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国等于0国吗?就在1940 年元旦,山本在海上遥望着喷薄而出的一轮红日,不禁感慨万分,深感守卫海疆责任重大,并吟诗一首以抒志怀的时候,东京组阁仅4 十月的阿部信行内阁,已濒于倒台。终于阿部内阁于元月14 日提出总辞职。阿部内阁提出辞职后,虽然让近卫公、陆军的荒木真夫大将或畑俊六大将出面组阁的呼声很高,但天皇却突然命米内光政出面组阁。内阁面临着重重困难,前途是暗淡的。米内诚恳地希望山本能投身政界。实际上,当时的政界中,也有一部分人希望“山本五十六出面组阁”。可是,山本在2 月28 日给松本的信中却说。“尊函收悉,不胜感激。转眼已来海上半年有余,作为海军军人的我,自应着眼于海上,即所谓的‘海上第一’。这里要做的事情很多,许多问题急待解决。总之,我应致力于海军的建设,提高海军的素质。诸如军事技术和舰队管理等,不宣干预政务。”1940 年7 月,组阁由于形势所迫,仅半年的米内内阁,不得不宣布总辞职。紧接着,近卫第二次组阁。新内阁刚一成立,就迫不急侍地提出了三国同盟问题。9 月27 日,三国同盟问题果然被顺利通过。吉田善吾在三国同盟问题正式通过以前,就宣布辞去了海军大臣的职务。吉田中途退出内阁,松冈和东辛入阁,并分别任外务大臣和陆军大臣,这是第二次近卫组阁的引入注目影响极大的三大人事变动。及川古志郎继吉田善吾之后就任了海军大臣职务。他是一个信奉“和为贵,忍为高”的处事哲学的人,就是有一只咬人的狗向他扑来,他也想绕道回避过去,而不与之争斗。他就任海军大臣以后,他的这种思想在海军的上层中占了主导地位。不论遇到什么事,他也总是温和地凑合过去。所以,有很多人指责他是八面玲珑的人。井上成美曾毫不隐讳地反对及川说:“我们之所以反对陆军,就是因为陆军把自己置于国家之上,即所说的“陆军第一,国家第二’。是推把及川推上海军大臣的宝座呢?这是极不慎重的人事安排。我想,这无疑是陆军干的。他们明明知道及川既无主见也没能力,可是为了实现他们的意志,却偏要把他举荐给近卫。”然而,米内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日本的政治,正是在陆海军的观点逐渐趋向一致的过程中堕落下去的。这是千古憾事。”其实,山本对陆军也极为反感。在一次有陆、海军首脑同时参加的会上,山本坐在一位陆军将军的身旁。会议开始后,这位将军站起来,发表了一阵长篇议论。山本听了颇感乏味,他悄悄地把这位将军的椅子往后移了移。山本这样做,是否是在开玩笑,不得而知,反正当这位将军发完言落坐的时候,坐了个空,扑哆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这时的山本既没有笑,也没有表示关照,眼睛依然往前看佯装不知,好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东条是一位能言善辩的人。不论谈论什么题目,他总是象行家似地高谈阔论一番。有一天,在一次次官会议上,当与会者谈到航空方面的事情时,东条又眉飞色舞的抢先发表了一通议论,说什么陆军飞机的性能是如此优良。简直把陆军说得天花乱坠,在座者都听呆了。而山本在一旁只是听着,并未插嘴,当东条发言暂告一段落,正在想什么的时候,山本突然用幽默而尖刻的语言搭话道:“是啊!实在了不起,你们的飞机也能飞了。真是了不起的事情……不过,你可别忘了,提到陆、海军的飞机时,有人常说‘海上的雄鹰,陆上的鸡’这样的话,这里虽然包含有说海军自我吹嘘的成分,但也绝非完全都是空话,自然也有一定的真实性。”山本的这句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只有东条和山本本人面无表情。1940 年9 月5 日,及川接替吉田的职务出任海军大臣之后,6 日,丰田取代住山就任海军次官。1940 年9 月7 日,松田外相邀请德国特使海因里·斯塔玛到达东京,就签订三国同盟条约进行谈判。10 日,松冈费尽心机,与德国达成了协议。27 日,松冈外相带着微笑参加了在柏林帝国总理府举行的盛大签字仪式。这一条约规定:“日本国承认并尊重德意志国和意大利国在欧洲建设新秩序的领导地位;德意志国和意大利国承认并尊重日本在大东亚建设新秩序的领导地位。日本国、德意志国和意大利国约定,对上述方针所作的努力,互相协助。并且进一步约定,三缔约国中任何一国遭到现在尚未参加欧洲战争及日华纠纷的一国攻击时,三国须用所有政治、经济和军事手段相互援助。”其矛头直指美国。对此,山本忧郁地对他的秘书原田说:“在我看来,我们要同美国打仗,就必须作好几乎向全世界挑战的准备……,我将竭尽我的全部力量,但是我希望战死在我的旗舰‘长门号’的甲板上。在那些不祥的日子里,你将至少3 次看到东京被夷力平地,也许会被人民群众千刀万剐,尽管想起这种情景是很遗憾的,局势确实令人困惑。我们已经陷入这种困境,命运决定在劫难逃。”其实,在该条约签字前,海军大臣及川在东京召开了海军首脑会议。从表面上看,这次会议似乎是为征求对缔造三国同盟条约问题的意见并作出最后决定而召开的。而实际上是为签订三国同盟条约而扫清道路的。这时,联合舰队的旗舰停泊在濑户内海的柱岛。山本为了参加这次会议特意从柱岛赶来东京。他想,该条约如果被通过,日美一战将不可避免。那么,海军对美之战的准备情况如何呢?以战争所需物资而论,恐怕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即使说有一定准备,但距实际要求也差得很远。自己离开海军省来到舰队,仅一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即使说有所准备,恐怕也只是刚刚开始,或者说连开始也谈不上。因此临来前,山本准备了很多有关资料,打算在会上强调指出这一问题。会上,海军大臣及川说:如果海军继续坚持反对三国同盟条约的缔结,势必导致第二次近卫内阁的总辞职。作为海军来说,是负不起这样重大的责任的,因此我希望诸位最好表示赞成。及川说完这番话,与会的军令部总长伏见宫以下的各海军官员,包括军事参议官、舰队和各镇守府的司令长官,只是面面相觑,无一人发言。这时,山本首先站起来说:“作为我来说,当然是要绝对服从大臣的,对于刚才大臣所言,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有一点,不能不使我深为担心。那就是,据我所知,直到去年8 月,也就是我任次官时,从物质计划来看,有百分之八十的物质都来源干英美的势力范围。如果日德意缔结了同盟等约,势必要失去这一来源。那么,我们用什么方法来弥补这一损失呢?关于军用物资的来源和供应问题,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对于这一点,我希望能得到明确的答复。这一问题有了安排和着落,我作为联合舰队的司令官,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尽我之职,实现大臣的意图,完成大臣赋予的军事任务。”对于山本提出的问题,及川并没有作任何答复。他只是重复他刚才的话说。“当然,大家都会有各自的意见和看法。但是,正象我刚才讲的那样,我现在只是恳请诸位能表示赞成的意见。”这时,首席军事参议官大角岑生大将首先表示说。“我同意。”接着,与会者相继都表示了赞成意见,见此情景,山本非常气愤。虽然无论是在军阶上还是在军校毕业的年次上,及川都在他之上,可是会议结束后,他还是直言不讳非常严厉地指斥了及川。及川只是抱歉他说:“事情也是迫于不得已,请多原谅吧!”听此,山本更加气愤他说:“原谅就算了吗?!”可以想象,当时的气氛是多么紧张。两个半月后,山本在给他的同届毕业的同学岛田繁大郎(当时为日本驻中国舰队的司令长官)的信中还愤愤地写道:“从日德意军事同盟的物质动员计划的实际情况看,政府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都是前后矛盾的。现在才感到美国对日本实行经济控制的压力,未免为时太晚了吧!这不正象一个小学生只图一时的痛快而盲目从事一样吗?”信中还说:“不久前,近卫公曾几次托人转告我,他要见我。我再三推辞,但他执意要让我去,无奈,我在得到海军大臣的允许后,前去拜见了他。我们谈了约两个小时。”山本所说的同近卫的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是指为参加海军首脑会议,他特意从柱岛赶来东京时的事情,山本来到近卫公的私邸——莎洼获外庄,拜见了近卫。近卫问他:“如果日美开战的话,海军作如何打算?”山本回答说:“如果非打不可的话。在开始的半年或一年中,可以奋战一番,井有信心争取打胜。战争如果持续下去以至拖到二年三年,那我就毫无把握了。三国同盟条约已经缔结,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恳切希望政府能设法回避同美文战。”关于三国同盟问题,近卫对山本说,因为海军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赞成意见,他感到很奇怪。后来,经询问海军次官丰田方知:军用物资的供应问题并无着落,困难重重;从军事方面来说,海军的作战准备上也存在着很多问题;海军的赞成,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在国防上井无充分的准备和保证。对此,他感到很失望。他埋怨海军说,作为海军,就是应该站在海军的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关于国内的政治方面的事,那是首相的事,首相自有安排。在给岛田繁太郎的信中,山本还写道:“听近卫说话的口气,他简直把别人都当成了傻瓜。其实也不足为怪,事后发牢骚,推卸责任,这是他一贯所使用的手段。海军如果把近卫和松冈外相的游戏性的话都当成真的,那就无所适从了,也是很危险的。我觉得,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愧圣上。以上,仅供你参考。”实际上,山本对近卫很反感,但更讨厌岛田繁太郎。他曾用斥责的口吻说过:“那个家伙是个巧言令色之徒。”就这样,山本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柱岛泊地的“长门”号山本五十六究竟从何时起产生攻打夏威夷岛的念头的,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1927 年前后,草鹿尤之介就曾提出过用飞机攻击珍珠港的作战方案,而且是以文字形式正式提出的。那是草鹿刚从海军大学毕业不久,军阶为少佐并任霞浦航空队教官海军大学教官时的事情。那时,草鹿虽然负责讲授航空战术,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讲哪些内容为好。于是,他决定讲授一些关于航空作战理论方面的知识。为此,有些学生则挖苦他说:“草鹿教官所讲的不是航空战术,而是航空哲学。”就在草鹿任霞浦航空队教官的这一时期,上级曾作出一项决定:让永野修身、寺岛健等十几名海军中的要人,到霞浦用一周左右的时间去听关于航空战术方面的实他讲习课;任命草鹿为主讲教官。这些前来听课的海军要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职位都远在草鹿之上。草鹿想:我该讲些什么内容呢?最后,他决定以用飞机攻击珍珠港为题,讲授航空作战方面的有关内容,并与成了正式讲稿。所谓草鹿提出的用飞机攻击珍珠港的作战方案,就是这次讲课的讲稿。这篇讲稿的要点是:我们应该承认,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飞机已逐渐成为战争中海军作战的主要力量。必要的时候,我们日本必须充分利用我们的飞机和南洋诸岛,把美国的太平洋舰队从西海岸的圣迭戈引诱到西太平洋来,打一场象日本海大海战那样的舰队决战。这应该成为我帝国海军对美作战战略思想的基本点。如果它不到西太平洋来,好么,我们就必须设法打击它的痛处,即不得不攻击美国的重要海军基地——夏威夷群岛的珍珠港。而要攻击珍珠港,就必须依靠飞机。在这篇讲稿中,草鹿明确地写有“美国”字样。后来不知是准把“美国”二字改成了“O 国”,并形成文件,交给出版部门印刷了30 份,下发到海军的各主要部门。山本出使美国后,是不会看到这份文件的。虽然这并不是二次大战开始时日本袭击珍珠港的作战计划。但山本如果那时看到过这份文件的话,说不定在他的脑海中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可能是到十几年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初,这一印象在山本的头脑中再现了,因此,他才想到拟制突袭珍珠港的作战计划的。依照惯例,海军的军令部和陆军的参谋本部,每年都要共同制定从本年4 月1 日至次年3 月31日的“年度作战计划”并将其作为军事机密文件上呈天皇批准,然后送以诸位大臣和各舰队的司令长官。在新的一年中,如果发生战争的话,这就是海军作战所必须遵循的作战原则。海军中每年参与制定“年度作战计划”的,通常都是军令部的作战部和作战科的十几名参谋。虽然这一计划非常重要,但也并不是年年都有大的变动,每年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加进一些新的内容罢了,基本上还是沿用前一年的条文。“年度作战计划”中的假想敌国有三个,美利坚合众国,苏维埃联邦共和国和中华民国。计划虽然把中华民国也作为敌国列入其中,但涉及到中华民国的内容并不多,至多也不过占一页。因为海军在中国方向所分担的任务并不多,日本海军认为:中国是个军阀割据,经济、军事都很落后的国家。海军的力量也很薄弱,战时不堪一击,所以,在战略上用不着那么重视。直到日华战争爆发后,军令部才改变了原来的这一看法。他们开始认识到:中国并不是好惹的。在海军眼里,较之中国,苏联是个值得引起重视的敌对国家。因为同苏联交战的话,战争必然是大规模的。然而,同苏联打仗,多半要在陆上进行,主要任务自然是陆军的,海军所要担负的作战任务并不多。所以,计划认为,对日本海军来说,主要作战对象依然是美国。长期以来形成的日本海军对美国作战的所谓“正统的战略思想”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点,首先要用海军的全部力量集中攻击菲律宾,美国海军必然离开本土,长途跋涉前来救按并发动反击;这时,以日本南洋的属地——马绍尔群岛、马里亚纳群岛、卡罗林群岛和帕劳群岛等重要岛屿为基地,用潜艇和飞机逐渐削弱美国前来救援舰队的力量;待实力削弱到大体和日本舰队的实力相匹敌或弱于日本舰队时,则寻机在日本近海与之决战,力求一举全歼美国太平洋舰。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这一战略思想,同1905 年日本舰以逸待劳,在对马海峡同远证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决战并一举将其全歼的战略思想大体是一样的。虽然“年度作战计划”的内容每年都有所增减,但从未提到“夏威夷”这个名字。因为,在日本海军看来,攻打夏威夷,这是不可想象的。海军军令部所制定的上述作战计划,显然是一厢情愿的,不过是脱离实际的纸上谈兵而已。战争一旦爆发,除侥幸外,谁也不会相信会真的按着这个模式发展下去。在一次天皇亲自光临的为海军大学某届毕业生而举行的毕业典礼上,海军为给天皇助兴,特意为天皇举办了一次沙盘作战演习。演习中,日美两国海军交锋,美国军舰被打得落花流水,相继沉没海底。为此,一些人曾愤愤地评论说:这不是把天皇当成傻瓜,给他拉洋片看吗,哪里有那等如意之事。山本对军令部和海军大学等所一贯主张的所谓正统的对美作战的战略思想,一向持怀疑和反对的态度。这在《五峰录》一书中可以得到证实。《五峰录》是一本到现在仍未出版的书。它是山本的密友堀悌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7 年之后,即1952 年前后,汇集山本的书信、备忘录以及古贺峰一给自己的书信整理而成的。堀悌吉是山本在海军军官学校时的同届同学,他们均属32 届同学中的拔萃者。山本非常敬重和信赖堀悌吉,他们是最亲近的好朋友。用榎本重治的话来说:“长冈的山本这样一个鲁莽的乡间武夫,之所以能锻炼成为一位沉着干炼,智勇双全的将军,这与堀悌吉的熏陶和影响是分不开的。”的确,堀悌吉为人圆滑,平稳,有着长者风范,看问题敏锐,可谓是山本事业上的一知己。再说书名的“五”字,系指山本五十六而言,“峰”字即为古贺峰一,故取名《五峰录》。在该书的附记中指出:“不论是海军大学所进行的沙盘演习,还是军令部所提出的对美作战的战略计划,实质上都是脱离实际的主观臆断,是主观主义的产物。以军令部的作战计划而论,如前所述。概括起来包括以下四点内容:一、日本主动攻下菲律宾;二、迫使或诱惑美国舰队前来救援;三、在马里亚纳群岛一带逐步削弱敌舰队的力量;四、进行舰队决战,一举全歼前来之敌。这纯属用想当然代替现实的概念游戏。是把敌人的行动规范在自己想象之中的脱离实际的主观臆断,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堀悌吉在附记中还指出:“这种主观主义蔓延全军,竟成了指导我军未来作战的正统的战略思想,并主张把所有军人的思想都规范到这一思想上来,倘有人偏离了这一思想或提出与此不同的意见或看法,则被视为异端。结果,使整个海军变成了一个独断专行的社会集团。在这种环境下所形成的所谓战略思想,势必带有某种政治色彩……它使人们逐渐养成一种人云亦云,动辄就在别人面前毫不负责任地说大话的习惯,而对问题却很少进行科学冷静的分析。”“同美国交战,并非小事,不是可以随便脱口而出的。有人竞毫不负责地说大话,‘要以国家的命运力赌注’去进行同美国的这场战争。所谓国家的命运,是关系到民族兴衰存亡的大事,焉能以‘赌’待之?难道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兴亡,也是可以轻易取舍的吗!”“如果我们审时度势,认真地分析一下形势的话,自然不会轻易做出同美国交战的结论。至于从‘东洋的新秩序’、‘建立共荣圈’之类不着边际的主观意志出发,那就更是不应该的。总之,拿国家的命运做赌注,这是令人不能容忍的。”战争爆发后,山本在停泊在特鲁克岛的“武藏”号上写给堀悌吉的一封信中,曾深有感触地写过这样一句话:“令人感困难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联合舰队每结束一系列的训练,来到停泊地休整时,总要召开总结分析会。会议通常都在联合舰队旗舰的后甲板上召开,事先要支起帐篷。前来参加会议的有来自各舰和各航空战队的司令长官、幕僚、舰长以下的有关人员。每逢召开这样的会议时,旗舰“长门”号两舷的系船柱上,总是系满各型内燃机艇的缆绢。这就是联合舰队在太平洋上召开作战会议的情景。到会者,不分资历深浅军阶高低,同样都可以大胆提出问题,参加辩论。激烈的争吵是常有的。比如,参加演习的舰队人员,若针对飞行人员指出:“实际上,你们的飞机几乎全部被我们击落了。”飞行人员当即反驳说:“象你们那样对主射击的方法,是不会击落我们任何一架飞机的。”山本虽然也坐在他们中间,但他并不作声,只是听着。据说,在这种场合,山本是很少发言的。在这样的示意性演习中,飞机是否能被击落,这是很难说清的。他们的争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而鱼雷攻击机攻击主力舰的演习,则与此不同。因为飞机在攻击主力舰时,是要真的投放鱼雷的,只是鱼雷中不装炸药而已。攻击机在施放鱼雷攻击舰只时,要想击中目标,必须准确地调整好鱼雷入水的深度,投放的角度和距离。只要能准确地抓注这几个环节,鱼雷是会击中目标的,演习的结果就是结论,用不着双方进行争论。正如前面所提到的代号为“123 号作业”的军事演习一样。那是1940 年的事情。演习中,尽管战舰想尽了一切办法,但还是没能摆脱飞机的跟踪和轰炸。当时,山本在军舰上看到这一情景,非常高兴。另外,在一次总结分析会之后,山本对参谋长福留繁和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小泽治三郎少将曾说过:“你们不觉得军令部所主张的诱敌出击,一半依靠潜艇的力量同敌人打消耗战的作战思想是危险且靠不住的吗?我不相信这种作战方案会获得成功。”由此可见,早在1940 年,山本的头脑中就形成了攻击珍珠港的作战思想。一旦日美间爆发战争,日本海军将不惜远涉重洋,去攻击珍珠港,以消灭美国的太平洋舰队。第五章 山本:要做好向全世界挑战的准备1941 年初,山本突袭珍珠港的想法已经最后形成,甚至包括某些细节。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中还不自觉地闪现出要退职隐居的念头。为适应即将到来的战争的需要,山本已开始认真研究加强舰队建设的措施。他打算宁愿自己降职去充任第一舰队司令的职务,也要让米内光政重返军界,出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认为,“这次战争一旦爆发,就海军而论,绝不是一般的舰队所能应付并能取得胜利的常规海战。作为指挥这场非同一般战争的联合舰队司令来说,不仅要加强濑户内海一带地区的防卫,而且还要着眼于战争的全局,这是我所不能胜任的。让米内来担任联合舰队司令,万一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到第一线去冲锋陷阵。”1941年2 月,山本还把上述想法告诉给了前来“长门”号观看舰基飞机航空演习的航空本部部长长井上成美,他说:“前不久,我借丰田来舰队之机,就舰队建设问题同他谈了许多。我总觉得米内光政是个能担负起海军次官一类重要职务的人才。”对此,井上成美持反对意见。他说:“此言差矣,如此说来,不等于说目前仍在现役中的十几个海军大将都不中用吗?!我要是海军大臣的话,是不会作出这样的人事安排的。”最终,山本的想法还是没能实现,他深为苦恼在内心中要退职的希望已化为泡影,只好屈从于无可摆脱的现实——继续担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去迎接日益逼近的大战日期的到来。再说1941 年6 月的一天,“千岁”号航空母舰舰长山本亲雄来到停泊于宿毛湾的“长门”号上,参加联合舰队司令部主持召开的对美作战图上演习会议。早在山本五十六任日本驻美国使馆武官时,山本亲雄为副武官。山本亲雄从1937 年到1939 年曾在军令部作战部作战科任职。每年的“年度作战计划”都要由他拟制。在这次会上,他发现,司令部进攻菲律宾的作战方案,根本不用大型航空母舰,仅投以“凤翔”号小型演习用的航空母舰,这与他在军令部主持作战工作时的“要竭尽全力攻击菲律宾岛,,的作战思想完全不符。于是,他便怀着疑惑不安的心情询问与会的航空参谋佐佐木彰中佐说:“请问,进攻菲律宾为什么连一只新的航空母舰不用呢?进攻菲律宾,乃是初战。初战失利,那是非常危险的。那些大型航母准备用于何处呢?难道还要搁置不用吗?”佐佐木中佐在这种场合,很难回答他的直言相问,便面带难色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说:“请稍等一下。”于是,佐佐木借故把山本亲雄叫到另一个房间,用第三者听不到的声音同他说:“持这种想法的人不限于你和我,因为是你问,我就照实说了吧,确有‘赤城’号‘加贺’号等6 艘航空母舰可以投入对菲作战,但大战之初,就已决定把它们用于夏威夷方向。为此,不能参加进击菲律宾。”这是山本亲雄连作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惊讶地说:“噢!这完全是冒险,是谁的主意呀!”“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舰队司令山本长官。”“那么你们都赞成吗?”不!开始司令部的幕僚们都持反对意见,但山本长官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佐佐木航空参谋回答说。山本亲雄心里想:“山本真象个大赌徒。”同年1 月7 日,山本向海军大臣及川古治郎上呈了袭击珍珠港的第一次正式以文字形式出现的意见书。他在意见书中写道:“现能判明国际关系发展趋势者甚少。以海军联合舰队之愚见,与美英一战已成难免。故此,应从速审慎备战、训练工作战计划等一应事宜,万望勿失良机。为之,于此简要呈上卑职久存于心的关于初战应如何展开之意见,烦请在上考虑。”1940 年11 月,联合舰队驻泊在横须贺港时,山本几度去海军省,已同海军大臣及川面谈过此事,其主要内容与“意见书”中所言大体相同。全文由战备、训练、作战方针等4 部分组成。在第四部分中,山本详细地阐述了“开战初期所应采取的作战方针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