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吗?” “不。” “应该是喜欢吧?” “我觉得他不错,却非喜欢……” “现在你可以和他结婚的。” “和他?” “他应该是这样期待着。” “怎么可能?”冬子喝一口葡萄酒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不把握机会,他将离你而去,这也没关系吗?” 冬子注视贵志。“你希望我和船津结婚?” “不希望!” “那,为何讲这种话?” “我不希望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 “这么说,船津离开了也无所谓?” “当然。” “真的吗?” 望着贵志,冬子内心忽然不安了。她明明憧憬着结婚,却没办法接受船津,并不是讨厌对方,而是很难下定这种决心。 “可是,船津还不见得真的会辞职吧!” “他一旦说出口就不会改变。” “绝对不会改变?” “看样子我叫他帮你的忙是做错了。” “可是.我并没有……” “这我知道。但是,却因此失去一个人才。” “大概是你太漂亮了吧?” “怎么可能讲这种话?” “当然这不是你的责任。”贵志苦笑,按熄香烟。“要去哪里吗?” “今天我要直接回家。” “有事?” “也不是。”冬子今夜不想和贵志上床。 走出赤冈的餐厅,两人很自然的往青山方向走。晚上九时,四周车流还很多。 走到展示进口车的大楼前,贵志开口了:“怎么样?可以吧?” “可以什么?” “我想要你。” “我说过今天不行,对不?” “那搭计程车吧!” “再走一会儿。”冬子走在前面。确实,在餐厅里的时候,她想直接回家,可是一旦出来外面,又觉得这样单独回家太寂寞了。尽管继续累积肉体关系令她心情沉重,但她目前还不希望和对方分开。 “但是,为什么……”贵志喃喃问道。 “为什么,没有理由的。” “还在意着那件事?” “说完全不放在心上是骗人。” “或许不该告诉你藤井的那些事的。” “和藤井的事无关。” “还是搭计程车吧!” “等一下!”冬子制止,在路口左转。 进入巷道,周遭马上转为静谧了。走了约莫五十公尺,冬子问:“我想问你,为何约我这样的女人?” “因为喜欢你啊!” “骗人!”冬子停住脚,凝视贵志。“我没有子宫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一定是个没趣的女人吧?” “那只是你自己认为而已。” “但,我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燃烧了。” “那只是暂时。” “能够更热情燃烧的女人岂非更好?” “并不是只要热情燃烧就好。” “可是,男人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有时候会喜欢,有时却不会,何况,喜欢或厌恶不只是靠做爱来决定。” “但是……” “你应该能做到的。” 前面是缓坡,再过去是一栋白色大楼。 “可是,我仍旧不明白。” “或许该说是斩不断的缘分吧!” “你是同情?” “应该算是男人的自信吧!” “约我和男人的自信有关吗?” “我自信完全了解你的身体。” “讨厌! “若只因接受那种手术就让我们的关系崩溃,实在是太遗憾的确,冬子也能体会贵志的这种心情,但是若问她要如何是好?她自己也不明白。 尽管拘泥于上宾馆,但,走到下坡处,冬于还是搭上计程车。就这样,两人前往位于千驮谷附近、曾经去过的宾馆。 或许因为来过一次,进入房间后,冬子的情绪稍微缓和了,喝过啤酒,浸泡过热水澡,本来拒绝的念头很自然的消失。 “来吧……” 冬子被贵志伸出的手拉上床,她命令自己闭上眼。 ——什么都不要去想…… 眨离闹市区并不太远,却听不见一丝声响。冬子就这样接受了贵志的深入,时间流逝,清醒时,贵志静静移开身体,躺下。之后,拿过烟灰缸来,点着香烟,趴在床上。 冬子侧躺,凝视着贵志宽厚的肩膀,心想:又是和以前同样的情景。 每次吸一口烟,在床头灯的亮光下,贵志扩大的身影就轻轻摇晃。 “怎么样?” “咦?” “今天有一些不同吗?” 冬子沉默不语。但,的确比以前有稍满足的感觉,只不过,若说已完全恢复又相差太远了。 “算了……”贵志把香烟搁在烟厌缸,转脸面向冬子,伸过手来。“是这里吧?” “什么意思?”冬子扭动身体。贵志的手移近她小腹的疤痕。 “摸一摸没关系吧?” “我不要!” “拜托嘛!” “可是……” “得奇怪呢!只要摸着这个疤痕,我就会感到心情完全放松了。” “哪有这回事?”冬子又想避开对方的手。 “真的哩!你静静的别动。”贵志的手摸到疤痕边缘,接通馒馒抚摸整道疤痕。“从这种地方真的能够摘除子宫吗?” “别说了……” “很平滑、漂亮的疤痕。” 冬子忍住痒,默然。 “你的确在这里。” “什么意思?” “抚摸着疤痕,能确实感受到和你在一起。” “根本是谬论!” “可以吻它吧?” “不要!” “很可爱的疤痕呢!” 虽然冬子摇头,贵志仍用双手按住她小腹。 “不要做这种奇怪动作!”冬子身体往后缩。 贵志死了心,脸孔往上移,问:“为什么不要?” 冬子转过脸。但,疤痕被抚摸后,她的心情反而转为开朗了。 “起来吧!”冬子先起来,走进浴室冲澡。 穿好衣服,回来时,贵志已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正在喝。“你不喝吗?” “当然要。”做爱后又被抚摸疤痕,冬于变得稍微大胆、开朗了。 “没有什么困扰的事吗?” “困扰?” “譬如店里的生意或工作方面……” “目前还算很顺利。” “如果有,请告诉我一声。” 虽然贵志的话意味着届时他会援助,不过,冬子已不打算接受援助了。好不容易发誓要自力更生,若存着有人会帮助的心理,很快就会失去意志力。 “船津的事不要紧吗?”喝完啤酒,贵志确定似的问:“即使他辞职、去了美国也没关系?” “当然和我无关……” “是吗?” 冬子无法窥知贵志为何还问起这件事的用意。 “走吧!”短暂沉默后,贵志拿起话筒打电话请柜台帮忙叫计程车。 冬子对镜子补妆。 不久,女服务生来了,告知计程车已到。 虽然总是这样,但,相爱之后要离开时,冬子的心情都很沉重,即使是贵志来自己家也相同。可能因为不久前才那般紧密结合在一起,却形同陌路般分开,内心难免感到会空虚吧! 在这之前,冬子曾多次向贵志倾诉这点,但,倾诉也没用,或许正因为男女关系,那种空虚才无法消失。 即使这样,手术后由于已忘了何谓满足,那种空虚渐斯淡薄了,亦即,无法燃烧达到高潮让分开的寂寞感也跟着减少。 ——还未恢复原状…… 沿着跳石走在深夜的庭院里,冬子忽然错觉被贵志抚摸过的疤痕变粗摄、撕裂了。 病叶 他粗暴的打开冬子衬衫的前襟,冬子挺起肩头,让袖管从手臂褪下。紧接着,他的手伸向裙子,冬子马上察觉到下半身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这时,船津拉掉领带,脱了长裤,扑上来。 时序步入五月,雨整整下了一星期。距正式的梅雨季节尚早,只是梅雨前的短暂锋面。 冬子的身体状况再度走下坡,也并非哪里有毛病,只是全身乏力、发烫。早上量体温时是三十六度七,而平常只有三十六度二、三,算是有点高了。 每个月生理期接近时,体温会微微升高,身体也发汗,整个头昏昏沉沉的,神经也亢奋了。 ——一大概接近了…… 但冬子又自觉好笑,都已经没有生理期了,还接近什么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冬子凝视着绵绵的雨,思索着。好像生理期虽已没有,身体里仍残留空洞的循环周期,难道说荷尔蒙分泌仍未改变。 坦白说,以前冬子在生理期来临前,渴望被爱的情绪特别强烈,总忍不住希望被紧紧拥抱,和贵志在一起时,也特别激烈燃烧,想自我抑制都不可能。 这两、三天也是如此,体内似有某种东西在矗动,凝视着从玻璃窗往下流的雨滴之时,她忽然渴望被拥抱了。 “他会来吗?”冬子喃喃自语。 但,她忽然惊觉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期待呢?明明对男人已经死了心,自认为没有男人也无所谓了,现在居然会想要躲人男人怀抱? 和藤井之妻不同,冬子或许对于性行为仍未完全死心吧!她有预感,只要有某种契机,性的欢偷一定会再度苏醒。虽不知是什么样的契机,却并不需要绝望! 事实上,上次和贵志在一起时,冬子已多少能够燃烧了,即使离以前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仍差很远,却也有着,瞬晕眩般的满足。 ——自己并非完全冷感…… 会不会是因为被抚摸那道疤痕的缘故呢? 这天下午,船津来了电话。“最近好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冬子的心理自然而然采取防御姿态了。 “我想和你见面谈一些事情,今天或明天有时间吗?”船津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显得有些客套般的疏离。 冬子想到上次贵志告诉她的话,答应今晚八时在“含羞草馆”碰面。 下雨天,客人少了。平时在大马路树荫下卖项链和耳环等饰件的青年们也不见了。 入夜后雨仍未停止。八时过后,冬子前往“含羞草馆”时,船津已经到了,正在喝咖啡。 “好久不见!”冬子说。 船津拿着帐单站起身,说:“走吧?” “怎么啦?” “在这里不好说话。” 船津走出店外,拦下计程车,两人前往上次喝到深夜的新宿车站西边出口的酒吧。 可能刚入夜不久吧?店里人并不多。两人坐在柜台前,点叫了掺水威士忌。 “你今天有点奇怪呢!”冬子开口。 般津点着香烟,说:“也许所长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离开事务所了。” 冬子假装第一次听说般望着船津。 “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已向所长提出辞职之事。” “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出国再深造。” “出国?” “去美国。当然,并不是说留在事务所就学不到什么东西,只不过……” “已经决定了吗?” “所长要我再考虑看看,可是,我并不打算改变决心。” “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很想趁这个机会再肯定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么说,已经快了?” “这个月底就辞职。” “这么快……” “所长也同意了。” “但是,委托医师公会调查之事,我绝对会负责到最后。” 这个月底的话,只剩不到半个月了。冬子盯视桌上摆满的洋酒瓶,问:“什么时候去美国。” “还未确定,但,应该是七月份或八月份吧!” “去美国的什么地方?” “我有一位大学时代的学长在洛杉砚AIS建筑设计公司任职,我会先去找他帮忙。” “如果再花心血在那件事上,岂不是会有历耽误?” “不会的。既已决定出国,我就开始进行各种准备了……” “可是,真的不必为我的事麻烦了。” “既然做了,我就希望全力做好。” 这似乎是船津的个性! “你到美国打算待多久?” “两、三年吧!不知道。” “这么久?” “我觉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不行。” “不行?” “不,没什么……”船津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这样一来,没有了烦人的家伙,应该能松口气了吧?” “谁?” “你啊!” “怎么可能……” “我是这样觉得。” “没有这回事!你若不在,我会很寂寞的哩!” “不必要勉强自己讲这种话。” “我不是勉强自己呢!” 船津沉默良久,这才忽然下定决心般的凝视冬子,问:“知道我为何去美国吗?” “不知道啊!” “为了离开你。”船津猛灌了一大口掺水威士忌。“希望把你忘掉。” “怎么……” “不,是真的,所以才离开事务所。” “可是,为何一定要离开呢?” “非这样做不可,否则我会憎恨所长,最后甚至杀了他也不一定。” “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