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一定能干好。”“你是个乐天派,真叫我感到羡慕。”也许是神经过敏,南云脸上多少显露出一点阴郁的神色。 美国舰队司令的《第一号战斗命令》 就在南云和参谋长窃窃私语的时候,收到了一份使机动部队首脑人物大惊失色的电报。这是从先遣部队第六舰队的旗舰“香取号”上拍来的一份紧急电报。 原来,十一月二十四日,“香取号”驶离横须贺港,经特鲁克驶往马绍尔群岛的夸贾林岛途中,于二十八日下午五时左右在塞班岛以东一百六十海里的地方突然遇上一艘美国布鲁克林型巡洋舰,它正护卫着五艘运输船朝菲律宾或关岛方向驶去。 这艘布鲁克林型巡洋舰排水量为九千七百吨,配备有十五门口径为十五厘米的大炮。而“香取号”则是一艘供教练用的巡洋舰,排水量为五千九百吨,舰上只装备有几门口径为十四厘米的大炮,战斗力差得无法比拟,航行速度也慢得可怜。当时我方固然大吃一惊,但对方也非常紧张。不过,到开战那天,对夏威夷断然进行突然袭击的先遣部队指挥官清水美光中将没有改变航向,他从容不迫地指挥舰队仍按原来的航向继续前进。 当双方相距近一万米左右时,美国巡洋舰上的大炮突然调整仰角,把炮口一齐对准“香取号”。霎时间,“香取号”上剑拔弩张,充满了杀气腾腾的气氛。但是,美国方面好象是掩护运输船,从巡洋舰的烟囱里放出大量浓烟,并两次大幅度调整航向。当美国方面的舰艇随同浓烟一起在水平线上消失时,“香取号”就用紧急暗语电报向上级报告了它同美国舰艇接触的情况。 当时,二十八日早晨七时(夏威夷时间),由“猛牛司令”哈尔西率领的第八特遣队(以航空母舰“企业号”和三艘重型巡洋舰、九艘驱逐舰为基干)驶离珍珠港后,正加速驶往威克岛执行特殊任务。 但只有这一天,在哈尔西的舰队中却看不到有战列舰。 原先哈尔西曾考虑到,为使日本方面,特别是夏威夷的日本间谍产生错觉,使其认为美舰这一行动只是一次例行训练,因此有必要让战列舰跟随舰队一起出发。但后来之所以没有让战列舰随队出发,是因为他又断定: 一、必须尽快地把海军陆战队的战斗机运往威克岛;二、时速仅十七海里的战列舰同时速达三十海里的“企业号”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一起出航只会碍手碍脚;三、一旦与日本舰队相遇,战列舰几乎无法保护美国的舰逛,而保证安全的最大要素是速度。 哈尔西率领舰从驶离珍珠港后不久,他就命令“企业号”舰长乔治·D·马雷上校发布《第一号战斗命令》。于是,马雷舰长便向舰上人员发出下列命令: 一、“企业号”从现在起进入战斗状态;二、作好随时能够投入战斗的准备;三、也许会遇上敌潜艇。这就是说,接到作战部部长斯塔克的“战争警告”后,在美国太平洋舰队中至少有哈尔西的舰队已采取了战斗态势。哈尔西在命令马雷的同时,还向第八特遣队下达了命令,要所有的飞机都带上炸弹或鱼雷;把鱼雷上供演习用的弹头都换上供实战用的弹头;飞行员应击沉和击落被发现的敌舰和敌机。 知道这次航行目的地是威克岛的,一共只有三个人,即哈尔西、派遣飞行队长普特南海军少校和另外一位军官,所以在哈尔西的战斗命令下达后,整个特遣队都沸腾起来了。此时美国还没有公开宣布对日宣战,而且哈尔西也没有把这项命令告诉过参谋们。所以作战参谋威廉·H·布莱卡中校左手拿着战斗命令,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向哈尔西问道: “司令,你同意这项命令吗?” “同意。” “你知道这项命令意味着战争吗?” “知道。” “但是不能由你司令个人来决定开战,万一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我负责,可以吗?如果发现敌人过来就先发制人。有什么争论到以后再说。”哈尔西中将的回答就象他那绰号“猛牛”似地,声调提得高高的。 哈尔西的舰队停止了无线电通讯。白天,派出反潜艇巡逻机担任戒备,每天早晚两次出动飞机在舰队周围三百英里的范围内搜索敌机敌舰。因此可以说,如果那时发现了攻击夏威夷的日本先遣部队的潜艇,那么太平洋战争也许会因美国方面先放第一枪而爆发。 这里顺便提一下,哈尔西的舰队于十二月四日早晨七时在离威克岛大约二百英里的地方,让海军陆战队的十二架F4F 战斗机起飞后,便立即掉过船头向珍珠港返航。它打算于十二月七日早晨七时三十分(夏威夷时间——即我军第一批攻击部队开始进攻前二十五分钟)进入珍珠港港口。但因天气不好,在给驱逐舰补给燃料方面耽误了时间,因此在具有历史意义那一天的黎明,哈尔西的舰队还在离珍珠港二百英里的地方。那天早晨六时,哈尔西曾派出十八架SBD 俯冲轰炸机兼带前方巡逻任务先行飞往珍珠港。当时“企业号”的舰上人员对那些能在自己前面早一步返回基地的飞行员还感到非常羡慕哩! 子孙后代战斗下去 十一月二十八日,东京拍给野村大使的电报中一开头就说:“《赫尔备忘录》对日本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建议”,接着训令如下: 日本政府决不能以此作为谈判的基础。我方对此建议的答复,将在两、三天内送到你处,日美谈判可能因此而事实上中断。但希望不要给美国方面以停止谈判的印象。只对他们说:我们正在等待训令,虽然政府的意图还不清楚,但我们认为,日本政府的主张始终是正当合理的,日本已为太平洋的和平作出了重大牺牲。 美国通过“魔术”,于二十八日(华盛顿时间)就获悉了这份电报内容。 因此,从美国方面来看,事情已经很清楚,日本已不再要求同美国继续举行会谈,它已最后下定决心要采取新的军事行动。美国认为,日本把缔结协定的期限定为东京时间十一月二十九日(华盛顿时间十一月二十八日),这就意味着日本开始行动的日期已近在眼前。 赫尔一面看这份已被破译的电报,一面直觉地感到:“来栖的使命正接近第二阶段。他的第一阶段的使命是要使美国承认日本在东太平洋的统治地位。第二阶段的使命是,如果第一阶段的使命以失败而告终的话,那就用会谈来拖住我们,直到日军作好进攻准备为止”。 十一月二十九日上午九时三十分,日本政府当局以对美关系问题为中心,同一些重臣①们进行畅谈,并就决定开战的问题作了说明,从而取得了他们的谅解。 ① 主要指曾当过总理大臣的一些重要人物。——译者 随后,从下午二时起,天皇在皇宫书斋内花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亲切地听取了重臣们的意见。天皇陛下说:“现在已到了非常难办的时期。”对此,重臣们发表了下列主要意见:若槻:“就我国国民的精神力量来说,是无须担心的,不过在物资方面到底能不能长期坚持下去,则必须予以慎重研究。如果单凭政府在上午所作的说明,那是很难令人放心的。”冈田、平沼:(谈了与若槻相同的意见。)米内:“因为没有资料,提不出什么具体意见。这里请容许我用一句俗语来表达我的希望:不要贪小失大,愿陛下三思。” 近卫:“根据政府说明,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日美继续进行外交谈判,已无希望。不过我认为,不能因为外交谈判已破裂,就立即诉诸战争,这究竟有无必要,需特别慎重考虑。我觉得按目前情况,即以卧薪尝胆的情况发展下去,是否还能找出一条打开局面的途径?关于这一点,我想嗣后再听听政府当局的见解。” 广田:“根据上午政府所作的说明,我感到日本目前正面临着外交方面的危机。但我认为外交谈判方面的危机一般都要经历两、三次反复,才能彼此了解对方的真意,不能因为遇到了一次危机就立即诉诸战争,那样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 林、阿部:“我们认为,政府和大本营是经过充分合作、慎重研究后才决心开战的,所以,我们对此是有把握的。” 最后,若槻再次起立作了结论性的发言,他说: “我认为,如果为了日本的自存自卫而不得不开战的话,那么即使预见会战败,甚至会使帝国化为一片焦土,也要开战。但是倘若仅仅为了追求理想——诸如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确保东亚的稳定势力等等——而推行国策,从而进行战争的话,那是万分危险的,所以望陛下慎重考虑。” 总而言之,曾担任过首相职务的大部分重臣都认为,单凭《赫尔备忘录》就立即诉诸战争,未免操之过急。但作为一个现实问题来说,《赫尔备忘录》已成为引起日美战争的一个最大的也是最终的原因,这一事实在客观上是无法否定的。 有关这一天的情况,在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机密战争日志》中是这样写的:“一、自上午九时三十分起,首相于皇宫内召集重臣们就内阁会议之决定加以说明,望取得重臣们之谅解.. “二、随后又在御前同重臣们进行畅谈。不少重臣不主张战争。似乎只有阿部、林、广田三人对首相之决心表示谅解。首相与阿部、林、广田一起对其他那些不主张战争之重臣进行了说服工作。最后全体一致同意开战,并鞭策政府照此办理。① ① 这一段记述不符合事实。——原注 “三、回顾国家兴亡之历史,兴国者均为少壮青年,而亡国者则皆为老人。重臣们的那种希望太平无事的心理也是出于无可奈何。然而皇国之命运决不能托付于若槻、平沼之流老朽者身上。 “吾人只有子孙后代战斗下去。” 这天傍晚,参谋本部通讯课的户村盛雄中佐给派驻在邮政省检查室执行监督任务的白尾干城挂了电话,通知他把所有国外电报的递送工作推迟五小时,以配合戒备。于是,白尾就立即打电话给中央电信局,命令他们将电报的收发工作暂停五小时。除日本政府同德意两国政府之间往来的电报外,这一命令对国外往来的所有电报都适用。 由于采取这一措施,罗斯福总统在开战前夕亲自拍给日本天皇的一份电报就被耽误下来了。这一点以后再谈。三十日上午,海军大佐高松宫在晋谒天皇时当面向陛下进言说:“因为海军自顾不暇,如可能,则希望避免发生日美战争。”天皇听后忧心忡忡,随后他询问木户内大臣:“海军有这种情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木户回答说:“我想陛下这次既已下定决心,就不可再犹豫不前,因为这是一个重大问题;如果陛下有一点不放心,就有必要把情况详详细细他讲清楚,让陛下了解。等一下请海军大臣和军令部总长进宫,把海军的真意弄清楚。同时希望陛下也将此事坦率地同首相谈一下。” 下午三时半,东条首相晋谒天皇。随后天皇又召见了岛田海相和永野军令部总长。 将日美战争稍许推迟一下,以便再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作出最后的决定权,想不到竟落到了这两位海军大将的手中。昨天下午,天皇征求重臣们的意见时,海军大将冈田启介说:“政府所作的说明叫人无法理解。”海军大将米内光政也含蓄他说:“不要贪小失大。”亦即是说,这两位海军出身的前首相都主张应该避免日美战争。那么,两位现役海军大将到底是怎样回答天皇的呢? 当天下午六时、三十五分,天皇对木户说: “刚才问过海军大臣和军令部总长,他们两人都回答说有相当把握。因此请通知首相,按预定计划进行。” 这样一来,高松宫那个直接晋谒天皇的果敢行动就被岛田和永野的最后一席有关海军有把握取胜的搪塞之言挫败了。同时,天皇为祈祷和平和为国为民所作的努力,结果也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日本航空母舰在何处 决定命运的十二月份终于来到了。 十二月一日凌晨零时,日本海军为了干扰美国无线电谍报工作并掩盖夏威夷作战企图,再次更换了一个月前刚更换过的舰队无线电通讯呼号。 这一措施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从美国第十四海军军区(夏威夷)通讯谍报部的下列报告中便可窥其一斑。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一日 日本海军于今天凌晨零时更换了海上舰队的所有无线电通讯呼号。在此之前,其通讯呼号是六个月或更长一些时间更换一次。上次更换的时间是十一月一日。而这次只过了一个月就更换通讯呼号,可以认为,这预示着日本正在逐步采取措施,准备开展大规模的积极行动。在这次更换通讯呼号之前的两、三天,大部分无线电通讯都是重发一至四天,甚至五天前的通讯电文。看来,日本海军正在越来越严格地采取安全措施。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日 今天几乎没有收到有关日本航空母舰方面的情报。其原因之一,是还没有掌握已被更换过了的无线电通讯呼号。但是,从十二月一日更换后的两百多个通讯呼号中,已有一部分为我方所掌握。可是其中没有航空母舰的通讯呼号。其原因是航空母舰发出的无线电通讯量很少。 十二月一日下午二时,在皇宫的“千种大厅”召开了决定我国兴亡的御前会议。会议决定: 根据十一月五日决定之《帝国国策施行要点》而进行之对美谈判最后未获成功,故帝国决心对美、英、荷开战。 于是,十二月一日下午四时终于下达了天皇的开战决定。 在这天会议上,天皇陛下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睛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这是一次极其沉闷的会议。直到主持会议的东条首相宣布“会议到此结束”时,天皇才拖着沉重的步伐退出会场。 在御前会议上作出开战决定后,参谋总长杉山和军令部总长永野当即并排站在一起上奏天皇说:“将根据这项决定,向陆海军第一线的部队和舰队发布开始进攻的作战命令。”他们请求天皇批准这一作战命令。 这一天,联合舰队司令部——在停泊于广岛湾柱岛停泊地区的旗舰:‘长门号”上——从一清早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决定开战的通知,直到晚上,它才接到军令部次长于下午五时发出的一份亲展电报。这份电报指示联合舰队司令部“拆看前几天送去的那封密封信”。拆看后,才知道它原来是《大海令第九号》和《大海指第一六号》。 在《大海令第九号》的第一条中指出:“帝国决定于十二月上旬对美国、英国与荷兰三国开战。”《大海指第一六号》则一开头便指示说:“联合舰队对美国、英国与荷兰三国之作战行动应以所附之附件即帝国海军对美、英、荷三国作战方针为依据”。 但是,由于军令部次长在电报中说:“发动武装进攻之时间以后发布命令”,因此联合舰队考虑到可能会推迟发布X 日的命令,便暂先向各舰队司令长官拍发了那份“(开战业)已决定,日期以后下达命令”的亲展电报。 十二月一日下午五时光景,就在军令部次长拍发上述电报的时候,继续向珍珠港方向东进的机动部队总算越过东经一百八十度的国际日期变更线,驶离东半球而准备向西半球驶去。 这时,只见指挥官向整个舰队发出信号,顿时气氛更加紧张。信号说:“本舰队预料已进入了基斯卡与中途岛之敌机巡航圈内。今晚越过一百八十度线后,离敌愈近。各部队在对空严加防范之同时,要严密监视可能尾随于后之所有敌舰。夜间,尚须特别注意不可暴露灯光,并尽量少发信号”。 由于这天是预定最后作出开战决定的日子,所以,报务室里估计会接到开战命令,空气十分紧张。报务员为了不漏听命令中的每一个字,正全神贯注地守在收报机前。 同一天(夏威夷时间十一月三十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将军把情报参谋莱顿少校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说: “情报参谋,在你交来的《十一月三十日日本航空母舰位置推测表》中,没有说明第一航空战队(“赤城号”、“加贺号”)和第二航空战队(“苍龙号”、“飞龙号”)的所在位置,你认为它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最近没有收到有关这些航空母舰所在位置的确切情报,因此没有说明它们的所在位置。如果要我推测的话,估计这些航空母舰在吴军港方面。”金梅尔一听,不由得光起火来,马上紧逼着问道:“什么!?你竟不知道第一航空战队和第二航空战队的所在位置?”莱顿知道会受到司令的申斥,但不知就是不知,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估计还在日本本上水域内,但其所在位置不清楚,不过,除了这两个航空战队外,其他航空战队的所在位置我是确有把握知道的。”于是,金梅尔便以紧张时经常出现的那副严肃的神情两眼直盯着莱顿说:“言下之意,是不是第一航空战队和第二航空战队的航空母舰绕过钻石角(檀香山东南面之海角),你还不知道?”“我希望在此之前能发现这些航空母舰的所在位置。”莱顿回答后便狼狈不堪地离开了司令办公室。 箭终于离开了弦 另一方面,当时在十一月二十九日晚些时候,赫尔国务卿正在华盛顿板着面孔看到了美联社报道的一则电讯,内容是有关东条首相定于十一月三十日在大政翼赞会和日本东亚联盟举行的集会上发表“爆炸性演说”的,其中说: “蒋介石之所以追随英美和共产党人继续进行毫无意义的抗日战争,驱使未来有为的中国青年充当炮灰,是由于英美想使东南亚各民族互相残杀来坐收渔翁之利,从而企图掌握东亚的领导权。..为了人类的荣誉和尊严,我们必须坚决从东亚范围内杜绝这种行为。” 此时,萦回在赫尔脑海中的是美国方面破译的那份(东京于十一月二十二日拍给野村大使)电报中历说的这样一段电文:“这个期限(东京时间十一月二十九日)绝对不能再变更。过了这个期限,事态就会自行爆发”;还有,东京于十一月二十八日拍给野村大使的电报中的那段电文:“我方对此建议(即《赫尔备忘录》)的答复,将在两、三天内送到你处。” 于是,赫尔直觉到局势的严重性,加之东条的演说已证实了这一点。因此,他于二十九日(星期六)深夜打电话给正在暖矿泉度周末的罗斯福总统,强调指出日本进攻的危险已迫在眉睫,并建议罗斯福提早赶回华盛顿。 总统同意赫尔的意见,于十二月一日早晨回到了华盛顿。这一天,凡在华盛顿看到破译了的这一系列日本外交电报的人,都深深感到危机已在眼前。 十二月一日,东京致电野村大使说: 十一月二十九日这一最终期限已经过去,形势在继续日益恶化。然而,为了不使美国产生过多的疑虑,我们已指示报界作这样的报道:虽然日美之间在部分问题上存在着很大分歧,但谈判仍在继续进行。 二十九日,东京致电日本驻伦敦、香港、新加坡、马尼拉的大使馆,训令它们“停止使用密码机,并将其销毁”。十一月三十日,东京致电驻德大使,训令他前去会晤希特勒元首和里宾特洛甫外长,向他们说明当前的形势。电报说: 日美谈判目前已处于决裂状态。请你极秘密地告诉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日本同英美之间存在着突然爆发战争的很大危险,开战的日期也许会比想象的来得更快。战祸临头的确凿证据已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魔术情报”告诉人们形势越来越紧迫了。 十二月一日,东京致电驻美使馆,指示说: “倘若需要销毁密码机,望同海军武官处取得联系,使用它那里备有的化学药品。” 原来日本为了以防万一,早在一九四一年夏天就从东京把用于销毁密码机(包括大使馆内的那架密码机)和存放军事机密的保险柜所需工具秘密地运到了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由东京目黑海军技术研究所特地研制出来的这些工具包括有一座耐高温的炉子(直径约二十厘米,高约三十厘米)、可熔解金属片的铝热剂粉,以及可供导火用的引线。把应予销毁的机器拆开后,将其零件,特别是那些需要保密的部件放进这座炉子里,点燃铝热剂粉后即可全部熔解。 就这样,虽然以罗斯福总统为首的华盛顿的军政首脑们已深深感到危机迫在眼前,但当他们于十二月一日(东京时间为十二月二日)夜晚进入梦乡的时候,日本统帅部的两位总长正在奏请天皇把开战之日定在十二月八日,并且得到了天皇的批准。两位总长在奏疏中说: 武装进攻的日期之所以预定为十二月八日,主要是考虑到月亮盈亏的日子和选择星期几这两个因素。为了使陆军和海军都能顺利而有效地进行首次空袭,在农历二十日左右,选择一个半夜以后到日出前有下弦月的月夜较为合适。另外,星期日是美军的休假日,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国舰艇较多,有利于我海军机动部队空袭夏威夷。而我们选定的十二月八日这一天,夏威夷正好是星期已又是农历十月十九日。当然八日那夭在东太平洋已经是星期一了,我们已把重点放在机动部队的突然袭击上。..于是,在当天下午五时左右,设在广岛湾柱岛停泊地区的联合舰队司令部便接到了军令部次长拍来的电报,令其“拆看《大海令第一二号》”。下午五时三十分,山本司令长官电命联合舰队“攀登新高山一二○八”。这就是说:“开战日期定为十二月八日。按预定计划行动”。 对于当时情况,联合舰队参谋长字垣少将在其日志《战藻录》中曾这样写道:“(命令)大致今晚可下达至全军。不知我联合舰队之将士有何感想?“但愿真正与我等一起尽最大努力。司令长官之心意决非置其部下于死地。我等于不久之将来,亦将投身于战斗。一切为天皇,为国家。” 机动部队从单冠湾出击后,已经有六天了。舰队虽已从东半球驶入西半球,但海水的颜色并没有什么特殊变化。今天,海面上又刮起了风速为每秒二十米的南凤,驱逐舰等在汹涌的波涛中颠簸着。 从昨天起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报务员,终于在十二月二日晚上八时收到了盼望已久的电波——联合舰队的命令。联合舰队作战电令第一○号X 日定为十二月八日。十二月二日十七时三十分发。机动部队参谋长草鹿少将在“赤城号”舰桥的微弱灯光下看完这份电报时,一直吊在心上的石头顿时落了地。他的心境如同万里晴空中的一轮秋月那么明朗。 参谋长的心情是这样,那么机动部队最高负责人南云中将的心情又如何呢?他虽然相信,电讯会告诉他下达的命令是“开战”还是“返航”,但他仍不免有点忐忑不安,他深深感到现在可以根据这份电报专心致志地埋头于作战了。 至此,对美开战的箭终于离开了弦。 就在对美开战的箭离开弦的那天下午一时,日本的一艘豪华邮船“龙田丸”(总吨位为一万六千九百五十五吨),作为“第二次撤侨船”,从横滨启航,开往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 这天的《朝日新闻》晚刊以“第二次赴美撤侨,‘龙田丸’启航驶向波澜壮阔的太平洋”为题,作了如下报道:“船上乘客共有一百四十八人(一等舱四十五人、二等舱二十八人、三等舱七十五人),其中外国乘客有:挪威驻日代办康斯特先生的夫人,今春来日后视察满洲、华北的智利新闻记者布拉内托等一行四人,以及其他外国旅客共三十五人。上月二十九日经美国政府同意重新入境的六十余个急于返美的海外日侨,结果只有三人来得及办理手续,他们和旅居美国五十四年之久的南国太郎老人一起,也都是在即将开船之前才匆匆赶上船的。 “乘客人数虽然不多,但由于驶向波涛汹涌的太平洋的那艘‘龙田丸’,其启航时间正是日美谈判处于极其重要阶段的紧要关头,所以码头上挤满了欢送的人群。从甲板上传来了《爱国进行曲》的音乐,它与人们大声叫喊的‘再见’声交织在一起,数不尽的手帕随风飞舞..船徐徐驶离码头”。 对“龙田丸”的船长木村庄平来说,有几个问题是难以理解的。其中之一是开船日期一延再延。这艘邮般原定十一月中旬启航,后来延至二十日,接着又延迟几天,好容易到二十七日才决定于十二月二日启航。而且还以有关当局发表谈话的形式在报纸上大肆报道该船的启航情况: 据外交当局发表谈话称:帝国政府继派第一次撤侨船赴美后正在就派第二次撤侨船问题同美国政府进行谈判,根据此次所取得之谅解,将派“龙田丸”开往洛杉矶和巴拿马的巴尔博亚港。日后,该船一旦准备完毕即出航,大致定于本月内驶离横滨。(十一月二十五日《朝日新闻》晚刊)据外交与邮电当局发表谈话称:此次开往美国之撤侨船——“龙田丸”,其航行日程为:十二月二日自横滨出发,十二月十四日抵达洛杉矶;十二月十六日自洛杉矶出发,十二月二十四日抵达巴尔博亚港。(十一月二十七日《朝日新闻》晚刊)日本是不是真的打算派“龙田丸”去撤回侨居国外的日本侨民?为什么该船的启航日期一延再延?为什么要定在十二月二日启航?象是再一次提醒人们注意似的,东京的晚报在十二月六日,即“龙田丸”驶离横滨后的第四天作了如下报道: “据外交与邮电当局五日发表谈话称:十二月二日从横滨启航开往洛杉矶和巴尔博亚港的‘龙田丸’,这次又因顺道前往墨西哥停靠,故决定将其航行日程更改如下: 十二月十四日抵达洛杉矶;十二月十六日从洛杉矶启航,十二月十九日抵达[墨西哥]曼萨尼略;十二月二十二日从曼萨尼略启航,十二月二十六日抵达巴尔博亚港:十二月二十八日从巴尔博亚港启航[回国]。”攻击珍珠港的行动要取得成功,其绝对条件就是要对美国方面攻其不备。也就是说,要进行突然袭击,为了进行这次突然袭击,除严格保密外,若有可能,还必须使敌人对我方的意图作出错误的判断。因此,日本海军不论是首脑机关抑或各个舰队,都要同心协力,采取一切可以设想得到的措施。“龙田丸”的启航就是其中的一个措施。这是一个阴谋诡计,目的是要对方“放心”,使其认为日本决心开战的时间还是将来的事。所以说,日本是把“龙田丸”用作一种“掩人耳目的诱饵”。至于报纸上报道的所谓“据外交当局发表谈话称”和“据外交与邮电当局发表谈话称”云云,那都是大本营海军当局为达到上述目的而要求报社那样于的。 “龙田丸”启航前一天的十二月一日(即御前会议作出开战决定的那一天),船长木村庄平被海军省军务局的大前敏一中佐叫到了海军省。 大前对木材说:“船长,这次要辛苦你了,一路上请多加小心..”接着随手交给他一只长方形的木箱。木箱沉甸甸的,使人感到里面装有什么金属之类的东西。 虽然,大前未加说明,但这只箱子里却装满了十六支手枪,而且还放着一封使用这些手枪的指令信。 大前究竟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当作礼物送给木材呢? 这是因为有十几个美国军人决定搭乘“龙田丸”,大前担心战争一打响,倘若这些美国军人知道该船随之要掉转船头返回日本的话,那么,他们说不定会胁迫船氏将船强行开往美国。 第二天(十二月二日),在邮船即将启航前,海军省的林大佐登上了“龙田丸”,他在船桥下的海图室里同木村船长和加藤事务长进行了密谈。密谈时,林大佐严厉地命令说: “为了不让乘客们收听广播,必须把所有真空管都拆下,船上不得拍发任何无线电报。” 不一会儿,船上响起了开船的铜锣声。林大佐急匆勿地走下舷梯,站立在码头上一面默默地进行析祷,盼望“龙田丸”能顺利完成任务后安全返航,一面凝视着“龙田丸”的巨大船体徐徐驶离码头。 十三、美国战舰停泊在港内刺探珍珠港内的美国舰队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给亚洲舰队司令哈特拍发了一份第○一二三五六号电报,其要点是: 总统指示,下列工作要尽快进行,如有可能,在接到此电后两天内完成。 一、征用三艘小型船只,供“防谍巡逻队”使用, 二、这些船只要按照美国舰艇规定的最低条件,配备一门小口径炮、一挺机枪,并由一名海军军官指挥就够了; 三、为了观察日军在中国海西部和退罗湾的行动并用无线电进行汇报,除极少数美国水兵外,可雇佣菲律宾人充当水手; 四、要在海南岛和顺化(现南越北部海岸)之间、金兰湾与圣雅克角(西贡的东南)之间的印度支那洋面上各配备一艘船只,另外要在金匝角(印度支那最雨端)洋面上再配备一艘船只; 五、这三艘船只中,“伊莎贝尔号”是总统同意从海军舰艇中抽调的,但另外两艘船只则不能从海军舰艇中抽调; 六、为了执行总统这一计划,要把你所采取的措施上报作战部。“伊莎贝尔号”已经改装成为一艘游艇,并且不属于海军的编制。它是亚洲舰队司令偶尔使用的一条半新旧的小船。而其他两艘船只也只不过是就地征用的小船罢了。当时,亚洲舰队通过以马尼拉为基地的空中巡逻,完全可以得到充分的情报,因此,用这样的船只来组成“防谍巡逻队”,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 那么,总统的这一计划出于什么意图呢? 这是罗斯福总统采取的一个措施,要使他早已筹划好的、迫使日本在日美战争中先放第一枪的“谋略”的具体化。也就是说,他想把那种“防谍巡逻队”——曾在大西洋上作为引诱德国挑起战争的一种手段而被利用过——用于太平洋上,将其部署在日本载运南遣兵团的运输船队经过的航线上,促使日本公然对美国“军舰”先放第一枪。 于是,第一艘船就于十二月六日傍晚从马尼拉出发,前往金兰湾入口处执行任务。这艘船就是原为开展南太平洋岛屿贸易而建造的八十五吨双桅帆船“拉尼凯号”。船长是原“瓦胡岛号”炮舰舰长K·特雷少校。“瓦胡岛号”炮舰刚从中国长江口返回马尼拉。船上除了七名美国海军人员外,还有八名头戴白帽子,身穿水兵服的菲律宾渔民。 出发时,亚洲舰队的作战参谋提醒特雷说:“如果日本方面问你们在干什么,你就回答说在寻找一架坠落的飞机。”可是,这艘船从马尼拉港口启航后不久,日本就开始向珍珠港发动攻击。 十二月二日,东京又致电野村大使,指令他“除特别指定保存的东西外,销毁密码机、密码本和密码略语”,并指示他销毁这些东西后,以暗语“春菜”报告东京。 美国方面通过“魔术”获悉了这份电报的内容。 同日,东乡外相还致电驻夏威夷总领事喜多,指令他说:“鉴于目前形势,查明美国战列舰、航空母舰、巡洋舰在珍珠港的停泊位置是极为重要的。因此,望今后尽可能每天报告这方面的情况。另外,请电告珍珠港上空有无阻塞气球,或有无施放这种气球的迹象。并请告知我们敌战列舰周围是否装置了防鱼雷网。” 这份电报的真正发报人是海军军令部情报部,收报人是森村正书记员,即海军少尉吉川猛夫。吉川是于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七日携带军令部情报部的密令前往夏威夷刺探珍珠港情报的。 在他到职后不久的那段时间里,东京要求他每星期大约提供一次情报。到八月份以后,就要求他每三天提供一次情报,而现在终于要求他每天提供一次情报。 不仅如此,东京还要求他提供关于阻塞气球和防鱼雷网的情况。当然,东京的意向吉川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要求增加提供情报的次数,以及东京对阻塞气球和防鱼雷网的关心,这就足以说明开战的日期日益迫近,而且攻击的目标就是珍珠港内的美国太平洋舰队。 据说就连吉川看完这份电报后也大吃一惊,他咽下一口气后呆若木鸡似地站在喜多的身旁思忖着:“说不定目标就是珍珠港。”喜多指着电文,安详地嘟哝着说:“森村君,这阻塞气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啊,这就是把许多气球施放到空中,阻碍敌机低空飞行。这种气球最初出现在欧洲战场,但似乎效果并不那么显著。”“那么防鱼雷网呢?”“它是在战列舰等四周围水下吊着的一块金属网,以防敌方发射的鱼雷。”喜多摇晃着他那笨重的身躯,点了点头说:“噢——”接着他微笑地打量着森村书记员的脸色,嘟哝他说,“干吧。”吉川立即返回宿舍,开始整理他身边的东西。因为他已直觉到“为国效劳的最后时机已经来到”。 他毫无痛惜地烧毁了半年多时间费尽心血搜集得来的各种资料。为了怕留下后患,他还烧毁了与挚友一起拍摄的照片。凡是废纸篓里和抽屉里能构成证据的所有东西,甚至连复威夷群岛的游览地图,也都统统付之一炬。 吉川烧毁了这些东西后,他放下了心,并自言自语地说: “啊,现在无牵无挂啦!既然这样决定了,那我就排除万难,奋不顾身地去搞情报工作了。这次很可能被美国方面逮捕,但只要袭击成功,我死也瞑目了。” 传达敌情 自十二月二日下达了关于开战日期的决定后,东京就通过无线电把夏威夷方面的情况陆续地转告机动部队。那种详细报告以珍珠港为基地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动情的情报,称之为“A 情报”。 但可惜的是,这种情报在时间上要相差两、三天。 这就是说,可以知道两、三天以前的情况。但在这两、三天内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化,因此对机动部队来说,很难对攻击那天的情况作出准确的判断。 十二月二日的深夜刚刚过去,机动部队便在三日凌晨零时十六分,从大本营海军部那里收到了期待已久的一份有关夏咸夷方面情况的详细情报。A 情报十二月二日晚十时发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八时(夏威夷时间)珍珠港情况如下:离港之舰艇有,战列舰两艘(“俄克拉何马号”和“内华达号”)、航空母舰一艘(“企业号”)、甲级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十二艘;进港之舰艇有,战列舰五艘、甲级巡洋舰三艘、乙级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十二艘、水上飞机母舰一艘;进港之舰艇乃十一月二十二日离港之舰艇。十一月二十八日下午停泊于珍珠港之舰艇估计如下:战列舰六艘(马里兰型两艘、加里福尼亚型两艘、宾夕法尼亚型两艘);航空母舰一艘(“列克星敦号”);甲级巡洋舰九艘(旧金山型五艘、芝加哥型三艘、盐湖城型一艘);乙级巡洋舰五艘(檀香山型四艘、奥马哈型一艘)。日本第八战队(甲级巡洋舰“利根号”、“筑摩号”)的首席参谋藤田菊一中佐在这一天的日志中这样写道:“今天从单冠湾启航以来,首次遇上狂风暴雨。无法得到中途补给。“可是,这种恶劣的天气,对我们今天进入敌巡逻机的飞行半径范围来说,则应该谢天谢地。“船身颠簸得相当厉害。“有关夏威夷美国舰队的二十八日的情报已经收到。..但愿在美国舰队处于这种状态下迎来X 日。..”这天上午十时四十五分,联合舰队山本司令长官在皇宫晋谒天皇。天皇陛下作了如下面谕:“值此下令出师之际,朕将统帅联合舰队之重任托付于卿。惟联合舰队之责任至为重大,此举成败乃关系到国家之兴亡。“望卿发扬多年来训练舰队之成绩,主动出击,剿灭敌军,威震国内外,以不辜负朕之信任。”对此,山本司令长官答复说:“适值开战之前,蒙陛下优渥,赐予圣谕,诚惶诚恐,不胜感激。臣拜受天命,决心率领联合舰队全体将士血战到底,坚决贯彻出师之目的,以应陛下之圣命。”当时,联合舰队参谋长字垣也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机动部队在为一片高气压所笼罩之海面上航行,天气无多大变化。.. 海面上依然微风拂拂,真是上天保佑!”字垣接着又写道:“罗斯福总统定与陆军部部长、海军部部长、参谋总长、海军作战部部长进行仔细磋商,..他们在寻求今后之对策时,是否知道四天后将会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其咽喉?”真象字垣参谋长在《战藻录》中所写的那样,美国方面的视线已完全为南方的现象所吸引,而对日军向东方所采取的行动则一无所知。十二月三日,美国海军通讯谍报处在其报告中说:“没有有关日本潜水艇和航空母舰的情报。”这就是说,南云部队的去向未被美方察觉。 但是,字垣对天气的估计并不正确。由于洋面上刮起了风速为每秒钟二十至二十四米的强劲南凤,就连在航空母舰“苍龙号”上吃饭时,也得把盛饭的锅子和餐具箱用绳索吊在舱顶上。对于这种吃饭时要掀住那餐具——在餐桌前后摇晃——的情景,水兵们感到既惊险又滑稽。 十二月四日仍然是风雨交加的坏天气,特别是下午,最大风速竟达每秒钟三十五米。这天凌晨三时五十分,机动部队从军令部那里收到了如下一份A 情报:A 情报十二月三日晚十一时发十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夏威夷时间)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艇情况如下: A 地区① KT②有“宾夕法尼亚号”、“亚利桑那号”: FV③有“加利福尼亚号”、“田纳西号”、“马里兰号”“西弗吉尼亚号”; KS④有“波特兰号”;进入船坞的舰艇有,甲级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一艘、潜水艇四艘、驱逐母舰一艘、巡逻艇两艘、重型油船两艘、修理舰两艘、扫雷艇一艘, B 地区⑤ FV⑥有“列克星敦号”;其他舰艇有,“犹他号”、甲级巡洋舰一艘(旧金山型)、乙级巡洋舰两艘(奥马哈型)、炮舰三艘, C 地区⑦ 甲级巡洋舰三艘、乙级巡洋舰两艘(檀香山型)、驱逐舰十七艘、驱逐母舰两艘; D 地区⑧扫雷艇十二艘; E 地区⑨ 无舰艇停泊。十二月二日下午(夏威夷时间)情况无变化。未见有待命启航的趋势,舰上人员之上岸情况仍与往常一样。A 情报的“来源”无疑是由檀香山总领事馆的森村书记员即吉川少尉提供的。由于他提供这一情报的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天是星期六,所以才说“舰上人员之上岸情况仍与往常一样”。这就意味着有半数以上的水兵在檀香山的酒吧间和电影院等热闹场所寻欢作乐(每逢周未和节日,容许舰上一半人员上岸)。 ① 指海军工厂和福特岛之间。——原注 ② 指海军工厂的西北码头。——原庄 ③ 指停泊抛锚地区。——原注 ④ 指海军工厂修理码头。——原注 ⑤ 指福特岛西北和该岛附近海面。——原注 ⑥ 指停泊抛锚地区。——原注 ⑦ 捐东部海湾。——原注 ⑧ 指中部海湾。——原注 ⑨指西部海湾。——原注 美国战列舰驶向哪里去了 那时,我在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工作,深切感到日美两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就在这个时候,武官处接到一份来自东京的暗语电报。电报说:“望重新报告美国战列舰的所在位置。” 电文极其简短,内容也无非是要了解美国战列舰的所在位置,并无特殊之处。根据前一时期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和驻檀香山总领事馆以及驻巴拿马公使馆所提供的报告,照理说,东京业已掌握了正确的情报。 “‘重新’这个字眼会不会是东京在故弄玄虚?”对此,我们在华盛顿的驻外机构只能作一些猜测。“大概东京已作出了什么最后决定?”总之,“重新”两字似乎感到有一种隐藏着耐人寻味的东西。当时,武官处的判断是:美国的十七艘战列舰中有八艘部署在大西洋,其余九艘则全部部署在太平洋。在大西洋的八艘战列舰中有三艘是得克萨斯型的旧式战列舰,另三艘是第三战列舰舰队的“新墨西哥号”、“爱达荷号”、“密西西比号”以及两艘四万五千吨级的新式战列舰——“华盛顿号”和“北卡罗来纳号”。 可是,东京说要“重新报告”,因此武官处只得“重新仔细地”进行调查。“好吧,那就让我去调查一下吧。”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独自钻到位于诺福克军港附近一家日侨经营的“中国菜馆”的凉棚里。在这里,我同店主闲聊消磨时间。直到暮霭降临后,我才不慌不忙地离开菜馆,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在军港对岸的公路上来回兜了两、三次。 ——净是些小舰艇,一艘战列舰也没有。但是,我突然又改变了想法:——没有战列舰,这本身就是一个重要情报。我一边嘀咕着,一边驾车向着通往对岸纽波特纽斯的渡口驶去。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我却在这个怪地方迷了路。只见前面站着一个海军水兵模样的人,于是我就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海军兵营。”本来,这是我多次走过的一条熟路,不知在什么地方和怎么迷了路的;竟闯进了海军兵营的广场。我想:“这下子可完了,闯祸啦!”但这位海军水兵好象并没有把我当作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客客气气地给我指点了去渡口的走法。“谢谢,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这时,我才放下心来,怀着轻松的心情驾着汽车,乘上摆渡船越过了夜幕笼罩着的海面。这里的纽波特纽斯造船厂灯火辉煌,忙于为美国太平洋舰队和大西洋舰队赶造航空母舰。我一边望着左边的这种场面,一边开足马力向着华盛顿方向驶去。 第二天,我又前往费城军港。由于在对诺福克斯的夜间侦察中出了完全不应该出的差错,因此,今天我下决心在白天“强行侦察”。美国的古都费城,其东部有一条通往大西洋的特拉华河,该河西岸有一 个军港。 在军港对岸略靠下游的地方,就是当年美国独立战争时的古战场,现在这个地方已成为一个小型公园。 “啊!有啦,有啦,新式战列舰!” 从这个公园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军港的全景。因为它既没有设置象吴军港和横须贺军港那种用以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也不象长崎三菱造船厂那样吊挂着棕绳。 一艘四万五千吨级的巨舰顺水停泊在对岸军港的一架大型起重机的下方。这一切令人感到战争已不可避免,开战的日期正在日益逼近。映入眼帘的那艘战列舰不正是急于为太平洋战争准备的吗? 今天强行侦察的目的,并不是要了解战列舰结构的细节,只要确定一下战列舰的所在位置就可以了。可是,今天清清楚楚地看到的这个“庞然大物”,不要说别人,就连我自己也吓得目瞪口呆了。 这一天终于来到 华盛顿已经得到消息说,日本邮船“龙田丸”已于十二月驶离日本,将于中旬驶抵旧金山。 在美国开设商行的日本商人都切身感到日美两国之间的局势十分危急,战争一触即发。他们都在思忖“龙田丸”会不会是日美航线上的最后一个航次?该船恐怕是他们返回祖国所能搭乘的最后一艘船了。十二月四日、五日这两天,许多人都从繁忙的归国准备中抽出时间,前往日本驻华盛顿使馆和陆海军武官处作最后的辞行。 三井物产分公司经理宫崎勇和三菱商事分公司经理增田具两人也同在纽约的日本商行的经理们一起前来告辞。 这些经理们都想在日内搭乘“龙田丸”离美回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对于他们在留美期间得到武官处的热情关怀表示感激,并对今后的日美关系感到担忧。他们觉察到了我们要在可能成为敌国的美国留到最后一天才离开的那种辛劳和苦衷,从心底里希望我们斗争到底。 我们对他们说:返回祖国也好,留在敌国也好,这完全是工作上的需要。 虽然每个人的工作岗位不同,但作为一个日本国民来说,大家都要共同为祖国贡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请各位多多保重。说罢大家彼此紧紧握手告别。 可是,当我得知“龙田丸”的船期预告消息时,不由不对这艘船的行动抱有很大怀疑。因为在当时那种可说是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下,故意将“龙日九”那样的豪华客轮派往敌国,让其扣留,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我直觉到,此船这次航行的真正使命,也许只是掩饰我方企图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接到“龙田丸”的船期预告消息后不久,法国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就同我方联系,要我们代为去日本赴任的一位“石部金吉”①少校向“尤田丸”客轮预定一个舱位。于是我们就赴紫打电报同东京联系,结果很快收到回电说“舱位已经定好”。这件事办得那么干净利落,不禁使我怀疑“龙田丸”的行动果真是为了撤侨吗?我觉得自己最初的直觉似乎已被证实是对的。 ① “石部金吉”是由石和金两字(表示坚硬)组成的人名,意指无法通融、规规矩矩、不迷女色的正人君子。——译者 这位法国海军少校的名字,我已想不起来了。但他日语讲得很好。使我感到好笑的是,他称自己为“石部金吉”。 十二月四日下午(华盛顿时间),时间已经很晚了,曾同我在一个中学读书、但年级比我低的一位同学未次幸雄,为了向我告别,他特地从纽约赶来华盛顿。他也准备搭乘“龙田丸”客轮回国。 我同他一起共进晚餐,随后,我们两人在我武官处的房间里开怀畅谈。 谈着谈着竞连时间也都忘了。那天晚上他乘夜班火车离开华盛顿时已快要后半夜了。 外面,冬天罕见的夜雾笼罩大地。我好容易驾车把未次送到联合车站; 当我在车站月台上同他告别后返回武官处时,沿途浓雾弥漫,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和物了。 不用说,落叶满地的行道树和马路两旁的建筑物模模糊糊,连公路与公路之间的界标也都看不清了。虽然我习惯于军舰在雾中航行,但驾着轿车在浓雾中行驶却还是第一次。当然驾驶汽车的窍门应该说和驾驶船舶是一样的。平时,这段路程连十分钟也不需要,可今晚由于缓慢行驶,结果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 当我回到武官处的房间时,时钟已敲过两点了。我一边想:但愿大雾一直弥漫到大亮,一边上床就寝。 正好那天下午,海军武官处的通讯班长荻本(名义上的职务为书记)守候在我隔壁放有收报机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收听日本对海外的短波广播。这项工作如前面提到的,自从用预报“风向”办法进行联系以来就开始进行了。但一直到十二月四日下午较晚的时候才终于收听到了这种电波。 “刮风了!” 我一听到荻本的喊声,就立即赶到隔壁房间。这时,东京电台还在重复播送着:“东风,有雨”(指日美关系发生危险)这样的“天气预报”。 大家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情绪,彼此面面相觑,眼神里表达出一种看法:“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于是,我们马上着手准备,具体落实中央的指示:除一部分密码本和目前工作所需的极少量资料外,其他密码本等机密文件和密码机、军事机密文件保险柜等机密的东西一律都要毁掉。从第二天起,我们虽然用大使馆内那只烧毁文件的炉子把机密文件等资料烧成了灰烬,但要烧毁这些机密的东西却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东京目黑海军技术研究所送来的那份关于用铝热剂粉烧毁密件的说明书上这样写道:一、烧毁工作要在室外进行,不得在雨天进行;二、点燃铝热剂粉后在熔解金属片时,会有闪光和相当浓的白烟出现:三、为了减少白烟,可拆下密码机的外壳部分。 因此,我们在毁灭这些东西时,考虑到不能让美国方面发现这种闪光和白烟,不使对方获得可以推测我方企图的资料,也就是说,要在不被美国方面察党的情况下秘密地毁掉这些东西。经多方面研究后,结果选定大使馆院内杉树丛中的一个地方作为进行销毁的场所。至于销毁时间,则认为在黎明时分最为合适。 这是因为在枝叶繁茂的杉树丛中进行销毁,很少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另外,在东方发白的黎明时刻,使馆门前的马萨诸塞大街几乎没有行人,加之这个时候闪光不会象夜间那样醒目,白烟也不会象白天那么明显。俗话说:“朝攻夜袭”,我们对密码机等的销毁时间选择的就是“朝攻”。 于是,在我送末次君到华盛顿车站去的第二天——五日拂晓,我们就毁掉了这些东西。当时,夜雾还未消散尽,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最好的气象条件。 这时,开战的日期和攻击的地点已成为我们驻华盛顿海军武官处的谈话中心。当然,东京的意图我们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只能从中央来电的暗示中作某些猜测。不过,我们已明显地感到开战日期近在眼前。 ——那么,日本究竟在什么时候开战呢? 日本根据先发制人的作战计划,恐怕一定会主动地选择一个开战时机。为了使这次突然袭击取得成功,并通过袭击达到预期的效果,隐瞒我方的意图和出其不意地进攻对方,自然是绝对必要的条件。如果从这种观点来看,星期天的拂晓恐怕是最理想的了。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七日。日本说不定会选择这一天(东京时间为十二月八日)。但据我判断,日本很可能会重演日俄战争(一九○四——一九○五年)的故伎——在圣母节这天夜里突然袭击旅顺口——选择圣诞节这一天。所以要选择二十五日这一天,那是因为这一天是圣诞节,可以乘敌人在圣诞节前夜疲惫不堪而正在酣睡之际进行袭击,这样做比星期六晚上半数水兵上岸度周未后的第二天一早攻击为好,更能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日本已把决定命运的X 日定为十二月八日(夏威夷时间为十二月七日,星期日),这是通盘考虑了下列因素而定的:在夏威夷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照例会在周未训练结束后返回珍珠港,星期日那天,舰艇停泊在港内的可能性最大;另外,十二月七日是农历十月十九日,拂晓时恰好有下弦月。 ——那么,开战之初最先攻击美国的什么地方呢? 当时我预料日本也许会对珍珠港内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发起攻击。其理由是: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上报给东京的部分报告也曾转发给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就其报告的内容来说,只要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就会想到这不是普通的军事情报,而是带有某种意图。例如,有关舰艇的停泊情况,一般说来只要报告舰艇的种类和数量(如有可能,再注上舰名和舰型)就足够了。其实,森村书记员即吉川少尉在八月份以前上报的,都是这样一些一般性的情报,可是一到九月份,他在情报中开始把珍珠港划分为若干水域,并且详细地上报了系船浮标、码头和修理船坞等方面的情况。仅凭这些情况,也足以说明东京对珍珠港内的太平洋舰队异常夫心。 十二月五日,东京致电野村大使,训令他在两、三天内指定某些使馆人员乘飞机撤离华盛顿。当天,野村还根据二日的东京来电指示,以“春菜”这一暗语怕发了一份电报,报告他已把指定要销毁的与密码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完毕。可是这些电报全部被美国方面的“魔术”所破译,因而秘密完全泄露。 十四、太平洋情报网发生变化三千名水兵赴东京参观游览 十二月五日早晨,在东京车站的月台旁停着一列来自横须贺的列车,从车上下来了大约五百名横须贺海军水雷学校的见习生。水兵帽上那“海军水雷学校”的标志已换成了“大日本帝国海军”几个字。这些见习生在教官岩重政义大尉的率领下,列队向皇宫前的广场走去。 到了那里,他们和由教官境民藏大尉率领的戴着同样水兵帽的五百名海军炮术学校见习生相汇合,井一起在二重桥广场参拜了皇宫。随后,各自按自己安排的路线进行参观。水雷学校的见习生参拜了明治神宫和靖国神社后,还前往在有乐叮车站附近的《朝日新闻》社参观。 下午容许自由活动。见习生们一下子都拥到了东京闹市区,他们好奇地在银座大街上闲逛。在银座大街的人行道上突然出现这么多身穿鲜艳蓝制服和脚裹自绑腿的水兵,这就足以引人注目的了。 十二月五日、六日两天在东京参观游览的横须贺各海军学校的见习生和海兵团①的学员,总数约有三千人之多。 ① 海兵团原是设在备镇守府的一种机构,专事训练海军下士官和新兵,以便补充海军部队。——译者 当时目睹这一情景的人们各有各的想法。有的人皱着眉头说:“在目前这样紧张的形势下还到东京参观游览,这在搞什么名堂!?未免太悠然自得了。” 也有人对此钦佩不已地说:“真不愧为日本海军,如此从容不迫。”但是,玩弄这样一种滑稽可笑的手法,其真正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要欺骗敌人,首先要欺骗自己人”。 大本营海军部指示横须贺方面各海军学校和海兵团组织大批见习生和学员以水兵装束前往东京参观游览,作为掩盖机动部队驶往夏威夷采取行动的一种手段。由于美英等国的谍报机关都在拼命刺探日本决定何时开战的情报,所以大本营海军部便认为组织水兵到东京参观游览,乃是伪装决心开战的一种适当的方法。 因此,在游览东京的路线上安排参观报社的活动,这自然是根据大本营海军部的意愿,希望报纸予以报道。这一期望果真得到了实现。十二月七日,《朝日新闻》晚刊以《三千海军勇士来社参观》的标题作了报道,并刊登了水兵们参观报社的照片。该报的报道说: “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上夜以继日地进行紧张训练的大约三千名海军勇士,于五日清晨在境、岩重两位大尉的率领下分批抵达东京。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前往二重桥广场朝拜宫城;在他们参拜了明治神宫和靖国神社之后,于上午十时来我社参观。 “我社编辑部主任野村秀雄在七楼礼堂致欢迎辞后,他们在报社内参观了大约一个小时。勇士们以惊奇的眼光观看了高速传送机,并对屋顶上的信鸽很感兴趣,随后,他们又参观了日比谷的广播会馆。下午为自由活动,勇士们愉快地度过了这一天,直至傍晚时分才归队。” 一出人类最大的戏剧 这时,机动部队距离夏成夷已经很近,几乎能清楚地收听到那里的电台广播。他们一面感到情况“对我方是值得庆幸的,而对敌人则是可悲的”,一面向着珍珠港继续东进。 五日的天气与四日截然相反,这天海上风平浪静。天亮后不久,机动部队收到了大本营海军部于前一天晚上十时三十分发出的一份A 情报:珍珠港附近飞行巡逻情况不详;然目前未发现有海上巡逻之迹象。[敌机]常在帕尔米拉(檀香山以南大约一百四十公里)、约翰斯顿(檀香山西南大约七百公里)与中途岛等上空进行巡逻飞行。关于美方似乎未进行海上巡逻飞行的情报,对机动部队来说则是求之不得的。但考虑到以防万一,它没有放松戒备。在日本舰队的六艘航空母舰上,机械师们一有空就反复检查自己心爱的飞机,使发动机保持滑润。 飞行员们为了保持熟练的驾驶技巧,有的在机库里摆弄着自己飞机上的操纵杆;有的在甲板上一面大口地呼吸着海上的新鲜空气,一面做着柔软体操,舒展舒展筋骨。 在第一航空战队的“加贺号”机库甲板上,机组人员正在玩着“猜谜比赛”。一位军官把藏在自己背后的美国战列舰模型,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并在大家面前摇晃了一下,然后要大家猜出它的舰名。 “宾夕法尼亚号。” “对!” “亚利桑那号。” “不对!” “俄克拉何马号。” “对!”接着,这位军官还给大家看了一下航空母舰的剪影。“列克星敦号。”“对!”“企业号。”“笨蛋,这是‘赤城号’,是我们自己的旗舰。”大家哄然大笑,机库甲板上突然响起了一片暄闹声。在第二航空战队的旗舰“苍龙号”的飞行甲板上,画着一幅珍珠港的地图。昨天,飞行员们曾利用这幅地图做过捉迷藏游戏。可是今天早晨,一个个装有各种漂亮桅杆(识别美国战列舰的特征)的战列舰模型,已按最近收到的A 情报,被放在珍珠港地图上的停泊位置上。这是准备让空袭部队进行沙盘演习的。接着,经过周密组织的空袭珍珠港的计划,开始进行演习。这次演习,由老练的飞行队长捕本和江草两人担任指挥官,让飞行员充当受训练的“驹”。 因为这次演习距攻击日期只有三天时间,所以演习进行得非常认真。不过,在演习中仍可看到飞行员的那种与敌人势不两立的性情:“喂!你给我干掉这艘‘亚利桑那号’(美国战列舰),我来干掉这儿的‘宾夕法尼亚号’(太平洋舰队旗舰)。”啪嚓一声,金梅尔(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把咖啡杯打翻在地。“好极啦,这是送给你的高级礼物!” 甚至连从旁“观战”的山口多闻司令官和柳本柳作舰长也不由得扑味一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十二月六日),海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空中云层密布,这对正在秘密航行中的机动部队来说,真是难得的天赐良机。 翌日(七日)上午,机动部队就要进入敌机的飞行巡逻圈,因此,第二补给队(“东邦丸”、“东荣丸”、“日本丸”)给第八战队的巡洋舰和警备队的驱逐舰补给了燃料。完成了补给燃料的重大任务后,第二补给队的指挥官新美和贵大佐便挂起了“祝你们成功”的信号旗,祝愿机动部队武运长久,旗开得胜。随后,便在驱逐舰“霞号”的护航下,第二补给队掉转航向向西驶去。 明天将突破敌机飞行巡逻圈,径直向决战的战场驶去,后天就要出现前所未有的伟大壮举。从单冠湾出击以来已有十天了,在此期间为了节约燃料和淡水,大家都忍着不洗澡。今天则容许舰上所有人员洗一个澡,以便干干净净地上战场。各舰艇还举行小型宴会,预祝作战成功。特别是在航空母舰上,即将参加决战的飞行员们也同精心保养飞机和武器的机械师、报务员以及挚友、同乡聚集一堂,举行小型的临别宴会。 这天夜里,字垣参谋长在停泊于广岛湾柱岛停泊地区的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上,将自己的一些感触写在日记上: “..首先乃作战情况顺利。夏威夷已成瓮中之鳖。让其再做一天太平之梦。..我们日夜盼望者正为此事。恐怕世界上再无比我们日夜向往此事更大者也。此乃赌以国家命运与多数人命决一胜负之一出人类最大的‘戏剧’。..” 完全泄露的对美最后通牒 由于十二月一日御前会议作出了对美开战的决定,因此,外务省便着手草拟了一份“结束谈判”的对美备忘录——所谓最后通牒。该备忘录的草稿已为十二月五日召开的内阁会议所通过。 次日(六日)上午(华盛顿时间为五日晚上),美国国务院借助海军的无线电通讯,经由北平(中国)致电美国驻日大使馆和美国驻中国的日军占领区,以及美国驻香港、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的公使馆。训令它们“万一因发生非常事态而不及与国务院取得联系,或联系被切断时,要销毁机密文件、护照和密码等等,并关闭办事处,解雇当地雇佣人员”。 这一天傍晚,东京给野村大使拍发了第九○一号电报——所谓指示电。电报说: “一、政府对美国方面十一月二十六日提出的建议,经过再三慎重讨论,决定以另电第九○二号的对美备忘录(英文文本)答复美国; “二、由于第九○二号电文很长,将分十四部分拍发,也许你在明天才能收完全部电文。目前形势十分微妙,收到电文后务请严格保密; “三、关于向美国递交对美备忘录的时间,将另电通知。目前应预先做好整理文件和其他一切准备工作,以便在收到另电后按训令要求随时向美国方面递交备忘录。”① 日本之所以决定把长篇的备忘录分成十四部分依次陆续拍发,其主要原因是考虑到,如果一下子将这么长的电报拍给驻华盛顿的日本大使馆,那会引起美国方面的警惕。但此种考虑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措施而已,实际上一点不起作用,因为美国方面通过“魔术”全部破译了日本的密码电报。六日早晨七时十五分至二十分(华盛顿时间),美国西北部离西雅图不远的班布里奇岛海军无线电接收站已监听到这一指示电,并通过电传打字机以每分钟六十个字的速度将监听到的密码电文送到华盛顿的海军部。另外,华盛顿的陆军部通讯情报局于六日中午也破译了这份密码电文,并于下午二时报告了陆军部,下午三时左右报告了赫尔国务卿。随后又作好准备,等待着把那继之而来的由东京分为十四部分拍出的长电报弄到手。 日本政府做梦也没有想到美国会破译这份指示电,它仍按预定计划,于六日晚上八时三十分至七日凌晨零时二十分,由外务省拍发了第九○二号电报——对美备忘录的第一至十三部分。东京中央电信局于七日凌晨一时五十分(华盛顿时间六日上午十一时五十分)把这份电报拍发完毕。美国方面在六日上午八时零三分至十一时五十分(华盛顿时间)截获到这十三部分的电文后,于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便由海军通讯处破译出来。第九○二号电文用的是英文,因此,这对经常因日文难懂而在翻译成英文时伤透脑筋的美国方面来说,倒是节约了许多时间。 六日晚上八时半左右,陆军部和海军部都收到了已被破译了的这份指示电的第一至十三部分的电文。 陆军部情报局远东科科长布拉顿上校为了向陆军情报局局长迈尔斯少将报告情况,曾打电话到迈尔斯家里。由于迈尔斯这时正在海军情报局局长威尔金逊上校家里参加晚宴,所以接电话的人回答说:不知迈尔斯到哪里去了。于是,布拉顿要求接电话的人转告迈尔斯:不论他多晚回到家里,一定要他给布拉顿家里挂一个电话。 “我已经很累了,下面的工作你来接替一下吧,你不要离开办公室,要是收到第十四部分的电文,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 布拉顿向远东科副科长杜增伯里中校作了上述交待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家途中,布拉顿还顺便到国务院走了一趟,亲手把上了锁的一只传递机密文件的公文包(内装有第一到十三部分破译电文)交给了值班人员,并托付说:这“对国务卿说来是极为重要的电报”,要他明天一早就交给赫尔国务卿。 晚上十一时过后,因迈尔斯挂来电话,布拉顿被叫起了床。迈尔斯在电话中说,那份电报他已在威尔金逊家里看过了,可以搁在一边等第十四部分的电文来到后再说。布拉顿问道:是否要把这电报送给参谋总长马歇尔?迈尔斯回答说:“电文还没有全部到齐和破译,时间又这么晚了,不必再去打扰参谋总长了。” 就这样,他们两人上床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这天夜里,海军情报局远东科科员、海军方面负责递送“魔术情报”的主任克雷默少校,一边考虑着要在今天夜里把日本的对美备忘录的前面十三部分的电文分送给白宫和海军部部长诺克斯、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海军作战计划部部长特纳和海军情报局局长威尔金逊,一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等待着他的妻子于晚上九时驾车前来接他。 因为约定的时间九时已经到了,克雷默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在海军部的大门口焦急地等着,但就是不见他的妻子驾车前来。克雷默的手表已经是丸时二十分了。 就在这时,只见他妻子驾驶着一辆旧式的“雪佛兰”牌轿车匆匆赶来。 “你怎么这样晚才到?赶快开车去白宫。” 这样,克雷默就驱车来到没有行人的宪法大街,开始夜间“递送情报”。他之所以先去白宫,是因为考虑到必须先让总统看到这份截获到的电报。 开战前夕的罗斯福 克雷默的汽车在白宫前面停了下来,克雷默拎着传递机密文件的公文包跳下了车,而他的妻子则坐在司机座上等候着他。 当克雷默在白宫大门口按电铃时,已是六日晚上将近九时三十分(东京时间为七日上午十一时三十分)了。由于总统海军副官比亚多尔上校于下午五时半回家后就去海军情报局局长威尔金逊家里参加晚宴,因此克雷默就将文件交给了总统海军副官助理休尔兹上尉。 当时,罗斯福总统正在椭圆形书房里同他的那位前几天刚出院的密友霍普金斯轻松地漫谈着准备如何在基韦斯特(佛罗里达州)以钧鱼度过自己晚年的问题。 休尔兹走进总统书房,用比亚多尔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传递机密文件的公文包,取出里面的文件,把它放在总统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这样站在一旁。 罗斯福一口气地把日本对美备忘录的前十三部分匆匆看了一遍。 一九四五年,休尔兹在珍珠港事件国会联合调查委员会上作证时,曾谈到了当时椭圆形书房里的情况。我认为他的证词很突出地反映了罗斯福总统在开战前夕的心情,所以把它全文引录如下: 理查森:“在你把这些文件交给总统时,书房里出现了什么情况?” 休尔兹:“总统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看了那份文件,随后便把文件递给了霍普金斯先生。” 理查森:“请详细谈谈当时发生的情况。” 休尔兹:“霍普金斯先生看完这份文件后就把它还给了总统。接着,总统对霍普金斯大概讲了这么一句话——这话确切与否,我不敢肯定,大致讲:‘这就是说要爆发战争了。’霍普金斯先生表示同意这个看法,随后他们两人又就日军情况谈论了大约五分钟时间。” 理查森:“他们两人谈了些什么,你能回忆起来吗?” 休尔兹:“大致内容还回忆得起来,不过,清楚记得的原话不多。大致是这样,霍普金斯先生开头说:‘因为战争正在逼近,日本打算在自己作好准备后再发动攻击。也就是说,日本想在一切对自己最合适的时候发动攻击。’” 委员会主任:“刚才你说的‘想在一切对自己最合适的时候’是指什么时候?” 休尔兹:“是指一切对日本最合适的时候,也就是指它的部队在处于对自己最有利的态势下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两人特别谈到了印度支那的情况。因为日军已在那里登陆。另外,他们两人还谈到了日本下一步将对什么地方采取行动的问题。 “总统说他已亲自致电日本天皇,要求日军撤出印度支那。 “随后,霍普全斯谈了他自己的看法:‘战争无疑将在有利于日本的情况下爆发,但遗憾的是,我们不能先放第一枪,以制止其任何突然袭击。’于是,总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不能,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是民主国家,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 “讲到这里,总统提高了嗓门。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们有很好的(历史)记载。’当时给我的印象是:我们一定要将这一记载坚持下去。我们不能公然采取先放第一枪的行动。我们只能等待事变的发生。 “在这些谈话中,根本没有谈到珍珠港。我能回忆起来的地名只有印度支那。他们没有谈到战争爆发的时间。从他们谈话的样子上一点也看不出第二天就有爆发战争的迹象。正是由于这种印象,所以我在第二天听到偷袭珍珠港的消息时就大吃一惊。这一点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理查森:“他们在看了这些文件后,是否还谈到诸如要发出什么警告、通告之类的问题吗?” 休尔兹:“关于事先发出什么警告或警报之类的问题,他们根本没有提到。 “但只有在谈到战争将在有利于日本的情况下爆发时,总统说:‘想同斯塔克将军(海军作战部部长)谈谈。’ “总统准备打电话给斯塔克将军,叫他前来白宫。当时显然是想同他面谈——不过正确情况想不起来了。但白宫的电话接线员曾同总统这样讲过:只要挂个电话到国家剧院就可以把斯塔克将军叫来白宫。接着,总统又大体谈了如下一些话:‘以后再请斯塔克将军吧。我不希望因为侍者到剧场里寻找斯塔克将军而惊动观众。要是将军突然离开座位,就会因其所处的地位而立即引起人们的注意,从而也许会带来不必要的恐慌。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反正不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把他叫来。’” 理查森:“除了斯塔克将军外,总统还跟谁通过电话?” 休尔兹:“没有同谁通过电话。” 十五、笃信天佑神助旗舰上升起“Z’字信号旗 那天晚上,由于罗斯福总统的“亲切关怀”,斯塔克将军终于在最后一个和平之夜愉快地观看了轻歌剧《学生和王子》。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时日本的机动部队正在每时每刻地逼近珍珠港。看完歌剧后,他同海军作战部的克里克上校一起回到家里。这时,仆人告诉他说,白宫曾来过电话。 于是,斯塔克立即跑到二楼书房,拿起直线电话同白宫进行了联系。约十分钟后,斯塔克回到楼下对克里克说: “从电话里知道太平洋形势紧张。看来,日美关系已进入决定性阶段。” 虽然,斯塔克确实认识到日美之间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但他没有采取任何必要的军事措施。 另外,这天傍晚时分,罗斯福总统在赫尔国务卿草拟的那份美国总统致日本天皇的电报上签注了下列批语,然后又将电报退回给赫尔。批语说: “要以十万火急的特快速度送交格鲁。可用灰色密码(保密程度最低一级的密码)拍发,即使被人截听了也无妨。” 赫尔虽然看到了罗斯福的批语,但他还是把这份电报推迟到晚上九时(东京时间十二月六日上午十一时),即在总统看到日本政府最后通牒的前十三部分译电前半小时,才拍发给驻日大使格鲁。这份罗斯福亲自签发的电报,其结尾部分讲的是: “..菲律宾、荷属印尼、马来亚和泰国人民不能一直坐在火药桶上。我衷心希望天皇能考虑一个寻求驱散乌云的办法;同时相信,我们负有恢复美日两国间传统友谊和阻止世界趋于毁灭的神圣任务。” 这份罗斯福亲自签发的电报由于下面将要谈到的原因,结果未在攻击珍珠港前送到天皇手里。 当罗斯福总统在他那份致日本天皇的“亲自签发的电报”上,签注了可用灰色密码以十万火急的特快速度送交格鲁大使这一批语后退回给赫尔国务卿,这时(东京时间十二月七日早晨七时),攻击珍珠港的日本机动部队终于冲破最后一道难关,进入了敌机巡逻圈内。舰队全体人员都里里外外换上了新衣服,作好了上战场的准备。此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已传达了天皇的圣谕,同时还拍来了一份激励士气的电报,于是,舰上人员的士气越发高昂,大家再次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联合舰队第七七五号密电 收报时间:凌晨一时十五分 本司令长官于十二月三日奉召晋谒天皇陛下,承蒙天皇亲切赐予圣谕(另电告知)。当时,本司令长官奉答如下:“适值此开战之前,蒙陛下之优握,赐予圣谕,诚惶诚恐,不胜感激。臣拜受天命,决心率领联合舰队全体将士血战到底,坚决达到出师之目的,以应陛下之圣命。” 联合舰队第一三号电令 收报时间:早晨六时三十分 联合舰队全体将士: 皇国之兴亡在此一战,全体将士务必血战到底,以尽本职。 机动部队在日出(东京时间凌晨二时十七分)之后,当即作好了待命准备,即在命令下达后二十分钟内,就可以把航速从每小时二十四海里调整为每小时二十八海里。凌晨三时四十五分,第一补给队(“极东丸”、“健洋丸”、“国洋丸”和“神国丸”)在完成对警备部队第一鱼雷战队(轻型巡洋舰“阿武限号”和九艘驱逐舰)的最后一次燃料补给后,便同驱逐舰“霞号”一起离开机动部队,先行驶往待命地点,以备机动部队在结束攻击后的返航途中补给燃料。 这样一来,全部轻装的战斗部队便立即以每小时二十四海里的航速径直南下,驶向珍珠港。当时,舰队距珍珠港正北方大约只有一千一百公里。 六艘航空母舰的甲板上,排列着一架架飞机,现正在作最后检查。明天,这些飞机就要载着鱼雷和炸弹飞向珍珠港上空。机械师们非常严肃认真地执行着检查任务。飞行员们也伫立在自己心爱的飞机旁,埋头检查武器。 此时——十二月七日早晨七时,在南云长官的旗舰“赤城号”的桅杆上很快地升起了一面“DG”信号旗。这就是“Z”字信号旗,在三十六年前,即在日俄战争爆发前,在波涛汹涌的日本海上,面对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率领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东乡长官曾在自己的旗舰“三笠号”的桅杆上高高升起了那面“Z”字信号旗,这信号旗的含意是: 皇国之兴亡在此一战,全体将士务必加倍努力。 正如在日本海海战时炮手们为即将开始炮击而兴奋得发抖似地,这时,向珍珠港进军的战斗部队全体将士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那时,驻檀香山总领事馆的森村书记员即吉川少尉,正在把上午“侦察”到的情况赶写成电文向东京报告。他好容易写完报告,待吃午饭时已经很迟了。于是,他走进宿舍,精疲力竭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又马上跳下床来,外出侦察珍珠港的下午情况。此刻,金梅尔所指挥的太平洋舰队的舰艇静悄悄地停泊在四季如夏的海面上。 “真怪呀!” 自己在上午亲眼目睹的那两艘航空母舰和十艘重型巡洋舰怎么不见了?吉川一面嘟哝着,一面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 就在吉川目不转睛地盯着珍珠港,查点那些停泊在港内的舰艇类型和只数的时候,金梅尔司令正在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设在潜艇基地——里同他的参谋人员研究形势。日本的驻外使馆正在销毁密码本..;往常日本海军各舰队的无线电呼号大概每隔半年更换一次,而现在刚于十一月初更换过的呼号,到了十二月一日却又更换了..;另外,日本的航空母舰有几艘去向不明,无法确切掌握其所在位置..;华盛顿根据上述情况认为,即使会发生什么事态,恐怕也是在东南亚方面。当时没有一个人认真考虑过夏威夷会不会出事的问题,因为就在一星期前,金梅尔还问过作战参谋麦克莫里斯上校: “你对日本海军突然袭击珍珠港的可能性是怎样认为的?” 麦克莫里斯毫不犹豫地明确回答说: “我认为日军不会发动这样的攻击。” 对形势的这种探讨,于下午三时左右便结束了。因为那天是星期六,金梅尔便按照惯例回到离司令部九公里远的宿舍去休息了。下午六时四十五分,他前往哈莱克拉尼饭店出席里亚利海军少将和夫人在那里草坪上举行的周末晚宴。 这时,吉川也完成了对珍珠港的侦察任务,他来到开设在阿兰高地上的一家海滨菜馆春潮楼吃晚饭。这家日本莱馆的老板娘恰好同吉川是同乡,也是松山市人,而且,从春潮楼上还可以俯瞰珍珠港全景。所以,这对由一个曾在东京新桥“留过学”的日裔艺妓作陪的“放荡鬼森村”——吉川来说,是流连忘返的地方。但是,吉川也是个凡人,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自由自在地在夏威夷吃的一顿晚餐啊!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北方的情况。这时,南云中将率领的机动部队,正以每小时二十四海里的航速向着明天拂晓攻击珍珠港的飞机起飞的预定地点——夏威夷以北三百六十公里——急速驶去。在旗舰“赤城号”的舰桥上,南云长官、草鹿参谋长等参谋人员,以及长谷川舰长和三浦航海长等舰上人员,这时正凝视着那向西边水平线徐徐沉落的一轮十二月七日的火红的夕阳。尾随着“赤城号”而航行的“加贺号”航空母舰,其后部飞行甲板上站着的舰上人员们也默默地眺望着夕阳,舰尾后面的那条又白又长的航迹笔直地伸向远方。 “从这种航迹来看,航空母舰正在加速前进。” “是的,是在加速前进。” 的确,战斗部队这时正在悄俏地高速向敌人的纵深地带驶去。 谁也不知道自己在明天的命运将会如何?老婆、孩子、祖国可爱的山河..这一切犹如走马灯那样反复地展现在眼前。往常总是说些笑话来逗人发笑的人,这时也出奇地沉默起来了。 “多好看的夕阳啊..” 这句话仿佛概括了隐藏在大家心坎里的共同的千思万感。 航海参谋雀部利三郎中佐,这时却与众不同。只见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赤城号”舰桥的舷梯上走下来,向着甲板下面的他那自己的房舱走去。回顾从单冠湾出击以来,虽然才过了十一天,但由于这次航行非同寻常,因此使人感到时间过得特别慢。雀部作为一名航海参谋,他在这段时间里全力以赴地不知做了多少工作。他亲自搜集并汇总北太平洋冬季变化无常的气候和海流的第一手资料。为了使由三十多艘舰艇组成的大型舰队如何在隐蔽中前进,并按时驶抵指定地点,他几乎绞尽了脑汁。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整个作战计划就会全部落空。到那时,即使剖腹谢罪,也是不可宽恕的。 每当雀部想到这次行动的成败关系到祖国存亡的时候,他头脑里所考虑的,除了如何达到这个目的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念头了。自舰队从单冠湾出发以来,不用说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没有换洗过,就连吃饭和睡觉也都是在舰桥上,或是在舰桥下面的作战室里。 现在,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了。无论从时间上抑或从位置上来说,都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希望。至此,雀部心里多少感到有点宽慰。 雀部走进浴室洗了一个澡,由于好长时间没有洗澡,身上的污垢之多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洗完澡后,从兜档布到内衣,直至外面的军装,他都一一换下,穿上了自己在出航时携带的质料最高级的干净衣服。接着,他又修剪了指甲和头发,井用纸张把修剪下来的指甲和头发包起来,放入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雀部思忖着:明天,一旦舰桥被一枚炸弹击中,恐怕整个身子都被炸成粉未,到那时,也许只有这些东西还会留下来。当暮霭快要降临的时候,他又精神抖擞地登上了舰桥。 尽管己是傍晚时分,航空母舰上的全体人员为了使明天的攻击万无一失,他们还在专心致志地忙碌着。 机械师们正在微暗的机库内对飞机作最后一次检查。飞行员们则在擦拭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侦察员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图板上画着的攻击珍珠港的示意图。为突然袭击成功作出贡献的无名英雄珍珠港一带这时已渐渐进入黄昏,不久,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今天星期六,是舰队规定有半数舰上人员可以登岸的日子。因此,市区里热闹非凡,从各个夜总会里传出一阵阵轻快的舞曲音乐。太平洋舰队九十多艘舰艇的灯影在港内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静静地荡漾着。 这天,舰艇上的灯火远比往常的周未多得多,因为自今年七月四日以来,太平洋舰队的全部战列舰都在周末停泊于珍珠港,这还是第一次。以往这些战列舰一直是轮流停泊在港年的,即由帕伊中将指挥的特遣部队所属六艘战列舰和由哈尔西司令率领的特遣部队所属三艘战列舰交替停泊于港内。这次则轮到帕伊的部队停泊港内,哈尔西的舰队出港执勤。可是哈尔西在执行特别任务,要把海军战斗机送往威克岛进行增援时,却根据三点理由,要舰队于十一月二十八日驶出港口之际,让战列舰留在珍珠港内。这三点理由是:一、必须赶快把飞机运往威克岛;二、每小时十六海里航速的战列舰是每小时三十海里航速的航空母舰“企业号”的累赘;三、同日本舰队遭遇时,速度是谋求我方安全的最大要素。 因为大多数战列舰都停泊在港内,所以这天晚上军官俱乐部等游乐场所也就显得比往常格外热闹和拥挤不堪。 这时,美军第二十四师师长威尔逊准将正在斯科菲尔德兵营的高级军官俱乐部里,他伸长着脖子等候肖特中将(夏威夷方面的陆军部队指挥官)的到来,可是,迟迟未见肖特露面。 这天下午六时三十分,肖特将军正想同情报参谋菲尔德中校一起离开宿舍时,突然接到防谍参谋比克内尔中校来电话说:“因有急事相告,请稍等片刻。” 所谓有急事相告,是指十二月三日晚上(夏威夷时间)东京《读卖新闻》社给侨居檀香山的日籍医生毛利元一的家里挂来了电话: 东京:“我是东京《读卖新闻》社的小川,给你增添麻烦了,对不起,非常感谢。” 毛利:“不用客气。” 东京:“情况怎么样?飞机每天都在飞行吗?” 毛利:“这个吗?虽然不是每天都在飞行,但上星期却飞行得很频繁。” 东京:“听说水兵很多,是吗?” 毛利:“现在并不那么多。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倒是很多..” 东京:“你们那里最近有没有因目前形势紧张而增加战备工事?” 毛利,“不太明显。但檀香山的战备工事搞得热火朝天。” 东京:“战备工事搞得热火朝天指的是什么意思?” 毛利:“指的是各方面都搞得热火朝天。这里虽然没有军需工业,但民工都在为陆军建造宿舍。这里的主要工程是建造各种房屋。现在是木工、电工和白铁工不够。这儿的中学生和大学生虽不熟悉这些工种,但都放弃了学业出来做工。” 东京:“夜里的情况怎么样?” 毛利:“好象正在采取预防性的戒备措施。” 东京:“探照灯的情况如何?” 毛利:“这个问题嘛,还未听说过。” 东京,“飞机在夜间航行时,有没有使用探照灯?” 毛利:“没有。” 东京:“那里的日本人有没有打算撤离夏威夷的计划?” 毛利:“几乎没有一个人希望离开夏威夷。” 东京:“你那里现在的气候怎么样?” 毛利:“因为最近两、三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所以夏威夷非常凉快。不过,今天风特别大,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 东京:“关于美国舰队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 毛利:“不,关于美国舰队的情况,我一无所知。因为我们未谈论这方面的问题,所以不大了解舰队的情况。总之,这里的舰艇不多,虽然不知道整个舰队的舰艇是杏都已出港,但我觉得舰队似乎都不在这里。” 东京:“噢,是这样吗?那么现在夏威夷开着什么花?” 毛利:“现在是一年中花草最少的一个季节。但正在开放的花有芙蓉花和一品红(用来装饰圣诞节的一种花)。” 电话中提到的一些事情引起了FBT(联邦调查局)行家们的注意,因为双方在通话中谈了许多涉及飞机、探照灯、气候、舰艇和水兵上岸等有关军事方面的情况,特别可疑的是,双方在通话中还穿插了一些关于花草的对话。一般来说,难道会有人肯付出昂贵的国际电话费用来谈论花草之类的事情吗? 十二月六日下午四时左右,FBT 的希巴兹打电话给防谍参谋比克内尔说:“有重要情况,请立即到我办公处来一下。”于是,比克内尔就驱车前往地处檀香山居民区的希巴兹办公处。“参谋,你觉得这个电话怎么样?” “嗯,这个电话确实可疑..”他们两人结束谈话时,已经过六点了。比克内尔考虑到这个电话的内容很重要,必须立即向上级报告,因此他去找情报参谋菲尔德中校。日本报纸为什么对夏威夷的花草感兴趣呢?肖特等人在看完这份窃听到的东京和毛利之间的电话记录后,对如何处理问题讨论了一小时左右。结果,因当晚无法处理,只好留待第二天上午再作进一步研究。晚上七时半左右,肖特参加了威尔逊举行的舞会。 这一天,吉川在春潮楼上没有时间好好玩了。他吃完晚饭后就匆匆赶回总领事馆,马上起草向东京报告的电文。七时二十二分,也就是肖特将军将要离开宿舍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吉川已拟好了喜多总领事致东乡外务大臣的第二五四号“特急电报”,向东京报告了珍珠港的情况。这份电报是在攻击珍珠港前十二小时拍发出去的。“特急电报”说: 六日,停泊在珍珠港内之舰艇如下:战列舰九艘、轻型巡洋舰三艘、水上飞机母舰三艘、驱逐舰十七艘。此外,四艘轻巡洋舰与两艘驱逐舰进入船坞。航空母舰以及重型巡洋舰已全部驶离港口,未停泊在港内。未发现舰队航空部队有进行空中巡逻之迹象。这份情报是吉川自今年三月带着“刺探珍珠港情报”的特殊任务来到夏威夷后,在长达八个多月时间内,他不顾生命危险一心一意为祖国效劳而千方百计获得的最后一份情报。所以说在突然袭击珍珠港取得成功的背后,还有这样一位“无名英雄”。 当吉川向东京拍完最后一份电报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晚上九时了,这时,由于连日未的劳累,他也感到十分疲劳。他连喝了两、三杯威士忌酒后,便按平时睡觉前的老习惯,走到总领事馆院子里,在精心整修过的草坪上散步。他没有听到空中有什么飞机的嗡嗡声,这真是一个宁静的星期六夜晚。他觉得夏威夷的一切都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吉川这时才放下心未安心地上床就寝。 明天的命运是凶是吉 就在吉川上床就寝前二个半小时左右,即晚上七时三十分(东京时间七日下午三时),机动部队收到了前往拉海纳停泊地区进行侦察的第二十潜艇队司令(乘坐伊七三潜艇)拍来的一份有关报告侦察情况的电报。电报说。 “敌舰队不在拉海纳停泊地区。”因此,机动部队指挥官南云忠一便向全体将士发出信号,把他对敌情的 判断和集中兵力攻击珍珠港的决心告知部下:一、综合敌情判断,敌在夏威夷方面之兵力有战列舰九艘、航空母砌两艘、甲级巡洋舰约十艘、乙级巡洋舰约六艘;其半数以上停泊于珍珠港。其余舰艇估计多在毛伊岛以南之近海进行训练;在拉海纳方面如同侦察报告所说,无舰艇停泊;二、只要今后情况无特殊变化,舰队应集中兵力攻击珍珠港;三、决不能认为现在敌人无特别严密之戒备,从而麻痹大意。从单冠湾出击以来,机动部队的所有舰艇都实行了灯火管制,因此舰上的住宿区和通道上均暗淡无光。尽管已下定决心明天就要发起攻击,但飞行员们睡在床上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在航空母舰“苍龙号”上,分队长长井大尉担心地来回巡视着,并提醒飞行员们说:“大家快点睡吧,要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明天将要在长井大尉指挥下参加第一批攻击的森拾三军士,一想到确实要听从分队长的吩咐时,他反而睡不着了。 “加贺号”上的侦察员森永隆义准尉,虽然躺在床上,但怎么也不能入睡,于是他悄悄地揭开床上的帐慢,往外面望去,只见许多人也都在偷偷地撩起帐幔探出头来。 “那个小子好象同我一样不能入睡。”他们相互递了一个眼色,随之都放下了帐幔。这天夜里,不光是飞行员们睡不着觉,就连雀部参谋也是这样,他躺在“赤城号”舰桥下面那间飞行员待命室一角的行军床上,想快一点就进入梦乡,以度过今天这也许是最后一个夜晚。虽然他要求自己不去回忆往事和明天将要出现的事情,但他越是想早一点入睡,他的大脑皮层却越发兴奋。睡在用帐幔隔开的隔壁寝室里的一些下级军官飞行员们,因为不知道参谋已经上床睡觉,所以他们正在大声地开着玩笑说: “明天我打算就穿着这块龌龊的兜裆布去出击,或许敌人的于弹嫌它臭而避开呢?”雀部听了这席话不由得笑出声来。不一会,这些飞行员们都呼嗜呼嗜地打起鼾来了。正是他们这些人明天就要豁出生命去闯入珍珠港上空。当然他们并不期望自己活着回米,可是他们那种大胆的献身精神和崇高的思想境界,无不为之使人惊叹。究竟是什么东西促使他们具备如此高尚的精神?是教育的结果吗?是谁叫他们那样去做的?这一切都是我海军传统教育和训练的结果,由此而产生了一股精神力量,一种自信心和信念。想到这里,雀部参谋认为明日之战斗必将取得胜利,于是他完全定下心来,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在夏威夷的哈莱克拉尼饭店里,一些客人正在玩扑克牌,他们一直玩到深夜。但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将军却忠实地遵守自己的习惯,于晚上九时半左右就离开了这家饭店。他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十时了。这个星期对金梅尔来说,感到时间特别漫长,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躺在床上一面思索着约好明天早晨要同肖特将军打高尔大球的情景,一面就在这个“不光彩之日”的前夜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这时,大部分美国海军军官还在尽悄享受着周末的欢乐。第一驱逐舰部队指挥官西奥博尔德少将直到深夜还在太平洋夜总会跳舞作乐;靶舰“犹他号”的轮机长伊斯基斯少校则在“夏威夷桥牌中心”兴致勃勃地玩他那得心应手的扑克牌。 即将开始攻击珍珠港的事情,就是在东京霞关的海军省和不令部内,知道的人也不过是很少一部分。 十二月七日(星期日),了解内幕的海军省军务局第一课课长高田利种大佐,他吃完午饭,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储藏室后,说了一声“有事到机关去一次”,便从世田谷的自己寓所前往海军省。高田到达海军省时,正好是主梅尔司令回到宿舍的时候。在金梅尔回宿舍上床后半个小时,东京大本营海军部使根据吉川提供的报告,旋即给正在从北方向珍珠港进击途中的机动部队拍发了一份电报: 发报时间:七日下午六时 收报时间:当天晚上十时四十分 一、A 情报 (一)夏威夷时间五日傍晚,“犹他号”与一艘水上飞机母舰驶人港内。六日停泊于港内的舰艇有战列舰九艘、轻型巡洋舰三艘、潜水母舰三艘、驱逐舰十七艘。进入船坞之舰艇有轻型巡洋舰四艘与驱逐舰两艘。 (二)檀香山街市平静,亦未实行灯火管制。 二、大本营海军部具有必胜之把握。这里不能忽略的一个事实是:东京在这最后一份电报中添加了一句“具有必胜之把握”来激励攻击珍珠港的部队,那是以吉川所提供的适时而又确切的报告为背景的。吉川在发出前面所提到的关于珍珠港内舰艇停泊情况的那份电文报告之前,曾以第二五三号电报报告了下述情况,与此同时还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一、..现在,对[敌人]实际上已在使用阻塞气球一事,尚难于确定。虽然美军正在为保卫珍珠港、希卡姆、福特岛与伊瓦附近各机场之水上跑道以及陆上跑道作好实际准备工作,但要用阻塞气球来保卫珍珠港,则是有限的。 我认为对这些地方进行突然袭击,十之八、九是个极好机会。 二、据我看,战列舰周围已设置防鱼雷网。 就在东京海军通讯部队通过无线电把它的报告转发给攻击珍珠港部队的时候,吉川早已在驻檀香山总领事馆的宿舍里进入了最后一个梦乡。 想来,吉川少尉以森村书记员身分前往檀香山赴任是在八个多月前的三月二十七日。然而,吉川起草的第一份电报编号是驻檀香山总领事第七八号,最后一份电报编号是二五口号。因此,吉川在其任职二百十天内共起草拍发的电报达一百七十七份之多。当然,其中也包括一些有关领事馆本身业务的电报,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电报是属于军事情报。可以说有一百多份电报是吉川呕心沥血的结晶。 这时,天空己悬起了农历十九日的下弦月,朵朵残云从它旁边掠过;及时掌握全部敌情的机动部队己完成一切出击准备,全队肃静无声,正悄俏地在撒满月光的洋面上直指夏威夷继续南下。 南云部队的首席参谋大石中佐在那一天的日记中曾记下了当时的情景:“..一帆风顺地到了夜晚,只等决一死战。”第八战队首席参谋藤田菊一中佐也在当大的日记中写道:“..如此,在首先完成冲入敌阵之一切准备后,时已夜深。明日之命运是凶是吉,笃信天佑神助,于是,大家就很快入睡。..” 十六、开战前夕分外寂静五艘特种潜艇启航 十二月七日夜晚,东京上空,晴朗异常,繁星闪闪。霞关的海军省和军令部大厦,三宅板的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机关大楼,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因为考虑到单单在这天夜里把灯光弄得过明或过暗都不利于保密,所以,经过周密研究,使其和往常一样。 天黑不久,军令部第五课(负责对美情报)的山口文次郎大佐喘吁吁地跑进海军省副官室说:“副官,今天亮的电灯似乎比往常多啊!”经山口这么一说,杉江副官立即借加警惕地到院子里巡视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人从外面窥伺这里的动静。 只要朝海军省院子里的汽车司机休息室张望一下,便可看到有许多司机。他们一面对杉江副官所下的“今晚全体待命“的命令疑惑不解:一面则吃着饭团,作为晚饭充饥。 这些饭团是东京海军通讯部队加工做来的。杉江之所以命令司机待命,是因为已同陆军省副官商定,准备明天一早就用军队的应急汽车去接内阁成员。 当时,用来监视和袭击珍珠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伊字第四号潜艇(以下简称伊四潜艇)艇长中川肇中佐在他的笔记中写道:“一二三○①露顶②,瓦胡岛已遥遥在望。据我记忆,日落后向瓦胡岛一边望过去,只见珍珠港、檀香山上空灯火辉煌,毫无灯火管制迹象,敌方情况相当平静。司令部业已来电指出:拉海纳③无敌舰。难道敌舰全在珍珠港?今日天气晴朗,宜于飞行。期待航空部队大显身手。看来,我方必能旗开得胜,对此感到无比高兴”。另一方面,由第三潜艇队司令佐佐木半九大佐指挥的伊二二潜艇等五艘潜水母舰,为了把五艘特种潜艇运载到指定的启航地点,正在水面上静悄悄地驶近珍珠港口。进攻珍珠港的特种潜艇被固定带缚在潜水母舰后甲板上。不久,伊二二潜艇在距珍珠港口十三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天晚上,檀香山的夜空虽然明亮,但比午夜时分要暗淡,似乎是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缘故。不过,岛上汽车的前灯灯光则清晰可见。另外,指示舰艇驶人珍珠港口的灯塔,红绿灯光闪闪烁烁;海面上的波涛在月光下照映出白色的浪花。在这五艘特种潜艇中,由横山正治中尉驾驶的那艘行驶在最前头,由岩佐直治大尉驾驶的那艘潜艇行驶在最后,它们每隔三十分钟有一艘驶入珍珠港口,岩佐驾驶的最后那艘潜艇驶入珍珠港口的时间,决定在日出前一小时,因此从潜水母舰上启航的时间就要相应提前一小时三十分。特种潜艇启航的时间就要到来了。 ① 指东京时间十二时三十分,相当于当地时间日落后三十分。——原注 ② 指潜望镜露出水面。——原注 ③ 太平洋舰队的训练基地。——原注 “这任务交给你啦,好好干吧!” “我一定完成任务。”岩佐大尉同佐佐木指挥官、伊二二潜艇艇长扬田清猪中佐紧紧握手告别。他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同佐佐木直吉上士一起从甲板进入艇舱,随后便轻轻地关上了舱盖。 伊二二潜艇为了发射特种潜艇,便掉转航向,艇首朝着外海潜入水下航行。“特种潜艇准备启航!”扬田艇长发出口令。“艇内一切正常,准备启航。”传来了岩佐大尉回答口令的声音。接着,潜水母舰和特种潜艇之间的电话线和供电线脱落下来。“启航!”这一号令在撒满月光的海面上荡漾着。咔哒一声,只见缚着特种潜艇的固定带解脱了。岩佐驾驶的那艘特种潜艇如脱缰之马拖着一条蓝白色的航迹笔直地朝珍珠港口冲了过去。当时,时间是十二月七日晚上八时四十六分(夏威夷时间凌晨一时十六分),离夏威夷地区日出时间还有五小时十分钟。地点距珍珠港口十七公里。 在这前后,横山驾驶的特种潜艇(横山正治中尉和上田定中士)、古野驾驶的特种潜艇(古野繁实中尉和横山薰范上士)、广尾驾驶的特种潜艇(广昆彰少尉和片山义雄中士)也相继分别离开伊一六潜艇、伊一八潜艇和伊二○潜艇启航。横山中尉在特种潜艇启航之前,曾在伊一六潜艇上挥笔写下了绝命书后,便豪迈地踏上了勇敢的道路。岩佐等人驾驶的四艘特种潜艇虽已按预定的时间启航了,但伊二四潜艇运载的那艘由酒卷驾驶的特种潜艇,其回转罗盘发生了故障,虽经机械师的拚命努力,但仍未修好。没有罗盘,潜艇就无法航行。 这样,潜水母舰舰长花房博志中佐就对特种潜艇的启航问题难以作出决定。但是,酒卷却已铁了心,他以沉着的语调低声说道:“舰长,回转罗盘不行的话,我可用磁性罗盘航行。”于是,酒卷和男少尉便穿上一套崭新的工作服,戴上一顶战斗帽,并且还在衣帽上洒了点特地为今天的出击而准备的敬神水(这敬神水还是在十一月十八日出击前在吴军港买来的),接着,他把一条白色头巾紧紧地扎在自己的头上,以后便同稻垣清中士一起钻迸了艇舱。该艇于七日晚上十一时零三分(夏威夷时间凌晨三时三十分)离开潜水母舰启航,并依靠磁性罗盘定向,朝着珍珠港口方向进击。 当时,扫雷艇“秃鹰号”和“克罗斯比尔号”正在珍珠港口担任例行的扫雷工作。值班的预备役军官麦克雷少尉,舵手阿托里克中士和信号员查维斯上士正站在“秃鹰号”舰桥上凝视着那下弦月月光照射的洋面。 当檀香山阿洛哈①塔上时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三时四十二分的时候,麦克雷在指示珍珠港入口处的那个浮标西南大约四公里的洋面上,发现有一个白色波浪似的东西向着该艇的左舷方向驶来。这是什么啊!?——他用双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并将此情况告知了阿托里克,同时监视着它,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① aloha,夏威夷语,表示问候或送别之意。——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