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亲历记-15

八、死亡地点所罗门群岛以上属实，特此证明海军少佐军医田渊义三郎（印）1943 年4 月20 日遗体检验记录是这样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该长官1943 年4 月18 日上午7 时40 分许，乘飞机飞至所罗门群岛上空，不幸被敌机截击，当即中弹身亡，随座机坠入海岸密林深处。同月20 日午后4 时，遗骸被运出密林，由第15 号扫雷艇送往第1 基地部队。在艇上，该基地司令官海军少将板垣盛、联合舰队参谋海军中佐渡边安次、东南方面舰队罩医长海罩军医大佐大久保信和第8 舰队军医长海军军医大佐内野博对遗体进行了检验。所见如下：遗体身着第三种军装（草绿色）；左裤脚的膝盖部、大腿部及上衣背部各划有一处L 形裂口；上衣左襟下部有两处拇指压痕大小的烧痕；右足上的航空靴前部有一破洞，该足同处有伤；所戴的白手套上留有血痕；衬衣左半部分已被血染红；遗体有轻度肿胀，可见死斑，面部已出现腐败现象。遗体上有如下伤痕：1 ．左肩胛骨的中央部，有一个食指肚儿大小的子弹射入孔。子弹的走向是左右前上方：2 ．左下领角有一个小手指肚儿大小的子弹射入孔，出口在右眼外眼角，象拇指压痕一样大小。如上所述，面部有机枪子弹穿透的伤痕；背部有机枪子弹射入，但并无出口。显然系因损伤主要内脏器官而致命。死后约过60 个小时方行验尸。第1 基地部队军医长海军军医少佐田渊义三郎1943 年4 月20 日第二十一章 玩光者必自焚1943 年4 月21 日，山本等11 具尸体在布因岛火化。火化坑隔道分为两部分。山本被单独放在道路的另一侧。火化并不复杂，每个坑中，先是坑底铺上柴草，将棺材放在上面，棺村上再盖上柴草，然后洒上汽油，点火燃烧。火化的11 具遗体中，除了山本长官、联合舰队的幕僚和机长小谷立兵曹长之外，还有驾驶员大崎明春飞行兵长、侦察员田中实上等兵曹、电信员烟信雄一等兵曹、电信员上野光雄飞行兵长、攻击手小林春政飞行兵长、机械师山田春雄上等机械兵曹等6 人。收骨灰时，渡边第一个跳进了还在发热的山本的火化坑。据说，他跳进坑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喉结。骨灰是用木瓜树枝夹取的，因为没有骨灰罐，只好被放进预先制作好的木匣里，底层垫有木瓜叶。取完骨灰之后，所有灰坑被用土填满，并堆起了坟头。在山本坟墓的两旁还栽上了两棵他生前最喜欢的木瓜树。山本战死的消息，当时对腊包尔的各部队也是保密的。这天夜里，骨灰匣被放在腊包尔基地司令部前面的半地下室里，由司令部里指定的人员通夜守灵，别人不准进入。在半地下室里，昏黄的电灯光下点着两支蜡烛，两个汽水瓶子里插着当地的鲜花摆在灵前。翌日，即4 月23 日，山本的骨灰由专人乘水上飞机从腊包尔送往停泊在特鲁克的联合舰的旗舰——“武藏”号。临出发时，草鹿行一、小泽治三郎、本多伊吉等很多人怀着沉痛的心情为之送行。大既是在此一周以后，古贺接到了山本和他早期在“宗谷”号上的同学们的联合来信。没多久，古贺又突然得知山本遇难身亡的消息，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4 月20 日，海军省正式收到确认山本遇难身亡的电报。海军省对这一不幸的消息是保密的，只有包括古贺峰一和堀悌吉在内的少数人知道。当时，连山本的家属也没通知。据说，这天，根本重治正在省内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突然，堀悌吉面带沉痛的神情来到他的房间。一进房门，他用右手按下左手的两指头打着手势，只说了一句话：“这个”榎本一惊：“是山本先生发生了意外？”堀悌吉微闭双眼，做一个上身后仰的动作，没再说什么，就走出了办公室。山本曾嘱托过：“必要的时候，请把我的东西交给堀悌吉。”约一个月后的5 月18 日，泽本次官将山本存放在次官室保险柜中的口袋，转交给了堀悌吉。口袋中，除有16 张崭新的面值为100 日元的钞票外，还有在海军省次官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发现的《述志书》，全文是这样写的：自古来，以死报效君国乃军人之至高夙愿。战死于疆场或捐躯于后方，有何异哉？奋战沙场光荣而亡，易；排众议为己志而殉身，难。皇恩浩荡，国家久长！吾朝夕所思者乃君国之百年大计也，个人之生死、荣辱何足论哉。《论语》有言：“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色，兰可燔而不可灭其香。”吾身可灭，而吾志不可夺也。山本五十六印1939 年5 月31 日于海军次官官邸另外一份是在1941 年12月8 日，即开战那天所写的带有遗书性质的《述志书》，《述志书》中这样写道：此次出征，乃奉圣上之诏，欲就皇命，告成大功，必置生死于度外。如此大战，乃昔不曾有，任重道远，征程坎坷，多有险阻、曲折。吾深知，不弃名利之念，不摆脱私欲之缠绕，欲完成克敌制胜之重任，难矣。为遂皇愿，保卫疆土，失名舍利，粉身碎骨，在所不辞。1943 年5 月23 日，停泊在木更津海面的“武藏”号上，全舰人员从一大早就开始了大清扫，然后，在舰上举行了告别仪式。上午11 时30 分，山本的骨灰盒被移至特意前来接运的驱逐舰“夕三”号上，由“秋云”号驱逐舰随从护航送往横须贺。临行时，联合舰队旗舰“武藏”号上的全体官兵列队甲板，举行了隆重的送别仪式。骨灰盒由渡边安次捧着。山本的嗣子义正和堀悌吉等人在横须贺港逸见码头上恭候山本遗骨的到来。“夕云”号到达后，他们接过骨灰盒，来到横须贺火车站，登上了开往东京的专列。在列车上，代理副官前来横须贺迎接山本骨灰的轮机部参谋矾部太郎大佐，交给堀悌吉一个纸包，堀打开一看，原来是山本的一绺遗发和4 月3 日写的一首亲笔诗：立下忠君保国志，疆场粉身心亦甘。下午2 时43 分，列车抵达东京车站。有200 多人前来车站迎候。其中，有奉皇命赶来的诚英一郎侍从武官、各官室的代表，有山本的遗霜礼子等山本的家属，还有政府和军界的要人。列车停在站内第4 站台第4 道线路上。东条、岛田、永野等政界、军界要入列队恭候在月台上。近卫文磨也特意赶来迎候。站在家属行列中的山本的次女正子，见到从车上捧下来的父亲的骨灰盒，便忍不住在用手帕掩面哭泣起来。骨灰盒被暂时安放在站内的贵宾接待室里，前来的人们一一参拜完后，便送上了站外等候的汽车。以海军省首席副官柳泽大佐所乘坐的汽车为先导，车队整齐地离开了车站，经皇宫的樱田门，过海军省，很快到达芝区的水交社。骨灰盒被安放在山本非常熟悉的水文社侧馆中预先设置好的祭坛山本骨灰，一份被收放在多磨墓地，另一份送回了山本的老家——长冈。千代子梅龙也想要一份，但未蒙赐准，只是把山本的遗发、坐垫、钱包和千代子用平时做和服剩下的零散布头为山本精心制做的刺绣品，作为遗物送还给了她。对美国来说，击落山本座机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使对方失去了一个高级指挥官，而更重要的是，给日本国民，特别是日本海军全体官兵的心理上的巨大打击。山本的葬礼仪式是在1943 年6 月5 日，和9 年前东乡平八郎大将的葬礼仪式是同一天，这是特意安排的。葬礼是在东京日比谷公园的殡仪场举行的。国葬仪式委员长是米内光政，盐泽幸一为祭长，司祭工和丧主义正穿的是带有帽子的神道仪式服装。山本遗孀礼子穿的是贵夫人用的和式丧服。上午8 时50 分，安放在水交社祭坛上的山本的灵柩，由“武藏”舰上的水兵捧着送上了等候在水交社门前的黑色炮车，灵柩上覆盖着白布。海军军乐队奏着肖邦的“送葬”曲走在灵车队的前头。山本的亲属，生前好友及对山本怀有深厚感情的人们，早已恭候在沿途的两侧。最后，山本的骨灰盒被用车送往小金井的多磨墓地，安葬在东乡平八郎墓的旁边。适时日本全国哀恸，哭声震天。而美国国内听到山本五十六机毁人亡的消息后，举国欢呼，人心大快。随着山本五十六魂飘南太平洋，日本帝国寿终正寝的厄运正式开始了。接任山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遗缺的是他的好友古贺峰一海军大将。此人的档案上写着：“古贺峰一，1885 年生，现年58 岁（指他出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1943年），日本帝国海军大将，生于佐轴县，海军大学第24 期毕业生，大正末年于海军部任职。1920年至1922 年，出任驻法国大使馆武官，归国后任帝国联合舰队参谋。1926 年至1928 年，再度赴法国，任日本驻法大使馆武官。任职期满归国的，先后被任命为“青叶”号和“伊势”号战列舰舰长。1935 年互1937 年任联合舰队第7 舰队司令长官，迭后晋升为军令部次长。1939 年任中国方面舰队司令长官，率领该舰队驻守日本本上横须贺港至今……”从这份档案卡中不难看出，古贺峰一乃是日本海军界的老将，即使他有雄才大略，在后来万马齐暗、兵败如山倒的战局下，他不可能象前任山本五十六那样“身冒百死，战功赫赫”，他只能率领着遍体创伤的联合舰队，在炮火连天的太平洋上，战战兢兢，踽踽而行，面临着美军在太平洋的大规模的反击，帝国赋予他的使命不过是为日本皇室和大本营谱写一曲哀乐的尾声。战后，日本海军军官渊田美津雄海军大佐，曾感慨而痛心地写下这样的回忆文字：归根到底，不仅在中途岛海战中，而且在整个战争中日本战败的根源是深深地蕴藏在日本的国民性格中。我国国民有一种违背理性的和容易冲动的性格，所以行动上漫无目标，往往自相矛盾。地域观念的传统使我们心胸狭窄，主观固执，因循守旧，对于即便是必要的改革也迟迟不愿采用。我们优柔寡断，因此易陷于夜郎自大，这又使我们瞧不起别人。我们投机取巧，缺乏大胆和独立精神，习惯于依赖别人或奉承上司。由于我们缺乏理性，往往把愿望和现实混为一谈，因而行事缺乏慎重计划。只要草率的行为失败后，我们才会理智地去考虑它。即使考虑了，但又往往为失败寻觅借口。总之，作为一个民族，我们的思想是不够成熟而又不善于调整适应。因此，我们便不知道为了达到我们的主要目的，该在什么时候作出牺牲和作出什么样的牺牲。这些就是日本民族的弱点。这些弱点都反映在中途岛海战的失败中，而这次失败便使在那里作战的人们的一切事迹和可贵的牺牲都付诸东流了。日本所遭到的不幸，其原因就在于这些弱点。这一番话，精辟地道出了战时日本人民，包括战争策谋者们的弱点和心态。可谓一针见血！半个世纪前的太平洋战争，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投入兵员最多、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海上大搏斗。卷入这次海上大决战的是当年东西方两个海军强手美国与日本。在这次大海战中，倾倒钢铁般的炮击和飞机沸天震地的轰炸，日以继夜，历时达3 年零9 个月之久（1941 年12 月至1945 年8 月）。战争的结局虽然是一胜一负，但双方均付出了史无先例的、最沉重的代价。在这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大海战中，参战的国家和地区多达38个，人口超过13 亿，交战双方动员的兵力达3500 万，历时达3 年9 个月，战火遍及中国、朝鲜、日本、印度、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缅甸、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香港、斯里兰卡、澳大利亚、巴布亚新几内亚、美国以及太平洋大部岛屿。战争造成的损失至今难于作出准确的估计，交战双方军队和平民伤亡约在3000 万人以上，军费消耗约5200 亿美元，经济损失估计超过了18000 亿美元。遍及半个地球的战火，夷平了无数城市，毁坏了无数工厂、往宅、铁路、桥梁以及博物馆、名胜古迹……。多少世纪以来，人类在艺术和学术上的成就大部分遭到了毁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