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午夜时刻,但参谋本部的每一个窗口都灯火通明,那里有许多惊慌失措的人在乱哄哄地工作着。 “然而,东部边境情况虽然发生了变化,但仅仅凭停止使用无线电通讯这一情况还不能确切地掌握苏军的真实意图:此举究竟单纯为了调动兵力,还是为了对远东发动攻势?作为我方来说,必须作好能应付任何局势的万全准备。当地关东军业已来电说:‘如果苏军大举空袭,而关东军在与大本营联系过程中可能坐失良机时,就有可能独断采取进攻行动,这一点事先要求总部给予批准。’ “对此,杉山总长立即回电说:‘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则以反击行动不越过边境为原则,大本营希望关东军慎重行事。’ “当夜从凌晨二时至拂晓五时,第一部部长田中、第二十班班长有末、军务局局长武藤会集在陆军次官木材的房间内磋商对苏态度的方案。结果总算订出了一个方案。 “于是,他们在当天下午便携带了陆军制订的这一方案去给海军过目,可是海相和外相两人根本不同意。因为他们都抱有这样一种想法:只要关系到对苏开战的事就绝对不干。所以他们对诸如越过边境进行反击的那种危险行动,当然不会答应。..” 二日,赫尔国务卿从他休养的地方打电话给副国务卿韦尔斯说: “对日本的侵略只有用武力才能阻止。问题在于将日美关系维持到欧洲的军事问题解决以前,还需要多久。日本已意识到法属印度支那问题会使美国的经济制裁得以全面实行。我们必须知道美国的行动会带来危险。因而要时刻考虑采取一种恰如其分的措施来推迟日本的行动。为了多少有助于当前美国制止日本的今后行动,我(赫尔)打算对日本人讲的话装出一副表示相信的样子。” 美国对日美会谈一直有这样一种估计:“在会谈失败之前,日本不会采取行动”。然而,日美会谈已出日本军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中断,所以岩畔和井川也于七月三十一日启程回国了。 日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在法属印度支那以外的地方采取行动。八月四日赫尔从休养的地方返回华盛顿,他一心想争取更多的时间。 近卫已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感到焦头烂额。现在留下的最后一条出路就是下决心直接会见罗斯福总统,以谋求一举取得从政治上解决问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于是,八月四日傍晚,近卫首相同东条陆相、及川海相进行了商谈。他谈了他想通过同罗斯福总统的直接会谈来实现并维护太平洋的和平,还表明了这样的决心。 “问题并非是什么事情只要同美国进行谈判就行的。谈判当然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奴颜婢膝地俯首听命。我们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如果罗斯福不予谅解。就退席而归。 “倘若我们尽了我们应尽的努力,最后还是发生战争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我认为尽力而为,不论对内对外都是必要的。因为我们将要决心同美国打仗了。” 当天,及川表示完全赞成,井补充说,他希望会谈取得成功,而东条则是到了第二天才作出书面回答,表示有条件地赞成日美首脑会谈。他说: “首相亲自去会见美国总统,其结果必然削弱帝国现在所奉行的以三国同盟为基本方针的外交政策,而且还可以预料,它在国内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因此,我认为此举并不妥当。不过在目前的紧张局势下,我对首相挺身而出,试图亲自去打开僵局的决心则真正表示敬意:如果帝国在N 工作(指野村大使的谈判)上坚持修正案的基本方针并作出最后努力,而罗斯福仍旧不能正确理解帝国的真意,依然继续推行其目前所采取的那种政策的话,那就以坚决同美国打一仗的决心来对付这一事态。对此,陆军决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接着,他又附带说: “一、要探明对方的真意,如果会见总统以外的人员——赫尔国务卿以下的人员,那就不同意。 “二、会见以后,不能以会谈失败为理由而提出辞呈,相反,要下定决心站在对美作战的前列。” 四日,美国方面通过“魔术”破译了丰田外相于七月三十日拍给驻德大使大岛的电报。这份电报向德国方面说明了日本所以不对苏联采取行动而要南进的理由: “日本同以英美为首的一些国家的经济贸易关系日益紧张,作为我国来说,已经处于难以容忍的地步。因此,帝国为了确保其生存起见,不得不采取从南方地区获得原材料的这一万全之策。英美两国象条佯睡的龙一样狡猾。为了击破由于他们的领导和取得协议而逐渐加强起来的包围我国的铁锁链,我国必须及时采取对策。” 就在收到此情报的那一天,副国务卿韦尔斯在同暂时回国述职的若杉公使会谈时作了极为重要的讲话。他说:“日本再南进的话,就是战争了!” 这一天,野村大使在拍给丰田外相的电报中,要求政府派一名外交专家赴美,协助他进行工作。电文如下: “..无奈,形势在时刻向前发展,时间已成了一个重要因素。本大使考虑到,在此情况下一旦作出错误估计,实难担当,加之本人能力有限,务请政府在最近方便之际,速派一名通晓国内外形势之外交前辈(例如未栖大使)暂时赴美协助本大使工作。” 在六日举行的联络会议上,就关东军在统帅方面所采取的措施作出了决定,并向关东军司令官梅津发布了《大陆令第五二三号》。该命令指出:“在遭到俄国空军部队正式进攻这一万不得已的情况时,可以出动航空队向俄国境内发起进攻,以便完成当前任务”。联合舰队司令部早已要求军令部采纳夏威夷作战计划。 由于日本军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美国则对此采取报复措施——冻结日本在美资产和全面禁运石油,这样,日美两国关系骤然恶化起来,形势的发展已令人感到除开战外没有其他出路了。八月七日,联合舰队首席参谋黑岛龟人大佐前往军令部就作战计划问题进行联系。 当时,黑岛要求军令部秘密出示对美、英、荷三国作战计划的方案,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在军令部的方案里并没有把夏威夷作战计划列入在内。于是,黑岛强烈要求采纳夏威夷作战计划,井同军令部第一课课长富冈定俊等人围绕这个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最后双方终于展开了一场大论战。军令部为什么反对夏威夷作战呢?其理由如下: 一、这一作战的成败关键在于不暴露作战意图,而要做到这一点,估计相当困难。因此,夏威夷作战是非常投机的。(一)夏威夷作战要使用大量兵力,因此在准备期间的保密问题令人担忧。(二)从我国基地进入夏威夷水域要有两个星期左右的航程,因此在航行途中有可能遇到敌舰艇、飞机或者中立国的船只。(三)即使敌方事先未曾觉察我方的作战意图,但随着两国关系的日趋紧张,敌方也会采取严密的空中巡逻等警戒措施。在这种情况下,不由使人想到要是在空袭之前被敌方发现而遭到反击,那么我方的进攻就不是突然袭击而是变成强攻,这就不可能指望取得巨大的成果,同时还会造成我方的巨大损失。(四)可以设想,随着形势的日益紧张,在预定进攻夏威夷的日期之前,其他方面会进行战斗,那会使敌方的戒备更加森严起来。二、夏威夷作战在执行上尚有许多令人不安的地方,成功的把握不大。(一)因是远距离的作战行动,舰艇在航行途中需要在洋面上补给燃料。 但为了不暴露作战意图,舰艇就得在一般商船因冬季波涛汹涌而不航行的那条航道上行驶,因而使补给燃料方面的计划受到挫折。 (二)空袭时敌方舰队或许没停在珍珠港内。在此情况下,令人担心的问题是:机动部队由于索敌能力小而难以搜索敌舰队,相反,却会遭到与续航能力很强的、从基地起飞的飞机协同作战的敌舰队的攻击。 (三)也可能由于进行空袭的那一天气候不佳,而无法进行空袭。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推迟开战。一旦开战,敌方的戒备就会更加森严起来。 三、对飞机袭击的效果还不能说是充满希望的。 (一)珍珠港的停泊地区及其上空很狭窄,而且水域也不深,因此要从飞机上施放鱼雷还有相当困难。我们施放浅水鱼雷的试验尚未取得成功。万一敌舰布下防鱼雷网,那就不能指望施放鱼雷会取得什么效果。 (二)水平轰炸命中率低。要是有云,飞机飞不到一定的高度,那就很难炸穿战列舰的防御钢板,给予其致命打击。倘若云层很低,轰炸时也有困难。 (三)俯冲轰炸所掷下的炸弹,别说对航空母舰,就是对小型战列舰也很难给予致命打击。 四、由于我方基地的航空兵力不足和飞机的续航距离不远,要是进行南方作战,那就非航空母舰不可。但是没有多余的航空母舰可供夏威夷作战使用。 因为在确立我方持久作战态势的同时,还要顾及到北方问题,南方作战就有必要迅速结束。为此,要同时开始马来作战和菲律宾作战的话,海军就必须投入包括航空母舰在内的大部队兵力。 总之,进行夏威夷作战是投机的,成功的把握不大。弄得不好,不是把精锐部队葬送掉,就是在开战之初的关键时刻使那些重要的兵力不能发挥作用,这不仅使南方作战有受挫之虞,而且由于是在两国关系紧张的开战前夕进行出击,因而在此其间,倘若对方发觉我方要进行夏威夷作战,那就会给日美谈判带来决定性的影响。我们想不出有冒这种风险去强攻珍珠港的必要。诚然,不进行夏威夷作战,美国舰队也有可能进攻我南方作战的侧面和后方。但是,估计这种可能性很大:敌舰队与其会长驱直入,倒不如会先攻占马绍尔群岛。为此,马绍尔群岛即使被攻占,但敌方仍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才能西进,而我方却可以在此期间调兵遣将迎击敌人。因此从整个形势来看,并无不利。 对此,黑田则强调了联合舰队的如下意向: 一、不暴露作战意图是极为重要的,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过,在这方面会有各种对策,因而无须担心。 二、我承认夏威夷作战存在着各种各样难以预测的因素,因而具有投机性和冒险性,但战争是摆脱不了冒险的,害怕冒险就不能进行战争。 三、我知道南方作战必须有航空母舰,可是没有航空母舰难道就不能用基地的航空兵力和陆军的航空兵力去作战吗?恐怕不见得吧!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航空母舰对顺利进行作战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我觉得不要光考虑南方作战,而要考虑整个对美作战。 四、作为联合舰队来说,如果它不给予驻扎在夏威夷方面具有威胁力量的太平洋舰队以打击的话,它就不能从容地进行南方作战。同时,即使作为南方作战取胜的一个前提,我认为也有必要空袭美国舰队的主力。如果美国舰队在我方进行南方作战过程中前来进攻,到那时,纵然暂时停止南方作战而去迎击美国舰队,恐怕多半也是措手不及了。假如容许敌舰队占领马绍尔群岛,而敌方在那里部署大量水上飞机进行防守;那么我方就很难再将其夺回。同时,南洋群岛就会接连被夺走。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决战,对我方是不利的。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困境,首先要在开战之初用航空母舰击溃美国舰队,然后再将这些航空母舰投入南方作战,只有这样,才能促进南方作战。 双方围绕着各自的主张反复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但始终得不出结论。最后只好决定:在充分考虑对方意见的基础上重新制订作战计划,等到预定于九月中旬举行联合舰队图上作战演习时,再对这一计划进行详细研究和重新审查。① ① 内容根据防卫厅战史室编写的《夏威夷作战》一书。——原注 日本海军加紧备战 近卫首相在收到东条陆相有条件地赞成首脑会谈的书面答复后第二天(六日)晋谒天皇。当近卫首相谈到他决心同罗斯福总统举行会谈时,天皇脸上流露出深受感动的神色。翌日(七日)下午,近卫又进宫拜见天皇。天皇催促近卫及早举行首脑会谈。他说:“看来,现在同美国总统的会谈还是以抓紧时间进行为宜。”于是,马上向野村大使发出训电,揭开了所谓日美首脑会谈的序幕。训电指出: 在日美关系上,尽管我方决心很大,但由于两国间之误解或受第三国之策动,现在显得异常紧张。看来此种局面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要相信,打破此危险局面之唯一办法,就是日美两国首脑现在进行直接会晤。彼此推心置腹地研究一下挽救时局之可能性。基于上述见解与日本业已准备好的相当于美方首次建议中所提出之那几项条款,如若美国同意,近卫首相打算亲自前往“檀香山”与罗斯福总统举行友好会谈。另外,希贵大使强调此乃我方基于维护太平洋和平之真诚愿望而提出者,并以此立即试探对方之意向。可是,此刻国务卿赫尔却认为:第三届近卫内阁只是把松冈外相排除在内阁之外,而实际上仍然全盘继承了松冈的方针,尤其是进驻了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因此完全没有再考虑日本建议的余地了。对于当时美国政府的对日态度,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在其所著《平时、战时担任要职》一书中写道: “一九四一年七、八月间,美国的对日态度完全变了。正当改善两国关系的会谈在赫尔和日本大使之间进行时,日本却出兵进驻了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这就决定性地表明了日本这样的意图:日本在东南亚的扩张,只要可能,随时随地就会付诸实现的。 “这样一来,美国所奉行的那种当时我认为类似张伯伦(英国首相)的对德‘绥靖’政策就突然停止下来了..”由于美国政府内部的这种态度,所以当野村于八日根据东京七日来电的训令建议在夏威夷举行两国首脑会谈时,赫尔对此表示不感兴趣。他说: “我在白硫磺温泉休养期间曾接到一个报告说,日本政府决定使用武力。后来日本果然照此做了。此学同贵大使在谈判中所讲的是自相矛盾的。只要日本的政策不改变,就没有谈判的基础。” 野村听到赫尔这番话,便对日美谈判的前途深表悲观。事后才知道,当时罗斯福总统不在华盛顿,他正在同丘吉尔首相举行大西洋会谈。尽管野村向东京报告说,等总统回到华盛顿后,就建议总统同近卫首相举行会谈,但不免带有悲观情绪: 电报第六七四号绝密美国已把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一事视为日本政策方向上起决定性的问题。鉴于美国抱此态度,估计仅依靠首相亲自出马不能改变对方看法,实为遗憾。八月九日“魔术”于六日破译了日本于五日对美国的答复(针对罗斯福提出的关于法属印度支那中立化的建议),即:一、不在法属印度支那以外的西南太平洋地区驻兵;二、日华事变解决后即从法属印度支那撤兵。接着,“魔术”又于八日破译了丰田外相于七日拍给野村的一份“建议举行近卫一罗斯福会谈”的电报。另外,美国驻日大使格鲁的七日来电也转告(日本)“希望举行日美首脑会谈”。就这些情报和日本的答复,《史汀生日记》当时是这样记载的: “赫尔和我(史汀生)一致认为,日本一方面主张首脑会谈,另一方面却又通过大使谈判把它的南进意图公诸于世;对日绥靖己告结束,除使用实力外,什么也不起作用,首脑会谈的主张只是防止美国作出决定”。 九日,参谋本部第二部第五课(负责对苏情报)根据七月底的形势,就德苏战争的发展情况,向参谋总长提出了他们的判断。其判断的要点是:德国在一九四一年内无法使苏联投降,以后战局的发展也未必对德国有利。 倘若如此,根据“熟柿主义”①定下的对苏开战的良机年内不会到来;就是到明春以后,这种良机会不会光临也是一个疑问,因此,德苏开战后出现在参谋本部的那种兴奋情绪已经低落下去,从而决定了专心致志于南方的方针: ① 意指等到瓜熟蒂落的一种坐待时机的态度,就象熟了的柿子自然而然地让它从树上掉下来一样。——译者 帝国陆军作战纲要一、在满洲和朝鲜的十六个帅团对苏严加戒备。二、对中国继续执行既定的作战方针。三、对南方,以十一月底为期限,促进对英美作战的准备。参谋本部的这一决定立即通知了陆军省,并决定这个纲要只限于通知陆军,而不通知海军方面和政府。 十二日,赫尔国务卿向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和海军部部长诺克斯表明:“太平洋的形势已不是什么外交问题了,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发展成为军事问题。” 随着局势的日益紧张,我国海军采取的方针是以十月上旬为期限作好战争准备,八月中旬,命令联合舰队于八月底结束续航中的训练和作战,预计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抓紧进行战备工作。 于是,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于八月十五日发出了下列关于进行战备的电令(电报命令的简称):联合舰队电令第三八号一、联合舰队应拥有战斗力,迅速作好战备,以防时局之突变。二、各舰队除有特别命令者外,一律应于九月底(第六舰队于九月二十日)前作好临战准备,十月上旬前拥有进行作战所需之战斗力。三、在战备与训练上,除有特别命令者外一律应按下列规定进行:(一)舰艇出征前必须施工之工事,应根据官房机密第一八号与联合舰队舰艇整备工事实施预定表之规定进行; (二)临战准备第一步战斗行动,如属出征前必须施工之工事,可于原军港进行,其他于现在的停泊处进行,(三)作战计划与所需资料(本件只发至主管部门领导人①)以及制订作战计划所需之资料可向联合舰队司令部提出要求;(四)教育训练应迅速增强战斗力,以适应作战第一阶段兵力部署之需要。根据这一命令,正在内地训练的第一、第二、第六舰队和第一航空舰队自八月下旬起各自返回母港,开始整修;正在中国中部地区作战的第三舰队和第十一航空舰队也于八月底结束战斗,于九月上旬返回母港,归回原队。 ① 指舰长和司令等领导人。——原注 美国发出的“最后通牒” 从八月九日起,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停泊于加拿大东海岸纽芬兰岛阿根夏湾的美国巡洋舰“奥古斯塔号”和英国巡洋舰“威尔斯亲王号”上举行大西洋会谈。十四日,双方共同宣布了旨在规定第二次世界大战基本方针的《大西洋宪章》,并保证不扩张领土、不进行侵略、民族自决、裁减军备和确立全面的安全保障体制等。 参加这次会谈的副国务卿韦尔斯比总统先行一步,他携带美英两国首脑在大西洋会谈上一致同意的对日声明,于八月十五日回到了华盛顿。 赫尔国务卿和远东问题专家一起研究了这一文件后,感到语调过于强硬而颇为危险,因此他觉得有必要使文件的措词稍微再缓和一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赫尔考虑到这份文件有可能引起日本的误解,以致日本把它当作一份挑战书接受下来,日本军部或许会利用这一文件来煽动国民情绪挑起战争。 于是,赫尔对文件的底稿进行了修改。第二天(十六日),赫尔把经过修改的文件又推敲了一遍,发现还有一部分挑衅性的字句没有改掉。他认为应以更为友好的姿态保持平衡。于是,赫尔决定把文件的内容分为两个声明。一个是警告性的;而另一个则是告诉日本:美国准备提出一项公正的代用方案,有意寻求一条和睦相处的道路。赫尔要在十七日罗斯福会见野村时把这两个声明交给野村。 十六日中午(东京时间),当赫尔正在推敲对口声明文稿时,日本方面召开了陆海军部局长会议。 会上,海军方面提出了一项今后应采取的帝国国策施行方针草案。该草案的要旨是:先进行战备,井在这期间开展外交活动,而不下决心进行战争;如到十月中旬还没有打开局面的希望,就诉诸于武力。 恰巧在这个时候,军令部作战课就下列战备事项同参谋本部作战课进行了联系:八、九两个月各征用三十万吨位的船只。十月十五日以前完成战备工作。九月上旬队驻扎于中国的陆战队中抽出三个大队来。预定从九月中旬起再征用五十万吨位的船只。八月十七日下午四时半,野村大使应列,方要求走访了白宫。这天正好是星期日。十七日从大西洋会议结束后回到华盛顿的罗斯福总统,立即同赫尔国务卿进行了数小时的重要谈话,接着便同野村会谈。这一情况如实地反映了紧张的日美关系。 罗斯福和往常一样,以极其和蔼的态空进行谈话。他在大西洋的那段生活很舒服,天气晴朗,没有遇上多大的雾,他乘坐军舰同丘吉尔首相会晤。本来,在美国军舰上是禁止喝酒的,可是这次为了接待丘吉尔却特地准备了酒,这使他感到分外高兴。罗斯福在谈论这些情况时心情特别愉快。 接着,罗斯福一边手里拿着文件,一边言归正传地说:“我、国务卿和贵大使都念念不忘维护太平洋的和平,但有人却不是这样。”因为总统似乎是以主战论者众多的那种口吻说的,所以野村也跟着说:“对!在第三国中恐怕就有人渴望太平洋战争的爆发。”这时,罗斯福肯定了这一点,他说: “美国、英国,也许还有苏联都希望太平洋的和平,但有的国家却喜欢战争。这就是在太平洋上没有军舰的那个国家。” 这句话是暗指德国。总统接着又继续说道: “我、国务卿和贵大使都不是外交官出身。同此,我的言行也许不符合外交惯例,不过,现在我所要讲的,既不是外交文件,也不是备忘录,只是把我所想讲的话写成一份书面的东西罢了。” 总统在特别强调这一点后,便照本宣读了那份被看作为“最后通牒”的对日警告书,警告书的最后部分是这样写的: “如果日本政府奉行以武力或武力威胁对邻国实行军事统治政策和计划,并在今后采取某些手段的话,那么,美国政府就不得不立即采取它认为保护美国和美国人民的正当权益、保障美国安全所必要的一切手段。美国政府感到有必要在这里向日本政府重申上述事项。” 然而,从过去的历史惯例来看,罗斯福向野村讲明美同会采取保护自身权益的手段,这时就是提出这样一个严重警告:美国对日本的那种行动是迟早要予以制止的。也就是说,这个声明可以说是最后通牒性质的。这一点,从他拍给丘吉尔的下面一份电报中也可看出: “我向野村所作的声明,虽然不如我们(在大西洋仑谈听取得的)意见一致的那个声明来得激烈,但在本质上却是一样的。” 可是,当时收到此声明的日本政府,并没有作出象后来收到《赫尔备忘录》(十一月二十六日)时那样强烈的反应。据说只有海军省的一位课长说过这样一句话:“回顾一下历史上的情况,我总觉得这个声明就是最后通牒。” 接着,罗斯福又向野村宣读了第二个声明。这个声明对因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中断的日美会谈进行了评论,并且总结性地表明了美国想继续进行日美会谈的意向。声明说: “如果日本愿意改变态度,停止领土扩张论者的活动,并按照美同所主张的原则去商谈太平洋和平计划的活,美国准备愉快地考虑恢复非正式的探索性会谈。” 八月十一日,丘吉尔和罗斯福两人在大西洋会谈时,曾讨论了对日警告问题。丘吉尔首先所要求的,就是把美国卷入旨在阻止日本南迸的联合行动中去。对此,美国认为日本南进是业己决定了的事,因此它只希望推迟日本的决定付诸实现。 罗斯福于十七日同野村会谈时,不仅宣读了经赫尔精心推敲过的那份以友好姿态表示平衡的对日警告和恢复日美会谈的声明,而且还就日本方面试探美国意向的近工和罗斯福会谈问题,说了一些要予以认真考虑的话: “前往檀香山有地理上的困难。我是被禁止乘飞机的,而日本首相前来旧金山或西雅图恐怕也有困难吧!朱诺(阿拉斯加)这个地方行不行?从日本到那里需要费时几天?十月中旬的气候如何?” 这样一来,对日本的强硬态度就缓和下来了。当初(罗斯福〕同丘吉尔会谈时是相当重视对日警告的,而这一警告最后也不过在表面上变为外交会谈中的一种声明罢了。 然而,罗斯福的对日警告虽然调子不高,但他在十九日拍给丘吉尔的电报中却指出,这一警告“同商定的内容在实质上是一样的”。不仅如此,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在十九日的日记中把这一警告写为“最后通碟”,赫尔在三十一日同英国代办会谈时把这一警告说成“总统的最后通牒”。从这些方面来看,美国政府是想把这一警告看作是具有最后通碟性质的战争警告。总而言之,在当时有必要“哄骗”一下日本以争取时间的形势下,这一警告给包上了几层糯米纸,以不致引起日本的重视。但是,美国向日本提出这一警告时,是想在必要时随时可以把它当作最后通碟来利用。 美方拒绝近卫的建议 八月十九、二十日这两天,联合舰队和第一航空舰队各航空参谋以及第十一航空舰队首席参谋部集中在军令部,就航空方面的战备问题同军令部进行磋商,并得出了如下的结论: 一、九月一日发布战时编制命令时,要增强第一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兵力。 二、第十一航空舰队于八月底结束在中国的作战,撤回本国。 三、把第一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战斗机逐步更新为“零式战斗机”。 更新时要优先考虑第一航空战队(航空母舰“赤城号”、“加贺号”)、第二航空战队(航空母舰“苍龙号”、“飞龙号”)、台南和第三航空舰队(航空母舰“凤翔号”、“瑞凤号”)。 四、把第五航空战队(航空母舰“翔鹤号”、“春日丸”,但到九月下旬调整为“翔鹤号”、“瑞鹤号”,原“春日丸”编入第四航空战队)加入到第一航空舰队(当时的编制包括第一、第二航空战队和第四航空战队——航空母舰“龙骧号”)中去。 五、在第一航空舰队物色一个适当人选,以便参加整个航空队的统一训练,并任命他为第一航空舰队所属整个航空队的指挥官。 (第三航空战队参谋渊田美津雄少佐被选为担任这一指挥官,八月二十五日任命他为“赤城号”上的航空队队长。) 二十二、二十三日两天,参谋本部在部长会议上对《帝国国策施行要点》进行了研究,最后决定在决心同美英作战的情况下进行战备,并于二十三日晚将这一决定通知了陆军大臣。 就这样,参谋本部的意见定了下来。但以杉山参谋总长为首的一部分人,对这一意见能否同海军方面或政府的意见相一致表示很大怀疑,他们内心担忧这不是成为参谋本部“自以为是的方案”了吗? 二十六日,联络会议通过了近卫首相致美国总统的复电(所谓《近卫信件》)。这一复电当天就拍发给野村大使。 二十七、二十八日两天,召开了陆海军的部局长会议。其间,陆军为了进一步表决心,把海军的原来方案中“决心作战”这句话修改为“在决心作战的情况下”;而海军再把它修改为:“在不辞进行作战之决心下”。如此等等,双方在文字表达上一再进行协商,最后商定于三十日根据双方一致同意的措词把《帝国国策施行要点》的底稿定下来。 当陆海军致力于协商上述文字的表达时(华盛顿时间二十七日),野村大使拜访了赫尔国务卿,递交了《近卫信件》,并要求会晤罗斯福总统。 二十八日上午十一时,野村访问了白宫(赫尔也在座),把《近卫信件》和对美国八月十七日建议的答复(美国方面已于八月二十六日通过“魔术”将其破译)亲手交给罗斯福总统。《近卫信件》的要点是: 按过去想法行事,已不适应目前急剧发展并有发生意外事态之虞的局势。当务之急是:首先举行两国首脑之直接会谈,而这一会谈不必拘泥于过去事务性之磋商,要从大局高度来讨论日美两国间存在之涉及太平洋方面全部重要问题,探讨有无挽救时局之可能性。..我方希尽快会晤,会晤地点经多方考虑,以夏威夷附近为宜。另外,对美答复的要点是: 一、日本一俟日华事变获得解决或远东和平得以实现就撤兵;二、日本进入法属印度支那井非准备南进;三、只要苏联不发动进攻,日本就恪守日苏中立条约。 这就是说,日本已不再向前推进,希望美国同意举行首脑会谈。 在这天野村和罗斯福会晤时,野村对罗斯福的态度和所讲阶话,得到的印象是:总统仍打算同近卫首相举行会谈。“将军,近卫公爵的信件实在是好,令人感动。然而,正如你和赫尔国务卿会谈时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情况那样,我和公爵会谈时,难道日本就不会迸驻泰国吗?” “不!总统,我确信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我想同近卫举行三天左右的会谈。” “那么,地点定在夏威夷行吗?” “不行,夏威夷不好。因为在国会里接连着要通过一些法案,而根据美国宪法规定,对通过的法案必须在十天以内签字。签字是总统的职责,不容许由副总统代签。如果会谈地点定为夏威夷,就非要三个星期不可。要是定在朱诺(阿拉斯加)的话,到西雅图需要三天,再从那里到朱诺估计需要两天,会谈四天,即使这样计算,也需要两个星期时间才能达到目的。” “目的是举行会谈,地点是次要的。这个问题我将同东京联系,我觉得会谈日期还是尽快定下来为好。” “我也这样想..可是,公爵会讲英语吗?” “会讲英语。” “那太好啦。”于是,野村以为“已经不成问题了”,旋即在二十九日发出的电报中谈了他“本人为使首脑会谈取得成功需要注意的几点想法”:一、会谈地点虽然希望定在夏威夷,..但也要作好同意定在朱诺的准备;二、会谈日期定为九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三、参加会谈的人数在二十名以内,由外务省、陆军省和海军省以及大使馆、领事馆各派五名组成。四、如果近卫公爵想乘军舰前往,则大约需要十天时间;五、发表会谈的消息需要双方互相商量,但本人认为在近卫公爵启程以后发表消息为宜。 日本政府接到野村拍来的这一电报后,便为首脑会谈的召开作了准备,并着手安排船只(“新田丸”)和挑选随行人员(陆军方面为上肥原贤二大将,海军方面为吉田善吾大将)。当时手忙脚乱的不光是东京,就是正在华盛顿任海军助理武官的作者,也赶紧派出书记员前往美国政府印刷局索取朱诺的海图以及有关朱诺附近的航道资料,着手进行首脑会谈的准备工作。 从日本启程,由于续航能力、居住设施和无线电性能等原因,恐怕还需要配备两艘重型巡洋舰。舰船停靠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同日本军舰保持无线电联络?怎样补给燃料?这就要查阅海图和航道资料,并对此进行一番研究。话题还要回到二十八日的白宫会谈上来。通过会谈,野村感到笼罩在太平洋上空的乌云已有一角露出了阳光,他的视野也开阔了一点。野村以高兴的神色同总统和赫尔紧紧握手告别后走出了白宫大门。这时,正守候在那里的新闻记者立即把野村围了起来,并向这位海军将领身分的大使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将军,今天的航海很顺利吧!?” “何以见得?” “看上去你好象在舰桥上吹口哨,不是很高兴吗?” “我在任何场合下都不会哭丧着脸,因为我是一个军人嘛,哈,哈,哈!” “总统身体好吗?” “非常健康,很愉快。’ “那么,你们今天谈了些什么?” 野村落入了圈套,他脱口而出他说: “刚才我已把近卫首相的一份信件交给了总统..” 这样一来,外国报纸马上就大书特书起来。野村当然不会透露信件的内容,但是记者却反而凭着他们固有的直觉进行了大胆的猜测。结果此事很快传到了日本,虽然国内禁止报道,但不知不觉地也让国内知道了这件事。在外国人的心目中,它大概已被看成为“日本在向美国求饶了”。但它对日本国内那些暂时偃旗息鼓的亲轴心国派或一伙右翼分子米说,却成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停止近卫的软弱外交!”这类反美言论又开始泛滥起来。野村也受到了丰田外相的责备: “由于你的疏忽,让国民知道了向美国转交近卫首相信件这件事,而那伙怀疑日美之间进行非正式谈判的人开始打着三国条约的旗号大声叫嚷起来了。 “就在国内这种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候,《先驱论坛报》记者弗莱谢尔写了一篇与建议首相和总统举行会谈这一流言蜚语有关的报道。这篇报道正如贵大使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那样,即使作最谨慎的估计,也是一件不幸的事。” 当时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天早晨,近卫首相象往常一样乘着汽车驶出首相官邸。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暴徒埋伏在甲州大街拐弯处窜出来挡住汽车,汽车刚一停下,这个暴徒立即靠拢过来,乘势跳上了汽车踏板。一名担任警卫的警察跑过来把他拖了下去。经过搜身后,发现这个暴徒的西装裤袋里藏有一把匕首。 二十九日,海军方面再次通知陆军:一、要在不辞进行作战之决心下做好战备;二、决心于十月中旬开战。 次日,三十日下午,陆海军召开部局长会议,终于就国策施行要点草案取得了一致意见。这样,陆海军有夫人员之间历时十几天的争议总算结束了。 九月一日,海军下令全面实行战时编制。 一九四○年八月以来,局势日趋紧张,直至九月一日为止,舰艇部队已把占战时年度总计划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舰艇编入了联合舰队,使其保持应变态势。通过去年十一月出师准备第一步战斗行动,征用和改装了二十三万吨位的船只,后来又通过今年七月至九月第二步战斗行动,征用和改装了七十八万吨位的船只。因此,外线作战部队使用的特种舰艇(主要任务是防卫和补给)的配备工作,虽只完成战时计划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但是顶计在十月上旬前便可大致完成。 正当日美两国间的紧张关系因日本军队迸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突然加剧时,特种潜艇的水兵却正在“千代田号”艇长原田觉大佐的指挥下,以加藤良之助中佐为教官,一直在伊予滩和丰后水道一带不停地进行紧张的训练。他们天天开会研究,研究驾驶方法,评论战术,并经常讨论时局问题。当时还没有考虑这种特种潜艇究竟是用于局部进攻,还是用于防御。 但是,就在潜逛官兵们不停地连日开会研究和进行讨论时,他们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在爆发日美战争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在海洋上决战,那么我方泌在什么地方大显身手呢? 于是,潜艇官兵们便认真研究用特种潜艇袭击放军港的问题——当然他们对计划在开战之初进攻珍珠港一事是完全不知道的。老一一辈的潜艇官员岩佐直治大尉与加藤教官商量:万一泼生情况,就用普通浴艇运载特种潜挺悄悄地潜入敌舰队停泊的港口,对敌舰发起攻击。岩佐后来拟订了一份实施方案报告给原田舰长。 潜艇官兵出身的原田舰长对这一方案又加以具体化,并且研究了运载方法和攻击方法。 九月初,原田舰长带着岩佐大尉一起前往联合舰队旗舰,恳请山本司令长官采用特种潜艇进攻珍珠港的计划。山本司令长官对岩佐大尉等人拟订的这一誓死效劳的计划,虽然深为感动,但他不能采用一个在发动进攻后便没有希望接回潜艇官兵的计划,因此就将该计划退还给了他们。 三日,从上午十一时至下午六时召开联络会议,对帝国国策施行草案进行了讨论。 首先,永野军令部总长对提出这一草案的理由作了说明,其要点是: “日本各方面的物资都在减少,与此相反,敌方却在渐渐强大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将越来越屠弱,以致无法支撑下去。外交谈判虽然一再忍耐,但必须在适当的时候有个指望。倘若到了外交谈判毫无指望或战争不可避免的地步,那就要赶快下决心。我确信现时还有取胜的良机,令人担心的是,良机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丧失。对战争,海军有两种看法:一是长期的:一是短暂的。我想战争恐怕会发展成持久性。 敌方希望速战速决,倘若这样,估计在我国近海进行决战,会有相当的把握战胜敌人。但不能认为战争就此结束,它可能发展为持久战,即使这样,我们利用胜利的成果来对付持久战也是有利的。相反,如果不经过决战就进入持久战,那是痛苦的。特别是由于物资缺乏,倘使不去获取物资就无法进行持久战。我们要用获取物资和占领战略要地的办法来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一点是颇为重要的。对敌人,我们没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好办法,但尽管如此,我们要采取的办法恐怕还是有的。 “总而言之,我国军队要始终不陷入困境,而且只能由我方来确定开战日期,要先发制人。除了用这种办法勇往直前外,没有别的窍门了。” 接着,杉山参谋总长作了补充说明。他说: “以十月下旬为期限,完成战争准备,这是因为即使现在就下决心,动员、征用船只、集中和运送兵力等也需要这么多时间。 “关于第三点(通过上项规定之外交谈判,至十月上旬左右倘若仍然没有希望实现我方要求时,立即下决心对美(英、荷)开战),要在十月上旬达到外交上的目的,否则,我们就要一往直前。被人牵着鼻子走,那是不行的。其原因是,二月份以前就不能在北方进行大规模作战。为了北方,就有必要赶快进行南方作战。须知,就是现在马上动手,也要到明年开春时才能见分晓。要是迟了的话,就无法照顾到北方了,所以说,必须尽快动手。” 及川海相要求把第三点中“立即下决心对美(英、荷)开战”这句话修改为“为了确保自存自卫而实施最后方案”。但及川的意见却遭到陆军方面的反对。后来,根据海军军务局局长冈的提议,把“未能实现我方要求时”这句话修改为“倘若仍然没有希望实现我方要求时”,这才通过了帝国国策施行草案。 就这样,三日下午五时(华盛顿时间),左右后来日本命运的重要国策决定下来了。那天,野村在赫尔也在座的情况下同罗斯福举行了会谈。 罗斯福宣读了对八月二十八日《近卫信件》的复信和美国政府的备忘录。复信的要点是:[美国]“理解近卫首相对维护太平洋和平的希望,并准备尽可能为举行首脑会谈作出努力。但日本国内却有人想阻挠这一会谈取得成功,因此,为了使会谈取得成功,有必要先就一些重要问题进行预备性讨论。” 关于这种预备性讨论,美国政府的备忘录仍坚持其过去的主张,即:一、尊重各国领土和主权完整;二、不干涉他国内政;三、机会均等,四、不扰乱太平洋地区现状,除非现状可用和平方法改变之。照会重申了上述四项原则,并说如能就这四项原则达成协议,就举行首脑会谈。 这是把事先举行预备性会谈当作首脑会谈的必要条件。不用说,这次预备会谈是赫尔和野村两人之间的谈判。何况美国方面早在四月十六日的赫尔和野村会谈时就已经把这四项原则提了出来。后来它又一直是两国间激烈交涉的一项内容。正因为这种谈判毫无结果,近卫才提议举行首脑会谈。所以说,罗斯福的这封复信实际上等于拒绝举行首脑会谈,这是罗斯福根据赫尔提出的“小心谨慎,切莫上当”的建议才这样做的。赫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我们越是对首脑会谈的前景及其危险性进行研究,我(赫尔)就越发确信:在做好两国首脑签署协定的准备工作之前不应该举行会谈。 “我十分同意这样一种说法:事先没有一个协定就同近卫举行会谈,它只能是另一个慕尼黑会谈①,或者就以毫无结果而告终。我反对第一个慕尼黑,更反对第二个慕尼黑。” 其实,美国方面十分清楚地知道:日本建议举行首脑会谈的着眼点就是这种无需事先讨论的政治解决。因此,罗斯福所答复的用意是:一边实际上拒绝举行首脑会谈,一边又让日本方面仍然抱有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迫使一经正式提出就不肯轻易后退的日本,为拟订预备性协定提出种种具体方案。就日本提出的方案继续讨价还价,这对美国来说是重要的,可以争取时间.. ① 指1938 年9 月英国首相张伯伦同希特勒之间所举行的屈辱性会谈。 —— 原注 八、战备工作稳步进行参谋总长受到天皇斥责 美英等国通过“魔术情报”清楚地了解日本派遣军队“和平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意图后,便以冻结日本资产,对日本全面禁运石油作为报复手段。参谋本部等部门原来都曾毫不含糊地表明这样的看法:“只要限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确信不会招致禁运”。它们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已完全落空了。 美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当时我国的经济在很大程度上述得依赖于英美经济的势力范围。实际上,我国百分之四十的出口和三分之二的进口都仰赖于英美经济的势力范围。特别是石油,由于其自给率还不到百分之十,几乎所需要的四百二十万吨石油全得从美国进口,这就暴露了日本经济依赖于英美的最大弱点。 然而,这是国家大事,决不容许袖手旁观。当时形成一种“此际只有动武”的想法,并有所抬头,以致对关必战的论调高涨起来。于是通过军部铺设了这样一条轨道:迸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一对日全面禁运一对美作战。九月三日在大本营和政府联络会议上拟就了一份《帝国国策施行要点》的草案。 九月五日下午,近卫首相向天皇上奏了这次联络会议所拟的草案。天皇看了一下《要点》的草案后,以一种颇难理解的、略带不安的神情问道:“计划事项的顺序有点奇怪,为什么把准备战争放在首位,而把外文谈判放在第二位?”近卫不自然地解释说:“这一草案,在顺序上同把外交谈判放在计划之首位一样,已把外交谈判的最大重要性写了进去。”另外,由于天皇流露出对作战问题的怀疑,参谋总长和军令部总长立即进宫晋谒天皇,当时近卫首相也在座。天皇向两位总长提出了同样的质问,两位总长也作了内容大体相同的回答。 天皇以不满情绪问杉山参谋总长:“万一日美之间发生争端,陆军能在多长时间内确有把握地解决问题?” 杉山鲁莽地回答说:“仅就南洋方面而言,打算三个月解决问题。” 天皇听罢回答,突然以不愉快的脸色质问道:“日华事变爆发时,你杉山是陆军大臣,我记得当时你曾说过‘事变大约有一个月时间即可解决’,可是现在已经四年多了,事变不是还没有解决吗?” 杉山吃惊地申辩说:“因为中国内地幅员辽阔,无法按预定计划进行作战。” 天皇一听,就提高声调——恐怕天皇陛下从未用过这样严厉的语调——斥责杉山说:“如果说中国内地幅员辽阔,那么太平洋不是更加辽阔吗?怎么能说确信三个月解决问题呢?”杉山只是低着头,无言对答,军令部总长永野一看苗头不对,便从旁帮着解释说:“统帅部是从总的形势上来讲的。今天,如果把日美关系比喻为病人的话,那么已经到了动手术还是不动手术的关键时刻。要是不动手术,任其发展,恐怕就会逐渐衰弱下去:要是动手术,虽有很大危险,但决不是没有希望解救。可以设想,此刻已处于要不要下决心动手术的阶段。作为统帅部来说,则始终希望外交谈判取得成功,但也认识到:倘若谈判不成功,那就必须果断地动手术。从这个意义上说,统帅部是赞成这个草案的。” 当场的紧张气氛虽然有所缓和,但天皇还是没有忘记再次叮问: “这么说,今天统帅部所作的解释,其要旨就是把重点放在外交上,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两位总长的颈脖子上已冒出了汗珠,他们回答了天皇的质问后,如释重负地退回到休息室。 如释重负的不只是两位总长。在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种村日记》中就这样写道: “今天首相向天皇秘密上奏了提交御前会议讨论的草案,不料夭皇间起有关统帅方面的问题,因此,根据首相的提议召见了两位总长。天皇对有关南方作战的种种情况问了两个小时之后,两位总长才退席而归。尽管参谋本部内的气氛一时间突然紧张起来,但由于两位总长的回答,天皇似乎己同意提交御前会议讨论的草案,因此大家又都放下了心。” 召开史无前例的御前会议 第二天(九月六日)上午十时,在皇宫千种厅召开御前会议,对上述草案进行审议。千种厅建于明治二十一年①,厅内有着豪华的方格天花板、枝形吊灯和各种家具,它是一间仅次于丰明殿的漂亮厅堂。决定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朝代之国家命运的重要御前会议几乎都是在这间大厅内举行的。 ① 1888 年。——译者 这天的御前会议一开始就使人感到气氛紧张。是战争还是和平?——全体与会者都感到日本正处在严峻的十字路口上,而这一想法又紧紧地扣人心弦。 会上,近卫首相、丰田外相、铃木企划院总裁、杉山参谋总长、永野军令部总长作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说明。此后,在战争还是和平的问题上同天皇一样忧心忡忡的枢密院议长原嘉道作了发言,他强调指出,必须全力以赴地通过外交手段打开局面,并措词尖锐地追问道: “我总览了一下草案,看上去似乎是以战争为主,和平为辅。不过,对草案的真意可否作这样理解:始终以外文手段打开局面,倘若仍然无效,那就诉诸战争。” 正当杉山想站起来对此进行答复时,已经知道杉山昨天受到天皇严厉斥责的及川海相站起来回答说: “起草时的意图和原(嘉道)议长的意见相同。不过,第一项准备战争和第二项外交谈判,并没有轻重之分。至于开战问题则由内阁会议决定后再呈请天皇批准。” 对此,杉山和永野两人都一言不发。 根据及川提出的保证,原[嘉道]议长再次强调要用外交手段打开局面,他表示:“知道统帅部也同海军大臣的意见一样,我就放心了..”天皇正面坐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会议的情况。这时,他仿佛 不能自制地动了动上身,以平常谁也未曾听到过的那种高亢声音说道:“我认为原[嘉道]的质问是对的。统帅部为什么不回答?”这是一次完全破例的发言。大家都大吃一惊,会议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了。 大皇陛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并不慌不忙地朗诵起来:四海皆兄弟,何以起风波。这是明治天皇作的一首诗。天皇接着补充说:“我很早以前就拜诵这首诗了,我要努力继承故明治大帝爱好和平的精 神..”就这样,御前会议在“空前紧张的气氛”中散会。尽管天皇作了破例的发言,但统帅部和政府却对此佯作不知,蒙混了事;而且最后还通过了不辞对美作战的《帝国国策施行要点》。帝国国策施行要点帝国鉴于当前之紧张局势,特别是美、英、荷等国所采取之对日攻势与苏联情况,以及帝国国力之机动性等等,决定对于《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中有关对南方的对策按照下列各项原则加以执行:一、帝国为了确保自存自卫,在不辞对美(英、荷)作战之决心下大体拟以十月下旬为期限,完成战争准备。二、与此同时,帝国对美、英采取一切外交手段,努力贯彻帝国之要求。帝国在对美(英)谈判中应达到之最低限度要求事项及与此有关之帝国可以允诺之限度详见附件。三、通过上项规定之外交谈判,至十月上旬左右倘若仍然没有希望实现我方要求时,立即下决心对美(英、荷)开战。对南方以外之其他地区的对策,则根据既定国策加以执行,应特别努力,不使美苏结成对口联合阵线。这一《帝国国策施行要点》如同前面提到的七月二日御前会议所决定的《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一样,并没有电告我国各驻外使馆。 但是,那些密切注视着日本国内形势的人们,根据“魔术”截获到的电报,确信当时日本政府正在作出非常重大的决定,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丰田外相在八月二十六日拍发给驻美大使野村的训电(美国千华盛顿时间八月二十六日破译)中,有一段电文已不折不扣地把当时的一则消息透露了出来。这段电文是: “现在,围绕着我国的国际形势如同我国国内形势一样非常紧张。事态已发展到这一地步:我们不得不把最后希望寄托在近卫首相和罗斯福总统的会谈上..” 另外,御前会议所讨论的内容之一,即“帝国在对美(英)谈判中应达到之最低限度要求事项及与此有关之帝国可以允诺之限度”一事,也由野村大使于九月六日亲自向赫尔国务卿提出,作为对美国的答复。 更有甚者,在这天会谈中,野村大使还对赫尔国务卿说。“日本政府不再提出要求,下一步就看美国拿出什么行动来,这是美国方面的责任。”当时,就美国国内形势而言,主张对日本采取强硬态度的人多起来了。例如,从盖洛普舆论研究所的调查情况来看,主张应该不惜对日作战以阻止日本扩张的人急剧增多,当时,七月份只占百分之五十六,而九月份则上升到百分之七十。 要求提供珍珠港的特殊情报 就在这一时期,九月十一日早晨,在从东京山干线①目黑站步行不到五分钟的那所海军大学里,已集中了将近两百名海军士官。为了满足他们的需要,学校的学生已全部离校。单从校园里没有学生这一冷冷清清的情况来看,这天的光景就已经非同寻常了。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有一张被日光晒得黝黑的脸孔,所以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在舰队工作的士官。而且大部分人佩带着参谋的肩章。 ① 即环行线电车。——译者 他们是代表日本海军的首脑人物,他们集中在一起是为了进行图上作战演习,同时研究占领菲律宾、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南部地区的庞大计划。这次图上作战演习是在山本司令长官的主持下,根据联合舰队拟订的计划进行的。第一天,即十一日,先是就图上作战演习问题进行商量,随后从十二日到十六日,进行为期五大的图上作战演习。 至于夏威夷作战,则作为一次“夏威夷作战特别演习”于十六日和十七日两天仅由有关人员在极密的情况下进行了研究。这次演习,是根据计划方案进行的,它是在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部于八月二十八日草拟的原作战计划基础上,又作了详细研究而制定出来的。参加演习的有:联合舰队和第一航空舰队的各位长官、参谋长、首席参谋、航空参谋;列席参观这次演习的有:军令部的第一部部长、第一课课长和军令部人员。 图上作战演习是一种模拟作战演习。其目的是要对作战前景作出估计,检查一下作战计划是否合适,并使有关人员了解这一计划。演习分为红蓝两军进行。红色军队为敌方,蓝色军队为我方。这一次的假想情况如下: 蓝色军队是以第一航空舰队为主力的进行夏威夷作战的机动部队,红色军队则是以美国太平洋舰队为主力的夏威夷地区的美军部队。红色军队的各级指挥官由军令部第三部(情报部)成员担任。 蓝色军队的作战要领是,预定于十一月十六日(星期日)开战,经北方航线驶近珍珠港,对美国主力舰队进行突然袭击。 红色军队每天三次(日出前、白天、日落后)在珍珠港周围四百海里的海域内进行空中巡逻。由于十一月十四、十五日两天红色军队发现在夏威夷南方似乎有潜艇,因此从十五日开始把巡逻范围扩大到六百海里,每天进行两次空中巡逻。这天傍晚,正在巡航中的水上飞机在瓦胡岛北面发现了蓝色军队的机动部队。 (演习到这里进行了一次评定。评定结果,认为:这架水上飞机在未及拍完“发现敌军”的电报,就被我机动部队的战斗机击落了。) 蓝色军队的机动部队决定断然进攻珍珠港,于是将罗盘的磁针拨到正南一百八十度,沿着迸击路线高速南下。在瓦胡岛六十海里范围内二十至三十海里的问隔区域,收到了部署在那里执行监督任务的蓝色军队潜艇发出的报告,说是发现红色军队的十艘重型巡洋舰正由珍珠港北上出十六日早晨,机动部队从瓦胡岛北面二百海里处出动攻击部队: 第一批攻击部队的飞机有一百八十九架,其中: 战斗机五十四架(掩护攻击部队): 轰炸机七十二架(轰炸机场);攻击机五十四架(用鱼雷攻击敌战列舰);攻击机九架(用鱼雷攻击敌航空母舰)。第二批攻击部队的飞机有一百七十一架,其中:战斗机三十六架(掩护攻击部队);轰炸机五十四架(攻击敌航空母舰);攻击机五十四架(攻击敌战列舰);攻击机二十六架(攻击敌巡洋舰)。通过评定,蓝色军队取得的战果和遭受的损失如下:战果:一、击沉敌主力舰四艘,重创一艘。二、击沉敌航空母舰两艘,重创一艘。三、击沉敌巡洋舰三艘,击坏三艘(战斗力减半)。四、击落击坏敌机一百八十架。其中:被战斗机击落的五十架;被地面炮火击坏的八十架:击落来犯之敌机五十架。损失。一、当天遭红色军队飞机的反击而损失的有:航空母舰两艘被沉没,两艘轻伤。损失飞机一百二十六架。其中:战斗机五十架;轰炸机三十六架,攻击机四十一架。二、第二天:评定认为:航空母舰一艘被击沉,一艘的水上战斗力减半;机动部队的航空母舰几乎全部被击沉。但经重新评定,结果是航空母舰的战斗力减半。 这次关于夏威夷作战的特别图上演习结束后,召开会议进行了研究,会上,未讨论是否有必要进行夏威夷作战的问题。不过,第一航空舰队就达到夏威夷作战目的所需之条件发表了意见,其中便包括“在夏威夷作战中突然袭击是一个绝对必要的条件”;同时它又迫切希望了解以下情况:一、美方在夏威夷的飞行巡逻情况,二、珍珠港停泊处的状况和舰队的停泊位置;三、能否在福特岛(位于珍珠港内的中央部位)南侧进行鱼雷攻击。 继海军大学进行上述有关南方作战的图上演习之后,九月十八日,陆军发布了准备作战的命令,首先开始把南方作战部队调往中国南部、台湾以及法属印度支那北部。 九月二十四日,军令部方面的第一部部长福留、第一课课长富冈和第一课全体人员,以及舰队方面的联合舰队参谋长字垣、首席参谋黑岛和航空参谋佐佐木、第一航空舰队参谋长草鹿、首席参谋大石和航空参谋源田等人,他们聚集在军令部作战室里就采纳夏威夷作战方案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 虽然联合舰队持积极态度,但由于第一航空舰队首脑部门持消极态度,不,毋宁说是反对的,加上军令部的态度又是极其谨慎,因此,最终没有取得一致意见。会议结束时,黑岛参谋说了一句话:“军事会议是不要打仗的”,直率地表明了对夏威夷作战持积极态度的联合舰队司令部从这天会议中得出的结论。但是,字垣参谋长向福留第一部部长说:“山本司令长官已下的决心是,即使丢掉乌纱帽也要断然进行夏威夷作战。”军令部从这一句话中才得知山本司令长官对这次作战是铁了心的。 这一天,军令部第一部虽对采纳政夏威夷作战方案还犹豫不决,但它已通过外务省要求驻檀香山总领事馆将珍珠港划分为五个水域,报告第一航空舰队所要了解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主要舰艇在水域内的停泊位置。外务省的电文如下: 电报○八二号绝密 檀香山喜多总领事: 今后望你尽可能根据下列各点提供有关舰艇方面的情况报告。 一、把珍珠港水域大致分为五个小水域。不过,你不妨可以报告得简略一些。 A水域:福特岛和海军工厂区之间的水域。 B水域:靠近福特岛以南和以西的水域(此水域从A水域看来位于岛的背面)。 C水域:东部海湾。 D水域:中央海湾。 E水域:西部海湾以及通往海湾的各条水路。 二、关于战列舰和航空母舰,首先要报告其正在抛锚停泊的:其次报告其在码头、浮标和船坞系缆的(并扼要指出舰型和舰种。可能的话,还情记下何时有两艘或两艘以上的舰只在同一码头并排停泊)。 东京丰田外相 九月二十四日 (美国方面于十月九日破译了这份电报。) 美国方面拒绝日本的全部建议在九月二十五日的联络会议上,杉山参谋总长和永野军令部总长向政府提出一项建议:《关于有关政治与战争之转机、对日美外交谈判成功与否之估计以及最后决定时间问题》,题目很长,但内容却很简单。建议指出:“由于气候关系,战争至少必须于十一月中旬以前开始。因此在十月十五日以前要对和或战的问题作出抉择。” 政府和大本营联络会议趁第三届近卫内阁成立的机会,将会议地点从首相官邸移至皇宫的东厅。 近卫首相听到统帅部的“要求”后震动很大。联络会议一结束,他连皇宫已为大本营准备好的午餐也不进,就同出席这次会议的阁僚一起回到了总理官邸。近卫向东条陆相询问道: “关于变政治为战争的时间问题,陆海军两位总长提出了妄求,他们的要求大概很强烈吧!” “要求当然强烈。不,这不是什么要求,只是再次重复御前会议的决定,这个决定就是根据‘十月上旬左右(倘若仍然没有希望实现我方要求)’这一《帝国国策施行要点》的精神作出的;时至今日,它已无法再更动了。” 当近卫听到东条那番“不容争辩”的回答时,弓背皱眉,似乎感到十分为难。 在这一天的《种村日记》中写道: “今天两位总长在联络会议上的发言,似乎给近卫首相以很大震动,也许首相已预感到政局的不稳定。” 的确,近卫受到的震动是巨大的。第二天,二十六日下午,近卫在晋谒天皇后便同木户内大臣畅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两人从学习院时代起就是朋友。 “木户君,如果军部非要在十月十五日前决定作战的话,那我是毫无信心的,还是辞职算了。” “御前会议上已作出决定,首相要是什么事也不干就辞职,那是不负责任啊!如果首相提议更改决定而遭到反对,那时候提出辞职还说得过去,然而现在这样辞职却是不行的啊!” 近卫辞别木户之后,从九月二十七日至十月一日一直呆在镰仓山私邸闭门不出。只是在二十七日那天,他叫丰田外相恳请美国驻日大使格鲁催促美国政府早日作出回答。此事,他电告了野村大使。电文内容如下: “我方已作好随时可以出发之准备,自然,内阁总理一行搭乘之轮船(“新田丸”)业已准备就绪,包括陆海军大将(陆军土肥原,海军吉田)在内之随行人员亦已内定。现帝国政府期望美国政府对首脑会谈之日期问题尽快作出答复。当前不论从国际或国内形势来看,时间是关系到一切方面之主要因素。我方所以要求美国方面作出迅速、诚挚的考虑,其理由正在于此,如若能迅速得到美国之肯定答复,不胜荣幸之至。至于会谈日期,我方认为以十月十日至十五日为宜。” 联系到近卫不在东京,社会上立即传出了内阁将要更迭的小道消息,于是政局开始动荡起来。 野村大使收到本国政府的训今后,急忙于二十六日上午九时(东京时间为当晚十一时)拜访了赫尔国务卿,催促从速举行首脑会谈。 由于当时美国政府确有把握地认为苏联能把德苏战争坚持到冬季,所以认为它减轻了美国在大西洋所面临的紧急负担。这就给美国留下回旋余地,也就是使原来务必避免对日作战这一条件不是急得那么火烧眉毛了。美国就这样已为取得那种回旋余地赢得了必要的时间。 日本政局的动荡不安,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目了然的。九月二十九日,格鲁在给本国政府的报告中已经作出这样判断:“首脑会谈如不能实现,近卫内阁就将垮台。随之而上台的将是一个既没有想避免同美国发生正面冲突的那种倾向,也没有那种脾性的军事独裁政府。”英国驻日大使克雷吉也致电本国政府说:如果美国政府仍然采取以往的态度,谋求拖延时间,并要日本在预备性会谈上作出明确保证的话,那近卫内阁就无法维持下去,从而可能失去“最好机会”。 驻夏威夷总领事馆的书记员森村即吉川海军少尉,收到了东京于二十四日拍来的电报,要他对珍珠港内的舰艇停泊情况分为五个水域作出报告。这时,他揣摩不透拍发电报者——名为外务大臣,实是军令部——的真意。但在反复看电文的过程中,吉川一面恍惚有所了解,一面嘟嘟哝哝他说:“这岂不是东京企图攻击珍珠港吗?否则就不会要求这样做。”然而,他对此仍是半信半疑的。 为了答复东京的要求,吉川拍了一份电报,把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艇位置作了更为详细的区分。电文内容如下: 绝密 根据你第○八三号来电的要求,今后将使用下列符号表示舰艇位置: Ks:海军工厂内的修理码头。 KT:海军工厂那个长度为一千零十英尺的码头。 FV:靠近福特岛的舰艇停泊处。 FG:福特岛的横靠码头(东侧和西侧分别区分为A 区和B 区)。 九月二十七日 十月二日上午九时,野村大使应对方要求拜访了赫尔国务卿。赫尔把美国政府答复日本方面九月六日建议的一份照会交给了野村大使,他说:“美国政府认为,如果事先没有达成谅解协定,就举行两国首脑会谈是危险的;为了维护太平洋的和平,美国希望有一个明确的协定,而不是一种权宜之计的暂时谅解。” 野村将照会粗粗地过了一下目。这份照会首先重申了前面所说的“赫尔四原则”,接着便总结性地指出:“美国政府从日本政府迄今为止就达到其目的所表示的态度中得到的印象是:日本政府似乎考虑这样的计划,即对‘赫尔四原则’的实际运用,将通过制定一些限制和例外情况而加以约束”。随后,照会又指出:一、[美国]对“日华和平条件”中规定在特定地区不定期驻兵一事有异议;二、[美国]要求从实质上废除三国同盟条约。 由于这份照会是表明美国要中断日本在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以未所提出的有夫一切建议的会谈,因此野村不得不说: “这样,恐怕东京一定会感到失望,但是我无论如何把此怠向转达给本国政府。” 山本司令长官的坚定信念 关于夏威夷作战问题,不仅舰队和军令部之间意见不一致,甚至在联合舰队内部也有点进退维谷。担任这次作战的第一航空舰队的首脑,与其说对夏威夷作战持消极态度,倒不如说表示了反对的意向。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对保密和燃料补给等问题感到不安,南云长官也认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方面,在南方作战中负责空中作战的第十一航空舰队司令部里,塚原二四三长官和大西泷治郎参谋长也反对进行夏威夷作战。因为九月间在海军大学进行的图上作战演习,说明我方在菲律宾上空进行歼灭战是艰巨的,要是再战斗到攻占爪哇,那飞机的损失就会更大,以致无论怎样估计都无法保持战斗力,所以他们痛感到在南方作战中非有航空母舰协同作战不可。 就在这片反对夏威夷作战的气氛中,九月二十九日,第一航空舰队长官、参谋长、首席参谋以及航空参谋等人访问了九州鹿屋基地第十一航空舰队司令部,他们同以塚原长官为首的大西参谋长等人举行了重要的会谈。 通过这次重要会谈,大家一致得出的结论是,应当取消夏威夷作战方案,并决定由两位舰队长官联名向山本司令长官陈述这方面的意见。 十月三日,草鹿和大西两位参谋长乘飞机前往岩国,来到停泊在山口县室积海面的联合舰队“陆奥号”旗舰上拜访山木司令长官。当时在座的还有联合舰队的宇垣参谋长、黑岛首席参谋和佐佐木航空参谋等人,大家进行了谈话: 大西:“由于在菲律宾的敌航空兵力后来不断得到增强,就以第十一航空舰队的现有兵力来对付它是不够的。我想请求派第一航空舰队也去参加菲律宾上空的歼灭战。所以我觉得请再考虑一下进行夏威夷作战的问题。” 山本:“佐佐木参谋,你的意见怎样?” 佐佐木:“根据军令部掌握的情报,在菲律宾的敌航空兵力大约有一百七十架飞机,其中战斗机为七十五架。按州联合舰队作战计划,用第十一航空舰队的兵力进行菲律宾作战,看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草鹿:“进行夏威夷作战,那就犹如跳进敌人的口袋里。我认为,在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战中的第一仗,不应该冒这个险,进行投机性的作战。” 山本:“草鹿君,不管我多么喜欢打桥牌和玩扑克牌,也不能说那是投机性的、投机性的啊!” 大西:“可是,司令长官,这毕竟还是投机性的..” 山本:“你们所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在进行南方作战时,如果美国舰队从东面空袭日本本上怎么办?难道说只要把南方资源地区拿到手,就可以让东京和大阪化为焦土吗?..总之,只要我是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就要决心果断地进行夏威夷作战。当然,我想你们两个航空舰队都有许多过重的负担和困难,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本着夏咸夷作战非进行不可这一想法去积极地进行准备。” 两位参谋长都清楚地知道山本司令长官的决心已是不可动摇的了。对山本司令长官早先就已心悦诚服的大西参谋长,此刻终于赞同山本的意见,他说服草鹿参谋长说: “是呀,草鹿参谋长,我们好好地千吧!” 草鹿最后也发誓说:“将遵照司令长官的旨意全力以赴地干!”说完便退出了司令长官的办公室。 当草鹿离开“陆奥号”旗舰时,山本破格地送行到船舷旁的扶梯前,并拍着草鹿的肩膀严肃他说: “你说的我完全理解,不过,进攻珍珠港是我坚定不移的信念。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唱反调了,要努力去实现我的信念。为了进行夏威夷作战,我将不遗余力地满足你的要求。” 草鹿激动地回答说:“我完全明白了。今后再不唱反调了。我将全力以赴地努力去实现你的信念。” 联合舰队作好战备的集结 野村大使在收到美国方面十月二日的答复后,第二天(三日),便向东京发出了一份正确估计形势的报告: “我感到日美谈判终于陷入僵局。..值得注目的是,美国正在按既定方针行事。要是美国不诉诸武力而继续奉行现在这种经济政策,美国或许会达到对日作战的目的。另外,我的看法是,只要世界形势不发生根本变化,或日本不改变其对外政策,美国的对日政策也就不会改变。” 与此同时,野村还在四日给丰田外相拍了一份敦促政府慎重行事的电报。电报说: “倘若我方南进,估计数年之后也许会占据一个有利地位,不过这样做不仅在日华事变中必将处于扩大战线的不利地位,而且还得下决心在太平洋上同英美打仗。而这一战争乃是旷日持久的,必须作好思想准备。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我希望现在不要急于下结论,待权衡了利害得失后再从容作出决断。” 但是,九月六日御前会议的决定却强调说:“通过外交谈判,至十月上旬左右倘若仍然没有希望实现我方要求时,立即下决心对美(英、荷)开战。”这里倘若对照一下美国方面十月二日的答复和野村十月三日的电报,那么任何一个人都会清楚地看到,早已“不可能有通过外交方式实现我方要求的希望”了。 四日下午三时起又召开联络会议。 虽然,这天上午交换情报时出现了这样一种气氛:“没有实现我方要求的希望,想在下午的正式会议上作出决定”;但结果大家还是在下面这一点上取得一致意见:“日本必须对当前外交作出估计,但因为事关重大,务必慎重研究”。于是会议到此结束。 不过,军令部总长永野在这次会上仍重申他的一贯主张:“现在已经不是争论不休的时候了,希望赶快采取行动。” 次日(五日),陆军方面从上午十一时起召开省、部的局部长会议,再次进行讨论,终于在下午七时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在外交上达不到目的的话,就必须上奏大皇迅速召开决定开战的御前会议。” 另外,海军方面也作出决定:”在首相的坚强决心下,明天与陆军大臣进行畅谈,要是尚有谈判的余地,就延迟决定开战的日期:并就放宽前次御前会议上所定下的那些条件问题进行磋商”。同时,还决定让丰田外相或富田书记官将此决定转告近卫首相。 五日上午,当上述讨论正在东京进行时,草鹿参谋长返回停泊在有明湾(鹿儿岛县)的第一航空舰队”加贺号”旗舰,向南云长官详细汇报了十月三日访问山本司令长官时的情况,并立即命令大石首席参谋和源田航空参谋拟出一份夏威夷作战计划。大石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参谋长返回舰上,他带来了使人一天也不得安闲的情报。” 于是,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部便开始专心致志地认真拟定夏威夷作战计划了。 六日下午三时到六时召开了陆海军的局部长会议。 陆军方面象昨天会议所决定的那样,认为“日美谈判已无达成协议的前景”。对此,海军方面却认为,“只要陆军考虑从中国撤兵,谈判还是有达成协议的可能”。 由于陆海军意见对立,没有作出决议。 从陆海军的这种动向,可以想见第二天(七日)那种充满紧张慌忙的气氛。杉山和永野两位总长的会谈、东条陆相和及川海相的两次会谈、陆海军主任课长会议,以及近卫和东条的会谈等等相继举行。 杉山和永野的会谈取得了一致意见。永野把一份写有下列要点的备忘录亲手交给了及川: 一、为了谈判而过于延迟日期,这会贻误战机,造成困难。 二、要是延迟日期而进行谈判,那必须以谈判定会达成协议为必要条件。 在东条和及川的会谈中,对谈判能否达成协议的估计上,两人的意见存在着根本分歧。 在近卫和东条的会谈中,最后成为争论焦点的是,从中国撤兵的问题,而东条顶回了近卫的意见,说是“没有考虑余地”。当时,近卫说:“现在剩下的只是驻兵问题了。是否能以撤兵为原则,而采取实质上的驻兵呢?”东条说:“要是按照野村的想象,轻视这个问题,那是危险的。在牡兵问题上绝对不能让步。” 撒兵问题之所以成为争论的中心,是因为野村大使在九月六日同罗斯福会谈时,就已同当时也在座的赫尔说过:“三个悬案中的两个问题(三国条约和日中之间的密切关系)已原则上意见一致,剩下的只有一个撤兵问题了。”另外,野村在十月三日给丰田外相的电报中也一再认为“三个悬案中的两个问题已大致得到解决,而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则是撤兵问题。” 七日下午,正当东京夜以继日地进行紧张工作时,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部把所属的司令官、参谋、舰长、航空队长和飞行队长召集到旗舰“加贺号”上,首次向他们透露了进攻珍珠港的计划。 在八月底结束作战训练,分别返回母港作好战备的联合舰队所属各舰队,已按预定计划完成了战备作业,并从九月底开始集中到濑户内海西部再次进行训练。 联合舰队司令部为了使其部下彻底了解大体定下的作战计划,从十月九日到十三日这五天内,在停泊于山口县室积海面的“长门号”旗舰上进行了一次图上作战演习。情况如下: 十月九日:各级指挥官聚集在“长门号”上,由山本司令长官训活,接着,举杯祝酒,进行一般性图上作战演习; 十月十日、十一日:进行一般性图上作战演习,十月十二日:进行夏威夷作战特别图上演习,接着召开特别图上演习研究会,十月十三日:当一般性图上作战演习研究会和司令级以上人民参加的特别研究会开始进行图上演习时,山本司令长官作为处理重大时局的一位主将,表明决心地训话如下: 在联合舰队华中时对各级指挥官之训话值此联合舰队之战备基本完成并即将再次进行训练以适应开战需要之际,本人能目睹各舰队司令长官所属各级指挥官之英姿,感到无比高兴。 想来,帝国当前面临之形势,实为前所未有,相当艰难,已处于此种局面,即帝国不日就得对美、英、荷三国积极采取武力行动,以谋求自存自卫之出路。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联合舰队之责任,实属重大,务必作好精神准备,一旦令下,立即赴难,以少胜多,使皇国安如泰山。 要战胜敌人固属不易,然我只要拥有必胜之兵力与作好待命之准备,加之深谋远虑,秘密谋划,以及官兵一心,竭尽忠诚,勇猛果断,定会旗开得胜。 你们必须竭尽全力使部下彻底认清当前之紧张局势与行将到来之作战任务,以为国效劳之炽烈热情,向着立即提高战斗力与充实战备之目标迈进。望你们与本人生死与共,万无一失地完成联合舰队之使命。 接着,联合舰队参谋长就对形势的估计和战备训练等问题作了具体的口头指示。他告诉大家,联合舰队己把战略进攻日期预定为十一月中旬。不过,在这次图上作战演习时使用的开成日期则为十二月八日。 另一方面,九月初用特种潜艇进攻珍珠港的计划,因在发起袭击后无法营救舰艇士兵,为山本司令长官所退回。但到了十月上旬,由于对延长续航时间等营救手段下了功夫,研究出了这样一种办法:在预定的营救地点,特种潜艇与潜水母舰会合,只营救舰艇士兵,放弃特种潜艇。因此他们再次要求山本司令长官采纳这一计划。山本为他们的热情所感动,终于默认下来。在这次图上作战演习时,山本便以对舰艇士兵的营救工作做到万无一失为条件,正式予以批准。于是,特种潜艇参加夏威夷作战问题终于定了下来。 不用说,这个用特种潜艇进攻夏威夷的计划,是出之于这些青年土官以身殉国的热情制订出来的。 九、珍珠港的谍报人员忙碌起来决定和战的获外庄会议 日美谈判毫无进展,而随着九月六日御前会议决定的预定期限——十月上旬越来越迫近。近卫内阁的烦恼越发加深了。陆军对美国提出的四项原则和撤兵问题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它认为这只会上美国拖延策略的当。因此主张停止谈判,执行九月六日的决定。海军和军令部也持同样态度。 近卫首相正是在这种形势下迎来了他的五十寿辰。虽然,十月十二日这一天恰好是星期日,但那天却不是祝寿的时候。近卫在获外庄邀集了东条陆相、及川海相、丰田外相、铃木企划院总裁等人就日美问题,特别是和战问题召开最后一次会议。近卫试图抓住隔着太平洋所仅有的一线希望,为寻求和平作最后一次努力。 这天上午,海军的冈军务局局长向富田书记官表态说。 “海军不希望日美谈判破裂,想尽量避免战争。但作为海军来说,不便公开出面反对战争。因此海相在今天的会议上会说:是和是战全由首相决定,而这句话就包含了我前面所讲的那层意思。”获外庄会议从下午二时开始,一直开到六时才结束。会上展开了如下激烈的争论: 东条:“在日美谈判中,驻兵问题绝对不能让步。如果打算屈服于美国,那就另当别论;不然的话,谈判就没有希望。” 及川:“现在已处于决定战争还是继续谈判的紧要关头。如果要谈判,那就该停止战争准备,一心一意谈判。但这是指在谈判还有希望的情况下而言的。谈了两、三个月再中途变卦,那就糟了。总而言之听候首相裁决。” 近卫:“外相的估计呢?” 丰田:“因为还有对方,所以不能说绝对有把握。” 东条、及川:“如果待到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才说这样下去无论如何不行,要求开战,这可不行。因此希望现在就作出决定。” 近卫:“无论选择什么时候打,都冒有危险性,只是哪一种危险性大的问题。如果今天要作出决定,那我就选择继续谈判。” 东条:“外相有把握吗?外相的讲话是难以说服统帅部的。” 近卫:“在权衡两者之后,我还是选择谈判。” 东条:“这只不过是首相的主观看法,以此是难以说服统帅部的。” 及川:“我也有同感。” 东条:“首相这样急于下结论,那就难办了。我要征求一下外相的意见。” 丰田:“这就要看条件了。当前谈判的最大症结是驻兵问题,倘若陆军在这个问题上一点也不肯让步,那么谈判就没有希望了。但是如果多少能作出一点让步,那就不能说谈判绝对没有成功的希望。” 东条:“驻兵问题为陆军的生命,绝对不能让步。” 近卫:“此际舍名而取实,形式上依美国所提议的那样做。实际上却同样得到驻兵的结果,这岂非良策?总之我始终是要选择谈判的。尽管如此,假如你们要战争的话,我可不负责任。” 东条:“九月六日的御前会议不是已经决定外交谈判如没有希望就决心开战吗?首相也是出席那次会议的,因此所谓不负责任,那就无法理解了。” 近卫:“我是说倘若谈判还有把握而偏要去走一条没有把握的路,那就不负责任。御前会议的决定是指在外交谈判没有希望的情况下而言的。可现在谈判并不是没有希望,相反倒是有把握的。” 这天会议上的争论焦点是撤兵问题。也就是说,近卫和丰田两人认为:“当前日美谈判的最大症结是从中国撤兵的问题,因此陆军倘若对过去的主张一步也不让,那么谈判就没有希望;但是若能多少作一点让步,那也并非没有希望”。而东条则固执己见,认为“这是一个事夫陆军士气的问题,一步也不能让”。 另一方面,及川海相态度暖昧,说什么“是和是战,海军方面完全由首相决定”。他为什么采取这种态度呢?这恐怕是因为他的处境困难吧,原来大本营己表示赞成,御前会议也作出了决定,因此海军现在就不能再说“不干”。但是在决定和战的紧要关头,及川采取把问题推给他一人去决定的态度,对此,近卫却很气愤,他说:“海军把责任推给首相一个人,但我本人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而这次战争是海军的战争。海军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是卑怯的。” 对及川的态度,不仅近卫感到气愤,就是海军内部也表示遗憾和怀疑。十月十五日,米内光政大将对小林跻造大将说:“十日前就已通过某人向及川提议说:‘由于局势非常严重,必须表明海军的想法。’”另外,在对美开战后,山本五十六也曾遗憾他说:“如果我是海军负责人的话,我就会老老实实他说海军‘在对美作战中不会取得最后胜利’。”在获外庄会议后几天,曾推荐及川继任海相的丰田副武大将也表示怀疑他说:“日美战争主要是一场海军的战争。对此,当时的海军负责人怎么可以说‘战也可以,不战也可以’呢?我无法想象这是意识到责任的重大才说出口的。”第二天,十三日下午二时,近卫晋谒天皇,陈述了内阁所面临的危机。 天皇听后面带愁容他说:“是不是再同陆军大臣商量商量..”天皇的这番话给近卫增添了勇气,他决定再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于是,在十四日的内阁会议召开之前,近卫召见东条陆相,竭力劝他重新考虑撤兵问题。但是,东条坚持己见,固执他说:“没有考虑余地。”就这样,东条反以一种古怪而严肃的表情凝视着近卫,他说:“人有时候要有闭着眼睛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的勇气。”① 霎时,近卫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愉快的神色。对此,他回答说:“作为个人来说,这种场合一生中也许会碰到一、两次。但是若考虑到二千六百年的国体和一亿国民的事业,那么作为一个身处领导地位的人就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后来近卫在手记中写道:“有人说什么要孤注一掷啦,豁出国家命运啦,等等。这种论调松冈外相也常常讲,可是我听了总感到不愉快。孤注一掷也罢,豁出国家命运也罢,痛快是痛快,但战争一打响,前途就很难预料;这与个人的处境不同,假如考虑到二千六百年来完美元暇的国体,那就不能轻举妄动。尽管有人说我优柔寡断,批评我姑息,但我不能干这样的事。我深信:不管要经历多少限难险阻,如果在安全第一方面不是百分之百地有把握,那就必须避免战争。” ① 清水,指的是清水寺,是日本京都有名的寺院,建筑古老,其正殿面前是悬崖,建有楼间,称为“舞台”,供游客眺望。有人常来此投崖自杀,此舞台成为日本自杀的“名地”。这句话的意思是决心要大。——译者 上午十时开始举行内阁会议。东条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照本亘读。这份发言稿归纳了他过去几次讲话的内容,他说道: “要想以撤兵之名行驻兵之实,实际上是行不通的。这样做会破坏军队的士气,因此绝对不能同意。” 近卫和及川对此都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其他阁员虽然心里也感到痛苦,但却闷声不响,只是默默地静听东条的“演说”。这样一来,内阁中意见分歧的情况便完全暴露无遗,内阁观点不统一已成为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 当晚十点半,东条叫企划院总裁铃木去劝说近卫,要他提出内阁总辞职。 第二天,十五日下午五时,近卫晋谒天皇,向天皇呈递了辞呈书。 打倒近卫内阁的是陆军,而倒阁的起因则是“从中国撤兵”的问题。近卫在他上奏天皇的辞呈书中虽然详尽地阐述了他想努力推翻东条的主战论,但终究没有取得成功。他在辞呈书中写道: “..此际,政府与军部正协同一致,尽最大努力促使对美谈判取得成功,臣曾推心置腹地努力劝说东条陆军大臣,对此,陆军大臣虽十分谅解总理大臣之苦衷,然因出于维护军队士气,对撤兵问题表示实难同意..并一再主张此际应不失时机地同意开战,臣虽与他畅谈四次,但终未取得他之同意..” 决定采纳夏威夷作战方案 正当政局最动荡不定之际,第一航空舰队参谋长草鹿少将为了说服军令部批准在夏威夷作战中动用六艘航空母舰的计划,于十五日从九州的鹿屋基地乘飞机飞抵东京,第二大(十六日),便前往军令部。 但军令部极力反对这一计划,且不要说对动用六艘航空母舰表示反对,就是对夏威夷作战那个计划也不同意。其主要理由是因为进行南方作战的兵力不足。 草鹿十分惊讶他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顽固不化。”但由于这是公事而不是“儿戏”,所以他不能就此而归。幸亏军令部同联合舰队的“长门号”旗舰之间有直线电话。于是草鹿就通过直线电话报告了这一交涉陷入僵局的情况,并要求派出“援军”。为此,联合舰队决定派出首席参谋黑岛大佐前往军令部,以便达到此目的。 同一天(华盛顿时间十月十六日),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向太平洋、大西洋和亚洲各舰队司令拍发了一份要求戒备的电报。电文如下: “日本的内阁总辞职会使事态严重起来。下届内阁很可能由一些强烈反美的国家主义者组成..。日苏之间发生敌对行动的可能性最大。日本似乎认为,所以发展成现今这种绝望的局面是由美英两国一手造成的,因此日本也有进攻这两个国家的可能性。鉴于这种可能性,你们应当采取适当的戒备措施。这并不表示一种战略意图,其中包括对日本采取不会有刺激的预防性措施。” 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接到斯塔克的电报后,就立即通知舰队作如下戒备部署: 用两艘潜水艇在中途岛附近进行巡逻; 向中途岛派遣十二架巡逻机,向威克岛派遣两艘潜水艇,于十月二十二日驶达。 从中途岛抽调六架巡逻机前往威克岛。作为补充,准备另行从珍珠港抽调六架巡逻机前往中途岛; 增加威克岛的海军陆战队和弹药等物资: 加强在帕尔米拉岛的海军陆战队; 命令正向美国西海岸返航中的战列舰部队指挥官帕伊中将于十月二十日以后作好十二小时待命准备(舰队接到命令后十二小时即可出动),作好这样的准备:接到命令后,在短时间内旋即派遣六艘潜艇进入日本近海; 加强珍珠港外之舰队行动海域的安全; 为了确保从珍珠港驶往美国西海岸的舰艇安全返航,在局势明朗化之前,要改变部分航行计划。太平洋舰队的这种可说是神经过敏的戒备,明白无误地证实了美国对东条内阁的判断;它与在开战时的戒备情况相比,真是一个鲜明的对照。 就在这一天,斯塔克还对太平洋上的所有美国商船拍了电报,为它们指定航线,以防备日本的敌对行动。电报说: “鉴于日本会对美国船只采取敌对行动的可能性,凡在太平洋航行的美国商船一律按下列航线行驶:在中国水域、东海和荷属印尼水域的船只,望立即驶向马尼拉、新加坡或澳大利亚北部港口;在北太平洋航行中的船只,除了驶往符拉迪沃斯托克①之外,一律驶往檀香山,但正在北太平洋向东航行的船只可继续前进;在南太平洋的船只可继续航行;在南美洲沿岸或在美国与南美洲西岸之间的船只可继续航行,在太平洋东部沿岸航线上行驶的船只可继续航行,但应绕过平时通用的航线。” ① 即海参崴。——译者 推荐下一届首相人选的重臣会议,于十七日下午一时十分在皇宫的西溜厅召开。 由于这次会议实在重要,因此连九十二岁高龄的老人清浦奎吾也在他夫人和主治医生的陪同下从热海赶来参加会议。他同若槻、广田、冈田、林、阿部、米内、原、木户等九位重臣聚在一起商议了三个半小时,最后根据木户提出的名单,决定推荐东条英机为下一届首相。 木户推举东条的理由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谋求陆海军的团结一致,重新研究九月六日御前会议的决定”。他说:“如果东条继任首相,我就可以同他商量,东条是一位善于处理日美谈判的人物,只要天皇有谕旨,我看他决不会同美国进行战争。”由于木户提出担保,重臣们都勉强地同意了。 于是,天皇下达谕旨授命东条组阁。接着,天皇在召见及川海相时对他说:“此际希望陆海军更加同心协力。”当东条和及川退回到候见室时,内大臣木户又向他们转达了天皇的意向。他说!“在决定国策的根本原则时,可以不受九月六日御前会议决定的约束,须要深入研究国内外形势,慎重进行考虑。” 这就是所谓“收回成命的御旨”。放弃九月六日御前会议的决定等于是放弃“开战决心”,换句话说,就是要把日美谈判再继续进行下去,这样做的最大含意是避免日美战争,求得和平;而天皇的期望也正在于此。 十月十七日,当罗斯福总统获悉东条担任下届内阁总理时,马上在白宫召开会议,研究东条内阁的政策。同一天,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在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的信中说:“白宫经长时间的研究后认为,至少在日本的动向明朗化之前,我们必须保持警惕。”十八日下午三时,东条向天皇呈递了内阁成员名单,至此,东条内阁就诞生了。 这一天,参谋本部兴高采烈地在它的《机密战争日志》中写道:“尽管发生什么情况,新内阁必须成为一个战争内阁。开战,开战!除此之外,陆军别无出路。”《日志》中还希望东条内阁迅速下定开战决心,它写道:“大计是否最后己定?”这一天,草鹿要求派出的“援军”——联合舰队首席参谋黑岛大佐乘“长门号”出发。临出发前,黑岛再次弄清山本司令长官的意图,这时山本明确地对他说: “以全部(六艘)航空母舰进行夏威夷作战的决心不变。请转告军令部,我已拿定主意,即使丢职也要坚决进行夏威夷作战。” 十八日(华盛顿时间),美国方面破译了东京于十七日拍发给野村大使的电报,从中获悉近卫内阁垮台的原因是“内阁意见分歧,其焦点在于驻兵中国还是从中国撤兵的问题”。 十九日,黑岛前往军令部转达了山本司令长官的坚定决心,并竭力进行交涉,但是福留部长和富冈课长却拒不同意使用全部航空母舰。因此,黑岛终于采取最后一着,去直接会见伊藤次长并作了详细的说明,向他原原本本地转达山本司令长官之坚定不移的决心,并恳切他说服伊藤。伊藤听完黑岛的说明,就走进总长办公室同军令部总长永野进行仔细商谈。一会儿,永野来到次长办公室对黑岛参谋说:“既然山本司令长官有这样大的信心,那我作为军令部总长就有责任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去做。”于是,欣喜若狂的黑岛连连鞠躬他说,“谢谢。”想来,山本司令长官首次公开夏威夷作战的设想,还是在十个月以前,即一九四一年一月七日在给及川海相的信中提出的;而使这一设想具体化的基本方案的形成,则是在四月中旬。由于以后局势日益紧张,联合舰队司令部自德苏开战(六月二十二日)前夕起,就一直要求军令部采纳夏威夷作战方案。 现在,根据永野总长的决定,如此阻力重重的夏威夷作战问题,总算按照联合舰队的希望被纳入到军令部的作战计划中去。 藏在纸捻里的秘密信件 这时,美国又是怎样判断我国形势的呢?美国海军情报局在提交作战部长的《关于远东形势备忘录》中这样写道:日本的政治形势:由于东条内阁的上台,日本在对外强硬主义派的支持下,正在朝着同轴心国建立密切的关系方向发展。..据说,东条将军除担任首相外还兼任内相和陆相,这显然是因为日本陆军业已掌握了政府的领导权。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就清楚地意味着日本说不定会采取不利于美国利益的积极行动。 日本陆军的状况:据可靠人士说,驻在满洲、朝鲜和外蒙古的日军兵力达六十八万四千人之多。这支兵力是准备用于进攻苏联的。.. 驻扎在法属印度支那的日军约有五万人。这支部队不是为了进攻泰国而部署在那里的。但是,据说日本在不久的将来,要使那里的兵力增加到两倍,其中部分增援部队已经抵达河内。日本海军的状况: 可以设想,现在日本海军正在全面动员起来,以应付其所面临的局面。除南洋群岛和亚洲大陆所必不可少的兵力之外,其余兵力全部集结在日本本土水域;联合舰队没有行动,但已对舰上人员进行大批轮换。在此非常时期对舰上人员重新进行编制,这就意味着日本已作好准备,以便应付必须动用全部海军兵力的那种非常事态的发生,可以想象,动员计划恐怕已经考虑就绪。 十月二十三日下午四时,东条内阁召开了自成立以来召开的首次联络会议。军令部总长永野和参谋总长杉山分别就海军的状况和陆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后的战况作了说明,接着他们就强调了统帅部对政府的如下要求:永野:“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希望研究会议开得紧凑些。因为一个小时要消耗四百吨石油,事情是急迫的。希望迅速决定怎么办。”杉山:“已经拖延一个月了,对研究不能再花费四、五天时间了,应该赶快作出决定。” 东条:“关于统帅部急于要解决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但是作为政府来说,也还有新上任的海军、大藏、外务等大臣,我希望充分研究后负起责任来。 “如维持九月六日的决定,政府能否负责,或者还是必须从新的立场上来考虑?我希望讨论一下,不知统帅部是否有异议?”统帅部:“没有异议。”于是,从二十四日到三十口(二十六日除外)连日召开联络会议,就下列事项进行了研究: 一、对欧洲战局的估计; 二、对同美、英、荷作战初期和几年内情况估计; 三、因今秋对南方开战而引起的与北方有关的问题: 四、对在同美、英、荷作战中征用船只的数量及其消耗的估计; 五、对主要物资供应的估计; 六、对由于同美、英、荷作战而引起的日本的预算规模和金融方面持久性的判断; 七、和德国、意大利合作的程度; 八、美、英、荷三国是否可以分化的问题; 九、如果明年三月份开战,有关对外关系的利弊、物资供应的估计、作战方面的利弊问题; 十、对继续同美国谈判,能否在短期内实现九月六日御前会议所决定的我方“最低限度要求”的估计; 十一、同美、英、荷作战给予重庆方面带来的影响。连日来的讨论,是东条领受了天皇的手谕(即收回成命的御旨),向和平方向努力的表现。但是,参谋本部对东条的这种做法极为不满,它在《机密战争日志》中满腹牢骚地写道:“陆相倒阁原来是毫无目的的。事到如今还要继续奉行毫无目标的对美外交,试问动摇决心是否对国家有利?陆相还有没有骨气?” 十月十五日,最后一艘撤侨客轮“龙田丸”从横滨启航,十月二十三日驶抵檀香山港。军令部第五课(对美情报课)的中岛凑少佐化装成该轮的工作人员搭乘在这条船上。 当喜多总领事上船探望时,这位工作人员就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捻塞给喜多说:“我是军令部的中岛少佐。某某君(指化名森村书记员的吉川少尉)身体好吗?经常来给你添麻烦。劳驾,请你把这个纸捻交给某某君,请他在明天离港前对此作出答复。拜托你了。” 吉川小心翼翼地拆开纸捻,只见上面用铅笔写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军令部写给吉川的一封秘密信件,要他就诸如一、美国舰队正在进行哪些方面的训练:二、白天和夜间,美国飞机在夏威夷周围的巡逻情况;三、珍珠港入口处是否设有防潜水艇网等九十七项军事情报作出回答。 当晚,吉川就根据他过去七个月来出生入死地通过情报所搜集到的资料,通宵达旦地对九十七个问题一一作了回答。其中对几个重要的问题回答如下: 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在一般情况下,星期几在珍珠港内停泊的美国军舰最多?” 答:“星期日。” 问:“日出时和日落时,有多少架大型水上飞机从珍珠港起飞进行巡逻飞行?” 答:“日出时和日落时,都约有十架飞机进行巡逻飞行。”(吉川早就预料到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因此为了亲眼看到水上飞机的出巡和返航,他曾在黎明和傍晚站在领事馆院子内的草坪上不止一次地进行过观察。) 问:“航空基地设在什么地方?” 答:“在地图上标有希卡姆机场和惠勒机场的位置。”(吉川早已对此作了详细调查。在情报中附有一张最近于十月二十一日从民航机上拍摄的空中照片,并附注了航空基地的设施状况。) 问:“珍珠港入口处是否设有防潜水艇网?” 答:“恐怕是有的,但防潜水艇网的类型等详细情况不清楚。”(吉川早就认为这一情报很重要。因此他曾穿着满是皱纹的夏威夷衫,装扮成一名菲律宾工人,多次潜入港口进行侦察。但每次都引起美军哨兵的怀疑,甚至有一次差一点被美军开枪打死。另外,在通往港口的途中,周围都布满了通电的铁丝网,因此对港口进行侦察是非常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