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这回事。” “你的疤痕也让我看看吧!” “我……” “像你这样的皮肤,应该愈合得很漂亮的。” “不行!”冬子摇头。 中山夫人微笑。“算了,今天放过你。”然后,她瞄了冬子一眼。 “你不知道吧?” “是的,完全不知道。”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再说也并非值得焰耀之事,但,这样一来,我俩是同病姊妹了。” “无论如何,我们的感情应该更亲密才对。”夫人说着,一日喝光杯中的酒。 冬子重新打量着夫人。斜坐在椅子上的那种姿势,怎么看都是满足现状的中年贵夫人,很难想像她小腹也有摘除子宫后留下的疤痕。 “对了,手术后有什么不一样吗?”冬子问。 “没有,而且身体健康了,生理现象也没有,反而感到舒爽多了。你呢?” “一样……”没有生理期,冬子虽也觉得清爽,却总有一抹淡淡的寂寞萦绕不去。 “不管有无子宫,皆不会影响人类继续生存,没什么好在乎的。” 医师也是这么说。但,冬子却无法看开。 “没有了子宫,也不会影响生活的。” “是吗?” “当然啦!又不是用子宫做爱,不是吗?” “可是,摘除子宫,也没有了荷尔蒙……” “真糟糕,连你也会这样认为。子宫只是用来保护、养育胎儿的袋子,不是制造荷尔蒙的地方。坦白说,摘除子宫对我毫无影响。”夫人充满自信的挺挺胸脯,但,马上接着说:“不过,男人就不行了。” “我怎么不行?” “像我先生,知道我摘除子宫后,就认定我已不是女人了。他是那种老顽固型的人,不管我怎么说明,仍旧认定子宫是女人的生命。” 中山夫人的丈夫是T大工学院的教授,今年应该五十岁了,头发花白、戴跟镜,身材很高,看起来诚实可靠。 “所以,讲出来很羞,但……从那之后,我们之间几乎完全没性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 “在那种时候,他说‘感觉很奇怪’。” “奇怪?” “好像是进入的瞬间觉得冷冰冰的。” “怎么可能!” “我也认为绝对不可能,但,外子是这么认为。”中山夫人说,又斟满葡萄酒。“结果,他开始在外头逢场作戏了。” “真的?” “我知道的。”突然,中山夫人的丹风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了。 冬子一句话也没有说,移开视线。 夫人拭去泪水,笑了。“对不起,我太可笑了。” “不!” “真傻,尽是讲些没趣的事。” “可是,教授对你很温柔的,不是吗?” “问题就在这儿。因为我已没有子宫,他认为我是个可伶的女人,才因为同情而对我温柔。” “但,他出国时也都带你同行吧?” “那只是做给人家看而已。因为,外国人都带着太大参加宴会,对不?所以有我在身边比较方便。” “可是,他一定是爱你才会带你同行的。” “即使在国外时,他也不想跟我做爱哩!上了床,立刻就呼呼大睡。” “也许是旅途劳顿吧!” “在国内时也一样,亦即,他自始就认定我已经不行,不是女人。” “哪有这种事……”冬子想否定,但,这种事并非外人能够置喙。 “他表面上讲得很好听,说我动过手术,不能够勉强做这种事,其实却到外头找女人。” “教授真的这样吗?” “我不会说谎的,再说,我也知道对象是谁。” “你知道?” “是研究室的助教,胜濑川,不过也已经三十五岁了,整天穿一条牛仔裤,根本不是好女人!” 夫人很憎恨似的说着,冬子反而感到可笑,说:“教授可能只是抱着逢场作戏的心理吧?” “没有这回事!参加学术会议时,他都带那女人同行呢!我常常在想,那种女人有什么好?难道只是因为她有子宫?” “怎么可能?不会吧?” “男人一向都很任性、自以为是的,总是借口自己老婆没有子宫,已经算不上是女人,借此激起女人的同情心。” “对方那女人连这种事也知道吗?” “外子告诉她的。.至少,女人听了都会同情的,不是吗?” “若是真的,未免就太过分啦!” “就是嘛!所以,我也可以红杏出墙。”也许是醉了,今天的中山夫人讲话很大胆,与平时在店里或附近咖啡店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好像因为手术疤痕都让冬子看了,而完全放开自己。 “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是完美的女人!” 夫人已经连脸颊都红了,再喝下去很可能会烂醉,但是,她是在自己家喝酒,冬子没理由劝止。 “目前我已有了欣赏的男人,但,介绍给你的话会被你抢定,所以不能介绍,但,应该是和贵志差不多年纪吧!外型差不多。你呢?” “我实在没有那种勇气。” “但,即使动过手术,那种感觉也丝毫没变吧?” “医师都说没问题了,当然不可能会改变。” “动过手术也没有不一样吗?” “那是当然了。虽说摘除子宫,也是肚子的事,和那个地方完全没有关系的。手术后,你还没有?” “是的……”冬子慌忙低头。 “做也没问题的。” “可是,我总感到害怕……” “不可以这样想的,最重要是有自信.相信绝对不会有问题。” “你在手术后也相同……” “我是完全没有改变,但,外子却自以为是的认定已经不行。” 在冬子来说,似是自己想得太多,可是夫人的情况则是过于放在心上,看样子,因人而异也是性的复杂和不可思议之处。 “性行为实在很微妙呢!” “那当然了。医师只会讲道理,事实上精神方面非常重要的,不过,若太拘泥于精神,明明不是冷感也会变成冷感。” 这点,冬子也非常了解。的确,相爱时,必须忘记一切的投入其中。但,对现在的冬子而言,或许已经太迟了也未可知,可能失败的不安仍无法自她脑海中消失。 中山夫人站起来,走向洗手间,不久,回来了,手上拿着苏格兰威士忌。 “接下来换威士忌吧!” “还要喝吗?” “谈这些奇妙话题之间,我开始兴奋了,不会那么早让你回家的。” 被夫人这样先下手为强,冬子无法推拒了。 “我的秘密已经全部都说出,接下来换听你的了。” “我没有什么秘密。” “骗人!像你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没有。”夫人拆开黑牌戚士忌的封口,在杯中放人冰块,倒上威士忌。 “对了,你冈Q刚说过的男朋友之事,请告诉我到底是谁。”冬子想转移话题。 “啊,那可不行,还未到公开的阶段,最少还得再等一、两个月。”夫人说着,调制渗水威土忌。“你别因为子宫被摘除说畏缩!既然已不担心怀孕,更应该尽情享乐才是。对了,有什么年轻又英俊的男朋友吗?” 冬子边苦笑的想起船津了。船津讲过,不管有没有子宫,他都喜欢冬子,但或许那只是年轻的时候这样,也许等年纪一大,想法又改变了。 “反正,现在不享乐是一大损失,等到变成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就没有人要找你了。” “你又说这种话……” “真的呢!二十多岁,人又年轻漂亮,当然大受欢迎,但是到了三、四十岁,就算仍然漂亮,会不会受欢迎还是一回事!” “这我很清楚的。” “所以,你正是女人最巅峰的年纪。” “能否问一些其他事?”冬子想起船律的话。 “请说。只要我知道的话……” “关于子宫的手术,只摘除肿瘤,却连子宫也一并摘除,不会太过份了吗?” “可是、我也是因肿瘤而摘除子宫的。” “有人说,二十多岁的未婚女性,即使情况相当严重,医师也不应该摘除子宫的。” “是这样没错……”夫人交抱双臂,沉吟着。“可是如果肿瘤严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也这样觉得。” “年轻女性还要结婚、生育,自然是应该极力保留。” “不过,身为医师,总不会把可以不必摘除的子宫也故意摘除吧?” “是呀!” 看来船津的话是太多心了,不应该怀疑这种事。 “既然已经摘除,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为此苦恼了,不是吗?”夫人说。 冬子忽然心情开朗多了,喝了一口威士忌,却岔了气,不停剧咳。 “不要紧吗?”夫人马上替她倒了一杯开水。 但,冬子全身不住颤抖,喝不下开水,仍咳个不停。 夫人来到她身旁,替她揉着背,问:“要喝水吗?” “不,已经没事了。” “你的身体真的又纤弱又柔软呢!” “不……”冬子拾起脸。夫人的脸就在眼前。 “好可爱!”夫人拉过冬子,轻抚她的头发,然后柔软的手由颈部移向耳朵。“全部都又小又柔软哩!” 夫人唱歌似的说着,轻轻将嘴唇贴近冬子耳朵。“如果是我,你可以放心的。”她静静托起冬子脸孔,喃喃低语:“我真的好喜欢你!” 夫人的嘴唇覆盖在冬子的嘴唇上。 “不要紧的……” 夫人的动作很细腻、温柔,慢慢移动舌头,边舔着牙齿,边用另一双手温柔的抚摸冬子耳朵。 “不行……”冬子喃喃说着,但,她感到全身乏力,一股甜蜜的馈懒如波纹般扩散。 “我们都是女人呢!”夫人低声说着,继续将舌头深入。 “啊……” 冬子低叫。但,不知不觉间,夫人的舌尖已舔着她的舌背了。 嘴唇吸引,套头衫也被掀高,夫人的手指由底下伸入,从胸罩边缘探入,抚摸乳头。她的手法大胆、细心,毫不令冬子产生抗拒感,逐渐的让冬子上身一丝不挂。 “我们都是女人呢!” 这样的轻声细语令冬子安心了,陶醉在甜蜜的触感里。 “走吧……” 被催促时,冬子好像受到催眠般站起。 “我会非常、非常温柔的。”夫人在冬子耳畔呢贿,拉着她的手走向卧室。 很大的双人床钦边亮着有红色灯罩的床头。深蓝色窗帘已拉上的卧窒,如深海般眩惑、静寂。 冬子的上身已一丝不挂了。她自己什么也不必动,完全由中山夫人主导。 没有男人饥渴时的急促呼吸和粗暴动作,一切宛如理所当然殿进行。 不久,冬子全身只剩一条白色蕾丝内裤了。这时,夫人脱掉套头衫,褪下裙子,一口气全裸。 “来,你静静闭着眼睛。”夫人像催眠师般喃喃说着,褪下冬子身上最后的内裤。 “啊……”冬子下半身有了温柔的感触,她缩起双腿。在如电流掠过的兴奋里,另有一般妖眩。 “不要……”冬子轻叫。 夫人的手和嘴唇慢慢的,却不停止动作。 两具白皙的胴体交缠在一起。 “只有我们两人哩!都是女人。” 夫人时而发出如念咒般的声音。 “都是没有子宫的女人。” 在冬子感觉中,这些话有如远方的海潮音。 此刻,一切都交给夫人了,怎么样也无所谓了,冬子毫不反抗,仿佛手术后一直被抑制的感觉,透过夫人的手又开始苏醒了。 “啊、啊……”边呻吟出声,冬子也逐渐积极动作。 没错,冬子的感觉开始燃烧了,此刻,如同在贵志怀里同样的没有不安和怯惧,没有子宫、性冷感,都已经离她远去了。 在只有女人的无止尽甜蜜温柔里,冬子陷溺了。 ※ ※ ※ 不知经过多久,冬子在全身乏力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和中山夫人全裸,身体贴在一起,只裹着水蓝色毛巾毯。 被诱上床时使整个房间呈现红色的床头灯不知何时巳熄掉,只剩一盏小灯亮着。 两人纠结、相拥在一起已过多久了呢?看周遭一片静寂,应该已十时过后吧! 冬子悄悄望着身旁的中山夫人。右肩露出毛巾毯外,夫人背朝这边,熟睡。 房内开着暖气,丝毫不感到寒意。 一想起方才和夫人互相需索、爱抚的情景,冬子羞藏的缩紧身体了。 她知道女同性恋这名词,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当事人! 二十岁左右时,冬子也曾经对年长的女性抱持过那种感情,但也只是想像而已,没有付诸行动。 但,此刻却已被其漩涡吞噬了! 在甜蜜、遥远的梦幻国度里迷失又回来,余韵仍残留身体内部深处。 那是短暂的梦! 冬子虽极力这样想,但是,赤棵的全身显示那绝对是事实。 冬子下床,正想拾起散落地上的衣服时,夫人瞒贿说着:“醒来下?” 瞬间,冬子手拿内衣裤,蹲在地上不动了。 “冷吗?” “不……” “我也该起来了。”夫人以毛巾毯裹住身体,缓缓下床。“去冲个澡吧!浴室在这边。” 夫人走出房间了。 冬子急忙穿上内裤、裙子。 “我先冲澡了。”夫人的声音由门外传入。 “好的。”冬于边回答边望着床头灯旁的座钟。十时半了。 在昏暗的灯光中,床上一片凌乱。 ——我和中山夫人在这里…… 一想及此,冬子马上两颊火烫了。 ——为何会发生那种事呢…… 是因为喝了酒,或是中山夫人巧妙的诱导? 此刻的冬子仿佛又窥见另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世界。 夫人洗过澡后,冬子进入浴室。她从脖子洗到肩膀,边洗,她深知夫人的香水已渗入自己体内。 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做了非常不洁之事,拼命搓揉,想洗掉一切味道,不知冲琳过多少遍,冬子这才走出浴室。 夫人已换上深蓝色睡袍,坐在沙发上吃葡萄。 “来吃吧!” “可是,我必须回家了。”想起方才淫乱的情景,冬子转过脸。 “才十一时呢!” “教授快回来了吧?” “都穿好衣了,有什么关系?”夫人淡谈的说。 如果两人全裸躺在同一张床上被发现,会变成如何呢?冬子想想不久之前两人的行为,忍不住打了个寒襟。 “再说。十二时以前他不可能回家的。” “可是,我还是该走了。”冬子站起身来,拿起手提包。 “真的要回去了?” “是的……” 夫人走到冬子身旁,轻抚她的头发。“你还会再来我家吗?” “不来不行的。”夫人说着,以食指顶高冬子下额。“我们有相同的秘密哩!” 冬子默默凝视夫人褐色的眼眸,最初感觉到的那种恐惧、阴森已经消失。 “你真美!”说着,夫人在冬于嘴唇轻吻,是和贵志在一起从未体验过、只是舌尖相舔的淫荡之吻。 “你会愈来愈有技巧的。”夫人的噶唇离开,轻笑。“你晚上通常有空吧?” “是的……” “我会给你电话。” 冬子颔首,走出门外。 “外面很冷,保重!” “晚安。” “今夜可以熟睡了,谢谢你。”说着,夫人关上门。 冬子穿过樟树丛,走到马路上。 新年里的住宅区一片静寂,冬子蹑手蹑足似的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