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事冬于也很在意,不过对于延期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自己这样的身体,对于和贵志单独外出旅行,难免也会有所顾忌。 “七时左右我过去接你吧?” “不,我们找个地方碰头。” 可能的话,冬子不希望和贵志在店里碰面。也不是说贵志到店里会有什么不便,但,因为冬子多少会表现出撒娇状.而她不希望真纪和友美见到这样的自己。 “那么,就在附近‘含羞草馆’吧!” “好的……”冬子颔首,却硬生生咽下声音。 又要和贵志见面了!上次拥有请他帮忙介绍医师的理由,但 这次却无任何理由,这样岂非已恢复像昔日那样的关系? “那么,七时见。”说完,贵志似忽然想到一件事,又接着说:“对了,我带船津同行好吗?” “为什么?” “那家伙对你很着迷呢!我们三个人共同庆祝你身体康复。” 贵志做事情总是自以为是,丝毫未考虑到冬子的心情。 “真的带他一起去?” “现在他虽不在这里,但等他回来,我会带他过去。”说着,贵志挂断电话。 ——又要和贵志见面了! 冬子虽对自己有些厌恶,却又找到一个新借口:庆祝自己康复。 快七时,冬子正准备出门时,突然船津出现在店门口了。 “啊,是在这儿碰面吗?” 应该是和贵志约好在“含羞草馆”见面的。 见到冬子讶异的神情,船津说:“我是代替所长来接你。” “接我?” “所长说既然是庆祝你玉体康复,最好是订包厢比较方便,就在筑地预订包厢,因此他直接由公司过去。” “还有,所长也说,如果方便的话,请店里的女职员一同过去。” “一起去?”终于回头望着站在身旁的真纪和友美。 “地点是‘福源’料亭,河原料理非常有名,你觉得如何?” “哇,太棒了!”瞬间,真纪拍手了,但,似乎忽然想到的问:“真的可以去吗?” “已经预订五人份的包厢了。” “我是第一次去筑地呢!”真纪说。 友美也点点头。 这样一来,不带她们去是不行了。 “那就一块去吧!” “好高兴哦!店门要关上吗?” “是的,只好提早打佯了。” 真纪和友美迅速进人工作室内,开始换衣服。 边听着两人兴奋的谈笑声,冬子非常不满。要带店里的职员一同去筑地,何不事先讲明呢?那么,冬子就不必自己先准备出门了。何况,这样一来,自己想和贵志见面的事就曝光了! 也不是怕被人知道,可是,方才已告诉真纪和友美说有事先走,未免就太可笑了些。 在这方面,贵志总是率性行事,以为只要自己决定了,别人一定会顺从。为何不稍微替别人设想? “有什么不高兴吗?”船律似察觉冬子内心的不快,问。 “不,没什么。” “身体方面觉得如何?” “很好!上次真的很感激你帮忙。” 仔细想想,自从出院后就未再见过船津。 “橱窗的摆饰好像有些改变?” “对了,我正在制作要送给你的帽子,应该能赶得上圣诞节。” “真的要送我?” “戴起来一定很好看的。” 冬子说着时,真纪和友美已穿好大衣,走出工作室。 四个人搭车抵达筑地时,贵志已经到了,正和女服务生喝啤酒。 以前曾多次利用这儿聚餐或招待客户,贵志和店里的人似乎都很熟稳。 “啊,欢迎、欢迎。”贵志回头,说着,请冬子坐在壁龛前的座位。 “你今天是主宾,请坐这边。” “不,我坐这边就行了。” “没关系,今天我做东。” 互相推让之间,最后冬子还是在两位女职员左右拱坐之下,背对壁宪坐上座, “圆帽”开张时,贵志曾来过一次,但,当时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因此对真纪和友美而言,等于是初次见面。 “这位是里村真纪小姐,这位是小野友小姐。”冬子介绍。 贵志顿首,低头致意:“敝姓贵志、请多多指教。今天,我打算庆祝木之内小姐玉体康复,想到人愈多愈好,所以……各位,喝鳍酒如何?” 女性们互相对望一眼。由于第一次来筑地的料亭,也是第一次听到鳍酒之名,似乎都有点紧张。 “吃河豚最好是佐酒进食。” 不久,鳍酒送上桌,众人干杯。 “恭喜你身体康复。”贵志说。 众人异口同声说:“恭喜。” “谢谢你们。”边回答,冬子的情绪却有些不安,她从未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 贵志一副若无其事状,但,会不会是故意恶作剧? 最重要是,女职员们对自己和贵志的关系会怎么想呢?贵志偶尔会直接来电话,冬子和中山夫人聊天时也常提及他,真纪她们应该知道冬子和贵志交往,说不定还知道他是名建筑师。 即使这样,对于贵志为何连她们也邀请参加这样的聚餐,应该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尽管表面上装迷糊,年轻女性们的感触都很敏锐,绝对正满怀好奇的注意贵志和自己的态度。 冬子不管怎么猜测,都无法明白贵志真正的心意。心想:待会儿单独在一起时再好好问清楚吧! 而在冬子的瞪睨下,贵志仍事不关己般快乐的喝酒,还说:“尽量吃吧!天气冷,吃河豚最好。” 装迷糊的两位女职员迅速拿起河豚串,醋味香很深浓。 “你们酒量相当不错吧!” “不,还比不上老板娘哩。” “老板娘酒量应该不会太好的。” “是吗?” 冬子浮现苦笑,但,内心却一点也不想笑。 河豚串之后是凉拌河豚上桌。这儿的凉拌河豚汁拌入了鱼白,味道特别醇厚。 “真好吃哩!” 真纪她们拼命吃着。 贵志边叫女服务生再送躇酒来,边愉快的看着她们的吃相。 ——真是的,他到底有何盘算呢? 冬子终于按镣不住心情的烦躁,开始喝鳍酒了,似乎坐立不安会更激起喝的念头。 “贵志先生曾设计过哪里的建筑物呢?”女职员们问。然后又问及欧洲最近的建筑物和流行趋势。 贵志一一耐心的回答。 “我也想去看看呢!”友美说。 “如果你们去了,在那边我有很熟稳的朋友,我会写介绍函给她们,只要她们当向导,不但方便,面且也能够省下不少费用。” “哇,那我更想去了。” “最好趁年轻的时候到国外多看看。” “是呀!” 真纪和友美不住颔首。 与其说是庆祝冬子康复,不如说是贵志和她们的聚会。难道这个人见到年轻女性时就是这样高兴吗?照理,他不应该会对这样的女孩有兴趣才对。但,男人毕竟令人搞不懂! 想到这儿,冬子忽然忧郁了:自己是在嫉妒吗? 贵志对真纪和友美表示关心,那又如何?根本和自己无关的。 冬子虽是这样想,情绪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贵志似乎发现冬子内心不快,问:“你不喝酒吗?” “有啊!” 本来是想装出若无其事状,却忍不住冷淡回答了。 凉拌河豚后是河豚锅上桌。汤中渗入鱼自醇厚的香气,很好吃,但,冬子大概喝太多酒吧?已经吃不下。 两位年轻女性食欲特别旺盛,吃过河豚锅后,连送上桌的水果和羊羹也吃得干干净净。 “实在太好吃了,谢谢。” 真纪和友美同时低头道谢。 “那么,现在再去喝两杯,如何?” “哇,好高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船津,麻烦你去叫计程车。”说着,贵志点着香烟,站起身来。 出了筑地,大家前往银座位于地下楼的“玛格丽特”酒吧。 店的规模并不太大,但是人口附近有钢琴,座位呈圆形排列,环绕钢琴前的空间。 贵志好像也常来这儿,经理过来打招呼后,送来了威士忌。 以前,贵志主要是到赤扳或六本木喝酒,不过最近似乎也常来银座。 所有人的杯中皆斟人威士忌,一起干杯。 “恭喜!” 只有在这时候,大家是面朝冬子举杯,但,接下来又互相交谈了。还是一样,两位女孩子不停和贵志讲话,不过钢琴影响听觉,不太清楚是聊些什么,但,贵志却一直愉快的微笑。 冬子独自喝着闷酒。 在筑地喝鳍酒,现在又喝掺水威士忌,冬子本以为自己会醉,却出乎意料之外,头脑很奇妙的非常清醒,或许是因为不高兴的缘故吧! 像这种情形,搞不好稍后酒意会猛然上涌也未可知。 冬子放下酒杯,掏出烟盒,正想抽烟时,船津马上划亮打火机替她点着。 “谢谢。” “那里不舒服吗?” “不。为何这样问?” “你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呢!” “没有这回事。”冬于转头面向船津,说:“我们跳舞吧?” “和我吗?” “不可以?” “不,不是的。但为什么不和所长?” “他不会跳舞。没问题吧?” 船津困惑似的望向舞池。钢琴前狭窄的空间有一对男女正在跳慢四步。 “你会跳舞吧!” “一点点……” “那就走呀!” 在冬子催促下,船津站起,对贵志说:“我们去跳舞。” “嘿,老板娘会跳舞吗?”两位女孩一齐鼓掌。 冬子和船律在钢琴旁的昏暗角落跳舞。 “跳就跳了,为何还要征求所长同意?” “不是的……” “在酒席中,没有老板和员工之分吧!”边说,冬子边轻轻把脸孔贴近。 船津的鬓角就在眼前。 也许是跳了一支舞吧!冬子忽然感到酒意上涌,似乎原先紧绷的情绪也松弛了。 “跳得很好呀!”回座后,贵志说。 船津不住搔头。 “和老板娘非常搭衬哩!” “是吗?不错吧!” 真纪和友美是如何看自己和贵志的关系呢?如果明知两人很亲密,讲这样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无论如何,对她们不能不有所提防。 冬子又喝了一口威士忌,转脸对船津说:“下次我们单独去喝酒吧!” “真的吗?”船津讶异的转过脸来。那种强烈的反应令人印象深刻。 “能给我电话吗?” “好的……” “打到家里也没关系的。” 船津边颔首边望向贵志。贵志仍旧热衷于和真纪她们交谈。 “待会儿能送我吗?” “这……” “反正是同一方向吧!” 见到船津困惑的神情,冬子终于感到愉快了。不知何故,船津有一种让年长女人想要作弄他的可爱。 “可是所长……” “所长一定还想继续喝下去的。” “不一定还想继续喝下去的。” “我今天已经累了。”冬子放下搁起的腿,轻靠着船律肩膀。她虽然也是觉得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些,但,在船津身旁感到心安却也是事实。 “走吧!”约莫三十分钟后,贵志说:“已经十一时了。” “嘿,这么晚了吗?”真纪她们很遗憾似的说。 穿上大衣,外出时,天空飘着细雨。早上曾下过一阵,中午转晴,想不到现在又下了。 “你们住哪边?” “我住代代木上原。” “我住中野。” 真纪和友美轮流回答。 “那么,船律,你能送她们回家吗?” “我?” “我们还想到别家再喝一点。”贵志说,和真纪和友美握手。 “我……”冬子说。 “没关系的。” 冬子停住脚,但贵志却走向停在大楼前的空计程车。 “谢谢!” “再见。” 女性们挥手,船津怔立当场。 车子很快在雨中前进。 贵志从大衣口袋掏出香姻,点着。 “要去哪里?” “去一下六本木。” “我打算回家了。” “才十一时呢!” “这样不好。” “不好?” “两人单独去那边,人家会觉得奇怪的。” “怎么?原来是这个。”贵志苦笑。 “为什么今天连职员都请她们一起来呢?我以为只是我们两个的。” “偶尔请她们吃顿饭也无所谓吧!” “可是,今天却很奇怪哩!你没有理由请她们吧?” “我不希望让自己底下的职员知道一些私人的事。”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们啊!” “就算嘴巴没说,她们也都是很敏感的。” 贵志默然。冬子虽明知对方请客让大家都高兴,自己还说这种话未免过分了些,但仍继续说。 “如果被她们发现我的把柄,以后就很难使唤她们了。” “像你,如果船津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一定也很难再叫他卖力工作吧?” “不,我无所谓。” “可是,船津一定放在心上的。” “是吗?”贵志看起来很细心谨慎,却有着粗心大意的地方。 像这种时候,冬子也不了解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反正,我讨厌这样!” “我知道啦!”贵志转脸望向车窗,似表示不想再谈这种事。 ——还是那样自以为是的个性! “奇怪呢!” “什么事?” “不!”冬子摇摇头,强按住心中的不快。她连自己都不解了!为何还跟着贵志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