秀和的转述后说道。然后点点头继续说:“实际上,我和医院的有关人员也看了她的尸体,警察们问那天在医院是否看到过她。的确,那样的尸体是没法让幼儿看的,而且看了也没有意义,整个左边的脸都没了。可是,这个暂且不说……” 大规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耸了耸肩,又说道:“那个孩子真的说是身材矮小吗? ” “我想真的是这么说的,有什么……” “具体的我说不好,可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矮小。头以下虽然盖着白布,不过从白布鼓起的样子还是能够看出大致身高的。我是医生,尸体见惯了。” “您估计身高大概有多少? ” “具体有多少厘米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应该有一百六十厘米。不仅如此,那个女人的脸也很大,只剩下半边脸了,还给人这种印象,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因为人体是对称的。” “是的,多高才算身材矮小这点虽然因人而异,不过至少我觉得并不矮小。” 更何况目击者是一名幼儿。在抬头才能看清楚的大人当中,若是连她都觉得身材矮小的话,那个子应该是非常低的。 矮小? 韦秀和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词显然不会出自一名幼儿之口,一定是用什么其他的话对警察说的。看来应该问问井上。 “我想起来了,你也说过感到有点奇怪。”大规对妻子说道。 “我,是吗? ” 绫子显得很茫然。 “就是看到报纸上登的九十九的照片后,你不是说过觉得声音和脸不相称吗? ” 她轻轻地拍了下手,说道:“对,对,我想起来了。” “你只听过一次犯人的声音。” “是的,最开始我还以为打错了呢。一上来就说婴儿怎么样怎么样,咱们又没 有孩子。我就对他说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就这次电话,你就觉得声音和脸不相称? ” “正是这样。在报纸上看到犯人的照片时我感到很疑惑,这种脸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呢,总觉得有点不协调。”说着,绫子看了看大规的脸,大规“嗯”地点点头,“我就把这种感觉对大规讲了。” “这话你对警察讲过吗? ” “是的,也对警察讲过。警察好像费了很大力气寻找犯人生前以什么形式留下的声音。可是那时又不像现在这样,摄像机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普及,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警察来问我印象怎么样时,我就这样回答了。” “警察说什么了? ” “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 ” “是的,犯人的照片是国字形的脸,而我听到的却是细的、穿透感很强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一个长脸的人发出的。我这么对警察说了,他们显得很困惑,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只凭印象……’。这之后,就没有再回到这个话题上。” 认定是两人合伙犯罪的警察们,忽视了这个小小的疑问,韦秀和想。 从两人的住处搜出了用于制作恐吓信的报纸、笔记本和彩笔。剪下字的报纸、撕下的笔记本的痕迹和恐吓信完全吻合。九十九作为一家大型制药公司的医药代表,也经常出入于敬爱会医院。而且在后来的调查中还发现,为了应付和医生们的应酬、赌博以及和情妇春木佐智子的日常花销,他还在放高利贷的人那借了两百万日元的债,证据确凿。但是如果要是重视大规绫子所讲的不协调感的话,就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参与了犯罪。在井上的备忘录中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录。 突然想起了点什么,韦秀和问绫子:“在恐吓信中有胎记一词,这个词也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吗? ” “不是,就这个词是用手写的。一定是在报纸上找不到这两个字吧,是用细签字笔写的,好像每笔都用尺子比着写成似的。” 为了隐瞒笔迹。 犯人在绑架了婴儿之后,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胎记,就在恐吓信中写上了这点。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就说明从婴儿室绑架哪个婴儿,他事先并没有决定。如果一开始就把医院作为勒索对象的话,这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韦秀和的心中仍然有些不能释然的地方。可到底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不过现在没到思考的时候,还应该是处于调查的阶段。 韦秀和问大规道:“之后,是你去交的赎金吧? ” 大规点点头,又接着说起来。10 犯人与医院的第二次接触是在次日。 在皮肤科护士神崎碧所居住公寓的信箱中,不知谁放进一个棕色的普通信封,在信封的正面写着“胎记”一词,字仍然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神崎碧在上班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医院里的事。她后来对警察说,当时由于过于惊讶,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不过,后来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还是十分冷静的。 她没有拆开信封,想到信封上也许会有犯人的指纹,她把信封小心地装在塑料袋中,马上开着车赶到了敬爱会医院。 大规说这是他头一次见到瘦削的神崎碧。 与放到大规家信箱中的恐吓信一样,也是在笔记本纸上,贴着从报纸上剪下的铅字。 犯人好像不擅长做精细的工作,铅字是从报纸上一下子剪下一大块,一块上大约有七到十二字不等,然后用红笔圈出所需要的文字。 绫子补充道,大规家的恐吓信也是这样。 据神崎碧讲,她头天晚上八点多回到家时,信箱中还没有这封信。犯人一定是在晚上八点之后,到第二天黎明这段时间内,把恐吓信放到信箱中的。神崎碧住的公寓是一栋七层的建筑,在公寓入口处的大厅里,并排安置着七十七个不锈钢制的信箱。搜查总部每层派两名警察,总共十四名警察在楼内进行了调查,调查有没有可疑人物,可是没有任何收获。又进一步询问了当地各送报店的送报员,也没有收获。在井上的备忘录中记载着,当时在搜查会议上,有名警察抱怨绑架案件的调查工作太费事了,结果这名警察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在井上的备忘录中,这样记载着恐吓信的内容:在今天准备好五千张一万日元的纸币,编号不许是连续的。 一百张捆作一捆,装入手提箱中。 使用院长的奔驰车,油箱加满油。 明天,用现金来赎婴儿。 大规对准备五千万日元,没有任何犹豫。不过,放在医院保险柜中的现金,再加上立刻能从银行支取的现金存款,总共只有二千多万日元。大规为了准备剩下的三千万日元,用最快的速度把证券公司的堀江和主要业务银行的分店长请了来。在事务处长的提议下,以股票为担保,从银行借了三千万日元。 横须贺警察署长也在场,银行马上给予了融资。但分店长表示要准备三千张不是连号的一万日元纸币,得要到傍晚才能办好。 到了傍晚约定的时间,分店长和日通的运钞车带着三千万日元来到了医院。在医院待命的女警察和医院的事务员分头抄写了这些一万日元的编号。 年轻的男事务员一边把一百张纸币捆成一捆,一边对坐在对面抄写钞票编号的女警说道:“拍电影、电视剧时,不是经常使用上、下两边是真钱,中间是报纸,那样的钱吗? 咱们也那么做不行吗? ” 大规听到这话后,说道:“要是万一被犯人发现,把婴儿杀害了,那个责任谁来负? ” 默默地抄写编号的女警,偷偷地看了一眼大规,低下了头。 这项工作做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五千万日元的现金被捆成五十捆,每捆一百万日元厚约一厘米,然后把每五捆摞成一摞,共十摞全部装在了警察专门准备的手提箱中。这个手提箱从外表看和普通的手提箱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里面已经巧妙地安装上了小型发信机。 然后就是等待犯人的再次联络了。 神奈川县警署调动了所有的没有执勤任务的本部职员和邻近警察署的职员,在两百多名相关人员的住所外进行了监视。因为极力想避开犯人,再一次采用相同的方法与医院联系。如果犯人再次采用与神崎碧那样的联络手段的话,警方的脸面将丢失殆尽。 而且警方认为医院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因此命令警察在监视有无可疑人物接近信箱时,还要监视该医院的有关人员。 但是,犯人却使警方白忙活了一场,他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和医院联络。 那天晚上十点多。 在东京千代田区有乐町的日本广播电台总部。 位于六层的报导部中,上夜班的编辑看完了当晚九点的新闻后,开始审阅将在次日清晨播放的“山谷亲平的日本早间新闻”的稿件。 旁边的体育部在三十分钟前刚刚结束了职业棒球的实况转播,职员们像潮水一样散去,整个楼道逐渐归于沉静。 再过一小时,在楼道对面的实况转播室中,将要播放“晚上好,日本”节目,到时导演、灯光、调音员、经理人、唱片公司的业务员们进进出出,又将喧闹起来。 在编辑对面的办公桌上阅读新闻稿件的播音员说,希望再删掉五秒钟的文字,隔着桌子把稿件递了过来。 再删五秒钟,真难。 编辑又开始重新认真地阅读起五页的稿件来。 正在这时,身穿制服的保安拿着一封信来到了报导部。 保安说这是晚上收到的第三号快件。在每天都能收到数千封信,有时甚至会超过一万封信的广播电台中,白天送到的信件全部都要通过信件收发室。在那里把听众来信、饭店及小公司的广告、电台中各部门的账单等等按照电台内各部门进行分类。但是晚上来的快件,就直接由保安受理。这天,保安在门口忙于应付追星族的少女们,快件晚了一个多小时才送到报导部,他很坦诚地道了歉。 编辑看了看递过来的信,皱起了眉头。 奇怪的信封。在普通的白色信封上,粘贴着大概是从杂志或什么地方刊登的日本广播电台的地址和名称。在下边用有棱有角的字写着新闻部。 意思能懂,不过正式的名称应该是报导部。 若是对播放过的新闻内容有意见,抗议的信,这种做法好像太麻烦了。 这么想着,他把信封翻了过来。 编辑看到写在左下角的文字后,惊呆了。 胎记,用红油笔写的由直线构成的字。 他想不可能吧。为了确认一下,编辑迅速地把手伸向了分装不同资料的架子,拿出了共同社的资料。 没错。 在横须贺发生的婴儿绑架案中的婴儿身上,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现在应该只有警察和新闻机构的相关人员才知道这件事。 编辑颤动着手,小心地用剪刀剪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 只有两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面写着:四日早九点,大规院长开着自己的 车去横滨。 带上一名护士。 在港北区的七叶树茶馆等候。 立刻把这封信送给警察。 我这不是在开玩笑,你应该明白。 我一直都在听“晚安,日本”。 只有这些。 文章是用从报纸上剪下的字拼成的。剪法很粗放,只是大致剪下,在需要的字处画上了圈。 编辑马上用呼机叫来了报导部长和编辑局长。 当部长和局长分别从位于银座和六本木的酒店赶来时,编辑复印了这封恐吓信和信封,又用微型照相机连续拍了很多张照片。 这封恐吓信送到紧邻日本广播电台的丸之内警察署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分。 本来送给案件发生地的神奈川县警署才对,不过考虑到应该尽早送给警方,于是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高濑信吾看完棒球新闻后,冲了个澡。横滨大洋棒球队本来都要赢了,却以非常糟糕的形式败下阵来。在这样郁闷的日子里,只有洗个澡、喝点啤酒之类的,想着什么时候大洋队一定能够夺得冠军,钻到被窝中睡觉才合适。这成了他的习惯。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夺得冠军呢? 正在这时,妻子敲响了浴室的玻璃门。说是公寓的门铃响了,警察来了。 警察? 自己也不是一点儿亏心事都没有。他私设赛马和高中棒球比赛的黑赌局。虽然没有多大金额的钱进出,但毋庸置疑也是一种犯罪行为。 知道内情的妻子因为害怕,没有开门。她的脸色苍白。 高濑急忙冲洗掉身上的肥皂泡沫,穿上睡衣,打开了大门。两个身穿便服的刑警站在门外,外面人家的灯光已经很稀少了。 “晚上打扰你们,不好意思。” 前面的刑警把警察证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在他眼睛的深处隐藏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光芒,使人无法掉以轻心。 “你是高濑信吾,七叶树茶馆的老板吧? ” 高濑信吾的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刑警看了看高濑的腿。他在七叶树这个茶馆中私设赌局。曾经被判刑,可能缓期执行了吧。 “新闻中还没有报导,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在横须贺发生了一件绑架案,我们来,是希望你能协助警方工作。” “绑架? ” 高濑皱了皱眉。 但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犯人指定在七叶树店内联络。店里有电话吧? ” “有。” 这么说着,高濑心中又想起在电话旁边还放着记录赌局情况的笔记本。 “我们要在电话上做些手脚。” 另一个刑警说,口吻中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请你马上换好衣服,我们在楼下的车里等你。” 高濑关上门进到里面的卧室,妻子正在往包里装换洗衣服。 “是别的根本不相关的事。” 高濑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可能是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吧,她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她的肚子中还有将在三个月后出生的胎儿。 “你不要再干了,这一定是上天来警告我们不要再干了。” 高濑换好了衣服,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家。 刑警让他坐在警车的后车座上。 两名刑警在前车座坐好后,车马上启动了。 坐在助手席上目光锐利的刑警说道:“有喜欢赛马和高中棒球的顾客捧场,你的店好像很兴旺嘛。” “还行吧。” 高濑含糊其辞,心中的石头刚刚落下,又当头挨了一棒。 “高濑,警方是很感谢你的帮助的。” 高濑嗅到了刑警这话背后的意思。 与绑架案相比,以街头的小人物为对象、只有金额很小的钱进出的小赌博,也许并不算什么。如果由于帮助了警方,能够得到警方宽大处理的话,那还真得感谢这个绑架案件了。 下定决心后,高濑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什么事? ” 坐在助手席上的刑警回过头,盯着高濑。和他的话相反,他那锐利的眼睛在警告高濑不要忘记刚才说的话。 高濑张开口,还想说点什么,刑警用食指按着嘴唇,向他示意不要讲多余的话。大概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警察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十分钟后,车到达了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七叶树茶馆。 日期已经进入第二天,街上也没有了行人。 高濑弯下腰开锁,把防盗门推了上去。巨大的格格声在寂静的商店街中回响。 “你能安静点吗? 用不着那么大劲开门。” 刑警的脸像嚼了苦瓜一般皱了起来。 但是高濑的眼睛没有看刑警,而是注视着一个落在防盗门和厚厚的有色玻璃门之间的信封。刑警马上也注意到了这个信封,用手指尖把信封拿了起来。 是普通的白信封。正面、反面什么也没有写,也没有封口。刑警仍然用手指尖取出了里面的信。用剪刀剪下的笔记本纸就像大的抽奖券一样,周围涂满了糨糊。带有塑料编号牌的钥匙,还有一张一千日元的纸币。 “这个你有印象吗? ” 刑警问高濑。 高濑摇了摇头。 “我关店门的时候还没有。一定是我关了店门之后,从防盗门上塞信件的小口中塞进来的。这个防盗门上没有信箱,所以就像那样落在地上了。” “马上叫鉴定班。”眼光锐利的刑警对另一个刑警说道。 另一个刑警马上拿起了安装在警车助手席上的警察无线对讲机的话筒。 看着这个刑警与总部联络,目光锐利的刑警自言自语道:“犯人有车,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真够能跑的。” 店里的灯打开了。 对于高濑来讲,已经看惯了的房间布置出现在眼前。在不碍事的地方摆放着赏叶植物。吧台和餐桌加起来共有三十个座位左右。吧台的后面有一张三米见方的画,上面以淡彩色印刷着南欧海边的景色。吧台的中间有电话。 高濑很自然地快步走到吧台后面,若无其事地卷起了放在电话旁的笔记本,插进了裤兜儿。 和目光锐利的刑警一起,两个警察抱着录音机器、耳机和电线进到了店中。 高濑默默地指了指电话。 警察马上开始安装录音机器。 “二楼是什么样的? ”刑警问道。 “有三个房间,有间休息室,其他的房间是放店里的杂物的。” “明天借用一天。”刑警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道。 “而且明天要按我们警察的指示行动,你明白吗? ” “我尽量好好合作。” “行。” 说着,刑警把手掌心向上伸了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 “你会不遗余力地协助我们的,对吧? ” “是的。” “要是那样的话,你把裤兜儿里的笔记本给我看看吧。我复印以后明天还给你。我们想知道七叶树常客的情况。这其中可能会有和犯人相关的人物。” 高濑苦笑着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刑警翻着笔记本,高濑小声嘟囔着:“复印的东西很少作为证据使用。” 次日,大规贞利早晨四点钟就醒了,只睡了两个小时。心神恍惚的夏日黎明。警察说过要好好睡觉。可是,躺在床上就浮想联翩,最好的结局和最坏的结局交错出现在脑海里。大规决定不再睡了,到厨房去取大麦茶。 夏天的台风可能要来了,外面狂风大作,玻璃门轻轻地震动着。 大规把茶壶和杯子放在托盘上,敲了敲位于大门旁的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在书桌上的灯光照射下,阴影更浓的四张脸在微暗的屋中显现出来。两名男警和两名女警围着电话坐在一起。 “你睡着了吗? ” 四人中的负责人井上警官轻轻地问道。由于他对横须贺当地的情况非常熟悉,被特意从县警署搜查一科派遣来。 大规默默地点点头,往五个杯子中倒入了大麦茶。 刑警们轻轻地点头道谢后,拿起了各自的茶杯。 闷热的夏夜,昨晚大规曾对警察们说过,不要客气,冰箱里的东西随便拿,但是冰箱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大规院长,你知道一个叫七叶树的茶馆吗? ”井上问道。 “七叶树? ” “对,位于横滨市港北区的茶馆。” 说完,井上又说出了最近的车站名。 “没有,我连那个车站都没有去过。” “那么你听到日本广播电台后,能联想到什么? ” “是放广播的日本广播电台吗? ” “是的,特别是经常听深夜广播‘晚安,日本’的人,你知道吗? ” 大规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太清楚,我早已过了听深夜广播的年龄了。要是白天的话,有时在车里会听听广播。不过,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 井上把通过无线电话知道的消息简单地说了一下。 大规掩饰不住惊异的表情,说道:“我觉得犯人好像不是很怕警察似的……” 四名警察同时点点头。 “是的,实际上,我们从最开始也是这么担心的。在他们的恐吓信中,没有一般的恐吓信里经常使用的套话,比如说‘如果警察知道的话,人质就没命了’之类的话。” “是啊,的确是这样。” “不过想想也许是理所当然。普通的绑架是利用人们的亲情,在私下里勒索亲属们的赎金的。可是这个绑架案,嗯,在大规先生的面前,不好意思,敲诈的对象是大医院。一般的人们害怕自己最爱的孩子被杀害,很有可能不去报告警察。可是,要是敲诈的对象是大医院的话,情况就不同了,医院是会作出更冷静的判断的,所以犯人是知道警察必然会介入的。” “也就是说犯人对社会很了解,对人的心理也很精通? ” “而且犯人把恐吓信送到新闻媒体,可能也是想在暗中显示他们知道媒体和警方签订了报导协议。嗯,这么考虑大致应该没错。” 井上接着说道:“犯人是精于算计的人物。就在这么多家新闻媒体中,为什么要选择广播电台这点来说,也可见一斑,你知道为什么吗? ”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 “我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在考虑这点。我把我的想法对总部说了,总部也是这么认为的。恐吓信送到的时间,报社、电视台都有很多记者,他们正在忙于准备明天早晨的早报和早间新闻,有可能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快件。但是广播电台就不同了,据说报导部只有上夜班的记者、播音员和打工的大学生三人。要是这样的话,是应该能够注意到这封信的。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交赎金的日子,犯人无论如何都需要把恐吓信送到咱们这里来。事实上,这点正如犯人所希望的,确实做到了。警视厅丸之内警察署通过传真把恐吓信传到了神奈川县警署,而恐吓信原件,刚才也用警车送到了搜查本部。” 大规一直注视着井上警官的眼睛。 令人难以入眠的闷热的夏夜,天空已经开始慢慢地发白了。但是有数十、数百的警察、新闻媒体的人正瞪大眼睛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井上看了看手表。 “七点钟再起来吧,现在还能再睡两三个小时。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早晨搜查本部会指示下一步的行动,到那时咱们再说该做什么。不用担心,警方已经掌握了今天的日程安排。” 大规慢慢地站了起来,说道:“听了你这话,我有信心了。虽然不能用语言说明白,不过我感觉会有好的结果的。” 井上的脸放松了,把头转向部下,说道:“你们也先休息一会儿,决战从今天九点开始……” 早晨九点整。 大规坐进了他的奔驰车。 风和阳光都很强烈的盛夏的早晨。一阵阵风不时地刮过,街上的树枝大幅地摇动起来。从树上吹落的绿叶,被风吹成带状,在人行道上卷着漩涡。 车里的空调虽然开到了最大,但大规的手掌心还是不停地冒汗,连包着黑革的方向盘都沾上了汗迹。助手席上坐着身穿印着圆点花纹衬衣的女警。犯人虽然要求带一名护士,但警方认为犯人知道警方必然会介入到这个案件中来,所以搜查本部决定不带真正的护士,而改为一名女警。 不过这名三十出头的女警,看上去确实有点像精明能干的护士。严肃的脸庞、沉着冷静的目光,浓密的头发梳向脑后,上面没有一点无用的装饰品。让人能够感觉到她的冷静和准确的判断力,是个无可挑剔的职业美人。每隔十五分钟,她就偷偷地用对讲机向本部报告情况。 奔驰车顺利地开往位于横滨市港北区的七叶树茶馆。不久下了国道,大规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把车停在了离七叶树茶馆约两百米远的停车场中。在停车场门口,一个被太阳晒得发黑的、身穿开襟衬衫的男子,用一种不易被人觉察到的方式,向大规略微点了下头。 大规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对着这名警察嘴唇不动地说了声“没有情况”,就接过了停车券。 大规往白色棉布半袖衬衫的胸口衣兜儿里放进红手绢后,就提着装有五千万日元的手提箱,和女警一起向七叶树茶馆走去。 商店街上的行人比想像的还要多。大都是手打太阳伞的主妇,站在街边聊着天。 七叶树茶馆在弹子房的对面,面积比想像的要大,也更漂亮。透过棕色的玻璃看到,里面有三组客人。相对着坐在人口处的两个男人应该是刑警,两个人都靠在椅背上装做看体育报的样子。正中央坐着的一对情侣也应该是警察。在吧台的座位上坐着三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子。中间的男子笑着趴在了吧台上。他身上穿着已经不再流行的印有斑点的牵牛花图案的衬衫。好像只有这三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顾客。 大规和女警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推开了茶馆的门。 在吧台里面,老板正在擦玻璃杯。他身穿红色带条纹的短袖衬衫,围着围裙。年龄三十多岁,理着平头。老板看了一眼大规胸口前的红手绢,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在最里面的桌前,两人坐了下来。 老板端着放着冰水和擦手巾的托盘走了过来。 大规和女警要了冰咖啡。 老板在写完菜单后的瞬间,从围裙的兜儿里取出了信封,飞快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吧台里面。 信封中如警察事先讲的那样,装着恐吓信和钥匙。钥匙是横须贺车站内存包处的钥匙,恐吓信上这么写道:直到十一点为止,在七叶树茶馆内候命,然后再驾车回到横须贺,取出存包处中的另一封恐吓信,按照上面的内容行事。 冰咖啡端来了。 大规加了点糖,喝了一口。咖啡的苦味使他觉得稍微镇静了一点儿。 坐在对面的女警用吸管吸了一口,仿佛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坐在入口处的两名刑警坐在那里,无聊地翻着体育报,只是不时像尽义务似的,向窗外看一眼。装成情侣的两人用听不清的话不时小声地说两句,停一会儿又说两句。坐在吧台前的三个年轻人仍然在旁若无人地品评着打工处的女孩子。 大规看了看手表。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十一点了。 大规想尽快回到横须贺去。 没有必要像傻瓜似的严格地按照恐吓信上的指示做吧? 但是警察好像不是这么想,因为按照指示行动的时间越长,抓住犯人的机会就越多。 正在这时,吧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老板马上拿起了话筒。 老板像被鼓满气似的,忽然伸直了腰,小声地应了一声,就小跑着来到大规处。 伪装的刑警们全都用眼睛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老板在大规的耳边颤抖地说。 “是犯人打来的,你赶紧去接,二十秒内不接的话,他就要挂了。” “警察太疏忽了,没有安装上录音机,尽管都拿到店里了。”韦秀和说道。啤酒的泡沫已经消失了,凝结在玻璃杯上的水珠也开始向下流。 大规点了点头。 “只能说他们太疏忽大意了。” “警察以为自己走到犯人的前面了。县警调查了横须贺车站的存包处,从里面找到一封恐吓信,上面写着和护士一起去国道路边上的情侣旅馆。于是县警署就派了很多身穿便服的警察在情侣旅馆及其周围蹲守。可是,那封恐吓信是假的,不过是犯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已。” “不光是这样,我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怎么说呢,直到那时为止,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是被警察保护着的,十分放心。但是那个电话使情况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电话是一个女人打的,说话方式像外国人似的,没有助词,只是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说出了一些单词,不过即使是这样,意思还是能充分理解的。声音也许是在车祸中死去的那个女人的吧,我不敢肯定,现在也是这样。但不管怎么说,那种没有感情、像机器似的声音使我陷入了一种类似于被催眠的状态中。她说你现在也在被监视中,从现在起一个人行动,不要和任何人说话,看见警察的影子的话,我们就杀死婴儿。她这最后一句话,使我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和判断力……” “然后,你就一个人去了横滨? ” “是的。”大规回答道。 回忆继续进行。11 大规确认电话挂断后,就急急忙忙地回到桌前,拿起手提箱往门外走。 “院长,怎么了? ”女警以冷静的口吻问道。 “从现在开始,我一个人行动,这是犯人的要求。” “不行。” 大规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犯人说看到警察的话,就要杀了那个婴儿。” “那是犯人的恐吓,请你先等一等本部的指示。” 但是大规不理睬女警的话,径直走向了门边。 刑警、高濑、三个年轻人都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大规离去。 出门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留在了大规的耳畔:“是真的吗? 老板,这是绑架案件……” 来到停车场的门口,情况突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穿着开襟衬衫的刑警看着一个人返回的大规,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你的同伴呢? ” 在交停车费的瞬间,刑警小声问道。 “变成单独行动了。” “为什么? ” “不能说,被监视着。” 车要开出停车场时,那名女警喘着气跑了过来。 “让我上车,刚才总部命令让我一起上车。” “犯人要是看到警察的话,会杀了婴儿的。” “那么至少告诉我你去哪儿。” “不行。” “请你冷静点儿,不要上了犯人的当。” 大规摆脱女警,开动了车。 到国道为止,有两个十字路口: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客货两用车;在第二个十字路口,一辆丰田轿车跟着开了起来。在丰田轿车的助手席上坐着井上警官。车上了国道后,井上命令开车的部下尽量使车与大规的奔驰车并列而行。 国道上的车不是很多,能以六十公里的时速顺利地前进。坐在车里的大规院长,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像着了魔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井上的车稍微向前开出一点儿,他把写着“去哪儿”的纸片和警察证按在助手席的玻璃窗上。但是大规依然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注意到井上。井上咂着嘴,命令开车的刑警再靠近奔驰一点。 “太危险了。” 年轻的佐佐木叫道。 “没关系,注意别撞车就行了。” “后面有一辆很讨厌的车,紧紧地跟着呢,没法靠近。” 井上快速地向后看了看。 一辆墨绿色的马自达Savanna RX7紧挨着大规的车,车距大概只有五十厘米。车灯不停地闪烁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开着车,旁边的助手席上坐着一个打扮粗俗的女人。 “按喇叭。” 佐佐木按了两次喇叭。 这时,后面的RX7 也大声地响起了喇叭声。 好不容易,大规注意到了井上。 大规看了看井上“去哪”的纸片,快速地摇了摇头,好像在轰赶蚊子似的。大概踩了油门吧,奔驰车以飞快的速度开了过去。 后面的喇叭声突然变大,由于车速过猛,井上的轿车略微摇了一下。Savanna RX7 以万分危险的开法轧着了车线。在它超过井上的车的瞬间,戴墨镜的青年冲着井上大声地怒骂着什么,冲了过去。为了躲避它,佐佐木猛地向右转,结果撞到了隔离带的基石上。丰田轿车很优雅地转了三圈后才在路边停下。车停下时开车的佐佐木的鼻子剧烈地撞到了方向盘上,井上的左耳也撞到了玻璃窗上。过了片刻,县警署的客货两用车才从井上的轿车旁开了过去。 佐佐木一边用手捂着鼻血,一边愤怒地骂道:“那个混蛋,我记住车号了。” “忘掉它。” “什么? ” “夏天出来的这些小蟑螂,交给交通警管吧。咱们晚一秒钟,都可能要命。” 说着,井上把手绢递给了佐佐木。 “到现场为止,你赶紧止住鼻血,太显眼了。你还能开车吗? ” 佐佐木开始启动发动机。 两次失败之后,第三次终于开动了,丰田轿车又回到了车道,继续追赶大规的奔驰车。 井上用警用无线电话和本部互相联络着。 搜查本部大概认为只能看大规自己的了。 幸亏还有一辆客货两用车,虽说越离越远,但终归在视线范围内好像还能看到奔驰车。搜查本部正在向附近的警察署请求派警车支援。 井上问道:“其他的警车有没有装备追踪手提箱内发信机信号的装置? ” “装备了那种装置的车只有你坐的这辆车和前面的那辆客货两用车。” 井上看了看安装在膝盖上方,警用无线电话旁边的追踪装置。这个装置虽然根据周围的电波状况会有所波动,不过在半径数公里以内的范围内,捕捉到发信电波后,装置上的红灯就会闪,并发出嘀嘀的响声。离发信源越近,灯闪的速度越快,声音也越大。但是这个装置在刚才的撞车后,灯一直没有闪,也没有发出声音。 大规院长径直地向着山下公园开去。 犯人指示说把手提箱放在山下公园内的一个长椅下面。从“穿红鞋的女孩儿”的雕塑向冰川丸方向数的第三个长椅。犯人指示放在路右边的长椅的背后。 望远镜、监视、警察、到手、合同作废、婴儿、没命……机械的、没有抑扬顿挫的女人的声音就像耳鸣似的,不断地在大规的脑海中响起。 冷静点,女警告诫大规。这恐怕是警方整体的意思吧。不过这时的大规并不像警方想像的那样失去理智。 成功地解救婴儿,逮捕犯人,并且取回所有的赎金。 这是警方设想的最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