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已经下定决心放纵自己了。 她决定不再去想能不能像过去那样欢畅,反正,到了这种时候,她是不能再逃避的了。 虽然贵志的态度是生硬了些,但冬子自己也难辞其疚,事实上,在内心深处,她也希望让贵志检验一下自己的肉体。 她想让他检验自己是否还像过去那样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虽然没有了子宫。 贵志对她无所不知,冬子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要检验自己的肉体机能,贵志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裹上浴衣,冬子轻轻地来到贵志身边,先把脚放进被窝里,然后整个钻了进去。贵志迫不急待的马上搂住她。 “关上灯。” “够黑的了。” “还是……” 贵志将她搂进怀里。 “想死我了。” 给贵志搂抱住的那个瞬间,冬子的呼吸也停止了,贵志的力气很大,冬子觉着自己的胸脯快要爆烈了。 在贵志怀里,冬子才终于地感到自己真已和贵志在一起了。 贵志轻吻她的唇,抚摸她的头发,还轻咬了她的耳垂。 在冬子和贵志之间,这种行为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但冬子还是有一种新鲜感觉。 很快,贵志的手就掀开冬子的浴衣,抚弄她的双乳。 即使是冬天,冬子也从来都不穿紧身底裤,浴衣下边只剩了乳罩和角裤。 贵志的手从胸前绕到冬子的背部,解开了乳罩的钩扣。 乳房不大,但十分可爱。抚弄了一会儿之后,贵志的手又不紧不慢地向下移动,移到下腹部的时候,冬子不由自主地拧了拧腰。 那里有一道伤口,横的伤口。虽然弥合得很好,但用手一摸就分辨得出。 贵志的手指刚才肯定是碰到那道伤口了。 贵志觉察到伤口,不知是吃了惊,还是不忍伤害她,赶紧移开了手,然后继续慢慢地向下移去。 冬子闭上眼睛,任凭贵志的手在身上移动,一边紧张地注意着身体的变化。 在贵志怀里,我的身体会起怎样的变化呢?还会像过去那样感受到快乐吗?或许会稍有不同?伤口那边还会痛吗?…… 冬子一动不动,竖起所有的神经末梢。 贵志从来都不勉强她,他总是耐心地爱抚,等她有感觉了,才温柔地进来。这一次,他也是那样,在等待着她的激情迸放。 但是,不知怎么的,冬子的肉体并没有什么激情,她心里祈祷着自己的身体快些燃烧起来,但身体并不听她的话。 以往,到了这一步,冬子早就开始扭动身体,甚至发出娇叫了,可现在浑身还十分生硬,虽然心里有如大旱望甘霖,肉体却在执拗地拒绝反应。 过了会儿,贵志像是死了心似的,紧紧地搂起冬子,不慌不忙地进来了。 他比以往更加温柔,甚至多少有些踌躇,但确确实实是进来了。 冬子知道贵志已经完全压了上来。 她没有半点痛感。 他们扭在一起。 冬子紧紧地闭上眼睛,温顺地配合着贵志。她感到她和他是如此紧密,没有任何间隙。 奇怪的是,她在拼命试图让自己相信两个人搂拥的十分亲密,没有一丝空隙。她本来想使自己的脑海变成一片空,但结果并非如此。 不久,紧接着最后的剧烈运动,贵志的身体停了下来。 刚才的激烈仿佛是一场梦,一切都是陷入了死寂当中,贵志慢慢地离开了冬子。 冬子微微睁开眼睛,感觉着贵志滑下来,在自己身边仰卧着。 枕头边上,跟刚才一样,只有灯光放着微弱的光。 冬子又合上眼睛,轻轻地缩了缩身子。 没有痛感,一切似乎都已经正常。 她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望了望身边,只见贵志仰卧着,呆呆地望着屋项。一脸无精打采、意犹未尽的神情。 冬子突然感到不安。 真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吗?贵志刚才是不是感到索然无味? 冬子悉悉索索地侧过身去,轻声问: “还好?” 冬子还是第一次这样问。男的或许会问好不好,女的又怎么能开这个口呢? 要在平时,冬子也不开了这个口。 是自己特别在意,还是刚才本来就不很投入?…… 贵志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啊”了一声,点点头。 “真的?” “真的。” “你这是怎么啦,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一问嘛。” “真够怪的。” 贵志微微笑了笑。 冬子躺在昏暗的灯光里,琢磨着贵志刚才的回答。 贵志在嘴上并没有说不好。 但是,在他的语气里边,似乎有些踌躇,在肯定的同时,却还是有些迷惑似的。 过去,贵志每次都十分激情,剧烈地结束之后,总由衷地说些“太妙了”、“真厉害”一类的话。 这不是单是他对冬子的爱意的表达,同时也是对冬子的肉体所发出的惊叹,在浓浓的爱意当中,包含了对机敏灵巧的肉体的赞赏。 每回听到贵志这么说,冬子都感到尴尬,她觉得贵志肯定是在自己神志不清、显露出放荡的一面的时候,独自冷静、仔细地观察着她,所以才会这么说。 所以,每一回,冬子都伸手去捂住贵志的嘴巴,“求求你,别说了。” 她实在不能忍受别人在完事以后还评价她,给人家说“真厉害”,显得她有多么淫荡似的。 然而,这一次,冬子却期待着贵志这样说。 她希望贵志这样说,他这样说了,她才能重抬信心。 可贵志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侧身过来面对着冬子,将她搂过去。 贵志将冬子楼进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刚才满足吗?” “嗯……” 贵志下腭的动感告诉冬子,他点了头。 冬子在贵志的怀里闭上眼睛。 贵志很能体贴人,绝对不会对冬子说“不好”,不管冬子问多少遍,他大概都会这样回答。 不过,冬子也深深知道,即便他回答说“好”,也并不真正就等于真的好。 说实在的,冬子自己刚才就没有什么感觉。 以往,她的情绪都是越来越高涨,达到高潮时完全忘乎所以,但这一回却没有这种感觉,自始至终都十分冷淡,整个过程也就记得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过一点甜蜜的感觉,但很快就消失了,而且,跟以往相比,十分微弱。 过去,到了一半她就浑身燥热,会感受到溶化了似的快感,但这一次却没有。 而且,一般情况下,冬子会感到芯的深处有一股热流迸放而出,她自己也随之达到最高潮,但这一次并没有这种感觉。 她知道贵志是什么时候射的,但她自己并没有随之达到高潮。 如果像刚才问贵志那样问自己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她觉得自己也无从回答,其实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冬子依偎在贵志的怀里,漫无边际地遐想。 的确,她自己有些在意自己做过手术,担心伤口会不会裂开或者出血,所以,她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很自信。 更为主要的,她担心能不能让贵志满足。 她提心手术后第一次就不能满足贵志,害怕贵志失望,在内心忐忑不安之中接受了他的爱,这恐怕是最大的原因。 而且,她还能找出许多其他理由来。 首先,她不喜欢这种地方,虽然是专门为男女幽会布置的,豪华而又舒适,但让人感到很不自在。尽管是个独间,但冬子还是觉得似乎有人在墙外偷听。 挨着床的窗帘,一拉开就是一面大镜子,这种设施也让冬子感到不自在,还有被子和浴衣,看上去干净,可心里总觉着肮脏不堪。 总之,很多事情缠绕在冬子脑海里。 她闭上眼睛,想专心致志地跟贵志缠绵,但就是没有办法集中思想,她越是想忘记所有这一切,头脑越是更加混杂。 医生曾经说过,子宫拿掉了也没有任何影响,说不定纯粹是一句假话。 那么重要的器官给拿掉,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模一样呢?说的也太轻巧了。 看来,我真的不行了。 “我不想。” 冬子在贵志怀里轻轻呢喃了一声,重又闭上眼睛。 贵志似乎觉察到冬子有些异样,稍微移开身体,认真地问:“你怎么啦?” “今天你可是有点奇怪。” 冬子横下心来问他:“别撒谎,说真的,刚才不好吧?” “我做了手术以后,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吧?” “刮胡思乱想的,你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一样……” 冬子下意识地将头埋进贵志的怀里。 “你刚才没有尽兴吧?你肯定嫌弃我了。” “是你自己这样吧?” “我?” “尽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心思那个,对吧?” “无聊的事情,就别去想。” “可……” 就算是想了太多无聊的事情,难道真的会这么没有感觉吗?真的不是因为肉体有了什么变化? “手术完第一次,你可能有些担心。” “可不是,那么大的一个手术。” “不管手术有多大,反正该摘除的都已经摘除了,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对自己要更有信心才行。” 冬子摇了摇头。 贵志还不知道冬子连子宫也摘除了。她一直想告诉他,但却一天一天地拖到了现在。 贵志刚才肯定还以为她的子宫完好无损。 冬子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明明没有子宫了,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这种作法实在令人作呕。 “我不行。” “什么不行?” “我……” 冬子咽了口唾沫。 还是应该坦诚地告诉贵志,这样不但能消除自己的担忧,心里也能轻松一些。 “其实,子宫也一起给切掉了。” “什么?……” “肚子切开后发现囊肿很多,医生说最好连子宫也一起拿掉。” “真的?……” “我干吗要骗你。” 贵志稍微移开身体,凝视着冬子。 “真对不起,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总也开不了这个口,所以,我估计你刚才肯定感觉很差。” “我没有说错吧?” “别说了。” “你别岔开话题,就老老实实说出来吧。” 贵志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起身到起居室那边去了。 冬子也跟着起了身。她身上只是裹了浴衣,但房间里开了暖气,很暖和。 冬子抱着衣服,进了门厅那边的浴室。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显然是起先带他们进来的女佣放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加了少许热水,马上就变热了。 冬子卷起头发,用毛巾裹住,进了浴缸,将纤小瘦弱的身体沉浸在镶了铁皮状黑石块的浴缸里去。 现在,把什么都跟贵志讲了…… 心里除了轻松,多少还有些悔意。 反正迟早得告诉贵志,现在说出来了,反倒轻松些。 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到后悔,干吗不忍住不说呢? 也许,他会离我而去的…… 在雾气朦朦当中,冬子看了看四周。峻峋突兀、表面粗糙的黑石,仿佛就是她此时此刻的心绪的写照。 反正已经跟贵志分过一次手了,现在如果因为这个再度分手,那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应该说反倒会轻松一些。 命中注定就是这么个结局的。 “这下就好了……” 冬子将肩膀也浸在水里,自言自语着。 从没有了子宫的那一刻起,冬子的生活就发生变化了,夸张一点说,是她的人生发生了变化。 冬子从浴室出来时,贵志已经换好西装,一个人在喝啤酒。 房间的一角放有冰箱,他显然是从冰箱里拿的啤酒。 “你不洗吗?” “咽……” “去洗一洗吧。 “我都换上衣服了。” “可……” 以前,冬子一个人洗澡的时候,贵志常常敲门进来。 每一回,冬子都轰他出去,他总是硬冲进来,说:“有什么不好的。” 今晚他没有这么做,大概是不忍心看冬子受过伤的身子吧?或者,是觉得冬子可怜,同情她?或许是对这么个身子根本没有了兴趣? “你这是怎么啦?” “没有怎么的。” 冬子决定不再想,在贵志面前坐下。 许许多多小事情,总是索绕在她脑海里。自己实在太敏感了。 为了忘记这一切,冬子接过贵志斟的啤酒,一仰而尽。 “吓了你一跳?” “什么吓了我?” “我没有了子宫嘛。” “你又来了……” 贵志苦笑了。 “能怪我吗?我都不再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别说傻话!你还很年轻,再说,也不可能就这么变了。” “可我再也不能生小孩了。” “不生小孩有什么所谓。” “是啊,这样倒是方便了你了。” “别东拉西扯的。” “以后,你就不再担心我会怀孕啦。” 说着,冬子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是个废人了。” “别再这样了。” 贵志喝完啤酒,站起来。 “走吧。” “你还见我吗?” “这还用问?” 说着,贵志操起话筒,告诉前台准备结帐。 “车子马上就到。” “你要回家,对吧?” “我先送你。” 冬子突然想到贵志的妻子可是有子宫的,她应该比冬子大十三岁,不但有子宫,还有自己的孩子。 莫名其妙的,冬子觉着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们正收拾着准备走,门外传来木屐的声音,接着格子门打开了。 “您的车子到了。” 是女佣。两个人站起身。 院子里月光如泻,空中的白云有如匆匆过客。 已经过了凌晨二点了,还有客人来到。冬子望着来客的背影,上了车。 “可是,目白的医生不是说过,只摘除囊肿的吗?” 上了车,贵志问。 “记得大阪的山内博士也是说不用摘子宫。” “我也这么想的。” “代代木的医院一开始就说要摘子宫?” “不是,一开始只是说做囊肿就行的。”