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他回来了? ” “没有,应该还在搜查一科。不过,他来得也够早的。” “就是说从很早的阶段开始,警察就认为是绑架了? ” “我想是这样的。” “事件的大体经过还没有搞清楚吧? 这里有总社发来的传真。” 武藤拿起放在办公桌一边的四张传真,坐在了沙发上。韦秀和坐在他旁边,一起看起来。 传真是共同社和时事社的复印件,又加上了用手写的最新消息:八月三日下午二点三十分左右。位于横须贺市××××町的横须贺敬爱会综合医院向横须贺警察署报告有一出生一周的婴儿失踪。此前一小时,该婴儿的母亲手塚浅子(28 岁) 为了给婴儿喂奶来到新生儿室,发现其子夏雄失踪,遂与院方联系。医院的有关人员多方搜索之后,仍未找到,就报案了。 同日下午二点五十五分横须贺警署的四名搜查员来到这家医院。从相关人员处听取事情经过后,在医院内重新搜查,并让婴儿的父亲手塚壮一(28 岁) 在位于同市××××町的家中待命。 同日下午三点零五分根据在医院的搜查员的请求,在通向该医院的交通要道上设立检查岗。 直到下午五点三十分,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等。 同日下午四点四十五分神奈川县警搜查一科特殊组四名搜查员( 其中一名女性搜查员) 进入位于同市××××町的手塚的家中,设置无线装置、录音装置等。 同日下午四点五十分在电话公司的主要电话局,配置逆向探测班。 同日下午五点五十五分该院院长大规贞利的妻子绫子打电话给院长。“五分钟前,有一男子的电话,说‘赶紧把信箱里的信送给院长,不然孩子就没命了。’”大规绫子虽然不知道婴儿失踪之事,但还是去看了看信箱,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该男子的声音过去没有听过,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没有口音。信的内容如下:( 社会部注:为了保密,好像只公布了一部分) 。婴儿屁股上有块蝴蝶形的胎记,孩子在我们手里,明天上午十一点前,准备好五千万日元,要求全部是旧的一万日元纸币,编号不许相连。否则,孩子就会遭殃。医院的声誉也会受损。不珍惜生命的医院,马上就会破产的。明天再联系。 同日下午六点零五分在横须贺警察署设置了“横须贺婴儿绑架事件特别搜查本部”。本部部长为西山辉夫,神奈川县警署刑事部长。 同时向记者俱乐部申请绑架报导协议。 同日下午六点十分绑架报导协议正式生效。 “你怎么想? ” 大概看了一遍后,武藤问韦秀和。 “少见的绑架案件,不是敲诈婴儿的父母,而是敲诈医院。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吧。” “可能是,不过,在文学作品中倒是有过先例。” “在黑泽明导演的《天国和地狱》中。” “是的。”若松插话道,说着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但它的原型好像是艾德- 马克本的《王者的赎金》这本小说。在总社中,这也是议论的话题。……唉,你们俩,可以回家了。工作之外的事也来帮忙,谢谢了。” 好像刚注意到似的,若松对办公桌旁的营销员说道:“不用我说,这件事对家里人、对客户都是这个……” 说着他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 “什么事呀?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营销员的这种装傻充愣式的回答让若松微微地笑了。 “不过,如果对方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件事,自己说起来了,那是例外。你们就好好地听着,没准儿会得到点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两人收拾好回家的东西,听到若松的话,说了声“知道”,就走了。 送走两人后,若松分局长重新又问武藤道:“其他的你还想到了点什么吗? ” “嗯,我想是不是和医院相关的人干的? 犯人有可能不知道那个婴儿的名字,所以他才在恐吓信上提到胎记,好让人知道是哪个婴儿。” “有道理,也就是说,是哪个婴儿都无所谓,都可以把责任推卸到医院头上,以此来勒索赎金。那家医院确实像能出很多钱的样子。而且犯人还往院长家打了电话,说明他知道院长的家。……不过,等会儿,我的孩子也是在医院出生的,我记得医院是把婴儿的名字写在脚底的。不然婴儿看上去都差不多,就很难区分了。现实中不是偶尔也会听到在医院抱错孩子的事吗? ” “那家医院是在婴儿的脚上系塑料袋,在上面写婴儿的名字和血型。” “是吗? 你的孩子也是在那儿出生的吧? ” “是的,已经出院一个星期了。” “要是那样的话,犯人应该知道孩子的姓名,那他为什么不写他的名字呢? ” “不知道,不过胎记给人的印象更深刻。因为不取下尿片的话,是不会知道的。犯人是不是想加深人们的印象,告诉大家婴儿确实是在他们手中。而且胎记这个词,我觉得也是了解犯人的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个有知识的人。不然‘胎记’一词,一般的人用汉字是写不出来的。街头的无赖、小混混之流的,充其量也就是说屁股上有块青斑而已。” “是啊,警察公布的消息中没有提到。不过我想这封恐吓信可能是用手写的,而不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的字。” “因为报纸、杂志上很少出现胎记这个词。” 想法相同的韦秀和说道:“那么,犯人可能是这样的:往院长家打电话的男子是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男子,有一定的文化。虽然证据不足,但有可能是与医院有关的人。” “那么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是不是最有可能呢? ” 对韦秀和的话,武藤和分局长笑了起来。 “嗯,不能说不可能。” “还有,分局长……” 重新变得很严肃的武藤说道:“我岳母正在那家医院住院,医生说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你的夫人是本地人吧? ” “是的,她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母亲一人,女儿一人。岳母说活着的时候能够看到外孙,非常高兴……分局长,我去那家医院看我的岳母,是很自然的事儿吧? ” “那个……”若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去问问总社的意见吧。不管怎么说,要最优先考虑人质的安全。我个人的意见,坦白地讲,我不太赞成你这么做。在医院里你又不能问这件事,我看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会引起警察的反感而已。这些先别说了,你们俩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你们的妻子把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拿来。这件事要是不能很快解决的话,可能一星期或更长时间都回不了家。” 说完,三人都开始往家打电话。 电话打完后,武藤说道:“韦秀和,对不起,你能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让你妻子到我家去一趟。我妻子说她的头很疼,动不了。” “行,我马上打。不过内衣什么的,你可以穿我的。没关系的,都洗得很干净。” 在办公桌旁的若松插话道:“不行,不行,搞不好有什么传染病就麻烦了。武藤,今天你先回家吧。你岳母得重病,孩子又小,你妻子又头痛,应该很为难。” “不,没关系。我妻子的确有点虚弱、抑郁,不过绑架事件更重要。” 若松看了武藤一会儿。 “今天不会有什么动静了,恐吓信上不也写着明天联系吗? 这是命令,快回去! ” “可是,警察现在也应该还在搜索,也许会搜出什么来。” “你别管了,赶紧回去。有什么事儿,给你打电话,你再来也不迟,从你家到报社开车不就二十分钟吗? ” 但是武藤最终还是没有回家。 韦秀和的妻子到武藤家去拿了趟东西。7 星期一中午,武藤人事厚生局长和邹访人事部长在新大谷饭店的餐厅中等着朝仓比吕子的到来。 这天上午,朝仓比吕子给邹访打了一个电话。 当邹访从话筒中听到“我是朝仓”的声音时,心脏不禁剧烈地跳动起来。虽说是招聘人的一方,但出了这么一件事,尽管年纪不小了,还是变得有点神经质。邹访尽量装得轻松:“还好吧? ” 说完又有点后悔了,又不是学生了,这种问候方式好像有点轻浮。 不过比吕子好像没有感觉出来,回答说“很好”。邹访提出方便的话见见面。 “我什么时候都行。”比吕子说,从声音上没听出什么变化,很平静。 于是邹访就按照事先和武藤商定好的那样,提议一起到新大谷饭店里的餐厅吃顿午饭。 “知道了,十二点钟见。可是这合适吗? ” “嗯? 什么? ” “我这样一个绑架犯的女儿出入那么高级的饭店。” “唉……”邹访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事部长的部下们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把视线集中到了邹访身上。邹访腋下不禁冒出了冷汗。 从话筒中却传来了比吕子轻快的笑声。 “开玩笑呢。” 邹访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不能戏弄年长的人,会减寿十年的。” 但实际上他却觉得年轻了十年似的。比吕子让人感到意外的幽默,看样子明年她能很爽快地进报社来了。 差两分钟十二点时,服务生带着比吕子走了进来。 两人站了起来,把比吕子让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座位。 东京晴朗的夏日,从座位上可以看见以国会议事堂为代表的众多日本中枢机构的建筑物。 “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武藤问道。 比吕子答道:“没有什么。”在武藤的推荐下,她点了一款法国料理的套餐。 服务生端来了白酒,三人在餐桌的中间碰了杯。 武藤首先就这次由于东西新闻社的失误而给比吕子造成的麻烦道了歉。 比吕子默默地听着。 她身穿天蓝色的衬衫,前额稍稍留了点刘海儿,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梳了个马尾辫儿。嘴唇紧闭,认真地听着武藤的话。 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比吕子把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微笑着点了点头:“真好吃。” “颜色也很好看。”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我想辞去录用。” 比吕子的眼光看着桌上的盘子,说道。 可能由于年轻的缘故吧,一点迂回的话也没有,就直接说了出来。 武藤和邹访相互看了一眼。 “你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 ” 武藤用十分沉稳的声音问道:“你没有任何错误,做错的是我们。你进入报社后,报社会负责保护你,不让你受歧视的,所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比吕子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眼睛看着对面的武藤的盘子,在搜寻着下面要讲的话。 “我没有信心。进报社后,大家都知道我的过去。在这种环境中工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下去……哦,我现在说的‘过去’,可不是指的男女关系的‘过去’。” 武藤和邹访互相看了看。 但是比吕子的表情依旧十分认真。 “这个我们明白。” 武藤忍着笑说道。比吕子微微地耸了耸肩,说道:“不过‘过去’这个词挺有意思的。本来是指已经发生过的事的,可不知为什么变得只指男女关系了。” “嗯,可能是一种婉转的用法吧。就好比大家害怕谁,不想提起他时,往往就用他住的地名来代替他的名字一样。” 武藤说完,停了停又接着说道:“比如说,在东西新闻社中,大家称呼董事长中条贵子时,就用她住的地方‘叶山’来称呼她。就连社长在非正式的场合都这么称呼。你明年进入报社后,在同事间的聊天中也应该能听到这个称呼。” “你这么说,我很感激,可是我还是……” “朝仓小姐,现在你先不要急着推辞录用。” 邹访打断了比吕子的话。 “还有很长的时间。到明年四月为止,咱们可以多见见面,多沟通沟通,慢慢地你会明白你这些担心不过是在杞人忧天而已。” “对,是这样的。” 武藤接着说:“给你打个比方,你不是希望分配到国际部吗? 那里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来自路透社、AP、AFP 、塔斯社、新华社等机构的新闻如洪水般涌入。编辑大致看一下各条新闻的标题,觉得有用的就让翻译。而你们呢,就得赶紧拿着字典翻译,而编辑还会不断地挑毛病,有时翻译错了,搞不好还会挨顿骂,可即使是这样能够发表出来的文章也只是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一大半儿都是白做了。在这种气氛中,哪还有精力去考虑你父亲的事。报社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比吕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擅长中文、英文,因此希望到国际部去工作。 这好像触动了她的心弦。 “我再想想,不过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嗯,我想你现在是举棋不定。没关系,冷静下来,认真地考虑考虑。” 这事就到此告一段落,话题又转到了她的外语上。 据说比吕子只在美国西海岸待过两星期,而且根本没有去过中国。但是外信部负责外语面试的人说她的中文、英文都很流畅,发音非常纯正,像本地人一样。武藤问比吕子学外语时有没有什么窍门,她说在中学时,她被同学们叫做“一听就会”。她从小就喜欢模仿,经常把朋友们逗得捧腹大笑。她认为外语学习也是模仿的一种而已。 “那时候我反复看《罗马假日》的录像,模仿奥黛丽·赫本和格雷库里·佩克,到后来我把整个影片给背下来了。”比吕子说道。 “中文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学的吗? ” “是的。” “你没有上过外语学校之类的吗? ” “我觉得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你真了不起。邹访,我看报社也不用每月都拿出什么研修补助费让国际部的那些人去外语学校了,只给他们录像和台词集就行了。” “经理部管钱的那些人一定会高兴得哭起来。” 比吕子笑了起来。 “还有,朝仓小姐,社长还夸你呢,在笔试中写出了‘矍铄’两字,当时只有两个人写对。” “是吗? ” “成语、难读写的汉字,你是不是下了很大工夫? ” “也不是……” 比吕子一时有点含糊其辞,不过马上又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学汉字、背英文单词都是,只要看一遍就记住了。” 武藤和邹访吃惊地互相看了看。 吃完饭后,比吕子说这么好吃的饭还是头一次吃到,向武藤他们道了谢。 在下楼的电梯中,邹访取出了装在报社信封中的交通费递给了比吕子。比吕子有点吃惊的样子,坚决推辞。邹访坚持说这只是按照报社的规定办事,也没有多少钱。但比吕子仍然坚决推辞,最后也没有接。看她实在不要,武藤又塞给她出租车券,而她却说地铁更快,也拒绝了。 走出宽敞的大厅,武藤和邹访一直看着比吕子从赤坂见附的斜坡走下,直到看不见为止。 “无论如何,这样的人都不该错过。” 坐进出租车,关上门,对司机说完去东西新闻社后,邹访这么说道。 “我也这么想。倒不是因为我们做了错事,为了弥补。在面试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不过这孩子还真有点与众不同,很有魅力。” “学语言的天才,人品好,又很纯真。” 武藤用鼻子笑道:“尤其是纯真这点很难得。而且她好像确实有点特殊的才能。” “是真的吗,她说的那些话? ” “可能是真的。我在什么地方好像看到过确实有那种能力的人。……事实上,邹访我告诉你……” “什么? ” “这件事在她们学校传开后,在学校里她没有否认。” “……噢,我想起来了,你儿子和她是同一所学校的,对吧? ” “嗯,我听说后还担心她自暴自弃呢。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不是这样。” “是啊,今天早晨的电话也是,如果她真的很在意的话,就不会开那样的玩笑了。” “我也希望她能不在意,不过她真正的想法咱们也猜不出来。再怎么说,年龄、性别都不同。让咱们去猜测她的心理,不太可能……还有点纯真。很难跟社长讲清楚。” “什么时候跟社长讲? ” “回去就讲。他让咱们每次都得向他汇报。” “用一句话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你们说的让人越听越糊涂。” 杉野社长的眉间出现了竖的皱纹。 杉野本来对朝仓比吕子想辞退录用这事就不满意。 武藤说:“我们让她再好好考虑考虑,她答应了。” “她当然会答应,但这并不等于说她就一定会进报社。” “就像我们说的那样,她有点与众不同,很难看出她的真心。” 杉野长长地吐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前,把眼光投向了窗外皇宫周围茂密的树林。 “她是那么说的吗? ” “是的,再考虑考虑。” “不是这个。我指的是汉字、英文单词看一遍就不会忘记。” “是的,是那么说的。尽管我觉得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我听说过好像有人的确具有这种能力,虽然非常罕见。”武藤回答道。 杉野来到两人坐着的沙发处,坐下后说:“除了自己的名片之外,你们身上还有名片吗? ” 武藤和邹访吃惊地取出了名片盒,把还没来得及放入名片夹的其他人的名片取出来,摞在了桌子上。“方向冲着哪边都没关系,把这些名片正面向上一张一张地挨着摆在桌子上。” 二人按照杉野的吩咐开始摆起了名片。 一共有十几张名片。 杉野摒住呼吸,把目光投向了名片。 十几秒钟后,杉野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行了,把名片收起来吧。” 桌上的名片收起来后,杉野从右上角开始,一边指着刚才摆放那张名片的位置,一边说道:“财团法人,社会经济生产本部,雇用系统研究中心……”之后,他一个接一个地流畅地说出了印在名片上的职务、姓名、住址、电话号码等内容。他每说完一张名片的内容,就让惊诧不已的二人把那张名片重新摆到原来的位置上。 五分钟后,所有的名片又都重新摆到了桌上。 “真像变魔术似的。” 邹访夹杂着叹息声说道。 “不是变魔术,没有什么奥秘,这全是右脑的作用,就像照相片一样印在脑子中了。”杉野说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本领……” 武藤张口结舌地问。 “从很小的时候。我最初发现这点是在家人玩扑克牌时,大家把扑克牌扣着放在地上,一个人说一张牌,其他人就来找这张牌,看谁先找到。我听了这个游戏规则后感到很吃惊,我怎么也不能理解这也能成为一个游戏。我还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呢。” “你围棋下得那么好,是不是也和这有关系? ” “可能多少都有点关系吧。凭我的直觉,在围棋、象棋的顶级专业棋手中,也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是谁我就不说了……” 杉野想了想,又继续说:“这种才能对干记者这行儿也很有利。只要本人肯努力,就好像随身带着一本可以立即检索的缩印版百科字典似的。我就是这样。” 二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想办法让朝仓比吕子进来。” 杉野十分严厉地说完后,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对了,趁我没忘的时候跟你们说一下,我已经让编辑资料室的韦秀和去重新调查横须贺的事件了。” “韦秀和? ” 武藤很吃惊,不明底细的邹访来回看着两人的脸。 “苦肉计。咱们又不能违抗叶山的意思,可是这种事也不能让在职的记者去做。而且韦秀和不是和你一起采访过那件事吗?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现在我之所以对你们说,是想让人事部给编辑局长和局次长打个招呼。简单地说就是这样,不要干涉搞内勤的韦秀和在工作时间去横须贺游玩。” 杉野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把过滤嘴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我们给编辑局长和局次长说到哪种程度合适呢? ” “全部,不然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叶山的意思,这话也说? ” “当然,不说这个的话,他们会以为是我老糊涂了呢,那我可受不了。” “韦秀和也知道这个吗? ” “你是指让他调查是叶山的意思? ” “是的。” 杉野把一直在玩弄的烟放到嘴里,点上火。 “我没直接告诉他。不过对他的疑问,我用了那句我经常说的套话,就是你们都知道的那句话。” 说完,杉野把椅子转向了面对皇宫树林的一面。8 下午三点多,韦秀和在横须贺中央站下了车。 闷热的夏日,像要把人蒸熟似的。街上几乎没有人。在路口有一位打着太阳伞的少妇拉着一个幼儿的手正在等绿灯。路边有十几辆出租车正在等着拉客,哪辆出租车都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在里面开着空调。只有最开头的一辆个人出租车却把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司机正躺在放倒的座位上睡觉。挂在窗户上挡阳光的白手巾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 韦秀和从开着的后车门坐进了车内。 司机感到了动静,拿开盖在脸上的体育报,把座位复原了。 “我马上开空调,先生,对不起,把窗户关上行吗? 我这空调的功率不是很大。” 回过头说话的司机是一个堪称老人的人。 “我要去的地方很近,不用开空调,我不太喜欢空调。” “咱们一样,你要去哪儿? ” “横须贺敬爱会综合医院。” 司机歪着头,说道:“这个名字真让人怀念。” 韦秀和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凑上前来。 “这家医院没有了吗? ” “可能是十五年前吧。医院还有,不过经营者换了。现在叫横须贺天山医院。怎么办? ”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 司机按下表,开车了。 和他的年龄不相称,车开得很轻快。 “你是和医院有关的人? ” 司机问道,好像是个喜欢说话的司机。 “不是,要是相关的人,就不会说十五年前的名字了。” “也是,被你说着了。” 司机在确认他不是和医院相关的人后,说话更放松了。 “唉,敬爱会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很亲切,是个很好的医院。可自从在那儿有个婴儿被绑架后,经营就每况愈下,以致最后倒闭了。我的孙子就是在那儿出生的。” 韦秀和想说你赶紧退休吧,不过没有说出口。 每天要接待十几个客人的出租车司机,消息意外地灵通。尤其是在横须贺这样的小地方,信息更准确。 “它也帮了我不少忙,真不错,不过不是看病。你看我都七十五岁了,身体还像这样,很结实,连感冒都不得。那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过去,那家医院和出租车公司有合作关系,所以清晨、深夜我经常接送那里的医生。” 待到司机把话题转向今年已经办完成人仪式的孙子时,横须贺天山医院的白色建筑物出现在眼帘中。在广场上宽阔的草坪中点缀着一个个的小花坛,红色的鸡冠花和绿色的草形成了一幅色彩鲜明的画卷。 出租车在医院的大门前停下了。 韦秀和付了车费后,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医院。 在宽敞的接待大厅中,病人和前来探望的亲友熙熙攘攘,甚至还有穿着住院服的病人也拿着打点滴的药瓶闲逛。 韦秀和向拿着病历夹的矮胖护士询问事务处的地点。护士用手指着药房斜对面的收款窗口。并排着的五个窗口前都有人在排队。护士对他说,如果你有事儿要去事务处,在那些窗口的更里面有个门,从那个门进去就是。韦秀和道过谢之后,就向事务处走去。 事务处里并列摆放着二十多台电脑。年轻的女职员可能是在输入保险的点数,正忙碌地敲打着键盘。 看见韦秀和后,一个女子走过去询问他的来意。韦秀和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想见见事务处长。女职员问有没有预约,他回答说没有。 过了一会儿,事务处长从后面的门里走了出来。 作为大医院的事务处长,他显得太年轻了,可能也就三十岁出头,搞不好才二十多岁。细长的脸,白皙的皮肤,戴着一副无边眼镜,和他的脸很相称。 “前几天,读卖新闻的记者刚来采访过。我们医院给你们报社也应该寄过介绍,从下个月开始,我们要采用断食医疗法,因为现代人吃得太多了。” “今天来拜访你,不是为了采访这个。” 好不容易插进话的韦秀和说道: “我是为了解过去在这里的横须贺敬爱会综合医院的情况而来的。”事务处长灿烂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内心的失望让人一目了然。他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韦秀和的名片,好像终于明白了名片上编辑资料室这行字所代表的意思。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儿了。” 事务处长用手摸摸无边眼镜说道,好像体温一下子下降了三度似的。 “是的。有没有谁知道? 我想见见当时的大规贞利院长,可是他搬家了。” “这个我不知道。” 那是当然,那时候他不过是小学生或者中学生而已。 “请等一会儿。” 事务处长走出接待室,不久医院内响起了请院长到事务处的广播。 等了十分钟左右,事务处长和一位穿着白大褂、身材魁梧、略显老态的男人一起走进了接待室。这个略显老态的人是医院的理事长兼院长,他和事务处长同姓,而且名字也有一个字相同。韦秀和明白事务处长为什么这么年轻了。没能成为医生的大医院院长的儿子,不过他好像在经营上很有一套。 “我听事务处长说了。你想问一下敬爱会医院大规院长的事,对吧? ” 银灰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举止、言行间都有一种超然的风度。大概连患末期癌症的病人都会觉得他很可靠,这可能是他长期的行医生涯培养出来的气质吧。 “您能告诉我一些有关大规院长的情况吗,哪怕只是住址? ” “嗯,是因为那个婴儿绑架案吧? 前几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了一篇跟那事有关的文章。是你们东西新闻社吧,要聘用犯人的女儿? ” 韦秀和默默地点点头。 “她一定是个十分努力的人。” “什么? ” “那个女孩儿。再怎么说考入竞争率超过一百倍的东西新闻社,都是件不容易的事。你们报社招聘的记者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况且她还一直忍受着人们的歧视。我真不能理解《秀峰周刊》为什么要刊登那样的文章。不过虽然不理解,读那篇文章时还是很感动,为那个女孩儿,也为东西新闻社。” “……多谢您的理解。” “不过,韦先生,这件事就这样不就行了,何必要重新调查呢? ” 院长一针见血地说道:“这是你们报社的事,也许我不该说这话。不过,韦先生,在二十年前已经了结的事,现在又重新调查,会让谁都不愉快的。那真的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敬爱会医院在当地本来也是一家非常受人爱戴的医院,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人们也都对它敬而远之了。以至于最后在横滨市立大学医疗局的介绍下,我接手了这家医院。那以后大规先生也过着形同隐居的生活,和医生们几乎没有来往。” “不过,您知道他的住址吧? ” “即使我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了。” “这话什么意思? ” “那是四五年前的事吧? 我和他一起去参加了大规先生的葬礼。” 说着,院长把身子转向了他的儿子。 出了医院的大厅,蝉鸣声像雨点似的浇向了韦秀和。太阳已经偏西,建筑物的影子拉长了。 去往横须贺中央站的公交车刚刚关上门,冒着白烟开走了。 韦秀和用手绢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 他想:“今天真不走运。” 虽然偷偷地从报社溜出来到横须贺,但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收获。而且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去井上家归还备忘录,时间又太早。而且又不想去分局,现任的那个叫野村的分局长虽然认识,但就怕他用好奇的眼光看待自己,那真叫人受不了。况且杉野社长还嘱咐过这件事要在报社内保密,要秘密地进行。 韦秀和想到了去横须贺中央图书馆。因为在那可以查阅横须贺市的高额纳税者名单。大规虽然过着隐居生活,家里的电话号码也没有登记在横须贺市的个人电话号码簿上,但是高额纳税者名单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因为依照所得税法的规定,纳税达到一定金额的人的名字有义务被公之于众。有可能出现在名单上的是四五年前大规死亡时的遗产税、还有十五年前出售敬爱会医院的所得税…… 这时韦秀和注意到了停在出租车停车场里的一辆出租车。 接近米色的那辆出租车和在车站前遇到的那辆车一样,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 果然,司机也是把座椅放倒,正在上面睡觉呢。 韦秀和抱着一线希望坐上了车后座。 “嗯,刚才那位先生? 怎么了,忘东西了吗? 车里好像没有什么呀! ” 司机用两手揉着脸说。 “我来的时候听你说过,以前你经常接送敬爱会医院的医生。” “是,确实是。” “大人物也接送过? ” “大人物? ” “院长。” “是大规先生吧。” 韦秀和感到身体好像变温暖了。 “他很喜欢喝酒,我经常从酒店把他送回家。” “他搬家了。”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那是几年前的事啊,他从市内搬到了一所很远的大豪宅里去了。我在等从末班车下来的顾客时,送过他几回。” “那你送我去那儿。” 司机灵活地操纵着方向盘,很巧妙地把车从停满车的停车场开了出来。9 从横须贺站沿着山路驾车二十分钟,大规的家就位于路边的这片古老的住宅街中。到底是曾经经营过医院的人,他的家占据了非常大的一块地。院子周围栽种着蔷薇篱笆墙。可惜的是篱笆墙和透过篱笆墙看到的院子都没有修剪。 开着的院门上有曾经安装过门铃的痕迹。 韦秀和走到房子前,按响了门边的门铃。 没有反应。 再按第二次、第三次……正打算放弃时,门内好像有了动静,不久,门开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一位七十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可能由于外面太亮了,她眯起了眼睛。她的穿着很整洁,不像院子一样杂乱无章。浅茶色的和服和她高雅的面庞十分相称。她一定是大规院长的妻子绫子,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直接听到过犯人声音的人。 “突然来拜访您,给您添麻烦了。我是东西新闻社的韦秀和。” “噢,不过,我们家一直订的都是神奈川新闻。” “不,我不是来劝您订报的。” 韦秀和笑着说:“我是为打听一下有关二十年前的绑架案而来的。” 韦秀和递过了名片。 “您是大规绫子吧? ” 看着名片,她点了点头。 “您确实是在电话中和犯人说过话吧? 您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况以及和案件相关的医生、护士的联系方法吗? 如果要有当时的职员花名册就更好了……还有,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告诉我,大规先生去世之前对您讲述过的交赎金时的情景。” 绫子微微地抬起头,用一种透着恶意的眼睛看着韦秀和,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请稍等片刻。” 等了大约五分钟。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出现了一位身穿棕色和服的老人。圆脸,花白的头发梳成三七分头型,目光锐利。一张熟悉的面孔,韦秀和想起了那个记者招待会。他心中愤愤地骂道,这个老狐狸。 “我是大规贞利,还活着,让你扫兴了……” 被人说成已经死去的老人,当然不会很愉快地接受采访的。 “如你所见,我还活着。” 说着,这位敬爱会的前院长咧开了嘴。 在大规的背后,他的妻子绫子用手捂着嘴,肩膀在颤动。她的眼睛却和蔼地看着韦秀和。 韦秀和道了歉,并解释之所以认为他死了,是听天山医院的院长说的。大规大笑起来。 “我说也是,如果你只是听人传言,最起码也会向我妻子确认一下,‘您先生还健在吗’之类的话。但若是听说已经参加了葬礼,那就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真像他的为人,从过去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很过分。不过韦秀和先生,他是在用他的方法保护我们,使我们免受媒体的骚扰。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了。” 韦秀和默默地点点头。 和院中的景象大不相同,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走廊也擦洗得发亮。从屋里向院子望去,使人感到院子里的草木,可能是故意不去修剪,顺其自然的,只是在需要时才大致收拾一下杂草而已。这对老夫妇收拾这么大的一栋房子,恐怕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大概已经无暇顾及到院里,而要请花木工人又得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 韦秀和想像到了这对老夫妇简朴的生活。 大规夫人轻轻地用托盘端来了啤酒,啤酒瓶上带着细小的水珠。 大规对拘谨的韦秀和说:“记者除了无耻,还剩什么? 二十年前,我着实地领教了一番。” 大规往韦秀和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又叫绫子也拿个杯子来,往她的杯子中只倒了半杯。 长年生活在一起的夫妇问的淡淡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种关怀从绫子若无其事地往大规的杯中倒酒的动作中也可以看出来。 大规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 “我不在乎提当年的那件事。我已经老了,如果当时的事情能以什么形式记录下来,对我来说反而更好。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又要重新调查这件事。而且犯人已经死了,执行期限也早就过了。” “是啊,即使是死刑的公诉时效也早在五年前就过时了,所以即使有同谋犯存在,现在也不能起诉了。” “那你们是为什么? ” 大规好像没有看到《秀峰周刊》里的文章。不过,他迟早是会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的。而且韦秀和不想对大规说谎,说什么为了整理编辑资料而调查过去发生的事件之类的话。 “具体的事情我就不跟您说了,而且就连我自己也是在猜测而已,真正的目的我的上司没有告诉我。不过我想一定和这件事有关,就是那个案件中的犯人,他的女儿明年要进入东西新闻社。” “那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 大规吃惊地放大了嗓门儿,和绫子互相看了看。 “您知道那个孩子? ” “当然,没有直接见过面,不过当时的杂志上,刊登了她母亲抱着她的照片。那张照片虽然做过处理,不能看清她的脸,不过我现在还记得那张照片。” “我也是。” 绫子的眼睛看着远方说。 “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大规苦笑道,“我不也在说二十年前的案件吗?当时两岁左右的孩子,已经从学校毕业,就要进入社会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因为那件事而无奈地放弃医院的大规,从他的口吻中却感觉不到对犯人及其家属的愤恨。这可能是大规的品质。不过,更重要的是,二十年的岁月已经磨掉了大规夫妻对事件的怨恨之情。 没有提问,大规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起那起事情的始末来了。 昭和五十七年(1982年) 。 一月六日在白令海,第二十八曙丸号船翻船,导致三十二人死亡,这条冷酷的新闻拉开了这一年的序幕。 到了二月,巨大的悲惨事件接连不断。 新日本饭店发生火灾,三十三人在大火中丧生,死者大多是来自亚洲的外国游客,该饭店经营者横井英树后来以过失致死罪被判处有期徒刑。接着,在第二天早晨,日本航空公司的机长驾飞机在羽田机场着陆前的瞬间,心脏病发作,出现操作失误,致使飞机冲入大海中,造成二十四人死亡。在沸沸扬扬的传闻中,三越的女王竹久美知和冈时茂社长的丑闻以及公司私有化等等都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话题。 四月五百日元的硬币开始发行。六月东北新干线开始运行。 七月下旬九州西北部、山口县出现集中暴雨,造成巨大危害,致使长崎市死亡、失踪人数达到二百九十九人。气象异常成了人们经常谈论的话题,东京出现了气象观测史上梅雨季节持续最长的记录,直到八月二日,梅雨季节才宣告结束。 绑架事件是在次日发生的。 那天大规正在院长室与证券公司的营业员聊天。倒不是因为喜欢股票、债券之类的,而是听从了人们的劝告,与其将医院的资产闲置,倒不如用于股票投资,所以在数年前他开始买卖股票。 对方是一个名叫堀江的、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他在当时的四大证券公司之一的横须贺分公司工作。 他和大规虽然专业不同,但是在同一所大学毕业。所以关于大学以及大学周围的变化等,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因此大规很喜欢和他聊天。而且到底是证券公司的营业员,知道很多社会上的事以及大公司的秘密。对于几乎足不出医院的大规来讲,堀江为他提供了许多有趣的信息。 大致听了一下他对股票市场的分析后,大规决定按照他推荐的那样,卖掉手头川崎钢铁的股票,买入伊藤忠商事的股票。 大规认为只要股票投资能抵消通货膨胀就可行,而实际上他取得的投资收益已经远远超出了。 “你知道吗? 在交易所中,表示伊藤忠商事股票的手势是飞吻。” 他们从这种用肢体语言来进行股票买卖的时代谈起,不知何时,又谈到了已经掌管日本医师协会达二十五年之久的武见太郎的功过上去了。武见太郎的政治手腕值得肯定,但是他的做法太强硬了。特别是十年前拒绝保险诊疗的战术,作为医生来讲不能接受。大规认为这种指令本来就不该由医师协会发出。就在这时候…… 院长室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声异常急促。 大规说了声“进来”,妇产科科长小宫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规从小宫的表情上感觉出事态严重。 这个一向沉着的男人脸上没有了血色。 “院长,您方便吗? ” 声音有点颤抖,肯定发生了医疗事故,而且有可能是死亡事故。不知是母亲、胎儿还是新生儿。 大规给堀江递了个眼色,来到了走廊。 “发生什么事了? ” 为了不让屋里的堀江听到,大规小声问道。 “有个婴儿失踪了。” “失踪? 从婴儿室? ” 对这意外的回答,大规一瞬间惊呆了。 “是的,好像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找过了吗? ” “整个医院都找了,闲着的医生、护士,还有药房、办公室的人都帮着找了,现在还在找。” “会不会被他的父亲或亲戚什么的抱走了? ” “我们刚才和正在上班的婴儿的父亲取得了联系,他现在正往这边赶。” “爷爷、奶奶呢? ” “不知道,婴儿的母亲陷入了一种半疯狂状态,什么事情都打听不出来。已经给她注射了镇定剂,现在正在西楼的单人病房中休息,并派了一名护士看护她。” “为了以防万一,再派一名医生。” “是。” “已经找了多长时间了? ” 小宫看了看手表。 “四五十分钟。” “你向我报告得太晚了。” “对不起,开始我们以为能马上找到,过去有过几次这样的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渐渐感到事态重大……”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去报警,这件事在医院内一定要保密,不然病人会出现骚乱的。” 说完,大规回到了院长室内。 “发生什么事了吗? ” 准备要回去的堀江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 “没什么,医院里经常有的事。说麻烦也麻烦,是外人无法明白的、医生这个行业中的事。” 大规皱着眉头说道。堀江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小宫,因此在他面前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反而显得不自然。 “我按照咱们刚才说的去做,行吗? ” “嗯,什么? ” “卖川铁,买伊藤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