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卡倒地前,我提起关于地下室的事。可能是凶手听了那番话,在切下卡的手腕和贴好塑胶板后,偷偷出去设陷阱,当时所有人全在场,因此大家都有嫌疑,只有我是被害人,可以脱除嫌疑……』 艾勒里窥探二人的脸,爱伦坡和凡斯默默交换了个眼色,表示不以为然。 『不错,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我不是在演戏,况且只受了点轻伤--。那么,现在讨论陆路的遇害……』艾勒里略作沈思。『--这件事有点蹊跷,现场在屋外,而且是击杀……。还有,这次并没有出现凶手前两次执意表现的「手腕模仿』模式,我觉得性质似乎不一样。』 『的确。不过,三名嫌犯依然没变吧?』爱伦坡说道。 艾勒里频频抚摸细削的下巴说:『当然没变……。有关陆路遇害状况的考察暂且搁下,必须再多加思考--。 『最后是阿嘉莎事件,正如刚才调查所知,她的口红含有氰酸化合物。唯一的问题是,何时下的毒? 『口红应该一直在她的房间--化妆包里面。在欧璐芝和卡遇害后,前天开始阿嘉莎就变得有点神经质,因此她不会忘记随时锁好房问。换句话说,凶手完全没有机会潜入房中。另一方面,阿嘉莎不是每天都会擦口红吗?根据她今晨遇害这一点来推断,下毒时间应该在昨天下午到晚上……』 『艾勒里,听我说。』 『什么事,凡斯?』 『我觉得阿嘉莎今天早上用的颜色和昨天不同。』 『什么?』 『今天颜色不是很鲜艳吗?一点都不像死人的嘴唇,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凡斯木讷地接着说:『她一向--用比较柔和的粉红色,那种漂亮的玫瑰粉红……』 『啊哈!』艾勒里啪地弹了一下手指。『这么说,化妆包裹有两支口红,其中一支是粉红色。原来如此,红色那支早就被下了毒。可能在第一天或第二天,凶手趁阿嘉莎尚未提高警觉时,偷偷在红色唇膏抹上毒药。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用了那支口红……』 『定时炸弹。』爱伦坡口中喃喃念道。『这件事三人机会均等。』 『结果还是一样。爱伦坡,既然以凶手是我们三人之一为前提,何必一再重复提到三个人都有嫌疑?』 『你的意思是什么?艾勒里。』 『我们来表决,以多数票决定。』艾勒里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开个玩笑,调剂一下。总之,现在来听听各位的意见。凡斯,你觉得谁最可疑?』 『爱伦坡。』很意外地,凡斯答得相当干脆。 『什么?』爱伦坡脸色大变,刚想叼入口中的香烟又放回桌上。『不是我。--唉……光这么说,你们不会相信。』 『当然,口说无凭。依我看,也是你最可疑。』艾勒里淡然说道。 爱伦坡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出口便问:『理由何在?我为什么最可疑?』 『动机。』 『动机?什么动机?我为什么杀害四名伙伴?说来听听,艾勒里。』 『听说今堂目前住在精神科医院疗养?』 艾勒里平淡的这句话,说得爱伦坡张口结舌,紧握的双拳顿时失去血色,微颤不已。 『几年前,令堂因企图杀害住院病人而被捕。当时,她已经精神错乱……』 『真的吗?艾勒里。』凡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我一点都……』 『由于事关医院的声誉,令尊只好设法息事宁人。可能是给了对方一大笔钱,私下和解。当时从中斡旋的律师正好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身为医生的妻子,精神上的负担一定相当大吧?神经过于细腻的女性可能无法胜任,或者以为深爱的丈夫会被病人夺走……』 『住口!』爱伦坡怒声扬起。『不要再说我母亲的事!』 艾勒里吹了声口哨,闭口不言。爱伦坡依然紧握拳头低着头,沉默半晌,突然低声发笑,喃喃说道:『你是说,我也是疯子……』然后,他正色注视艾勒里和凡斯。『告诉你们,两位也有动机。』 『哦?洗耳恭听。』 『首先是凡斯。--我记得在你中学时,父母双双被强盗杀害,连妹妹也未能幸免……。因此,我们这些以命案为乐的人,令你非常愤怒。对吧?』 爱伦坡这番带刺的话,使得凡斯一下子苍白了脸。『胡说--如果我有那种心态,当初就不会参加研究社。』他解释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不认为推理小说迷赞许杀人。所以--我不是和大家一起到这种地方来了吗……』 『这很难说。』接着,爱伦坡锐利的视线转移到艾勒里身上。『还有你,艾勒里。』 『我的动机是什么?』 『你虽然分析了一大套,却不能否认曾经说过讨厌卡动不动就找你麻烦。』 『我向卡下了毒手?』艾勒里愕然瞪大眼睛。『--哈,你是指其它三人的遇害只是一种掩饰?简直胡扯!我再讨厌卡,也不到非置他于死地不可,更不用说还得连累无辜呢!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可能因此杀人?』 『对你来说,这一点点动机就非常足够了,杀个人不就像打死一只讨厌的苍蝇而已。』 『嘿,我真的像个冷血动物吗?』 『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就人格的缺陷而言,意义是一样的。我认为你是拿杀人当玩笑的人。--凡斯,你觉得呢?』 『--或许是吧。』凡斯面无表情地点头。 瞬间,艾勒里脸上流露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随即苦笑地耸肩说道:『我是该检点自己的言行了。』 于是,三人陷入沉默中。 阴郁混浊的大厅空气带着强烈的黏性,胶缠住每一个人的心。周围的白色十字形,仿佛比往日更加歪斜了。 这种状态持续良久,--陡然响起一阵嘈杂,风声舆林木摇晃声此起彼落。正诧异间,耳边传来轻敲屋顶的微细声响。 『哦?下雨了……』 望着天窗玻璃开始浮现的水滴,艾勒里低喃道。雨声渐大,似乎要更加孤立被隔绝岛上的他们,那么强劲,那么激狂……。 艾勒里突然叫了一声,望着天井站起来。 『怎么了?』爱伦坡狐疑似的问。 『没……。不,等一下。』说着,艾勒里回头看看玄关,倏地弹起身子。『脚印!』 7 雨千军万马般倾盆而下,雨声舆波浪声相应和,整个小岛即将成为巨大漩涡的俘虏。 艾勒里顾不得全身淋湿,在雨中奔跑。他舍弃松林拱门的迂回小道,穿过松树列直往右方的蓝屋遗迹。 他中途一度止步回顾,看见爱伦坡和凡斯也随后追来。 『快点!雨水会冲走脚印!』叫着,艾勒里又全力向前跑。 数度险些被草根绊倒,依然不懈地在林间穿梭奔驰。来到屋邸前院时,陆路陈尸处的脚印勉强还保留原状。 不久,爱伦坡和凡斯追赶而至。艾勒里气喘吁吁,指着脚印那边。『事关我们的命运,记牢脚印的位置。』 冷冽的风雨吹打下,他们逐一将残留地面的几道脚印印入脑中。水滞留,流出,脚印渐渐崩坏流失……。 过了一会儿,艾勒里撩拨濡湿的发绺,转过身说:『回去吧,全身都在发冷。』 换掉湿衣服,三人马上集合在大厅桌前。 『你们坐过来好吗?这件事相当重要。』艾勒里说着拿起笔,打开房中带来的一本笔记。爱伦坡和凡斯有些犹豫,不久也离座靠到艾勒里两旁。 『趁印象还深赶紧画下来。首先--这是蓝屋用地。』 艾勒里用一整页纸画下一个长方形,然后在上半部画了个横向的长方形。 『这是建筑物遗迹--瓦砾堆。然后,这是从断屋到岩区的阶梯……』 大长方形左边中间处做上记号。 『右下方是往十角馆的方向,下面是松树林。--陆路就是倒在这里。』 在中央靠右下侧画上人体标志后,艾勒里注视二人的脸说道:『现在,脚印应该怎么画?』 『首先,往房屋遗迹的入口--松木拱门那边,朝阶梯走去有一道脚印。』爱伦坡抚弄着下巴的胡须,答道。 『其次,同样地从入口直接到陆路的尸体又折同去,有三道凌乱的来回脚印。还有……』 『从阶梯到陆路倒地处有两条,相当凌乱。』 艾勒里自己也说着, 一一在图中画出表示脚印的箭头。爱伦坡点点头,又说:『对。我记得从尸体直接到阶梯好像还有一道?』 『没错。--是在这里吧?凡斯,这样对不对?』 『嗯,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好,完成了。』 画好全部箭头,艾勒里把笔记摆在便于三人观阅的位置。 『当时,我从松木拱门跑到房屋遗迹发现陆路的尸体。随后你们两人赶来,也是直接跑到陈尸处。后来,我和爱伦坡抬尸体,凡斯跟在后头,从原路同十角馆。可想而知,这三组凌乱的来回脚印是我们三人留下的。这些,可以暂时不列为检讨对象……』 艾勒里顿了一下,抚理潮湿的头发。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这些脚印?』蹙起眉头,爱伦坡反问。 『不错。接近凶案现场的人有我、爱伦坡和凡斯,以及凶手。包括陆路本身在内,到尸体附近的脚印应该有五对,总数是没错,可是……』 『等一下,艾勒里。』爱伦坡盯着笔记上的图,说道:『假如除去发现陆路时我们三人的脚印,就剩下从入口到阶梯一道,阶梯到尸体两道,以及从尸体回阶梯的一道……』 『怎么样?有问题吧?从入口到阶梯的脚印,可以断定是陆路所留下。从阶梯到尸体两道中的一道,当然是陆路的脚印。剩下的两道--往返阶梯与尸体间的一对,自然是凶手的脚印。但是,凶手究竟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阶梯……』 『对,阶梯下面就是海。记得吗?下头的岩区左右都是断崖。从海那边上陆,除了由岩区阶梯或海湾栈桥的石阶,没有第二条路。既然如此,凶手如何到这岩区?又从这儿到何处?如果绕到海湾那边,必须回经突出的绝壁。水相当深,凶手非游泳不可。在这样的季节,试想水温究竟有几度?』 爱伦坡拿起烟盒,沈吟着。凡斯目光投注桌上的笔记,说道:『所以呢……?』 『所以,问题在于凶手为何采取那样的行动?』 在如此紧迫的状况中,艾勒里似乎独自享受着解谜之乐。而凡斯只是双手插入鹅毛背心口袋,沉默不语。 低喃一声,爱伦坡开口了。『凶手是在十角馆里的我们三人之一--,因此他不必特地走下岩区,再经由海路回去。换句话说,他只要走回这里就可以了。至于脚印的大小和形状,走路时拖踩着地面就足以瞒人。我们这儿没有专门监识人员,无法辨认精确的足印。但是凶手并没有刻意毁去脚印,也就是说--他有不得已的理由,非回海那边不可……』 『不错,答案已经非常明显。』艾勒里满意地点着头,离座起身。『该吃饭了吧?--已经三点了。』 『吃饭?』凡斯投以讶异的眼光。 『这种时候吃饭……。凶手到底为什么……』 『回头再说,现在犯不着这么着急。从早上到现在,咱们什么都没吃呢!』 说着,艾勒里转身,独自走向厨房。 8 『现在--』艾勒里开口时,已是吃完简单的携带食品,并且喝过一杯咖啡的时候。 『肚子填饱了,来解决刚才的问题如何?』 『当然赞成,别卖关子了。』爱伦坡回答,凡斯也默默点头。 自从艾勒里提起脚印的事之后,言行举止便令其它二人颇为困惑。吃饭的当儿,他们满腹疑虑,频频窥视艾勒里的神态,然而他的态度始终悠然自若,嘴边挂着一如往昔的微笑。 『好,』艾勒里把餐具和杯子推到桌子中央,打开先前那本笔记,看着上面的图说:『先温习要点,听清楚了。 『刚才推测凶手的脚印只是往返尸体和阶梯间的两道,就是说凶手来自海那边又回到海那边。倘若以凶手是我们当中之一为前提,来追踪他的路线……。 『首先,他从十角馆到海湾,由那儿下海游到岩区,然后爬阶梯到房屋遗迹。行凶后,又经由原路回到这里。刚刚爱伦坡说起凶手回海那边的必然性,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再怎么想都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所谓必然性或现实性。』 『那么,艾勒里,你是说--凶手是我们以外的第三者……从海那边--岛外某处到这儿来?』 『为什么不能有这种可能呢?爱伦坡。』艾勒里合上笔记。『此时此刻,凶手是外来者不是最合逻辑吗?尽管我们没办法离开这个岛,但却不表示第三者不能到此。这个神秘客大可搭船过来,那么我们就不必强做游泳渡海的无理解释了。』 『船……』 『欧璐芝和陆路为何都是大清早遇害?因为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登陆此岛,以半夜到清晨这段时间为最适宜。两位觉得怎么样?』艾勒里从口袋里摸出赛拉姆烟盒,发现已经没烟便把空盒抛到桌上,然后,要求反应似的看着二人。 『要烟吗?』说着,爱伦坡把自己的云雀烟盒滑向艾勒里那头,一边道:『我想应该赞成吧。』 艾勒里取根烟叼在口裹,擦了火柴。 『凡斯呢?』 『艾勒里分析得很对。--也给我一根好吗?爱伦坡。』 『没问题。』艾勒里把爱伦坡的烟盒传给凡斯。 『不过,艾勒里,就算你说对了。第一个疑问,凶手为什么做那些塑胶板?』爱伦坡间道。 『不仅是「被害者」,连「侦探」和「杀人凶手」也一应俱全,那就是塑胶板的妙用。』艾勒里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第一是让我们相信「凶手」在七人当中,而对外人没有防备。』 『第二呢?』 『大概是制造心理压迫吧?凶手的目的是让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残杀,也就是所谓借刀杀人。--无论如何,凶手最终的目的是杀掉我们七个人。』 『太狠了……』点了根香烟,凡斯喃喃说着。 『还有一个疑问--』爱伦坡用粗大的拇指用力按着太阳穴问道。『杀害陆路后,凶手为何直接回海那边?』 『你是指什么?』凡斯递回烟盒,反问道。 『就是说--,凶手既然要我们以为是自己人干的,当时应该在房屋入口和阶梯间来回走动,多留下一些脚印才是上策。这点事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不是他没有注意到地上留下脚印?』 『杀了人就直接离开小岛了?那么,「第三个被害者」的塑胶板什么时侯贴的?』 『这……』 凡斯无言以对,爱伦坡转问艾勒里。 『你怎么解释,艾勒里?』 『是这样的,』说着,艾勒里把香烟搁在烟灰缸上。『就像凡斯所说,他有可能没有留意到脚印。如果不是的话,凶手应该不会忘掉在入口和阶梯间制造一些来回的脚印。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表示一定有什么突发状况。配合陆路遇害的情形加以推测,就可以说明此事。 『陆路是被击毙的,从阶梯一路而来的凌乱脚印推想,当时凶手可能在后头追杀。恐怕是陆路在岩区发现了凶手和船--多半是凶手正要离岛的时候。 『陆路撞见后拔腿就逃,凶手立刻追了上来。这时,陆路当然会出声求救。追上跑得慢的陆路灭口后,凶手很焦急。如果其它的人听到声昔,马上出来察看就糟了。他本身可以就近躲起来,可是船也不能被发现。于是凶手顾不得脚印,连忙回岩区把船开到海湾,然后窥探上面有没有开始找寻陆路的声音。很幸运地,并没有任何人出来。接着,凶手直上十角馆在厨房窗口窥视动静,确定的确没人起床后,便潜入大厅贴塑胶板。随即撇下脚印的事,立刻离岛。因为如果再折回房屋遗迹,时间上实在太危险。』 『嗯。--凶手在岛上待了一整夜?』 『我想他每晚都来,一入夜就来监视我们。』 『躲在卧房窗口下头?』 『大概是吧。--不,也可能在……』 『那段时间,船一直靠在海湾或岩区?』 『也许藏起来了。如果是艘小橡皮艇。可以带到林中收叠起来,或者加上重物沉入水中。』 『橡皮艇?』爱伦坡皱起眉头。『那玩意儿能够往返本土?』 『不必跑那么远,眼前就有绝佳的藏身处。』 『--猫岛?』 『对,正是猫岛。我想,凶手可能在那里搭帐篷。从那个岛过来,手划橡皮艇就绰绰有余。』 『没错,那个地方……』 『现在,再度归纳凶手的行动。』艾勒里把笔记夹在腋下,玩弄起不知何时掏出来摆在桌上的蓝底纸牌,继续说道:『昨夜,凶手也从猫岛潜到岛上。他先窥探我们的动向,寻找下次下手的机会没能得逞,便在黎明时分前往岩区。当时,昨晚的雨恐伯还没停,所以从房屋入口到阶梯那段路没有留下凶手的脚印。 『后来,当凶手在岩区准备小艇时,雨停了,地面成为会留下脚印的状态。就在那时候,陆路来了。不过我不明白,那家伙为何在那种时间到那儿去--。 『凶手觉察陆路撞见自己的行迹,连忙就近捡了块石头追赶陆路,企图杀人灭口。得手后担心有人听到惨叫声出来探视,便先把小艇划出海湾窥视片刻,确定没人起床后,潜入十角馆贴上塑胶板。--这就是经过的情形。』 爱伦坡手肘搁放桌上,拇指仍然按着太阳穴,忿忿说道:『那么,艾勒里,藏在猫岛的真凶究竟是谁?』 『当然是中村青司。』艾勒里毫不犹豫地断言。『我一开始就这么说过。刚才怀疑爱伦坡,完全不是真心话。』 『就算我退让一步,承认青司还活着的可能性--。但是,或许是别人也未可知。青司杀害我们的动机何在?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难不成又要以他发疯了一句话带过去?』 『提到动机,他有得是动机。』 『什么?』 『你说什么?』 爱伦坡和凡斯同声问道,双双向前挪挪身子。艾勒里把牌在桌上摊成蝴蝶结形,又利落地收起。 『刚才我们彼此列举了许多动机,然而中村青司却有更加明确的动机。昨晚我回房后才想到……』 『真的?』 『是什么?艾勒里。』 『中村千织--。记得吧?』 微暗的大厅裹,沉默暂时驻足。 波浪声,波浪声……。敲打屋顶的雨声已然消失,骤雨似乎停了。 『--中村千织?』凡斯的声音细微而低落。 『对,去年一月由于我们无意的过失而猝死的学抹--中村千织。』 『中村……中村青司、中村千织……』爱伦坡吟唱似的喃喃低语。『难道……』 『没错,我只能这么想,中村千织是中村青司的女儿。』 『啊……』爱伦坡眉间的皱纹皱得更深了,从烟盒中敲出一根烟,直接叼在嘴裹。凡斯不语,双手环抱后脑闭起眼睛。艾勒里继续往下说。 『半年前本岛命案的凶手,正是青司本人。他以失踪的园丁,或者另寻体格、年龄及血型和自己相符的男人为替身烧死火中,自己活了下来。然后,向间接害死女儿的我们展开复仇行动……』 突然-- 爱伦坡喉间发出异声。 『怎么了?』 『爱伦坡?』 椅子激烈作响,爱伦坡摇晃身子摔倒地上。 『爱伦坡!』 艾勒里和凡斯冲上去,想要扶他起来。不料爱伦坡挥开他们的手,猛力扭动身体。不久--。 随着剧烈的痉挛,他仰卧地面,四肢突地伸向半空,然后绵软地瘫落地上。就这样,爱伦坡结束了他的一生。 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抛落在青瓷砖地上,冉冉升起紫烟。艾勒里和凡斯呆若木鸡,茫然俯视再也不会动的『最后的被害者』。 9 白日渐没的天空,依旧灰云低垂,看样子不会再下雨。抖动林木的风已经停息,周而复始的波浪声也彷佛失去生气般沈滞无声。 两人合力把爱伦坡的尸体抬回他的房间。 房间里,地上的拼图仍是凡斯上次所见模样,几乎毫无进展。歪着头的小狐狸,可爱的表情似乎非常悲伤。 两人避开未完成的拼图,让爱伦坡壮硕的身体躺卧床上。等凡斯盖上毛毯后,艾勒里为死去的他阖上眼皮。苦闷歪扭的嘴边,微微飘散杏仁香……。 默祷片刻,两人沉默的走回大厅。 『真正是定时装置,可恶--』用力踩熄仍在地上飘着烟气的香烟,艾勒里气愤得声音发抖。『爱伦坡的烟盒里,一定被混入一根含有氰酸的毒香烟。可能是潜入房中--,用针筒注入。』 『是青司干的?』 『当然。』 『这么说,我们也有危险……』 凡斯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低喃着。艾勒里走到桌边,僵着手点了灯。白色的十角形房间,开始在微光中摇晃灯影--。 『中村青司……』凝视火焰,艾勒里喃喃自语。『想起来没有,凡斯?青司本是十角馆主人,他不但熟知全岛和建筑物内外情况,八成也持有这儿全部房间的另一份钥匙。』 『另一份钥匙?』 『纵火焚烧蓝屋时,便带在身上藏匿起来。--所以,他可以自由进出所有的房间。在阿嘉莎口红里下毒,或勒毙欧璐芝都易如反掌。当然,爱伦坡的香烟也是一样。他穿梭我们的死角,如影子般徘徊在这栋建筑物。我们就是跃入十角馆陷阱里一群可怜的猎物。』 『我在书刊上看过,他以前是建筑师……』 『好像是,或许这座十角馆正是他自己设计的杰作。一切都是他造的……。不,等等,说不定……』 艾勒里锐利的目光环视大厅。 『怎么了?艾勒里。』 『我刚刚想到--用来毒杀卡的那个杯子。』 『那个十一角杯?』 『对,那个杯子可能不是用做记号而已--记得吗?凡斯,你不是说过为什么只有一个那样的杯子?』 『哦,我是说过……』 『当时,我以为只是青司的恶作剧。现在想想,说不定真的含有某种暗示--。千篇一律的十角形建筑物中,独独设置一个十一角形……。怎么样,想到什么没有?』 『十角形中的十一角形?如果暗示什么的话……』喃喃说着,几斯挑了一下眉毛。『会不会是--有第十一个房间?』 『对。』艾勒里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想--。这栋建筑物中央大厅除外,共有十个同样的梯形房间。浴厕、盥洗室算一个房间,厨房、玄关大厅,以及七间客房--是否在这十个房间以外,某处还隐藏着一个房间……』 『难道青司不是躲在厨房窗口,而是从那密室中探查我们的动静?』 『正是如此。』 『可是,密室在那儿呢……』 『依照建筑物的构造推断,应该是在地下--』 艾勒里撇撇嘴,淡然一笑。 『那个十一角杯,就是开启密门的钥匙。』 那是设在厨房地板下的储藏箱里面。 储藏箱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地板的一部分是个长八十公分,宽一公尺左右的盖子,一拉把手便可轻易打开。 洞的深度大约五十公分,四周及底部都是白漆木板,里头什么也没有。 『就是这个,凡斯。』艾勒里指着说。 『我猜想是在放杯子的厨房里,果然不出所料--』 手电筒的光照在储藏箱的底板--仔细观察,才能看到中央有个直径数公分的浅洞,洞口稍外侧可见圆形的凹陷痕迹。 『凡斯,杯子给我。』 『剩下的咖啡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有倒掉了。』 艾勒里接过杯子,趴在地板上。右手伸入储藏箱中,试着把杯子套入中央的洞裹。 『行了,完全吻合。』 十一角形的匙孔和钥匙会合了。 『转转看……』 慢慢使劲扭转,沿着周围凹陷的洞果然开始转动,不一会儿,传出咔嚓一声确实的回答。 『好,打开罗--』 艾勒里轻轻从洞口拔下杯子。--这时,白色底板开始静静往下倾斜。 『了不起。』艾勒里咕哝着。『这是类似齿轮的构造,使木板滑落时不会发出声音。』 不久,两入眼底出现通往地下密室的阶梯。 『进去看看,凡斯。』 『最好不要下去。』凡斯逃避的口气说道:『万一遭到埋伏……』 『没关系,天刚刚暗下来,青司可能还没来。即使他在里面,我们二对一,怕什么!』 『可是……』 『如果害怕,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下去。』 『啊……等等我,艾勒里……』 潮湿发酸的气味扑鼻而来。 仰赖艾勒里所携的手电筒,两人迈入漆黑的洞中。 阶梯虽然老旧,却很牢靠。轻轻踩下去,不会发出一点嘎吱声。 为了不重蹈覆辙,走在前面的艾勒里谨慎地踏稳脚步前进。 走了不到十级,下面果然是个相当宽敞的房间。大约包括厨房正下方,到中央大厅的全部面积。 地板和墙壁都是混凝土,没有任何家具。比艾勒里略高的天花板上开了几个小洞,微光由此泄入。 『那是油灯的光。』 艾勒里嗫嚅着声音说道: 『就在大厅下面。原来我们所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 『青司果然躲在这里……?』 『不错,他一定在这儿竖耳倾听我们的一举一动。--若是这样,应该也有通到建筑物外面的密道……』 艾勒里逡照周围墙壁,醒臼的黑色斑点、肮换的混凝土,到处都是龟裂及修补的痕迹……。 『那边!』说着,艾勒里止住光环。 下了阶梯右内侧一隅,有个古老的木门。 艾勒里和凡斯走到门前,停下脚步。接着,艾勒里伸手握住覆满红绣的把手。 『不知会通到那儿?』凡斯压低声音问道。 『现在……』艾勒里小心翼翼地旋转把手。沉重的声音响起,木门动了。屏住呼吸擦动把手,门慢慢打开……。 瞬霎间,两人闷哼一声双双掩鼻。 『这是什么?』 『好难闻……』 黑暗中充满强烈的异臭,那是一股令人反胃的恶臭。 两人立刻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臭气,剧烈的生理厌恶感使他们骤生寒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腐肉的气味,生物腐败的臭味。可是……。 艾勒里以颤抖不止的手握紧手电筒,照向门那头的黑暗彼方。 黑暗持续到深处,果不其然,正是通到外面的密道, 光环徐徐下降,照回脏污的混凝土地……。 『哇!』 艾勒里与凡斯齐声尖叫。 异臭的来源,就在这里。 微光照映下,赫然出现状极恐怖的肉块。残缺不全的尸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污黑而空洞的眼窝敞开着……。毋庸置疑,那是一具半呈骷髅状的人类尸体。 10 夜半时分-- 十角形大厅不见人迹。油灯已熄,只有无边的黑暗交缠在混浊的寂静中。 似在遥远世界尽情演奏的波浪声,永不懈怠地响起。向黑暗开口的十角形天窗,冒出零星火花……。 突然间--。 建筑物某处传来硬帮帮的声音,随即转为生物吐气般的声音。不久,平静的声音逐渐膨胀、成长……。 片刻之后,十角馆已是一片火海。 白色的建筑物笼罩在透明火光中,吐着蒙蒙烟气。震撼大气的轰隆巨响,威猛凶狂的巨大火焰,穿过夜空流云冲向天际……。 这种不寻常的光,毫无阻拦地抵达隔岸的S区。 第十章1 电话铃响了起来。 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看枕边的钟,上午八点。 守须恭一挪动慵懒的身体,拿起话筒。 『我是守须。哦,是的。--嗯?什么?再说次……。角岛的--十角馆失火?真的?』 掀开毛毯,紧紧握住话筒,急切问道: 『那么,大家怎么样了?』 霎时-- 守须稍微松弛紧绷的身子,深深点了几下头。 『是……这样吗?我该怎么做?--好,我知道。谢谢……』 挂上电话,伸手拿了根香烟。睡意已完全消散,点了烟用力吸上一口,拚命使自己镇定下来 抽完一整根香烟,他立即叼上第二根,又拿起话筒。 『--喂?江南吗?--是我,守须。』 『哦。--怎么了?一大早就来电话。』耳边傅来的江南声音含糊不清。 『坏消息。』守须说道。『十角馆失火。』 『什……么?』 『听说全部死了。』 『--什么?不会……。你不是开玩笑吧?明天才是愚人节。』 『若是开玩笑就好了,我刚刚才接到连络电话。』 『怎么可能……』 『我现在要到S区,你也会来吧?--能连络到岛田吗?』 『哦……』 『那么,我们在那儿碰面。有关人员要在港口附近的渔业公会会议室集合,听到了吗?』 『知道了。我马上通知岛田,和他一起去。』 『好,回头见……』 三月三十一日星期一,上午十一点半,角岛-- 许多人来来往往。 依然冒着淡淡烟气的十角馆残骸,彷佛一具巨大怪物焚毙后的尸体。 万里晴空,岛四周的海洋溢一片亮丽春色。如此和煦的景致与岛中满目疮痍的凄惨光景,形成强烈的对比,叫眼见者无不触目惊心,惋叹连连。 『组长!S区方面,死者家属差不多到齐了。』手持无线电呼叫器的年轻警官叫道。 被称为组长的是一名四十出头的肥壮男子,以手帕掩着口大声暍应。 『好,叫他们过来。到了通知我一声,别让他们擅自上岸!』 然后,他把视线拉回正在相验尸体的法医身上。 『这个呢?』望着脚边焦黑的尸体,问道。空气中弥漫强烈的异臭和热气,令人着实难受。 『是男的。』戴着白口罩的法医回答。 『个子较矮,后脑部有严重裂伤。』 『嗯。』 组长满脸疲惫,点着头,目光移开尸体。 『--喂!你们那边怎么样?』 声音投向稍远处正在瓦砾中检查其它尸体的人员。 『这个也是男的,火源好像在这附近。』 『哦?』 『可能先淋上灯油后点火,这名死者似乎也在自己身上淋了油。』 『哦,是自杀?』 『大概是,不过得配合其它状况才能确定… 组长蹙起眉头,匆匆离开现场。这时,背后一名警员问道。 『尸体要不要抬出去?』 『等家属来了再说。』背着身子,组长吩咐。『如果随便移动,万一尸体和随身物件分开就麻烦了,到时会搞不清谁是谁。』 说完,他小步跑到风头处。 『看样子,午饭准吃不下了……』 嘴里咕哝着,他拿开手帕,深吸一口海风。 隔着冷冰冰的灰色百叶窗,可以看见海。这是个宽敞但没有任何装饰,杀风景的房间。 S区渔业公会会议室--。 杂乱无章地摆着几张折叠式长桌和椅子,不安地依偎着的疏落人影,低沉的谈话声……。 独坐窗际的守须,不知在廉价的烟灰缸里捺熄了第几根香烟。 (角岛十角馆失火……) 内心激烈地震荡着。 (全部死亡……) 午后将近一点左右,江南和岛田终于出现了。他们环顾室内见到守须,立刻跑了过来。 『岛上情况怎么样?』江南劈头就问,守须静静摇头说:『详情还不如道,死者家属刚刚过去认尸。』 『真的全部死了吗?』 『嗯。--十角馆完全烧毁,灰烬中发现了所有的尸体。』 江南当场楞住,肩膀颓然下垂。 『有人纵火?或者发生意外?』 『现在还不知道……』 岛田洁靠着窗,从百叶窗缝住外看。江南拿把椅子坐在守须旁边,又问: 『那封信的事说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把信带来了……』 两人苦着脸互相对看。 『被干掉了。』岛田凝视窗外自言自语。两人讶然回头,他以沉重的声音说道:『这当然不是意外,而是预谋杀人,是复仇。』 屋裹多人视线突地射向三人,岛田连忙压低声音:『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说。』 守须和江南默默颔首,从椅子站了起来。 打开笨重的铁门,正要步出走廊时,背后传来几个男人的交谈声。 『--有几具尸体显然是他杀……』 2 三人来到海岸,拦腰坐在防波堤下摆在水边的方形水泥块上。 眼前一片无垠大海,荡漾在灿烂的阳光下,柔和的气氛舆他们此刻的心情正好相反。角岛恰处在丁崎背面,望不见踪影。 『他们死了……』江南抱膝的手微微颤抖。『我真混帐--』 『江南?』岛田一险诧异,别过头去。 江南缓缓摇了几下头,恨恨地说:『到处侦查的结果,却是一场空。如果我设法警告他们一声,或许……』 『没有用。』岛田抚摩瘦削的睑顿,仿佛告诉自己似的。 『像我们这种为了一封怪信到处奔走的人,实在太少了。就算报警,警方也会以为是恶作剧,一笑置之。』 『可是……』 『虽然我真心以为青司没死,岛上那些人有危险,但也仅仅如此。除非出现决定性的证据,能够确信他们会遭杀害,否则只是一个单纯的推测--尽管我们到了S区,若要渡海调查未免太没道理了。』 『岛田,』守须插嘴。『假定他们全部遇害--那么,就表示中村青司还活着……』 『这很难说。』岛田支吾其辞。 『你想凶手会是谁呢?』 『这个……』 『还有,岛田,关于那些青司署名的信,你怎么想?是否和这次角岛事件有关?』江南一连提出几个问题。 岛田面色凝重,说道:『事到如今,不能说没有关联。』 『同一个人干的?』 『我想是的。』 『换句话说,那是杀人的预告?』 『和预告有点不同。因为信在他们到角岛之后才寄到,若是预告似乎略嫌牵强。我想,应该有其它目的。』 『怎么说?』 『江南,我们初识那大,你分析那封信导出三种意义。记得吗?』 『嗯。--控告、威胁,还有暗示我们重新调查去年的角岛事件……』 『不错。』 岛田忧郁的眼神投注海面。 『于是--,我们开始追查去年的命案,结果终于真相大白。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凶手预期的结果。凶手恐怕没料到我们会如此追根究底?我想,凶手寄信真正的意图,除了控告你们的罪状,还暗示着中村青司之影。』 『青司之影?』 『也就是说,以中村青司的名义寄信,让我们以为已死的青司其实还活着。凶手这么做,企图使青司背上黑锅,成为替罪羔羊。』 『这么说,你怀疑的是……』 『中村红次郎。』守须慢条斯理地吐出这几个字。『现在已经揭晓中村千织是红次郎的女儿,因比具有杀害那些人动机的人不是青司,而是红次郎……。是不是这样?』 『动机方面,最可疑的的确是红次郎。但是--』说着,江南审视岛田的表情。『但是,他一直在别府……』 『记得那个小伙子说的话吗?江南。』 『嗯?』 『送研究社那些人到岛上去的年轻小伙子。』 『我,记得。』 『他说过,若是装有引擎的船,往返岛陆两地只不困难。你能断言阿红没那么做?--阿红说这几天为了赶写论文,回绝所有访客和电话,把自己关在家里埋头苦干。这些话是真的吗?』 岛田仍旧眺望海面,兀自颔首。『不错--。身为他的至交好友,虽觉遗憾也不得不怀疑他……。 『女儿死了,无形中,自己与无法结合的恋人之间唯一的桥梁也毁于一旦。而心爱的恋人又惨死亲兄长手中--这是多么痛心的人间惨剧。--由这几点去分析,动机不是十分充定吗? 『阿红以前也是十角馆的主人,偶然得知害死女儿那些人要到那儿旅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他暗示青司还活着,让大家把疑点转移到青司身上;并且寄信给你们,藉青司的名义吐露自己无法宣泄的心情。同时,也给自己寄了同类的信,表示自己是被害人之一……。』 三人默然俯瞰大海,各有所思。 『--就是这样。』过了一会见,守须低语。『再也想不出专程到岛上杀人的其它动机,最可疑的还是红次郎。--可是,岛田?这一切完全没有超出臆测的范围……』 『是的,守须。』岛田自嘲似的撇撇嘴。『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我也不想去找证据。这件事,更没有必要积极地告知警方……』 丁崎后面出现两艘船,于是岛田站了起来。 『警方的船回来了。--我们走吧!』 3 『那三个是什么人?』角岛搜证回来的组长,询问身边的警官。 据目前角岛建筑物所有人,即地主兼房地产商巽昌章表示,滞留十角馆的K大学生是他侄儿的朋友,要求从上周三起在那儿借宿一周。 警方根据巽手边的角岛成员名单,和校方取得连系才连络到学生家长。由于其中有些学生离家外宿,因此家属无法全部到齐。不过依据先前的检查结果,勉强可以辨识所有尸体。向死者家属做了简单的问案调查后,所得情报大半雷同……。 『--哦?那三个?』 警官反问时,组长手指屋里靠窗处。『那边的三个人。』 『哦--。他们是研究社的朋友,下午就来打听事情经过了……』 『嗯。』组长略偏粗粗的脖子。 背靠着窗交谈的两个年轻人旁边,是个背向这边往外看的高个儿男人。 组长从在命案现场弄脏了的外套口袋抽出双手,朝三人走去。 『对不起,打扰一下。听说你们是死者研究社里的朋友?』 突来的沙哑声音,使两个年轻人连忙抬眼。 『我是警方的人……』 『哦,辛苦了。』 说着,往外看的高个子同过头来。组长啧了一声,说道:『果然是你,正觉得背影好眼熟……』 『真是奇遇,我也猜想或许是你哩!』 『你们认识?岛田。』一名年轻人惊讶地问 『我以前不是说过在警界有点人际关系吗?说的就是他。江南,介绍一下,这位是县警岛田修组长。』 『岛田?那么,你们是……』 『没错,他是我家老三。』岛田组长告诉他。 『哦--』 岛田组长干咳一声,瞪着体型和自己恰好相反的弟弟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